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眼睛所及之处,倒毙在沙漠里的人、马、骆驼变成了一堆堆狰狞的白骨,秃鹫在高空盘旋,不停地寻找动物腐尸,它们的最新目标是即将死去的那匹老骆驼,甚至有几只还贪婪地注视着孤单影只的千寻。远处沙丘上,一只荒漠狐蹲伏着,鼻子还留着几小时前猎物的鲜血,蜥蜴为了躲避袭击,用松散的沙子隐藏自身,一只母蝎背负着一窝小蝎子急窜,而狼蜘蛛面如鬼怪,八只眼睛中两只正在打盹,其余六只闪着吓人的光芒……然而,这些看在千寻的眼中无疑都是可爱的沙漠动物,对于它们的可怕却一无所知。
就如同幸运之神总是跟随着第一次赌博的人一样。天黑之前,没有一点沙漠生存经验的千寻,幸运地来到了一片规模不大的雅丹地貌区域。尽管这里找不到令人欣喜的绿洲,但是在温度即将下降到寒冷的程度之前,能够找得到一个躲避戈壁风沙的背风处,也足以让疲惫的千寻感叹幸运了。更何况,在她所寻的洞窟之中,竟然还留着前人走过的痕迹:岩壁上,用刀刻着佛陀跳下悬崖,让母虎喂养饥饿的幼虎的佛教故事。简洁的、平面的线条中,仍是可以见得出篆刻之人虔诚的信仰。
温度降至难以忍受的程度前,千寻简单地吃了些食物,和衣钻进了单人睡袋中。
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风声呼啸而过,磨砺、侵蚀着已存在千万年的雅丹地貌。费尽心思地雕琢着这大地之上的鬼斧神工之作。从空中俯瞰,这里仿佛是一片被人类遗弃的,曾经无限繁华的城镇!
清晨,温度的升高将千寻从不甚安稳的睡梦之中唤醒。
睁开迷蒙的双眼,赫然发现了与自己近距离相视的一对褐色眼珠。
千寻大惊失色,猛地向后甩过头去,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居然是那个总也阴魂不散的琥珀和尚!
“怎么?当和尚不过瘾了,开始装鬼了吗?要吓死人呀!”千寻恼怒地从睡袋中钻出来,迅速地整理好了行囊,抽出一盒烟放到外套的口袋里,再拿出牙膏和牙刷,把大号水壶中仅剩的水倒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刷了刷牙。
“扑哧”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后,千寻看到了琥珀惊异的目光。
“干吗一直盯着我看?啊,”千寻举起手中的牙刷问道,“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
琥珀摇了摇头,怜悯地望着千寻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把如此珍贵的水全部吐掉了,今天能不能找得到水源还不一定呢!等到干渴的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呢!”
呃?好像有道理呦!在大漠里,有没有口臭跟会不会被渴死相比,孰轻孰重,恐怕就连三岁小孩也能说得出来!
千寻微张着清新的贝齿,好半天才恶狠狠地说道:“不是碰到你了吗?佛的信仰不是要你们牺牲自己,挽救众生吗?亲爱的琥珀和尚,现在可不可以把你的水分给需要的众生——我一点呢?”说完,千寻伸出了手,向琥珀索要着珍贵的水。
“你——”琥珀为难地紧握着腰间的牛皮水袋,显然处于给或不给的两难选择之间。
这小和尚还挺逗的!千寻好笑地望着犹豫中的琥珀,心想有个不算太迂腐的笨蛋在沙漠之中做伴也不错,干脆接受他作为自己的旅伴好了。
两个各有心事的人静对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好像有两个人。
“别走了,小蹄子,就在这儿好了!”一个猴急的男人声音传了过来。
“急什么?啊!”一个女子欲迎还拒地娇嗔着。紧接着,两个人在千寻、琥珀所在洞穴的斜对面砂岩上上演了一幕春色。那个男人动作粗鲁、简单,看起来就好像是很久没有尝过女人滋味一样。
那女人,居然是在莫高窟绿洲水中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绝色裸女。只见她索然无味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口中配合地“啊啊”叫着,唇畔似有若无地露出一丝厌烦的情绪。
如果说那天的男人像头猪,那么眼前在她身上奋战的男人可像极了瘦猴一只。
千寻一边摇着头,一边仔细观察着那女人的疲态,心中暗暗思忖:这样一个天生尤物,怎么选择性伴侣的时候都不挑一挑呢?难道……
一旁的琥珀,早已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捂着脸转过身去了。
装什么装?明明就很想看!千寻望着背过身的琥珀,心里偷笑起来。
那瘦猴一般的男子很差劲!约莫着不到两分钟便丢盔弃甲,挂起了“白旗”。像个八爪鱼一样,四肢无力地趴伏在女人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之上,还渗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呵呵,似乎是肾虚得厉害呀!
停了好一会儿,那女人晃晃身子,想要站起来。可那瘦猴按住了她的肩膀,居然谄笑道:“我还能行。让我再来一次吧?”说完,慌张地撩开女人的裙子就想往里探去。
又来?千寻睁大了眼睛,强抑着想吐的感觉。一旁转回身的琥珀更是再一次扭过了身子。
还好,远远地来了个人,吓住了瘦猴男人。
“臭不要脸的,天还没亮就跑出来了,一定是被那骚蹄子招的。不要让老娘找到你!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骂声越来越近,只见瘦猴男人苦着一张脸,急急忙忙地把女人往千寻所藏洞窑一推,循声迎了过去。
洞穴内。
千寻与女人对视着,彼此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琥珀则用着鄙视而羞愧的目光注视着女衣衫不整的女人,目光不太老实地往她大腿的裸露处瞟了一眼,而后立刻猛地摇摇头,闭目念诵起佛经来。
“闭嘴!”
“闭嘴!”两个女人同时张嘴痛斥着像苍蝇般“嗡嗡”不止的琥珀,随后惊讶地望着彼此,哑然笑了起来。
远处,清楚地响起了一个女人嘶哑的惨叫声:“你打我!你做了对不起老娘的事,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啊!救命啊!啊!有人要打死我呀!救命呀!你这个杀千刀的贼子,啊!救命呀!救命!”
“我让你喊!你个母夜叉!我打死你!”呵,看不出,瘦猴“那方面”差劲得很,可揍起老婆来可真真是威武得很呢!
女人不停哀嚎着,在雅丹沟壑不平的山谷中显得鄙俗难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这丈夫怎么能动手打老婆呢?阿弥陀佛!佛祖原谅俗世凡人的罪过吧!”琥珀双手合十,盘膝在地上打坐,虔诚地祈祷着。随着喊声越来越大,琥珀开始坐立难安,终于,实在是忍受不了,冲了出去。
“笨和尚!”千寻笑了出来,望着他的背影说道,“不被那夫妻两个揍得满头包,他是不会懂得信仰与现实的差距的!”说完,拿出口袋里的骆驼牌香烟,点着一支,对着女人递了过去。
“什么?”女人好奇地问着,手却立时接了过去。
“香烟!”千寻也为自己点上了一支,张嘴吸了起来。
“香烟?”女人倒也胆大,学着千寻的样子开始吞云吐雾,“不错的东西!”几口下来,女人称赞着手中的香烟。
“当然。”说也奇怪,仅仅几个眼神,几句话,千寻与她之间便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理解与信任。
与此同时,远处,果然分明地传来了琥珀的哀嚎声:“施主,莫要这样!施主!”
“你个秃驴,多管闲事!谁让你打我男人的?我的男人,只有我能打,其他人谁也不准动!”实诚的琥珀,果然如千寻所料陷入了瘦猴夫妇二人同心协力的夹击中!
洞中的千寻与女人,则悠闲地吐着烟圈儿。
“唉,”女人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白腻的大腿怅然道,“我做艺妓已经四五年了,刚开始还挺快活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感到无趣了呢?”空虚、饱满的大腿,仿佛在倾诉着难以慰藉的欲求!
原来真是个妓女!怪不得什么样的男人都不挑的。千寻挑起眉毛望着她,说道:“那是因为数量影响质量!”
“什么意思?”
“次数太多了,自然会影响到你的感觉,隔的时间长一点,应该可以享受到更多的快乐!”每见她一次都是在欢爱,自然会感到无趣了。
“是吗?”女人将信将疑地说道,“数量影响质量?这是谁说的?”千寻出神地望着脚边,淡然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你挺有意思的,说话,穿着都不像是本地人。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吗?”女人问道。
“我?我是法国人,叫景千寻。”
女人妩媚一笑,说道:“法国,从没听说过,管他呢。我叫翠贝卡,是从龟兹过来的。”
龟兹?怪不得!在唐朝的时候,龟兹的妓女可是享誉长安,拥有极丰富的客源!她们身材妖媚,能歌善舞,常常一个人擅长演奏好几种乐器,有琵琶、筚篥、横笛等。皇帝唐玄宗以及爱妃杨贵妃特别喜欢的“胡璇舞”也是她们擅长的技艺之一。在大唐,龟兹最优秀的艺妓常常是作为“土贡”被进献给皇亲贵族们的。
“千寻怎么会到这儿来呢?”翠贝卡好奇地问道。
“我要去大唐!”
“噢?”翠贝卡眼前一亮,“大唐?我也要去呢!那里可是艺妓的福地!到处都是来自各国的有钱、精壮男人!我的理想,就是到长安开一家艺妓馆呢!”
“要不一起走?”
“我们搭个伴儿好吗?”千寻和翠贝卡的话再一次同时响起。与此同时,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琥珀狼狈地跑回了洞穴中,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两个人望着满头包的他,开怀地大笑起来!
就这样,一个穿越而来的画家,一个和尚,一个艺妓,开始了踏向大唐的路程。
“前面有一个唐朝管辖的驿站。我们最好歇息一下,好好商量接下来的路程该怎么走。”翠贝卡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说道。
“前面有绿洲吗?”千寻问道。
“有,这些地方是专为商旅提供歇息、补水的驿站。一般都是一家人在照看,唐朝的朝廷会按月给他们银两的。昨天那一对夫妇,就是另一个驿站的看守者。”翠贝卡瞄了满脸不自在的琥珀一眼,耐心地解释道。
琥珀果然不悦,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对妓女出身的翠贝卡仍是充满了偏见。若不是千寻执意要与她同行,琥珀是万万不会与这种放荡淫乱的女人为伴的。
果然,走了一个上午,一个荒凉的驿站出现在眼前。这里只有一个破旧的房子,门口,有一个幽深的水井,那沙漠之中无比珍贵的水此刻正给养着大半天滴水未进的三个旅人。
午休的时候,翠贝卡无限怅然地往着东方问道:“你说,我的梦想能不能实现呢?”
“当然!”千寻肯定地点了点头。
“哎,你帮我想一想,到了长安,起个什么艺名好?”
“艺名?”千寻蹙了蹙眉,望着翠贝卡精致的五官,她那青黑的细眉勾起了千寻的灵感,“有了。就叫黛螺怎么样?这是一种颜色的名字,同时也指女人的眉毛长得很妩媚!”
“黛螺?黛螺?”翠贝卡反复念着,眉头绽开了颜,“不错,我喜欢。就叫黛螺好了!”说完转过头看向琥珀,“笨和尚!笨和尚!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我黛螺!记住了吗?”
她的笑声还没落,远处,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便远远地传了过来!
向驿站狂奔过来的,是一辆显然已经失控的马车!只见一匹草原矮种马飞快地奔驰着,看起来像是受了严重的惊吓!它的身后,还拖着一辆已经快要散架的马车车厢。那车厢的木质窗户都快要脱落了,可是从车厢里,却还伸着一个黝黑的手臂紧紧地拉着窗户,阻止着它脱落。
车里的人不太正常!马车都快要散架了,怎么还有心思紧紧抓住窗户不放呢?
三个人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发疯的矮种马朝向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破旧房屋冲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马儿应声倒地,房子被撞出了一个大洞,马车车厢七零八落地散开了去,里面分明坐着一个结实的黝黑壮汉!
房屋的大洞里,惊慌失措的驿站夫妇紧紧拥抱在一起,无奈地望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残破。
壮汉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和沙粒,从一堆破碎的木板中站起身,朝向千寻三人走了过来。
“有水喝吗?”他憨憨地问了一声,仿佛刚才惊险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有!”千寻指了指身边的水井,回答道。
“多谢!”壮汉从井中“吱扭、吱扭”摇上来一桶水,然后整个脸埋了进去,“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那个,”千寻迟疑地问道,“请问这位大哥,刚才为什么要紧紧地扒住窗户不放呢?要是去拉拉缰绳,或许你的马车就不会撞到人家的房子上了。”
“那个嘛,”壮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回答道,“沙漠太热了,需要开窗子呢!”
嗯?!千寻、琥珀、黛螺三人面面相觑,心里想的是同一句话:这人是个疯子!
3 烟紫地宫
茶壶盖,我们姑且先把黝黑壮汉称为茶壶盖好了。这个词,可以比较形象地把他的头形表述出来。
茶壶盖望着诧异的三人,好心地说道:“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在沙漠里旅行时很热的吗?不开窗,岂不是要把人给热死了!”
千寻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出了大量的汗以后遗留的汗酸味儿。不知道沙漠旅行很热?怎么可能?这人是疯子!世界上有两种人需要远离,一种是艺术家,另一种就是疯子!而这两种人之间的界限,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我们该走了。”千寻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背起了旅行包。
三个人刚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如狮吼般的吼声。千寻只感到一阵天昏地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紫色烟雾缭绕之中,一个天然汉白玉石床上,躺卧着一个白衣男子。
四周,空旷而又幽深,令人看不到边。顶部,岩石的肌理随着一个圆形洞口投射的光线清晰地显露了出来。光线所到之处,一群美艳的舞女轻摇着身体晃动着圆俏的臀。几近透明的浅紫色罗纱,浅得快要没了色彩,隐约地透露着舞女们充满弹性的身体。她们卖力地摇摆着,纷纷扬起明媚的笑献媚地凝望着白衣男子。那男子却是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专注地望着汉白玉床上的手电筒。
伸出手,推动按钮,手电筒突然就亮了。他笑笑,又推回去,光芒就消失了。挑起眉,把手电对准了领舞女孩若隐若现的隐秘处,推亮,推灭,再如此反复着,逗弄着。女孩细白的脸很快嫣红了起来,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白衣男子的呼吸渐渐急促了些,低哑道:“过来。”
女孩仿佛等待这个召唤已经一个世纪之久了,着魔地向汉白玉石床走去,脸上带着一抹朝圣的欣喜与狂热……
这男子长了一张天使与魔鬼混合的脸庞——
白皙的面颊,此刻因为刚才的纵欲而泛着丝丝红晕;黑亮的发,细细长长地缠绕在如刀刻一般的健壮身躯上;嘴唇,因为激情的碰撞显现着性感的红肿;鼻子,拥有了立体完美的线条;深邃的眼睛,眼眸是诱人的湛蓝色,此刻闪烁着餍足的愉悦;睫毛,浓密的程度跟千寻有得比了;双眉,斜挑在眼眸之上,与丹凤眼搭配在一起,完美无缺!
半裸的上身,宽阔的胸膛随着稳健的呼吸起起伏伏,雄性的气息毋庸置疑地四溢着。小腹的丹田处,浓密的黑色绒毛在光线穿透下折射出了健康的金色质感,深深浅浅地一直延伸到令人脸红心跳的隐秘处,被白色的宽摆裤裤腰遮蔽了去。修长笔直的手指,此刻又再次好奇地把玩着千寻背包里的手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