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照翰几乎傻了一般,怔目良久,不禁怒吼:“你给他下了什么迷药!”
阮湄裳一拂鬓发,举止间风情万种:“是你的儿子被我美色吸引,甘愿沦为西月宫奴役,又带我来到你们安居之处,取得罗家秘录,罗老汉,你应当感谢我,替你罗家留下一丝血脉,将来让他好好修习你们罗家秘录,再为我对付武林各大门派,哈哈哈——”
罗照翰睚眦欲裂,想爱儿年纪尚小,心性单纯,才会被她迷惑不可自拔,愤气添胸,发怒穿冠:“你这妖女,其心可诛!”
身后四大护法闻言,齐齐欲动,却被阮湄裳挥手阻止,盈盈笑道:“罗老汉,既然你不识好歹,非要与我作对,那我便如你所愿,叫你见识到西月宫的厉害,悔不当初!”
罗照翰早就按捺不住,双鞭疾快如梭,直袭对方,要知这碧菱鞭看去柔软,实则坚韧异常,刀剑难断,拍石即碎,人受这双鞭一击,必定筋骨齐裂,而此刻在罗照翰使来,轻盈自如,鞭影一晃一闪,巧妙生风。
阮湄裳眸中逝过冷笑,上空飞跃而过,转身来他背后,左掌挟劲直点命门穴,罗照翰一记“回扫千尘”,迫她退回,同时两腕施力暗动,一鞭缠她脚踝,一鞭猛抽她腰怀,但阮湄裳身法十分诡异,总能灵巧躲闪开,狂鞭乱影中,但见她衣袂飘开,馥香阵阵,长发拂空,妩媚摇姿,那香气扑入人面,直沁得呼吸难喘,而她一招一式,俱是狠辣决绝,稍不留神,便被攻入要害。短短时间内,双方已交手十几回合,阮湄裳突然改变招式,脚下挪移速度快似流星,渐成幻影,望而晕眩,但她上身看去却像未动一般,似乎在施展着某种奇异步法,与此同时,她左掌化虚,右手齐出中食二指,在空气里柔慢推出,可也在那瞬间,骤化为一股骇浪飓风般的猛力,呼啸着袭近罗照翰胸前。
“玄阴秘笈——”罗照翰脸色惊…变,人被弹飞五、六尺远,继而胸口剧痛翻搅,喷出一滩鲜血。
这玄阴秘笈是百年来,让众多歪魔邪道人物争先相夺、被奉为至宝的武功秘笈,共分七式,招式威利无比,据说一旦修炼完成,便可称霸武林,无人能敌。
阮湄裳启唇畅笑:“待本宫修炼到第七式,纵使你们与七大门派联袂对付,也绝不会是本宫的对手!”
罗照翰见她缓步踱来,强忍胸口伤痛,右手忽然以鞭把对向她,按动机关,射出三枚银针。
“雕虫小技!”阮湄裳早有防备,身形一侧,躲避开去,声音冷若地窖严冰,“你罗照翰在江湖上也被称为一代名侠,没想到却擅于暗算偷袭,当初我若不是潜修难以抽身,又岂会被你与那臭道姑打伤!”
“哼。”罗照翰咬着牙根道,“我这手段虽谈不上正大光明,但对付你这妖女,也算替是天行道!”说罢,右手施力,又要发出一鞭。
阮湄裳见状,冷冷落下句:“当真不知死活!”玄袖飘甩,一条金丝乍现,凭空洒过华丽绚光,就像柔韧的蛇身牢牢缠住罗照翰右臂。阮湄裳再一抽拉,那腕折骨断,罗照翰惨叫几近晕倒。
“断去一条胳膊,你这‘双弹鞭影’的绝技,从此便再也施展不出来了。”阮湄裳双手负后,莲步来到他跟前,气魄凌人,笑莞如花,“今日你就该明白,什么叫自不量力的下场,但你无需担心,将来我解决掉那几个牛鼻子老道,让他们一起到九泉之下陪你作伴!”
不待罗照翰再说,她一掌拍入对方的天灵穴,罗照翰仰身气绝。
“宫主,接下来我们便该去对付那几个臭道士了?”绵骨手玉晶姬淡淡瞥了一眼地上尸首,脸上带着几分阿谀笑意。
阮湄裳一挥玉手:“此刻他们不在这里,显然已回到各自宗门,我虽冲破生死玄关,但之前元气大伤,如果明目张胆地与他们七大门派作对,尚无太大把握,因此不必急于一时,待我修炼成玄阴七式,称霸江湖将指日可待!”
四大护法闻言,齐声脱口:“恭祝宫主功力提升另一境界!”
玉晶姬继而问:“那我们接下如何?”
阮湄裳脑海闪过封衣遥那张俊俏如斯的脸庞,随即瞟眼呆呆站立在门前的锦衣少年,仍是如痴如醉地注视自己,对父亲的死竟是毫无所觉。
她冷嗤,但听语声幽幽,若兰零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阴狠:“除了他,其余人全部杀光,然后一把火烧了!”
7预兆
屋门有一下没一下地响起,听得人心头不耐,王氏披衣把门打开,却见封衣遥静静站在外面,两侧乌发凌散,掩住低垂的面容,因心事重重,竟没有察觉到门已经打开,一只手仍要敲上门扉。
“衣遥?”王氏吃惊一唤。
手滞半空,封衣遥省回神,发现是对方出来不免有些错愕:“花、花伯母……”
这一抬头不要紧,简直吓坏了王氏,封衣遥原本白皙玉秀的俊容上,此刻被打得青青紫紫,左半边脸鼓出拳头大小的肿块,嘴唇也破了皮,清隽的眉梢处裂开一道口子,往外渗着殷红,那模样看去,委实落魄可怜。
“怎么回事,他们又打你了?”王氏惊了一跳,小心翼翼抚着他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呢喃道,“他们竟然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封衣遥疼得打个激灵,缩了缩脖子,嘴上却笑道:“伯母……其实、其实没什么事的……”
王氏叹气。一个月前江二郎不知何故竟是死了,原本她还担心江家失掉一个儿子,江满对衣遥的态度会变本加厉,哪知事情出乎意料,封衣遥非但没再挨过打,江满待他也比以往要好上许多,然而好景不常,这才放下心没多久,就发生今日这种事。
“来,快进屋,我给你敷点药。”王氏拉着他的手就要往里走。
封衣遥却止步不前,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宛如蝴蝶落寞的翅膀映入水面,遮住那一缕疲惫与哀愁:“伯母您别担心,我真的没有事……”
王氏正想说什么,胸口一闷,捂嘴呛咳。
封衣遥赶紧替她拍抚后背,担忧地问:“伯母,您的病还没好呢?”
“老毛病了,偶尔一着风吹就爱咳嗽。”王氏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带出眼角淡淡的细纹,长久病痛下,脸色总是苍白中透着一点憔悴。
封衣遥听她说完,薄唇半抿半咬,似乎欲言又止,半晌,才低低地问:“小怜呢?”
“那孩子到山上摘野菜,只怕一时半刻不会回来。”王氏察觉他似有心事,“衣遥,你是不是……”
封衣遥忙出声打断:“伯母,那您先回屋好好休歇,我没什么事……等下次,再来好了……”不待王氏再问,他罩上衣后兜帽,匆匆离去。
注视着他被天光拖长的单薄背影,王氏无奈一声叹息,随风融入虚无中渺渺地扩散开来,抬头仰望天端,晚霞铺染,血色残阳,将整座村庄覆盖在一片赤色妖冶的光芒里。
但听枝头老鸦“喳”地啼叫,挟在苍风凄啸中,入耳惊心。
蓦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不祥之感,从王氏心底莫名浮现。
地面孤影相伴,封衣遥孑然走在泥黄小路上,脸庞的伤肿受风侵袭,更加疼痛欲裂。自那日阮湄裳离开后,江氏父子对他虽然怀恨在心,但一直谨记阮湄裳的警告之言,不敢动他分毫,可转眼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阮湄裳不曾如约出现,这使得江氏父子渐渐有恃无恐,认为对方当初信口雌黄,实际早已忘记临前的约定期限,外加弑子仇恨积压愈深,终于又将情绪发泄在封衣遥身上,动辄毒打虐待,有加无己。
封衣遥知道,这样长久下去,自己的身体迟早会支撑不住,而每当忍受虐打时,他脑海中总会浮现小怜的音容相貌,不知不觉就迸生了一个念头,他忽然想逃出村外生活,可惜今日看王氏的身体状况,显然无法带她们母女俩一起离开,而想到小怜……便觉得分外不舍,她们母女孤苦无依,自己一旦不在,将来又有谁能帮忙照顾呢?况且他自小在村庄长大,与村民间感情融洽,如果换了一个陌生环境,又该如何过活?
那份情念扎根心中,挥之不去,让封衣遥难分难舍,最终还是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无论如何,他也是被江满一手养大的,留着总归有些用处,对方不致真的将他活活打死。
怀着这样的想法,封衣遥赶回家,自江二郎死后,江满不再带着他们到镇上做生意,成日酗酒昏昏大睡,地面常见被砸碎的瓷器碎片,江大郎劝不动父亲,便将心中的愤怨都迁怒到封衣遥身上。
今日封衣遥一进屋,只见江满与江大郎早已端正坐好,像是等候他许久了,地面扔着一团蓝色包袱,原本整齐叠放在里面的衣物,此刻都被扯得乱七八糟。
封衣遥瞳孔急剧收缩,一颗心仿佛坠入万古深渊。
江满手擎三尺多长的木棒,阴测测地冷笑:“好你个臭小子,之前弄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害死我的二郎,如今竟然还妄想逃跑?”
封衣遥浑身不自觉地发抖:“我……”
“幸亏大郎发现得及时,否则真叫你溜得不见踪影,那我家二郎的仇可就没处报去了!”江满说罢起身,而江大郎手里的藤鞭,已飞快朝封衣遥身上抽去。
眼角溅出一滴血珠,像滚烫的蜡泪干涸腮边。封衣遥两手抱住头,可是仍抵挡不住藤鞭砸下的强烈痛楚,蜷缩地上宛如尘埃里最卑微的虫豸,无助而瑟瑟颤抖:“不是的……我不会跑了,真的不会跑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们不要打我,不要再打我了……”
江大郎面露狰狞,下手更加用力:“臭小子不知好歹,居然想逃,看我不打得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停手。”江满忽然打断:“先把他按在地上缚住双手,今日我要打断他的腿,看这畜生将来还想逃到哪里去!”
封衣遥惨白了脸,呆滞地摇摇头:“不要、不要……”
江大郎幸灾乐祸,一脚把他踹倒地上,踩住头发,好似抓着一条濒死挣扎的鱼儿,将那两只手死死按住。
面对封衣遥的挣扎求饶,江满置若罔闻,木棒高举过头顶,正要朝他狠狠打下去时,一枚曲形飞镖破窗而入,所蕴内力甚大,竟直接将木棒击碎,连江满都承受不住,倒退两步跌倒在地。
“原来我说过的话,你们都已经忘记了——”
女子的声音突兀响起,好似鸟语花香的春日被一场蓦然降临的隆冬深雪冰封冻结,只觉冷傲异常,听入江氏父子耳中,更如平地惊雷,几乎不寒而栗!
伴随话音落下,房门被砰然震碎,阮湄裳负手而立,同时在她身后,并排站着四名奇装异服的人。
那冷厉的目光淡淡扫过,仿佛凡尘俗物都不能落入她的眼中,直至看到封衣遥,才猛然掀开动荡!
“衣遥……”她居然屈尊就卑地弯下身,将封衣遥轻轻扶起,眼波流连在那张被打得青紫的俊容上,含着无限心疼,“他们竟将你打伤成这样……”原本冷酷的声音,这刻已是变得温柔似水。
封衣遥呆呆地睁大眼睛,那并非欣喜,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恐与不可置信:“是你……你真的回来……”
阮湄裳伸手拨开他额前碎散的头发,指香沁鼻,眼神如丝缠骨:“从今往后,任何人都休想再伤害你。”
封衣遥心生不祥,却因伤痛而呛咳两声,随即僵硬地启开唇:“你要做什么……”
望着心爱情郎,阮湄裳眉宇间蕴满深刻缱绻的情意,幽幽地吐字:“我说过了,这一辈子,你都无法离开我的身边!”
8惨变
话音甫落,封衣遥被激得双颊充红,正待挣脱开她,怎奈阮湄裳已点住他肋下的章门穴,一时动弹不得。
阮湄裳望向旁边栗栗危惧的父子二人,唇角翘扬,显得妖魅而毒辣:“忘记本宫的话,本宫自会让你们尝到应有的下场!”
江满没料到一个多月后,她真的去而复返,万般恐惧下,折身欲跑,然而一抹人影快速闪现跟前,却是名身高不过四尺的中年男子。
虫痴万长年呵呵冷笑:“正巧老夫的乖儿饿得厉害,极需新鲜血肉,有你简直再好不过!”
江满虽不明白,但光听话中内容,已觉胆战心寒。就见万长年手执拐杖,横扫膝前,江满一阵吃痛,重重跪倒在地,与此同时,巨厥、章门两穴也被他快指封住。
万长年单手如钳,撬开他唇齿,右手再将杖头对准口中,一按机关,那蛇口张启,露出黑色小洞,一条约莫半尺多长,全身金黄黑纹,细软数足,似蜈蚣非蜈蚣的毒虫缓缓爬出,钻入江满口中。
原来对方适才所说的乖儿,竟是一条毒虫!江满吓得浑身毛孔扩张,头皮发麻,眼珠子瞪大欲裂,显然恐惧到了极点,偏偏他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毒虫爬入自己嘴中,没过多久,他身体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长而凄厉的惨叫,左脸腮肉,竟被那毒虫活活噬穿出一个血洞,刹时鲜血淋漓,惊怖骇人,那毒虫啃食速度极快,血肉翻搅,眼珠脑髓俱被噬尽,不过一盏热茶的工夫,江满整颗头颅已变成森森白骨,毒虫则身躯胀鼓,比原先长出食指多长,趴在左眼空洞洞的白骨上恹恹不动,显然已经吃饱。
万长年取出药瓶,撒下一种紫色香粉,毒虫闻后,忽然从江满身上蠕蠕爬落,钻回对方的拐杖蛇口中。
“爹、爹……”江大郎几乎被吓成痴傻孩童,两腿哆嗦打软,脑海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完全吐不出话来。
“呦,这位小哥看去很是害怕呢。”软绵酥骨的嗓音轻响耳际,妃色长裙的女子款步至他跟前,秋水横波,笑容靡媚,一时让人猜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江大郎下意识退后两步,玉晶姬却环住他颈项,半边柔软的身段依偎进去,娇嗔责怪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像那虫子一样吃了你。”
她满脸亲切无害的表情,被黛笔精心描绘的燕眉斜扬一挑,便是缠绵进骨子里的妩媚,恨不得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走。
就像被对方施了迷魂术一般,江大郎销魂地打个哆嗦,几乎忘却身置何处,只觉那对酥手在自己胸前游走,像条顽皮鱼儿,撩发得心里痒痒,情…欲难耐。
望着他渐渐意乱情迷的样子,玉晶姬满意勾唇,两手又滑至他肩膀,挂在脸上的盈盈笑意,须臾间转变得狰狞阴狠,只听“咔嚓”几响,施展出绝情绵骨掌,对方三百六十四处关节,犹如折碎的树枝一样七零八落地松脱。
当人还有知觉时,听到骨头在自己体内一点点咔嚓断裂的声音,那该是何等的恐怖?江大郎惨叫凄厉,脸部五官因痛楚扭曲成一团,最后像具断了线的无骨人偶,倒在地上再无呼吸。
“老妖婆,你的手段果然狠辣。”万长年拄拐上前,语调似讥似嘲。
玉晶姬眼波斜睨,轻哼:“比起你矮矬子的本领,我只怕还差得远呢。”
百笑南气得摩拳擦掌:“好好的两个人,这么快被你们弄死了,让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玉晶姬捂嘴戏谑:“秃头老二,你何时变了性子,他们两个又不是美人儿,你急什么劲呢?”
百笑南道:“手痒痒,我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好了,人都死了,你们还相互争什么?!”夺臂风毕弘轮冷冷发话。
几人这才闭口不言。
阮湄裳无视他们一番争吵,玉手掀扬,拍活封衣遥的穴位。
亲眼目睹到江氏父子惨死的情景,当穴位一解,封衣遥立时瘫软在地,双目瞪得大大的,空洞而无神,似乎受到极大的刺激。
阮湄裳柔声开口:“衣遥,随我回去。”
“不、不要……”封衣遥眼珠子僵硬地晃了晃,逐渐呈现一种难以承受的悔愧与自责,揪扯着满头凌乱的发丝,不断重复地呢喃,“我不要、我不要……”
阮湄裳轻抚他的肩膀:“没关系,你会同意的。”
封衣遥突然惊醒,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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