《唐朝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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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官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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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个家伙,秦少游显得极不满意,他的耳膜已饱受折磨,快步上前,痛心疾首地道:“邓兄,你太浮夸了,你这到底是揽客还是赶客?我请你来,不是教你这样流于表面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来自于由内而外的……”

    邓健呼噜噜地吃着饭,抬起眸来,斜着眼睛,流里流气的道:“这是什么话,本来就很好吃嘛,秦寿叫我来,就是让我这样喊的,大爷我嗓子都冒烟了,你还要怎样?”

    秦少游无名火起,却还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语重心长地道:“要含蓄嘛,还有,你不要动不动就哇哇叫,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里是黑店,得表现出素养,有素养才能吸引客人。邓兄,你试几遍,不要急,慢慢的来。”

    邓健口里满是饭菜,含糊不清地道:“老子就是这个样子,你能如何?”

    秦少游火了,把手一伸:“结账,吃了我这么多饭,给钱。”

    邓健却是冷笑,慢条斯理地道:“好歹我也是纵横洛阳的好汉,到哪儿吃饭也不给钱的。”

    好汉……

    秦少游瞪大眼睛,这是黑社会啊。

    他连忙到一边拉住秦寿,低声喝问:“这姓邓的什么来路,莫不是市井泼皮?”

    秦寿苦笑道:“堂弟,你说要找个那什么‘托’,这洛阳城里除了这等下九流的人,谁肯来做这勾当。”

    真被你害死了。

    秦少游欲哭无泪,流年不利啊,他只得回去对邓健道:“邓兄……”

    邓健生怕秦少游还向他要钱,立即怒目而视,大喝道:“你要怎样,大爷我吃了你的饭就吃了,大爷吃得高兴,以后还要经常来,你要钱?钱没有,命有一条!”

    “……”

    秦少游恨不得冲上去抓他的耳朵,咬他的脖子,无奈何,自己战斗力显然不足,而且,看此人腰间鼓囊囊的,莫非是凶器不成?

    见秦少游目瞪口呆,邓健良心发现,架起脚来,抠着自己的脚指头,宽慰秦少游道:“秦公子,我晓得你,你是读书人,邓某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人,你看平时,我有欺负你没有?今日你既是请我吃饭,而你这饭菜实在是美味,我记你的恩情。你方才那般翻脸不认人,若是换了别人,大爷早就给他一刀子了,可是你不同,以后我还要来你这里吃,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做竭泽而渔?把你伤了,我到哪儿混饭去?街尾的茶铺姓王的不晓得你认得不认得,我只吃了他几个饼和几壶茶,他竟背后说我坏话,我二话不说,直接打得他七荤八素,你看,后来他就学乖了,见了我就笑脸相迎,后来怎么着,我和他做朋友了,我越是打了他,就越是要和他亲近,这样别人看了,就晓得,噢,原来邓大爷并不是坏脾气,也是很仗义的。”

    这姓邓的,里里外外都是威胁,秦少游一开始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后来,他眼珠子却是闪掠过了一丝亮光:“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邓大爷并不是坏脾气……”

    “不,不,前头那一句。”

    “我越是打他,就越是和他亲近。”

    秦少游身躯颤抖,一下子愣住了。

    他像是疯了一样,一个激灵,猛地明白了。

第六章:飞黄腾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秦少游手舞足蹈,禁不住道:“我终于明白了!”

    那块匾额,就是一个宝藏。

    只是可惜,自己地老父没有认清这一点,而周家却是看出了它的价值。

    牌匾是代王所书,代王……就是后来的皇太子,皇太子极为喜爱这里的饭菜口味,于是留下了墨宝,而后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此人乃是女皇的亲儿子,现在坊间流言,都说皇太子为女皇所害,那么可能性有两个,一个是,女皇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因而引发了各种流言,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皇太子当真是猝死,等到女皇登基,一些人既不敢当面出来反对,可是又心有不甘,于是就炮制了这些流言,借此来抨击女皇,旁敲侧击,动摇女皇的合法性。

    可是女皇呢……女皇会怎样反制?

    就连邓健这种下九流都知道,你越是打了人,越是要和被打者表现亲昵。那么作为历史上那个心狠手辣,却又拥有无穷政治智慧的武则天来说,她要粉碎流言,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天下人知道,她很疼爱这个儿子,疼爱的无以复加,女皇既然疼爱太子,又怎么可能加害于他?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

    那么……这个匾额,就有大用,假若这个时候,秦少游将匾额挂出去,原本这流言四起的洛阳城还有猝死的太子,只怕又会引起新一轮的讨论,女皇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呢?

    第一种可能,就是赏赐如春酒楼,因为太子喜爱吃这里的美食,爱屋及乌之下,作为一个慈母,又挂念自己的儿子,自然会给予丰厚的赏赐,其他人见了,噢,太子喜欢吃的酒楼,陛下都如此看重,可见陛下是爱太子的。

    另一种可能,那便是为了彻底粉碎流言蜚语,甚至女皇会亲自抵达这里,追思亡故的太子,她只需要坐在这里,像当年的太子一样,看着太子亲笔手书的文字,吃着当年太子所吃的美事,就足以说明,女皇对骨肉的慈爱之心。

    那么如春酒楼呢……

    秦少游泪流满面,要发达了,那可是武则天啊,只要她来到这里,吃上一口自己的菜肴,若是自己的饭菜可口,讨得她的欢心,那么……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说白了,牌匾只是抛砖引玉的工具,把牌坊挂出去,那么就是一场为了粉碎奸党流言的政治秀,主角是武则天,如春酒楼便是舞台,而自己,虽然只是路人甲,不过没有关系,这样大的一幕好戏,即便只是领饭盒,秦少游也很满足。

    他是个市侩的人,不,他只是这个帝国最底层的一个小蝼蚁,崇高理想,悬壶济世,实在离他过于遥远,他所能做的,就是从这些贵人的手指缝里拣点漏,就能保证自己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做一个可耻的纨绔公子哥。不过……即便很可耻,秦少游却很喜欢。

    而且,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抓住这个女人的胃,以自己地厨艺,若是花费一些心思,让武则天吃上这如春酒楼的美味佳肴,或许……

    秦少游的眼睛已经开始冒星星了。

    他才懒得理会邓健这个东西,泼皮很拽么?等大爷我升官发财,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秦寿,秦寿……快,把匾额找出来,好生擦拭一下,挂出去,立即挂到门脸去,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哈哈……”

    一方牌匾,已经悬在了如春酒楼的门脸上,秦少游站在门下,心里感慨万千,仿佛一下子,有了这位皇子的墨宝,整个如春酒楼,都蓬荜生辉起来。

    只是邓健那个家伙,仍不肯走,依旧还在舔着盘子,大煞风景,秦少游摇摇头,忍住这家伙恶心的吃相。

    这几日,生意依旧不见好转,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秦少游倒也不急。至于外头的牌匾,秦少游也不担心宫中蒙在鼓里,他是读过书的人,当然晓得,历史上武则天登基,在洛阳广布耳目,为的就是巩固统治。想必用不了几天,就有探子将消息密报到宫中去。

    周家的人气急败坏的来了,这一次来的还是那个主事刘洋,他怒火三丈,本来周家得到这块牌匾,就是希望借此,吸引女皇前来,而后周家的老爷亲自下厨,拿出独门绝技,只要能得到女皇垂青,若是有机会,奉诏直入御厨房,能做一个厨官,周家便能从中牟取极大的好处,现在秦少游将牌匾挂出来,自然引起刘洋的注意,他怒气冲天而来,劈头盖脸就怒斥:“姓秦的,你既挂出了牌匾,这个牌匾,就对我们无用,你赊欠我们的银子,立即奉还,否则,教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们这就去见官。”

    秦少游风淡云清的看他一眼,道:“匾额是我的,我想挂就挂,与你何干?”

    “你,你……”刘洋气急了,他是带着两个汉子来的,于是杀气腾腾,准备动手。

    倒是这时,有人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却是邓健这吃白食的家伙。

    邓健斜着眼睛,大喝道:“谁敢在这里闹事,活腻了么?这是大爷吃白食的地方,伤了秦公子,我吃谁的饭?立即滚出去,否则不死不休。”

    刘洋见这邓健气势如虹,倒是吓住了,禁不住道:“你是何人?”

    “姓邓名健。”

    身后一个汉子连忙上前,低声附在刘洋耳畔说了什么,刘洋脸色青一块红一块,最后不甘的瞪了秦少游一眼:“我们等着瞧。”

    “等着瞧就等着瞧。”秦少游没把他当一回事,却是目光落在邓健身上,仿佛发现这个家伙似乎也有一丝闪光点,于是眼睛眯起来,心里开始打着算盘。

    邓健回瞪他:“看什么看,我又饿了,吃饭!”

    “饭没有,有粥。”秦少游撑着脑袋,讨价还价。

    “那要五碗。”

    秦少游虎躯一震,心里暗骂:“你这人渣。”

    ……………………………………………………………………………………………………………………………………

    合璧宫绮云殿。

    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上的灯火冉冉,寝殿中央,鲛绡宝罗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殿外轻风绡动,于是帷幔纷扬。在这紫幔之后,则是一尊隐约的身影,她伏在金案之后,借着案上的冉冉灯火,提笔阅览着什么。头上隐约可见金凤御冠,每一次在案上书写时,香肩微动,那御冠上的流苏便随之微颤。

    她坐在这里很久了,足有一个时辰,可是依旧保持这样的坐姿。

    而在帷幔之外,则侍立一个俏丽的身影,她便是女帝身侧的上官婉儿,她穿着大红的女官官服,伫立不动,俏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便如一尊冰雕,时刻等候女皇的吩咐。

    上官婉儿如往常一样,等侯着陛下批阅奏疏,近来陛下心情不好,上官婉儿是素来知道陛下心思的,如今女皇陛下的登基不久,百废待举,虽百官称颂,可是在这称颂背后,却潜藏着巨大危机。

    其一,陛下姓武不姓李。

    其二,陛下是女人。

    盛唐之时,女子地位并不低贱,可是自尧舜以来,从未有女人为天子,女皇固然是开了先河,可也饱受质疑。

    前几日,太府寺要求调查前太子李弘死因。

    再往前一月,正议大夫上奏,蜀中有母鸡雄鸣,于是州县惊动,流言四起,有人非议,认为这是阴阳失调,乾坤颠倒之故。

    这些看似很是平常的消息,却似乎宛如梦魇一样,缠绕在女皇的心头。

    上官婉儿看到那帷幔之后,略带疲惫的身影,思绪已经飘远,禁不住在揣测,暗波之后的人,到底是何人在操纵。

    “咳咳……”

    帷幔后传出一阵轻咳。

    上官婉儿收回思绪,抿着朱唇微微一笑,屈身行了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帷幔之后的人凝坐不动,良久,她似乎用手指磕了磕桌子,发出轻微的响动,而后慵懒的道:“恒州刺史裴贞,可拿问了么?”

    上官婉儿道:“有司已经审了,已证实是诬告。”

    帷幔之后陷入了才沉默。

    她似乎提起了朱笔写着什么,可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突然道:“可是朕已经下旨拿问了啊。”

    短短的一句话,声如细丝,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虽然是拿错了人,所查不实,可是既然已经严刑拷打,让他官复原职,谁能保证,他不会心怀怨恨呢?

    于是帷幔之后的人慢条斯理的道:“你来制诰,这件事让索元礼来办,不要留有后患。”

    上官婉儿心里轻叹,俏容却依旧没有显露出表情,只是屈身道:“微臣遵旨。”

    “还有一件事,洛阳城里,有个如春酒楼,弘儿曾在那里用过饭,对那里的酒食,甚是喜爱,还留下了墨宝,这件事,打听一下。”

    上官婉儿如木偶一般,没有表情,依旧屈身:“微臣遵旨。”

第七章:能吃饭么

    上官婉儿莲步移到了合璧宫。

    她叫了个宫人,吩咐道:“去打听一下那个如春酒楼,尤其是那个匾额的来历,要确认清楚。”

    上官婉儿说到这里,冷漠的俏脸上,却多了几分明媚,道:“既是出了宫,叫人带一碗豆花来,宫里的御厨,大鱼大肉的,真是腻了。”

    一个时辰之后,有个太监跪在了制诰房里。

    而上官婉儿则是坐在案后,胡床、胡凳虽已普遍,不过在宫里,却依旧还是跪坐,上官婉儿只穿着一件淡绿的衣裙,她毕竟年纪不大,伺候陛下的时候,面如冰山,可是现在在这里,却是露出几丝憨态。

    她正在上下其手地对付一碗豆腐花,吃了几口,她皱眉:“咸的?为何不是甜的?这些放盐的豆腐郎,真比逆贼还要该死,嗯……”她皱皱鼻子,很武断地下了结论:“咸逆,该死!”

    虽是如此,她还是很有兴致地将这碗豆腐花吃了个干净,这才心满意足地抬眸,看着跪在房里的太监,道:“打听了么?”

    “打听了。”

    “你说。”上官婉儿又正经起来,她眯着眼睛,似在打盹,实则那被眼帘遮了一半的眸子却闪烁着光芒。

    “那如春酒楼的牌匾确实是太子当年亲书,此后便装裱了上去,上头写的是厨艺无双四字。”

    上官婉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蹙眉深思起来,道:“你继续说。”

    “店里有个掌柜,是个书呆子……”

    “书呆子……”上官婉儿又皱眉,她是女才子,乃是宰相上官仪的孙女,因聪慧善文得女皇重用,掌管宫中制诰多年,有“巾帼宰相”之名,可谓才华绝代。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一个书呆子,才子和书呆子不同,前者是倜傥风流,后者惹人讨厌。

    “为何是书呆子?”

    “听说他自幼读书,每日都躲在房里背诵四书五经、读书写字,不过却无经济之才,他爹死后,他依旧不思进取,每日只晓得摇头晃脑的捧书作乐,以至于如春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据说这酒楼经营不善,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上官婉儿禁不住恼火,道:“这等人,上不能承家业,下不能安生立命,实在可笑,蠢虫而已,哪是什么读书人。还有什么?”

    “还有………”太监迟疑了,老半天不敢说话。

    上官婉儿已对那如春酒楼没了半分兴致,不过现在见这太监迟疑,便忍不住追问:“有话,你但说无妨。”

    “还有,那儿的饭菜好难吃,奴婢四处打听了那儿的左邻右舍,还有附近的食客,他们都说饿死事小,吃了姓秦的饭菜才叫作孽,猪食都不如,上个月有个人冒险去吃,从里头吃……吃出了……”

    “不要说了。”上官婉儿不必听,也晓得这太监要说的是什么,她禁不住犯恶心,低叱一句:“真是不晓事,不该说的你也说。”

    这太监一脸委屈的道:“方才是姐姐教奴婢说的。”

    上官婉儿不由气闷,她叹口气,道:“这一次真是苦也,陛下过问了如春酒楼,那酒楼……真是讨厌。”她不耐烦地对跟前的太监挥挥手:“下去。”

    旋即,蹙着眉,用玉藕般的小臂撑住自己的下巴,满是苦恼之色。

    她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陛下既然问起了如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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