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 青书无忌- 第33部分

　　　　杨康看了眼拖雷，抬手制止了想要发问的郭靖，犹自笑得意味深长。郭靖顺了他的意没有开口，知道就连他都能看出来拖雷的言不由衷，杨康肯定也发现了。

　　　　拖雷被杨康看猎物的眼神看得直发毛，生怕他不信地补充道：“是真的，是郭伯母打算和哲别师父成亲了，我来中原找你们回去参加婚礼的。”

　　　　这句话让郭靖和杨康都大讶，郭靖是惊喜母亲下半辈子有人陪伴，杨康则疑惑原著里没有这剧情，而且李萍和哲别这些年间都没有动静，怎么他们一离开草原，就发展神速到谈婚论嫁了？

　　　　“我和康弟去临安找段天德报了仇之后，就回草原。”郭靖徐徐说道。

　　　　杨康也没有反驳，他知道郭靖很少越过他直接下决定，除非他是知道他肯定会答应的事情。郭伯母要成亲，自是要赶回去庆贺，更何况他和郭靖这一路走来都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了，才到临安郊外而已。只是，看着拖雷松了口气的表情，杨康微微一笑道：“拖雷，你连我们两人都瞒吗？来中原叫我们回去，这件事也不必请动堂堂四王子殿下吧？更何况伤到你的那人，功力都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会当个拦路抢劫的小贼？”

　　　　拖雷自是不知道杨康根本看不出伤他的是谁，但他一向对武功这种事不了解，以为杨康看穿了他的谎话，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杨康还不打算放过他，掏出手帕给郭靖擦了擦嘴角，用着像闲聊的语气淡淡说道：“拖雷，其实你来临安，是冲着那《武穆遗书》吧？”

　　　　拖雷彻底被打败，见被拆穿，就再也不隐瞒，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直到他断断续续地解释清楚，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拖雷内伤严重，在空无一人的密林里挺了两天才等来救星，其间连合眼都不敢，全凭着强健的体质和坚韧的毅力。杨康给的良药和郭靖的内力足够支持他醒转过来，但内伤和虚弱确实需要静养，等说完之后，便放心地睡了过去。

　　　　郭靖脱下外袍给他盖好，又添了些柴火，见杨康一脸沉思，也就没有开口说话，把他揽在怀里，让他靠着休息。

　　　　杨康看着一跳一跳的火焰，考虑着刚刚拖雷说的事情。

　　　　郭伯母和哲别的事情确实存在，但却并不是拖雷来中原的主要原因。杨康没想到，都史和拖雷之间竟然存在着那样的感情，回想起来，好像华筝提到过一次，他当成耳边风听过就算了。没想到这两人的感情，竟然影响了铁木真统一草原的大业，到现在都史一族还未被铁木真收服，而拖雷为了将功补过，来中原打算盗去《武穆遗书》讨铁木真欢心。只是没想到在临安皇宫中遭人暗算，亲卫们替他引开了敌人，而他自己则力竭逃到了此处。

　　　　“康弟，《武穆遗书》这件事不大对劲。”郭靖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杨康耳边说道。

　　　　杨康点了点头，“不止拖雷，恐怕完颜洪烈他们也在打这个《武穆遗书》的念头。”

　　　　“奇怪，若是皇宫内早就有这《武穆遗书》，为何朝廷里的将军们不去用，反而放在皇宫里落灰呢？”郭靖皱眉分析着。

　　　　“所以这是个骗局。”杨康轻笑道，他自然知道真正的武穆遗书，现在正藏在铁掌帮后山的禁地内，“否则，你当远在草原的拖雷，怎么会知道武穆遗书的存在？恐怕是他的哪个哥哥，撺掇他来的。”

　　　　“你……你怎么知道？”一旁本来睡着了的拖雷，突然睁开眼睛说道。他本来就睡得极浅，把郭靖和杨康说的话全听在耳内。

　　　　杨康也不甚在意，他和郭靖两人早就听出来拖雷的呼吸声有所变化，“拖雷，即使不用看那《武穆遗书》，我也知道有个计策叫调虎离山之计。恐怕是你的哪个哥哥，或者是你的爹爹，故意把你调离草原，好对都史下手。”

　　　　拖雷的脸色变得惨白，许久许久之后，才嘶哑地吐出来一句道：“不是我父汗……”

　　　　杨康双眼一眯，从小到大，拖雷都称铁木真为爹爹，而如今居然改变了称呼。

　　　　“拖雷，你要是想和都史在一起的话，你必须要拥有和他相媲美的身份。”杨康淡淡说道，小心地隐去了其中的别样心思。

　　　　拖雷沉吟不语。他自己也清楚，都史是桑昆的独生儿子，是桑昆部族的唯一接班人，但他只是铁木真的四儿子，在他之上，还有三个能干精明的哥哥，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

　　　　可是，他不甘心。

　　　　杨康再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已经把一颗种子播撒在了拖雷心田，至于这颗种子会不会发芽成长起来，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他窝在郭靖的怀里，两人十指相扣。

　　　　他不想让郭靖的后半生都耗在守城中，那么就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若铁木真部族中几个儿子争夺继承权，那么他就没有余力去收复桑昆部族，无法顺利统一草原，那么就无法挥兵南下。至于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身怀宏图大志，有窜谋夺权之意，若金国内政不稳，那么也就无余力征讨南宋。三足鼎立，自是可以维持巧妙的平衡，至少可以维持几十年。

　　　　至于几十年后的事情，他可不想管，也无力管。

　　　　杨康微微一笑，更加扣紧了郭靖的手。

　　　　他只想留住这一片温暖。

　　　　他只是个自私的人。


第五十五章　父仇

　　　　杨康知道自己可能太钻牛角尖了，虽然郭靖仍叫郭靖，但他已经不是原著里那个一味愚忠脑袋不开窍的呆子。

　　　　可是他还是不肯冒险。

　　　　襄阳没有郭靖守城，自然还会有其他人来守，时势造英雄，只不过英雄的名字不一样而已。

　　　　但是他还是怕，万一郭靖骨子里的侠义血统仍在。若郭靖表示要去守襄阳，他根本无法拒绝或者改变他的念头，他不愿意拂了郭靖的意愿，所以只能改变形势，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可能性。

　　　　拖雷不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他贵为铁木真的四皇子，却是极为出色的一个人。要说之前他没有夺位的想法，是不想和他的兄长翻脸，那么已经濒死过一次的他，现在绝对下得了这个狠心。而更令拖雷心冷的是，他的父汗铁木真肯定是知晓此事，却没有阻止。

　　　　这事其实拖雷在心底也知道，但没人说出来，他自己也不肯面对。所以杨康只是点到为止，毕竟若没这回事的话，任他说得天花乱坠都没用。

　　　　皇族无父子。

　　　　拖雷其实很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一恢复了体力，便打算回草原。杨康并没有阻止，只是把他送到附近的村落，买了匹马给他，并且把盘缠分给了他一半，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拖雷已经死了，因此他回草原的路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看着拖雷一骑绝尘的背影，郭靖虽不知道拖雷心中所下的巨大决定，但也能感觉到这位儿时的好友心境的变化。当一个人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才能真正地坚强起来。郭靖低头看着身侧的杨康，忍不住去寻着他的手，紧紧相握。

　　　　“走吧，我们去临安。”杨康回了他一个笑容。

　　　　“嗯。”郭靖顺从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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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天德在临安的这个消息，是他们从归云庄陆乘风那里打听到的。段天德在临安的衙门做一个小官，很不起眼，也很好找。郭靖和杨康在茶馆望风了两天之后，就很顺利地把他抓到了。

　　　　段天德是个小人，也是个小人物，甚至就算在世上消失了，也无人会注意到。但是看着这张猥琐的脸声泪俱下地跪在地上，郭靖还是会产生一股挫败感。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人杀死的？就是这样的人害得他们郭杨两家家破人亡？

　　　　杨康早就点了段天德的哑穴，他讨厌这人杀猪一样的声音。他还记得这张脸，当时他刚刚穿越到这里，就看到了这人丑恶的脸孔。

　　　　郭靖恍惚了片刻，看着桌上他写的父亲的灵位，沉声对杨康说道：“康弟，你若是不愿意看，就背过脸去吧。”

　　　　杨康立刻就转过了身，虽然段天德死不足惜，但他更不想做恶梦。虽然他上辈子看多了那种电影电视剧里的血腥场面，但那都是电影特技，不是真的。听着身后拔剑的声音和砍人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传入鼻腔，杨康怔忡了一下，忍不住发起呆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杨康感到自己被人从身后牢牢地抱住，熟悉的气息笼罩在他身周，两人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杨康感到郭靖的心跳开始慢慢地平缓过来，轻笑道：“放手吧，在郭伯父的面前，成什么样子？”

　　　　郭靖闻言便听话地松开了怀抱，杨康还来不及失落，便发觉自己被他拽着转了个圈，拉到了放着灵位的案几前。

　　　　段天德的尸身已经被郭靖处理掉了，只留下了地上的一滩吓人的血渍，杨康正呆呆地看着，就发现身旁的郭靖已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平静地朝案几上的灵位徐徐说道：“爹，儿子不孝，这辈子不能替郭家传宗接代了。”

　　　　杨康吓了一跳，尽管他不信鬼神之说，但他知道郭靖肯定信的。在郭啸天的灵位前这么郑重的发誓，几乎等同于后世的求婚了。

　　　　郭靖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杨康一眼。他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中包含了一切。

　　　　杨康感到两人交握的手中郭靖手心出的汗水，他知道今天的这一出，已是郭靖能做出来的最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不知怎么的，杨康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垂下头并肩跪在郭靖身侧，然后朝面前的灵位叩了一个头。再仰起头时，已是满脸的笑容，“郭伯父，你家的郭靖我接收了，若是不满的话，千万别来找我们，去找我爹算账吧！”

　　　　旁边的郭靖拿他没办法地笑笑，扶着他站了起来。

　　　　杨康皱着眉担心着，也许他的义妹穆念慈怀着杨过，这样杨家也不算是绝后，更何况他娘包惜弱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事。但郭伯母肯定会在意的。杨康藏不住话，别扭了片刻就直接问出口道：“郭靖……郭伯母会不会逼你成亲？”

　　　　郭靖抬手把杨康额前的碎发帮他拨到耳后，笑着说道：“你在担心郭家绝后？放心，我听我娘说过，我爹其实算是郭家的旁支，有远亲嫡系的，只是多年都不来往了。”

　　　　杨康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这种事郭靖很早问清楚了？他怎么有股自己早就被人盯上的感觉？

　　　　郭靖见杨康拧着细眉开始思索，便不慌不忙地岔开话题道：“父仇已报，我们这就回草原？”郭靖本以为杨康会同意，但却发现他锁紧了眉头，显然是有心事。当下也不催他，只是等他想通了自己开口。

　　　　果然过了不久，杨康犹豫道：“你怎么看《武穆遗书》？”

　　　　郭靖不知道杨康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他确实也想过此事，略一沉吟便道：“据说是一本兵书，虽然我不觉得一本兵书就能转变战事，古有《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等等兵书，诸将无不熟读。不过《武穆遗书》能引起众人争夺，主要是因为这本书是岳将军所写。岳将军与金兵作战数年，所以我觉得这本兵书奇特之处，就是在于这是本破金秘计。”

　　　　杨康点了点头，郭靖虽然一向少言寡语，但只要一发表观点，肯定直中要害。“所以铁木真想要这本书，因为他想破金。而金国更想要这本书，因为那上面说不定写满了他们的弱点，可以让他们的军队更加强盛。”

　　　　郭靖附和地点头，随即不解道：“康弟，你怎么说起这个了？”

　　　　杨康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若说，我知道这本《武穆遗书》在哪里，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杨康的心跳得很厉害，若郭靖还是如原著般愿意为南宋守城，那他也就陪他，虽然不想也不愿，但也要和他在一起。

　　　　郭靖虽然奇怪杨康为何会知道《武穆遗书》的下落，但只要一想到黄药师的身份，便释然了。原本身为南宋皇子的黄药师，他书房里若是有什么笔记或者图画记载了《武穆遗书》的下落，从而被杨康无意间瞧见，这也不足为奇。相比之下，他更在意杨康脸上难得出现的严肃神情。郭靖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我们去把《武穆遗书》取来，然后寻着朝廷里的一个好将军，赠与他，如何？”

　　　　郭靖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是他却知道，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本来表情紧张的康弟忽然轻松了起来，微翘的嘴角就好似一朵绽开的桃花，让他忍不住倾身吻了上去。

　　　　杨康笑着迎接郭靖的热情，在被吻得意乱情迷时，迷蒙的眼角余光中，好像是看到了有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怎么了？”郭靖察觉到杨康的分心，在唇间呢喃地问道。

　　　　“好像有人……”杨康皱了皱眉。他话音刚落，郭靖就带着他一起冲到了门外。

　　　　临安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就算是刚刚有人窥探，此时也找不到究竟是谁了。


第五十六章　铁掌峰


　　　　杨康也说不准那天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还是他一时眼花。但他还是小心地和郭靖出了临安城后，特意绕了好久，才往铁掌帮的方向而去。

　　　　两人一路西行，过常德，经桃源，下沅陵，其实路程离临安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但杨康直绕了三天才到。远远的有五座山峰，排列得就和五根手指一模一样，中间的最高，两旁顺次矮下来。最奇的是每座山峰又分三截，就如手指的指节一般，居中一峰尤见挺拔。

　　　　郭靖早就听杨康说过《武穆遗书》就在铁掌山的中指峰第二指节处，当时还没听懂什么意思，但一看这山峰的模样，便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时已经是天色已晚，两人简单吃了点干粮，将小红马留在山脚之下，绕到主峰背后，凭轻功而上。

　　　　杨康知道这是铁掌帮的地盘，第二指节其实就是铁掌帮历来帮主的埋骨之所，而在这之下的第三指节，便是铁掌帮。夜晚的松树林中，灯火星星点点，虽然铁掌帮的人数众多，但却也只是平常的帮派，杨康和郭靖只消小心谨慎，便顺利地登上了第二指节。

　　　　两人着意寻找，很快发现了一个足有一人多高的山洞。洞口砌似玉石，修建得极是齐整，杨康提防着洞内有什么机关暗器，提醒走在前面的郭靖用足了十二分小心，却平安无事地踏入洞中。

　　　　郭靖正松了口气，却见身后的杨康停下了脚步，不由得低声问道：“康弟，怎么了？”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仍在黑黝黝的山洞里传出很远，隐隐还有回音传来。

　　　　杨康愣了愣，皱眉道：“我们这一路有点太顺利了……”

　　　　“顺利还不好吗？”郭靖哑然失笑。

　　　　杨康闻言也不禁轻笑出声，他大概是有些神经过敏了，这一路上他绕了多少个圈子，而且走的都是小路，没有任何被人跟踪的迹象。杨康想到这里，定了定神，把手中的松柴点燃，借着火光，两人绕了两个弯，便来到一个天然的石洞内。

　　　　这个石洞极大，足有一个礼堂那么大小，上面垂下来天然的钟乳石，洞壁上还有好多个洞口，想来还会通往其他石洞。地上还有或坐或卧的数具骸骨，想来就是铁掌帮以前的帮主。杨康正想在洞中仔细寻找《武穆遗书》的下落，忽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何方小贼？敢闯入我铁掌帮的禁地？”

　　　　这个声音响的突如其来，在洞内回音阵阵，让措不及防的杨康和郭靖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从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