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总是光洁而匀称地缠绕着频伽健硕的身体,明媚的双眸总是含着如水般的柔情漾溢在频伽的周围。他的寝宫,是全回纥男子最向往的领地。他的寝宫,是全回纥女子最想去的圣地。在回纥,族中女孩献身于频伽王子是令整个家族都感到荣耀的事情。
在所有回纥人民和王室贵族的期盼下,频伽原本应该顺理成章地迎娶一位贤淑温婉的女子做王妃的。可是,五年前,一个人的到来却打破了回纥平静有序的生活。
那个人是一个名叫阿莫的摩尼教使徒,他成功地使原本信奉佛教的咸安公主成为了虔诚的摩尼教信徒。进而,咸安又通过自己对国王的影响力把摩尼教定为了回纥国的国教。从此在国内大肆兴建摩尼教教堂,一时间整个卡拉巴勒嘎孙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得到一身白衣白帽的摩尼教信徒。阿莫,也从此成为了回纥国的国师、王后的重要谋臣。
就在全国上下掀起对摩尼教的狂热崇拜时,频伽站了出来,公然宣布自己不会加入摩尼教。而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了卡拉巴勒嘎孙,来到了位于回纥边境的地宫之中,远离了他的人民,远离了被摩尼教全面占领的回纥国。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他的母后执意颁布禁止回纥国人民信仰非摩尼教的其他教派的法令。据说,那天,一向相处和睦情同姐弟的母子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母后,您信奉摩尼教并且倡导所有的回纥人民都去信奉,这些,我都没有意见。可是,国师提出的禁止信奉其他宗教的法令,我坚决反对!”
“频伽,你为什么对摩尼教有这么大的成见呢?”咸安公主头疼地问道。
“母后,请您明白一点:我对摩尼教没有任何成见。我所坚持的是不能禁止其他宗教在我国的发展。在频伽看来,禁止,就是一种种族清教徒的行为!从各国的历史上看,清除种族异教徒都是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难的行为!您会使我回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繁荣与稳定面临消退的危险。我们的国家远没有您想象的强大,它还不足以经受这样的打击!”
“够了!信奉摩尼教会严重打击我强大的回纥?怎么可能?摩尼教只会令我们的人民更加充实、幸福,只会使我们的国家更加的团结、凝固。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咸安固执地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频伽痛苦地望着突然间陌生难懂的母后,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美丽娇艳的女子还是自己那温柔、谦逊的母后吗?从前的母后根本不会过问国事,可是眼前的母后?
“母后,您无论如何也不会收回成命是吗?”
“是的!”
“那好,请母后允许频伽离开卡拉巴勒嘎孙,我,一天也不想在这个全部被白色摩尼教笼罩的城市敌下去了!”说完,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的王宫,离开了到处充斥着摩尼教众的回纥王城。
在地宫生活的五年间,频伽每天吃喝享乐,过着奢靡无度的生活。回纥的命运已经与他无关,卡拉巴勒嘎孙的清洗异教徒行为也与他无关。他,就这样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虚无生活,自在着、空虚着。
为了让越来越感到生活无趣的频伽王子快乐一些,忠心耿耿的茶壶盖常常在地宫之外到处搜罗新奇的玩意儿和女人。由此,千寻三人才会被茶壶盖带到了地宫之中。
然而令茶壶盖感到惊异的是:王子居然对美艳无比的黛螺丝毫不感兴趣,相反,看上了毫不起眼的千寻。
会感到惊奇吗?常常吃山珍海味的人,也是需要换一下清淡的口味吧?在茶壶盖的心目中,千寻对频伽来说就是难得一见的平凡女子,只是为了满足王子的猎奇心理。因为在他的世界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千寻这样的不懂得装扮,没有一丝女人味儿的女人。
“昆奴!”频伽的一声厉喝打断了正在冥想中的茶壶盖。只见他打了个激灵,崇敬地看向频伽。
昆奴,从他的名字,我们就很容易猜到,力大无穷的茶壶盖原本并不是回纥人。他,是一个来自印度群岛的昆仑奴。十岁的时候被唐朝的友好使者送到回纥,从此成了频伽身边忠心耿耿的仆人。虽然名义上是仆人,其实频伽对他一直都像是朋友一样。没有盛气凌人,没有打骂侮辱,也因此,换来了茶壶盖死命的效忠。
“王子。”茶壶盖恭敬地问道。
“去把那个使臣叫来,该干点正事了。”频伽的眼睛闪烁着许久未见的寒光,如同茶壶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子眼中闪烁的锐利光芒一样。许久不见的斗志又一次充斥了频伽的胸膛。
是啊,该做些什么了!自己的离开既然不能换回母后的妥协,那么他就要通过自己的力量为回纥多做一些事!通过与大唐的较量岂不是快速树立自己威信的绝好机会?这样一来,为回纥建下又一件奇功的频伽想要对全国的百姓形成一定的影响力,岂不是很容易了?继续待在这地宫之中,回纥的百姓都快要忘了他们崇敬的王子长什么样了!
“王子殿下,您、您找我?”那使臣可是正在温柔乡里缠绵的时候被茶壶盖挖出来的。此刻虽然对频伽仍是毕恭毕敬,可是刚才的体力透支却使得他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倒似的。
频伽蓝色眸光中闪过一丝危险的讯号,冷冷地说道:“你立刻启程,告诉母后我三天后出发。请她在卡拉巴勒嘎孙等我的好消息!”“现在就启程?”那使者脸色一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对。”频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严肃的气势顿时压迫过来,“现在就启程!一刻也不能耽误!”稍顿,他又加了一句,“也别忘了转告国师,请他拭目以待!”说完,大步走下台阶,与那清醒过来的使者擦身而过。
“是,王子殿下。”使者卑微地曲下了双膝,恭送着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的频伽昂然离去。
阿莫!别以为靠着摩尼教掌控了母后和全国的子民我频伽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五年,我让了你五年!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五年来,摩尼教禁止信徒亵渎神明、禁食肉类、禁酒,并且还规定了僧侣不可耕种、收成任何植物,甚至不能在曾经种植过植物的土地上走路。随着这些年来国内信奉摩尼教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量的田地无人耕种,成群的牲畜无人喂养,已经影响到了经济、农业的发展。
而禁止在回纥信奉其他宗教的规定又激化了不同地区的信仰冲突,国内面临着各地区之间的不团结。这对于一个年轻王朝的统治来说,暗藏着多么巨大的危险!
现在朝中是国师一人的天下,只要是他说的话,没有人敢反驳,连他那懦弱的父王都听之任之。有不少朝中的有志之士多次前来请频伽回朝参与国事,却都被心灰意冷的频伽拒绝了。
不是频伽真的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使命,而是他在等待一个复出的绝佳机会,一个令全国百姓崇敬他的机会。
在竞赛中战胜大唐。岂不是一个天赐的良机吗?
跟随着频伽的茶壶盖有些担忧地说:“王子。比试骑射自不用说,咱们是一定能胜过那个大唐太子的。可是绘画和歌舞……”
“我们有两项能够胜过就算是赢了,不是吗?”
“对啊。可是……”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必胜的法宝了。”频伽神秘地笑了笑,接着命令道,“备宴。我要邀请法宝共进晚餐。”
嗯?茶壶该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潇洒离去的频伽王子。
必胜的法宝?是什么呀?
傻瓜!当然是被你无意中带回地宫的人体画家千寻了。这个时代,还有谁的素描能画得过她了?
想起那天千寻为自己画的半裸肖像画,频伽原本平顺的呼吸有些恼怒的急促。那个长着尖耳朵的女人每次画画的时候都喜欢脱光衣服吗?也太没有羞耻心了吧?
频伽?你身边的女子们不是个个都想要在你面前脱光衣服吗?怎么之前,你没有痛斥那些为你献身的女子没有羞耻心呢?你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她们的赤裸,为什么千寻的赤裸会使你难以接受?哦,对了,是有一点差别:千寻的赤裸无关引诱。频伽,你读懂了千寻,知道自己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位。这,令你难以接受对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频伽虽然拥有过的女人无数,但是却没有动过一次真情。他二十六岁了,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拥有一切所以对一切都不在乎。
千寻虽然生活在开放的巴黎,可因为从小就有自闭症的关系,爱情的领域,从来没有涉足过。所以,她在爱情上也是很无知的水平。
这两个人遇见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4 炫黑星月
当洞口投射的光线已近昏暗的时候,终于有几个身穿嫩绿色轻纱的婢女走了进来。在千寻面前一字排开后,恭敬地说:“小姐,频伽王子正在等您!”
频伽?这是那个绝色男人的名字?千寻心想:看不出这人一身的尘缘酒色,名字倒是超凡脱俗,不沾染一丝人间之气。
她蹙眉望着面前婢女的服饰:呵呵,居然是短小利落的上衣搭配下身的超短裙。看来这个时代不光只有唐朝是开放的,西域的其他国家风气也是如此。王子在等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吃的?”她问道。
那些婢女诧异地回道:“当然。王子就是在等您一起共进晚餐的。”
那还等什么!她跳下床,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鞋子,除了那件白色的ck上衣,因为它已经被汗水浸得“味道”太浓重了。于是,原本的烟紫色罩衫皱皱地叠穿在牛仔背带裤里面,脚下配着粗犷风格的沙地靴,头上仍然戴着那顶男式的红色牛仔帽,如此怪异的搭配穿在千寻的身上,居然出奇的相得益彰。
“走吧。”千寻望着几个已经目瞪口呆的婢女说道。
这几个婢女看起来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大一些的婢女点头说道:“请跟我来。”
没有重大事件的时候,频伽是从来不穿回纥的正统服装的。此刻,他仍然是一身缥缈的白,斜坐在舒适的坐垫之上,品尝着来自高昌的上等葡萄酒。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产自中亚的长方形的低矮长桌。长桌不时隐隐泛着诱人的香气,看来制作的工匠们当时在涂抹用沉香木制作的矮桌时,添加了贵重的沉香粉末。在香气的馥郁弥漫中,人的意志很容易陷入最脆弱的时候,此刻所有的欲望都挣扎着想要获得满足。
矮桌的下面,铺着一层软软的、厚重的来自波斯的手工地毯。坐在地毯上吃饭,现在在大唐、西域各国是比较流行的,王公贵族纷纷效仿。
频伽喝的葡萄酒盛在剔透的夜光杯之中,泛着诱人的紫色光泽。矮桌上,一个粟特风格的银质酒壶里装满了葡萄酒和冰块,足够频伽今晚一醉方休了。但是,今晚最想令他沉醉其中的不是葡萄酒的醇美,而是千寻这个古怪女人驰迷的、驯服的目光。
此刻,宫殿之内弥漫着诱人的沉香味道。频伽慵懒地斜坐在柔软得令人想入非非的波斯地毯上。手中夜光杯的色泽闪烁着令人痴醉的光。长方形的矮桌上放满了丰盛的食物:有许多新鲜的蔬菜凉拌而成的菜肴——莴苣、苦芹、甘蓝、菠菜等等;还有一些制作精美的肉食——烤猪肉、腌文鱼、洒上了一层洁白糖霜的熏牛肉;另外,还摆了些石榴、橘子、葡萄、哈密瓜、松子、栗子等各式的水果和坚果;再加上多种精致的面点。
身着嫩绿色短衣短裙的婢女们忙碌地穿梭在矮桌旁,尽心地为她们的王子服务着。或许,太仰慕频伽了,不少婢女原本就宽大的领口很快便更加松懈了些,“一不小心”就若隐若现地露出了她们稚嫩的胸部。频伽却仿佛习以为常了,只是专注地望着千寻急匆匆走来的修长身影,唇边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的“法宝”来了。
千寻的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灿烂笑容,当然,并不是为了眼前等待多时的绝色王子,而是为了精致得令她垂涎欲滴的食物。
盘腿坐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千寻自言自语道:“很像吃西餐的样子嘛!”说完,命令身边的婢女为自己盛了不少的佳肴,大啖起来!
坐在对面的频伽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这个女人,眼睛是瞎的吗?居然视自己于无物!他的目光简直都要把千寻看穿了,可是,对面的人仍是毫无感觉,埋头专注地对付着美酒佳肴,只用那头顶的牛仔帽面对着频伽。
婢女们都很有眼色,看出了频伽的不悦,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殿内,此刻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剩下千寻大快朵颐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频伽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两条漂亮的剑眉几乎都要拧在一起了。
“砰!”残留着紫红色葡萄酒液体的夜光杯被频伽重重地摔在矮桌上,纤细的高脚应声而碎,刚才还完美无缺的杯子此刻悲惨地一分为二、残破不堪。
刚想对着千寻说些什么,千寻倒是抬起了头,没头没脑地说:“我叫景千寻。至于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叫频伽对吗?那好像是一种印度鸟类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说完,示意婢女为她斟上一杯葡萄酒,闲适地摇晃着酒杯,浅嗅着美酒的香气,眯着眼望着被忽视已久的频伽王子。
听到她空灵的询问,频伽心中郁结的怒气转眼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点头说道:“嗯,是母后为我起的名字。”
“你是哪国人?”浅酌一口,千寻又问道。
“我是回纥的王子。”
“回纥人?那你为什么说唐朝话?”
“我会说的何止是大唐的语言。”频伽自信地笑笑。
“哦。”千寻应了一声,随后大殿之上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洞顶的光线此刻已经完全昏暗,大漠之上,闪烁的星空清晰可见,吸引了千寻的目光。站起身,来到洞口月光的投射处,仰起头望着澄静的朗月星空!
她仰望着星空,频伽却斜坐原地仰望着千寻。这个怪异的女人真真正正地挑起了他想要探寻的欲望。
走到千寻身边,一同仰望着星空,问道:“你又是哪国人呢?唐?”我是哪国人?呵呵,解释不清呢!笑了笑,回答道:“我是法国人。”
“法国?”频伽在心里搜索着这个听起来很陌生的国度,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个世界很大,你没有听说过的国家多呢!”千寻转过脸,了然地对频伽说道。
她的笃定激怒了频伽,只听他冷冷地说道:“怎么,我堂堂一个回纥的王子,难道知道的会比你一个女子还少吗?”
千寻望着频伽蹙起的眉头,没有说话,只是轻蔑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骆驼牌香烟,从容地用打火机点着,冲着寂静的夜空吐了个缥缈的烟圈。
望着她吞吐的弥漫烟圈,想起她背包里的手电筒,频伽默然。是的。对他来说,千寻就像是一个谜,她的穿着,她的谈吐,她的行囊,她的表情,一切一切,都是他二十六岁的生命中从来没有遇见的,还有,她不同寻常的绘画。他,自然无法理解穿越而来的千寻匪夷所思的思维方式。他,自然无法知晓千寻冷冰冰的态度来自于她二十三年来一直没有好转的自闭症。他,自然无法抗拒从千寻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诱惑。
所以,无计可施的频伽有些恼羞成怒,命令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婢女,专门负责我的饮食起居。”稍顿,不怀好意地笑着,“或许,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