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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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寻-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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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云修先是面无表情,随即两手一紧,攥出血,终是承受不住,人似疯了一般摇晃着她的双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想听这句——”

花以怜睁大了双目,看到那人赤红着眼,清雅的五官因痛苦扭曲到了一起,嗓音是尖锐的是激动的,宛如堕了仙的魔,抓住她,摇晃她,恨不得撕裂她!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哪怕一丝一毫?”

肩膀上传来生生地痛,衣衫上染着他掌心里的血,曾经温润如水的人变得癫狂,花以怜近乎崩溃了……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她只想跟衣遥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小小的夙愿罢了,可是却在七年前,被那个妖女摧毁了一切。现在他们终于能够重新团聚,只要在他的身边,最后是生是死都不觉得可怕。怎奈……怎奈万万没有料到,只因自己一时的神智不清,竟然犯下如此不可弥补的错误!偏偏那个人,又是她愧疚最深的人!

花以怜眼神空洞,披头散发,活像具坏了的布偶,对于祈云修的问话,竟是半点也答不出来。

一丝一毫的真心吗?

有过吗?有过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祈云修动作一滞,呆呆觑了她两眼,似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忽然格格地嗤笑起来:“果然……果然……我真的就像条狗一样,被人呼之唤去,只要勾勾手指,就上赶的跑过来了……怪不得别人……怪不得别人的……”

他抑制不住,笑声渐高渐响,涩涩哑哑地亦如负了伤的小兽,笑着自己的傻,多年痴情得不到半点回报。

“师兄……”花以怜见他起身至窗边,下意识地唤住他,但一张口,又不知从何诉说。

“不用你可怜我!”被风吹得飞扬的发丝,宛如狂乱欲断的弦,拂过精秀如画的眉梢,在眼角处留下丝丝残疼。

祈云修转身刹那,眸中一抹情深,不灭,不熄,却也化为了怨,化为了恨。

但怨的是谁?恨的是谁?

或许,只是自己罢了!

衣袂飘卷,窗纱轻颤,宛如一株白华幽昙随风而逝。一夜温存,换来却是黯然神伤。

花以怜泪涌掩面,将衾枕润得湿透。

雨,淅淅沥沥地落上庭院的台阶,朦朦胧胧的,雨声细碎,花色清冷。

不清楚过去了多久,门,“砰”地被人推开了。

花以怜枯坐镜台前,正出神地凝着镜中的自己发呆,随即被这一声惊醒了,心脏猛地悸跳,回过首,封衣遥静静站在门前。

62惊情(新)

原本浮动的空气;似乎在彼此之间凝滞了;总觉得是胸口还是哪里;闷得快要窒息。

房内淡淡的光线映照着那一袭红衣;却黯然了他的神色面貌,若不出声,还以为那是月光在夜晚偷偷留下的一抹剪影。

花以怜冷不防他推门而入;陡然起身,但很快;一股寒意遍体;一种痛楚绞心,深深的羞愧与罪孽感,让她感到无颜以对。

修长削瘦的身影仿佛静在那里凝固了;昏暗间像有什么在幽幽地燃烧;封衣遥的目光,似乎正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即使看不清,却仍觉如刀如火,胸口便火辣辣地痛着。

许久,花以怜目睹他举步走近,步伐慢得古怪,身形晃晃悠悠的,恍如喝醉了酒一般,俊美的眉目渐渐从阴影里脱现而出,是熟悉的人,然而哪里,又好似陌生了。

他的脸,惨淡的白,乌发披散,红衣松垮,看上去衣冠不整,彻夜未眠,一步一迈间,犹如古墓里爬出的僵尸,来寻那死了放不下心头的人。

花以怜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脑际不禁有些混乱,开始回想着昨日,他被阮湄裳留下,然后,然后整整一晚,他都没有来找过自己。

是妖女的原因,还是因为……

花以怜抬首触碰上他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空的。

大脑“轰隆”一响,她脸色白到透明,想到了那个可能。

“衣遥……”是惊慌,还是害怕。

封衣遥站在面前,探出手,动作轻抚着她耳畔的一撮小头发,声音里满是怀念的味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山顶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

“衣……遥……”花以怜眼泪“唰”地滚落下来,痛彻心扉在一瞬间。即使不曾出口,但心中已然明悟。他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

封衣遥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也没有看到她的眼泪,那时苍白无绪的俊容上,倏然涌现出一抹薄薄的红晕,犹若一个羞涩的孩子,唇角泛着浅笑:“你说……你的心里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

他像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不可自拔,一字一句,不停地重复着:“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只有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大笑,空洞洞眼睛里,已是挤满了晶莹的泪水,边笑边流,一滴滴的,似血不止。

花以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被他抓着按在了床上,尚未回过神,上身衣衫已被撕裂开,那细致的脖颈、柔滑的肩膀、白皙的肌肤上,俱清晰显现着一块块深色的淤青,便也是旖旎的印记,昭示出昨宵那一场激烈忘情的欢爱。

封衣遥瞳孔猛一凝缩,变得红炽灼烫,直欲滴下血来,那时分不清是爱是恨,人彻底地癫狂了。

“你忘记了吗?!忘记你说的话了吗——”两手扣得紧紧的,可以感觉到她皮肤下脆弱的血管。

“呜……”颈项上沉重的桎梏,让花以怜呼吸不能,宛如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即将被他扼死在手中。

封衣遥瞳仁的颜色深极了,那么一双美丽蕴着情眷的黑眸,此刻却充满了悲恸充满了怨恨充满了绝望,两手颤抖着,脸上扭曲的表情似哭似笑——

“为什么……”

“你不是只爱我,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吗?!”

“为什么又会跟他……”

“为什么!为什么啊——”

疯狂的,撕心裂肺地吼叫,几乎要把喉咙都给喊破了。

花以怜终于艰难地吐出字:“你……杀了……我吧……”

封衣遥浑身一震。

泪落在唇边,苦极、涩极,把原本嫣红的唇瓣,染成淡淡的灰白,亦如莲花上那一点点的灰烬。

一种比死还可怕的感觉席卷而来,封衣遥失魂地瞧着那张的容颜,然后,双手软软地松开。

“为什么……”目中是黑寂的冷。

花以怜揪住被角,一点点遮住丝无片缕的半身,好像上面有丑陋的疤痕,不愿让他看到,亦不愿让自己看到,胸口在快速地起伏着:“我当时……心里很乱,又因为喝了酒……后来撞见师兄……迷迷糊糊的……”

封衣遥冷笑,声音有些尖锐:“因为这样,你就跟他……”

花以怜呼吸微窒,被那炽亮的目光狠狠刺痛了:“我知道现在事成定局,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了。”

“是么……是么……”唇齿间泛着血腥味,封衣遥颤抖到不能自已,一直以来他所害怕、所担忧的,一直藏在心底最深的那个念头,终于变成了现实。

激动的情绪达到极致,他开始惨笑,深邃的双眸闪烁着仿佛来自冥狱的黑色火焰,唇角生出一丝诡邪的讥笑:“你是真的喝醉了神智不清……还是,还是你对他,其实根本就……”

“啪——”

封衣遥偏过脸,俊逸如玉的脸庞上,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色手印。

他瞪大眼睛神情呆呆的,过去良久,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花以怜举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下来。

心在那一刻变得支离破碎,化为尘风沙砾,再没有一丝完整。

他居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比万箭穿心还要痛,比亲手杀掉她还要痛!

她自知铸成大错,然而他又怎能、怎能不相信她?

七年了,她对他的情念,自始至终不曾改变过,为了他,多年来一心一意别无他念,为了他,不顾性命危险身涉龙潭虎穴,更是为了助他修炼魔功,自愿奉献自己的清白之身。

然后最后,他却怀疑自己对他的情意!

这比什么还要来得痛!

为什么要这么伤她,要这么伤她?!

那似震了天地的惊情之殇,充聚在瞳孔最深处,直如雷鸣云啸,百海叠浪!

一时两厢凝望着,皆是心崩神溃,痛不可当!

“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泪水干涸在腮边,花以怜目中的那一点点光,黯了灭了,便是心灰意冷了。

封衣遥身形蓦然摇晃下,那句话在脑中犹如回音般——

不想……

再看到你……

不想……再看到了……

眼眶恍被灼炭熏烤过似的,因极度疼胀而变得发红,他两只眼睛盯着她,直直盯着她,死不瞑目一般,不敢相信,她真的说出口了……

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了。

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什么呢?在山顶的甜蜜相依,在茅舍宁静幸福的生活,那日日夜夜的痴爱缠绵,勾颈抵额,隅隅情话,转眼就变为了浮光泡影。

她不要他了!

封衣遥得了痫疾一样全身颤栗,仿佛想笑,但偏偏笑不出来,眼中却又无泪,那表情看上去,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花以怜移开视线,没再投来一眼。

强忍着喉咙那口血,终究没有吐出来,他掩着心口,踉跄地离开了。

人去,影逝,那份故作的坚持崩塌了。

花以怜两条腿一阵痉挛,最后软趴趴地瘫倒在床畔。

取起颈前的一根红线,握紧那枚贴身佩戴的如意锁片,仿佛成为生命的唯一依托,恨不得融入骨血里,花以怜看得痴了似的,一直小小声地喃念着:“不离不弃,芳龄永继……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

春雨绵绵,还在不停地下着,水雾成朦,花景渐淡。

庭院深处,隐约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绯红的衣袍松垮垮地披着,乌黑长发因被雨水淋湿无法肆意地飘扬,只是静静伏贴在肩后,颜色愈发黑纯,宛如一抹华丽缎匹,镜般光可鉴人。

封衣遥像是失了魂,慢慢走在雨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却浑然不觉,眼神空茫,模样落魄,形如遍体鳞伤的人偶,几乎不忍目睹。

空洞洞的眼睛里,不断溢出一串串莹亮的光痕,但很快就同雨水混合在一起,苍白美丽的脸庞上湿漉漉的一片,却已分不清,究竟是泪是雨了。

她不想、不想再看到他了……

已经不想……不需要了……

哈哈哈哈哈……

思绪被完全抽空,此际他的脑里心中,只徘徊着那人那一句绝情的话。

像站在悬崖边,一个人独自地发疯,癫笑,歇斯底里。

可还是止不住啊。

好痛啊,他的心好痛啊……心脏好像被剜走了一半,死不死,活不活,什么都做不了,一个轻轻的呼吸都难以承受,好痛好痛啊!

支撑着一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他静立原地,宛如庙中的泥石佛像,任雨水随意冲刷。

不久,一柄绘色油伞罩在头顶上方,为他遮去连绵不断的细雨。

艳丽的指,如花一般,妖娆的袅娜的缓缓伸来,替他披上锦缎披风,系好绳绦,瞅着那人目光呆滞,失魂落魄,似已完全失去神智,却是痴迷地笑了,拂开他肩处的一绺头发,露出那侧脸精致如画的线条,白皙肌肤在雨光映衬下,闪耀出若冰似玉的幽凉光泽,墨眉如描,流发倾垂,俊容越是苍凉的白,越衬得那唇殷红欲滴,当真的美,美极了,便是骨髓中萦绕着妖异之气,惑人心弦,迷魂颠世。

幽幽暗香弥近,柔荑如藤,环上他的修颈,柔滑附骨,唇轻轻地贴上来,碰到他冰凉的唇,淡淡的香,雪的味道,仿佛一触就溶化了。

她吻着他,芳舌探进去,勾住他的,尽情地享受,恣意地占有,好似这个男人,天生就是属于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今日先更两章,全文预计30W字出头,离结局不会太远了。

63自缚(新)

封衣遥犹如封冻在冰河下的美丽雕像;一动不动;没有半点抗拒反应的他;偏偏那般看去;更透出一种别致迷人的气息。

吻着这个从头到脚似已化做木像的男人,她的舌尖带着引诱带着魅惑,愈发地激烈缠绵;执伞的右手微微一偏,积攒在伞上的雨水便倾斜而落;一滴滴地淋在他们的眉梢鼻尖唇畔;却几乎要被那融在一处炽热的呼吸所蒸发。

小怜……小怜……

伤心到了极处,他头脑浑浑噩噩的,心底不停呼唤着那个名字;尔后只觉一股气血翻涌;被那人吻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下瞬终是神魂归位,一点点恢复了意识,仿佛熟悉又仿佛陌生的馥郁体香直沁鼻尖,才觉怀中有具柔软如绵的瑰躯,环着他的颈,黏着他的身,似有附体入骨之势,正与自己双唇相合,舌尖交绕,此情此景,只怕任是一个男子,三魂六魄皆被勾了去,从此搂香拥玉,甘愿沉沦不复醒。

待看清了眼前人,封衣遥刹那惊醒,迅速推开她。

阮湄裳轻轻仰起头,眼波柔媚,嗔笑含情,脸容在雨雾中看来,似有一种海市蜃楼的绝美:“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淋雨呢?”

封衣遥瞠目看着她,惊愕中又有些失措。

阮湄裳掏出香帕,举手拭了拭鬓间的点点雨渍,不时朝他投眸轻睨,举止间风情万种,随即又拈帕替他细细擦掉额头面颊下颌沾染的雨水,嗓音柔婉动听,即是心疼又是关怀,更掩不住其中那份深浓的爱意:“你虽是身负武功之人,但在雨中站得久了,也难免要生病的。”

封衣遥下意识地同她拉开距离,垂下睫,掩住眸底久未平息的痛楚神色,声音略带压抑涩顿:“多谢宫主关怀。”

阮湄裳为他撑着伞,微笑跨近一步:“衣遥,这些年来,本宫待你如何?”

封衣遥显得意外,长眉轻颦,迟慢地吐出两个字:“宫主待我很好。”

阮湄裳仿若感慨地一叹:“本宫至今仍然记得,当初是你救了我的性命,其实那时你若肯乖乖随我回宫,我也不会下令灭掉整座村庄了。”

闻她所言,封衣遥两手暗握,却是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阮湄裳轻问:“衣遥,你的心里,是否依然怨恨着本宫?”

封衣遥一惊,对上那双似要将人深深吸入的冥黑眸子,呼吸微窒下,很快恢复镇定:“都是尘烟往事了,以前……我对宫主确实有过怨意,但现在,只想一心跟随在宫主身边。”

阮湄裳面露欣慰,软躯一斜,偎在他的颈窝:“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为本宫所做的事,本宫都看得明白。衣遥,这武林天下本宫都不放在眼底,惟独你,是我心中所系,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伤害你。”

她说得字字入心,情深意切,天下人只道这女魔头面辣心狠,冷酷无情,孰不知却也是痴情人,比起平间女子的情情爱爱,倒更多了几分沉重。

阮湄裳眸色随之一敛,方才的缱绻多情从脸上褪去无踪,眉目布起一片狠辣森威,短短瞬间,已是神情大变:“我已经广邀天下群雄,待下月初十,盛聚通冥崖,赴我西月的黄泉之宴,恐怕届时,必将掀起一场生死较量!”

她眼中闪过一道诡秘之色,虽如此说,语调却充满傲然轻狂,似乎完全不担心结果:“衣遥,等我称霸江湖,登上武林至尊的位置,我们便共同执掌这片天下,做一对令世人臣服仰望的至尊眷侣,你说好不好?”

封衣遥听得心惊胆战,距离下月初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阮湄裳狡诈诡变,至今无法摸清她会使用何种手段,来对付武林的各大精英高手。灭影三绝虽是威力无穷,但不知何故,他与花以怜经过双修,却始终无法冲破最后一式,炼至最高境界。况且,况且现在……

突然觉得心力憔悴,没了她,好似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阮湄裳玉面仰近,冷香扑鼻,霏丽馥华,若酒醉人,见他不言不语呆呆的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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