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不受任何束缚的灵魂和肆无忌惮的行为激怒了频伽,使他陷入了无能为力的痛苦中。
爱情,不就是谁臣服于谁的游戏吗?
“好痛!”千寻呻吟着,从不安稳的睡梦中醒来。距离她咫尺之遥的频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包裹着混沌的千寻。
“你也知道痛吗?”频伽抄起那幅战神沐浴图,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哪个男人?你画他的时候一样裸裎以对吗?”想起她独一无二的曼妙身姿已经不知被多少男人看过,频伽就恨不得立时把千寻拆卸下肚!
“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我!”千寻冷冷地说道,同时伸出手想要拿回素描。
“我是谁?你看清楚!我是你的主人!”愤怒的频伽伸出手臂,一拳砸碎了精致的雕花窗棂。力道之巨,使得上面象征着吉祥、昌盛的飞翼骆驼应声而碎,木屑,深深浅浅地扎进了频伽紧握的拳头上。
“王子!”茶壶盖担忧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我没事!你们不要进来!”
车内,千寻与频伽相互对视着,像是两座泥塑的雕像。
不对!我不应该害怕的!这不过是个暴虐的、任性的古代王子,我根本不必害怕!千寻在心里想着。但是,寂静的大漠中,她快速的心跳还是诚实地暴露了千寻莫名的心悸!
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根本不必尊重她!征服她!就像以前对待其他女人那样征服她,摒弃她!频伽也在愤怒地想着。但是,昏暗的光线中,他痴缠的目光还是无奈地昭示了频伽未知的情感!
两个相互敌视的人就这样对峙着,呼吸紧促的前胸,那一对闪耀着太空金属光泽的炫黑色星月宝石也闪烁呼应着,一直到沉沉的睡意袭来把两人带入了梦乡!
清晨,送来洗漱泉水的婢女们掀开垂帘,捂着嘴偷笑着小心翼翼地将盛着泉水的容器放在旁边。因为,不想打扰像一对相亲相爱的孩子那样相拥而眠的两人!因为,眼前的画面是如此温馨静谧。
奇怪的两人,清醒的时候像是水与火一样无法相容。昏睡的时候却又像水与乳一样相互交融!
“我讨厌他!”千寻闷闷地说着。
在昨天的“战神”沐浴地,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坐在了一起。
一旁容光焕发,风情万种的黛螺目光迷离地望着安西的防御城墙,不在意地问道:“为什么呀?”看来,昨天的“艳遇”真是把她给喂饱了。
“不知道。看着他哪儿都好的样子我就生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反正看到他高兴我就难受!”面对着她心里认定的朋友,千寻第一次变得话多了起来。
“是觉得自己没有他完美吧?”想起频伽王子的完美无缺,黛螺揶揄着。
是吗?千寻没有回答,安静地望着清澈泉水中叫不上名字的小鱼。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呀?”黛螺嘟囔道。那个战神好像就是安西的驻军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
“今天好像就可以了。听说只能一小部分进入唐朝的境内,剩下的人还要回去呢。对了,琥珀和尚呢?他不是想去五台山朝圣吗?别把他给忘了。”
一提到琥珀和尚,黛螺突然有些不自在,哼了两声后说道:“我看他不一定想去五台山了吧。”
“怎么会?那个死脑筋可是……”千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会吧?黛螺姐把他也给……”
“是,我让那个死脑筋把色戒也破了。谁让他哭哭啼啼的怎么也劝不住呢?姐姐我奉献自己让他开心,这有什么不对?”黛螺倒是说得理直气壮的。
“是啊。”千寻笑了起来,“要是琥珀和尚过不了这些关卡,那不当和尚倒也罢了。”想起琥珀与黛螺“完事”以后的尴尬表情,千寻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正午时分。
唐朝驻军的护送部队来到了回纥军队的驻扎地,他们是来正式迎接回纥王子的。前来相迎的将军,正是“喂饱”了黛螺的李嗣业。
千寻坐在马车中,所以没有看到端坐在高耸马背上的频伽怒目注视李嗣业的表情。
“原来是李嗣业将军!幸会幸会!”频伽一语双关,抱拳的手紧绷着,青筋直冒。一想起那幅全裸的画作,频伽就恨不得拔出剑来跟眼前这个男人决斗!
“岂敢。”李嗣业抱拳回礼,心下已经清晰地感到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频伽王子对自己强烈的排斥。
闪电的目光回闪中,两个人已经莫名地较量了一番。一个是因为误会,另一个则是一头雾水。接下来,李嗣业还要陪着这个回纥王子一路到国都长安的。恐怕日子会不太好过了。
频伽的亲信部队与李嗣业的军队前后呼应着,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安西城。在那里,安西四镇节度使,右羽林军大将军,唐朝著名的藩将,来自高丽国的高仙芝将军为欢迎回纥王子举行的盛大宴会即将开始。只等着频伽王子的大驾光临。
“把她给我好好打扮一下,可不要丢我的人!”频伽来到马车旁,掀开帘子对千寻身边的婢女交代着。
丢你的人?!马车内的千寻恼怒地瞪视着策马离去的频伽,心里早不知诅咒多少遍了。
5 红色牛仔
安西驿馆。
此刻刚刚黄昏,地面蒸腾的热气还没有完全散去,沐浴,成为了千寻离开马车后第一个迫切的欲望。
屏退了所有的婢女,她一个人坐在蒸腾的浴室中享受着沐浴的乐趣。
窗外,一树洁白的香梨花悄然怒放,纤细的树枝随风摇曳,缤纷的落英洋洋洒洒地落在浴池之内,调皮地旋转着,争先恐后地想要为千寻白得透明的肌肤添上一抹幽香。轻掬一汪碧水,出神地望着随波摇摆的香梨花瓣,第一次发现花瓣的脉络如此好看。
沐浴完毕的千寻望着婢女们递过来的华丽服饰,浓眉紧皱,摇头拒绝。其中一个有些紧张地说道:“请您快点换上吧,要是您还穿着原来的怪衣服去参加晚宴的话,王子殿下会怪罪我们的。”
身披缕衣的千寻奇怪地望着一众焦急的婢女们,轻声说道:“那个王子怪罪你们就怪罪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完,就这样仅着缕衣走出了浴室。那金色缕衣轻薄透明,再加上千寻身上的湿滑水滴,若隐若现的,令身后的青葱婢女们都看傻了眼。
“愣着干什么,快跟过去呀?”领头的婢女急得一跺脚,手托着一双精美的靴子追了过去。
驿馆的建筑风格完全是模仿了长安建筑的样子,院落房间之间的回廊幽静宽敞,赤着脚的千寻在其间奔跑着,像是个快乐的魂魄。湿漉漉的卷发不停地滴落着水珠,使得她在长廊里留下了一连串隐约的脚印。
李嗣业来晚了。
今天的晚宴,高仙芝将军特意交代所有的将领一律准时参加。可是就在他准备出发之前,守城的将士们发现了一个来自大食国的间谍。审讯那个间谍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他刚刚迈进驿馆的大门,怀里就撞进了一个浑身飘散着莫名香气的纤瘦女人。
是她!
李嗣业一眼就认出了千寻,那非同寻常的骨瘦嶙峋早在池塘边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尽管那天与他上演香艳刺激戏码的女人是那个丰盈柔腻的龟兹美女,可是在他的眼底却总是浮现着千寻的一抹飘零。
记得好像有一种武器可以隔着一切阻隔捕捉到所有带有温度的物体,然后准确地猎杀目标。而我们的千寻就像是一个没有体温的人,这种厉害的武器在她的面前大概会郁闷地失效。她没有丝毫的欲望,生、爱、幸福、满足、痛苦、挣扎,一切一切,她都没有。这是她一生下来就缺少的东西,先天性的缺失,千寻自己也无能为力。她给人的感觉常常是不存在的,可又偏偏该死的、强烈的存在。
尤其是现在,她紧偎在李嗣业的怀中,目光迷茫地望着眼前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很显然,千寻并没有认出李嗣业,毕竟,她对于李嗣业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那健硕的裸体上。
李嗣业环抱于千寻腰际的双手停留的时间长了些,所用的力道紧了些,超出了一般礼节性的拥抱。
“可以松开了吗?”千寻不满地问道。
“当然。”不舍地松开孔武有力的手臂,那潮湿的身体立刻滑开了去。
站在一米开外,李嗣业才清楚地望见千寻那一对嶙峋锁骨中间摇晃着的月光宝石。眉头一皱,问道:“你是频伽王子的女人?”有些遗憾,有些怅然,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我谁的女人也不是!我只属于我自己!”斜着眼瞪了李嗣业一眼,千寻抬起脚,朝向自己,哦不,应该说是朝频伽和她的房间走去。这是个麻烦的问题!千寻叹了口气,思考着怎么才能争取到自己的房间。
参加晚宴与吃饭是等同的一件事,千寻,饿了。
在公众场所吃饭自然不能穿成现在这副样子,画家景千寻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对她来说,规矩只在想遵守的时候遵守。她现在想吃到美食佳肴,所以,她愿意遵守赴宴时应该穿着整齐的规矩。
但显然,千寻遵守的规矩离我们挑剔、完美的频伽王子“装扮得像样点”的要求还很远。这一点,等一会儿我们从频伽王子原本温和有礼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凌厉危险就可见一斑了。
穿着一身暗红色唐朝服饰,外罩黑色夹织着金色丝线轻薄罩衫的高仙芝将军,与回纥王子并排坐在宴会的主位上。在场的人,尤其是女人有眼福了!这是两个风格迥异的完美男人!
史书上这样形容这位来自高丽国的藩将:美姿容,擅骑射,勇决骁果。这是一个拥有着盖世奇功的勇猛男子!对于女人来说,这盖世奇功就是高仙芝,高仙芝就是盖世奇功。所以,他就是一个盖世英雄!我们看一个旁的人,会清楚地看到他个子高不高,肚子凸不凸,牙齿白不白,眼睛大不大,长得帅不帅,衣着有没有品位,会挑剔得连他的肚子生不生虫都看得出来!可是拥有盖世奇功的将军就不一样了,那一顶先入为主的光环,在人们见到他之前就已经戴在了他的头上。在光芒的笼罩下,他就算是头猪,也是世界上最帅的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韩国帅哥”,尽管年龄大了些。
相比之下,咱们频伽的完美更多的是靠完美五官与高贵气质取胜了。
这两个气质迥异,外形各有千秋的男子相互间说着客套的话,喝着应酬的酒。按部就班地完成着一个右羽林大将军和回纥王子应该完成的外交礼仪。
宴会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尽善尽美,按部就班。
李嗣业悄悄地溜了进来,坐进了自己的席位。没有急着享用美餐,犀利的目光在宴会上密密实实地扫了一圈,在看到频伽脖子间闪耀的星光宝石上愣了一会儿神,才端起已经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来自龟兹的舞女们跳着最流行的“胡旋舞”。晃动的腰肢、飞旋的舞步、飘逸的长发迷醉了宴会上的各位将军们,动听的西域音乐成为了葡萄美酒最佳的催化剂,宴会的气氛一派酒醉金糜。所有的一切都有序地进行着,直到我们饥饿的千寻“闪亮”登场——
她穿了一件不太合尺寸的纯白色罩衫,因为那罩衫原本的主人是频伽。宽大的罩衫襟口松松垮垮,那蛊惑的“马里纳亚海沟”闪现了出来。炫黑闪亮的月光宝石在锁骨间跳跃着,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半湿的卷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散发着迷人的香气。由于头发还不蓬松的关系,尖耳朵也不甘寂寞地蹿了出来,挑战着在场所有人的常识(这是人的耳朵吗?)。脚下穿的麻质手编鞋子被千寻踩扁了一部分,变成了舒适的拖鞋。最要命的是头顶的红色牛仔帽!那顶非同寻常的红色牛仔帽,就好像是观世音手中的净瓶,就好像是弥勒佛浑圆的肚子,就好像是释迦牟尼硕大的耳垂,无声地、权威地宣布:我不是凡人!
千寻就这样“晃”了出来,像一个流浪的女巫,像一个走错了地方而不自知的顽童!
走到宴会的正中央,千寻停了下来,站在那儿,理所当然地冲着频伽问了一句:“我坐哪儿呀?”那架势,仿佛她是宴会的女王。
在场所有的男人心里都默默地说了一声:坐在我的身边。但,只有频伽响亮地说了出来:“坐在我的身边。”并且,闪烁着他风雨欲来的不悦眼神,站起身,走到千寻的面前,伸出手,拢了拢不太合身的襟口,揽着千寻的腰,环视着一众艳羡的目光,坐回了黯然失色的美酒佳肴旁。
“喜欢穿这样的衣服?”望着大快朵颐的景千寻,频伽无奈地叹气问道。
“还行。”顾不上说话的千寻从填满了食物的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明天我就吩咐给你量身定制一些。”必须量身打造,再这样当着众人的面穿一次不合体的衣服,若隐若现着她的粉白,频伽非要发狂不可。
“这位是……”一旁被忽视的盖世英雄高仙芝将军不甘被忽视,微笑询问着。
“她是月光宝石的主人。”不甚友好地回答,断了在场所有人的觊觎之心。没有人不知道星月宝石对回纥人意味着什么。
可惜呀。高仙芝在心里说了一句。要是这个特别的女人被我先发现送给皇上,说不定可以趁此打击那个不可一世的安禄山!
哼!李嗣业在心里不屑地想:你这样一个一出生就没有遭受过一点苦难的回纥王子,怎么懂得这个飘零女人的心?
接下来的酒宴,依旧欢声笑语不断。所有的人都沉迷于甘醇的酒中,各自吞下隐秘的心事。
宴会就要结束前,摇摆昏醉的高仙芝苦涩地笑了笑,轻声问道:“你的母亲,咸安,她好吗?”眼底,弥漫着纠缠一世的痛苦。
“你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这是咸安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女人对她所爱的男人失望头顶的评价。
频伽怀抱着酒醉的千寻快步离去了,他没有听到这个名震西域的将军悲情的问候。若是听到了,很多历史就改变了。
千寻并没有醉到无法步行的程度,她,只是不想走路。
回到房中,她挣扎着离开频伽温暖的怀抱,瞪着不大的双眼,问道:“为什么我要跟你共享一张床?”
“因为我想这样。”频伽抱紧双臂,欣赏着双颊熏红的千寻。
“你想要我?”她满不在乎地直截了当问道。
“是。”这早已是不必言明的事实,频伽坦荡地承认道。
“那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你都没有?”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
“因为你不在乎!”频伽魅惑款款地走到千寻面前,温暖厚实的手指在她圆润诱人的红唇上来来回回地抚弄着,喘息着说道,“当你看到我脸颊会变得像今晚这样红的时候,我会驯服你的,戴红帽子的女妖!”
哈!要我看到你就脸红?千寻挑起眉毛望着好看得没话说的频伽,笑了起来。
“这游戏听起来挺有趣,好,我陪你玩下去。”
入夜。浩朗星空下,李嗣业手执伴随自己东征西讨的宝剑,挥舞着,想要挥去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一抹飘零。
同样是灿烂绽放的香梨树,它飘落的花瓣成为了李嗣业眼中无数幻化的纤瘦身影,在剑光的变幻中飞旋、躲闪。随着最后一剑的刺出,落英缤纷中,黛螺,这个天生对性有着敏锐天赋的女人出现在孤寂的李嗣业面前。
她,需要李嗣业的精壮身躯,而李嗣业,需要黛螺的温柔缠绕。各有所需的两人紧贴在一起,密实而又遥远。黛螺闭合的双眼突然微张,瞟着院落门口一对闪烁的目光。被人窥视的感觉更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