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陈衡璞的目光看去,只见房间内的东西已经乱七八糟的了,碎玻璃碎陶片满地都是,窗帘上已经被血染得一片红,而陈子昌靠在窗帘下面,脖子上插着一把剪刀,他的身上已经满是血洞,很显然是被剪刀连插了多次才成了这幅模样,最后插在脖子上的才是他最后致命的一刀,他的双眼狰狞向外翻着,手里还抓着一个细劲瓶的瓶口,脸上还放着那股子恐怖的表情。
顺着他的另一只手看去,他的手还紧紧的抓着王莉娜的头发,而一些陶瓷片就散落在王莉娜的头附近,王莉娜背对着众人躺在了陈子昌的身上,她的右手紧紧的握着那把剪刀,另一只手则是握着陈子昌抓着她的头发的那只手上,头上已经鲜血淋漓,恐怖异常!
很显然,陈子昌和王莉娜是互殴致死,陈子昌被王莉娜用剪刀戳死,而王莉娜是被陈子昌用陶瓷瓶砸中头后,流血过多而死的。
“孙女……我们回去吧……哎,这都是命啊,既然他们都死了,你的仇也没法报了。走吧。我打电话叫警察署的人来处理尸体,我就当没有过这个儿子……哎。”
沉疴连连给自己使用修复术,胃里的那股子往上泛酸的感觉总算是消退,但是她不敢再看陈子昌和王莉娜的死样,而她的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陈子昌和王莉娜死了,她总该高兴啊,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她默不作声低着头,陈衡璞比她要镇定得多,拍了拍自己剩下的唯一的孙女的肩膀,他们关上了门缓步的走了出去。
突地,沉疴想到了陈露,陈子昌和王莉娜死了,那么陈露呢?
“爷爷!快去找陈露!陈露在哪?”
沉疴现在也说不出到底是因为想要拿陈露出气要找她,还是因为突然产生的怜悯感觉,她只想看见陈露现在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好吧,她承认自己心里猛的升起一股子很难过的感觉来。人死如灯灭,陈子昌和王莉娜都死了,她哪里还能不绕过陈露呢?就算是自己从没有把王莉娜和陈子昌当过自己的父母,可是,他们却是陈露的正牌父母啊!
也不知道她现在知道不知道王莉娜和陈子昌的事情,她到底在哪里,她到底好不好!
沉疴不由得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苦笑,暗骂自己贱皮骨,人家那么对不起你,你竟然还在这个时候担心她?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现在躺在地板上的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来,那毕竟是她父亲。
鼻头一酸一仰头,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天作孽由可活,人作孽不可活。这都是他们自找啊!悲哀啊!
后面的霜儿看见了沉疴的泪水,露出了疑问的表情,人类还真是难懂,她不是恨他们吗?为什么还会因此而伤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顽劣之徒”
警察很快过来了,在陈衡璞的特意吩咐下,都是穿着便装来的,这件事发生在居民区,自然不能张扬。
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沉疴也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学校。
开学一个多星期,破天荒的她总算是坐在了教室里。
曹金枝和孟琪等人坐的离沉疴伍楠程彩娇她们远远的,沉疴却拿出了一摞子书,身旁还坐着霜儿。霜儿的气场是庞大的,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惹的所有人纷纷注目,却不敢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伍楠和程彩娇一个端着ipad智商的玩着斗地主,一个在旁边拿着小镜子化妆。唯独沉疴在那里埋头苦读。这样子倒是成了极大的反差,经过曹金枝事件,孟琪那张大嘴一说,恐怕所有人都把她们三个当成了恐怖分子了吧。至少也和三好学生沾不上边了。
可偏偏这样的“顽劣之徒”,竟然还在课堂上埋头苦读!虽然看书的速度飞快,但是那副认真的模样已经让别人纷纷侧目了。
伍楠又输掉一把斗地主之后,纳闷的看着沉疴问道:“沉疴……你,真的学的进去?”
现在正是公共课,上的是大一都会上的***思想概论课,简称毛概。这课程的无聊程度直追在高中上政治的氛围,是睡觉,谈情说爱,上手机秋秋,打斗地主看小说的三*级课程。而在这种氛围之中,还会有几个架着玻璃瓶底的好学生在前面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师和语音教室的大屏幕。
可是沉疴此刻就是在看毛概!还看的津津有味,几分钟就翻了一半了!
“是啊。很简单嘛。”
沉疴连头都没有抬,继续看着书。在炼补术的每日洗刷下,沉疴的头脑开发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的几十倍,过目不忘已经不能形容她了。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是扫描仪似地,脑袋就像是分门别类储存信息的硬盘,书本上的知识只要看一遍,就会立刻在脑袋里形成一个虚拟的联络图,从而形成深刻的印象,只要稍加引导就会被提炼出来。有了这种快速学习的方法,沉疴哪里还不想学习?她此刻就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空的,像是干瘪的海绵,每接近一点知识就想疯狂的吸收起来。
伍楠见骚扰不成只好继续玩斗地主。一堂课九十分钟,沉疴几乎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修完了毛概,又翻起了英语书。伍楠恰巧在这个时候把ipad使劲一丢,气的破口大骂。
“又输了又输了,玩个斗地主都能输成这样!”
沉疴哈哈大笑,拿过来她的电脑就开始玩了起来。这一把她的手气还真烂,竟然只抓到了一张2,其余的都是零散牌,只有一个三带一,而这样的牌她都叫起了地主,偏偏在沉疴看来对方的牌技烂到顶点。其实是她把所有发过的牌都记住了,不然,以她这副烂牌,怎么玩都不会赢的。
就在这种情况下让沉疴一张一张的把大王钓了出来,最后一张2压了底成了三人中的大牌,当她手里还剩下四张牌的时候,对面两个还在有恃无恐的打击她,她已经一个三带一跑了!
伍楠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把斗地主玩的翻飞,惊讶的赞叹道:“这都行!?你也太强了吧!佩服佩服!”
“什么什么?你们在玩什么呢?我修完妆了。”
程彩娇见她俩玩的开心,也凑了过来。沉疴呵呵轻笑,干脆把位置让给了程彩娇,让她和伍楠一起玩去,自己又翻开了英语书,开始背起单词来。
翻开英语书,沉疴的状态立刻变成了老僧入定一般。她只要把那些单词在纸上面写上一遍就像写在了自己的脑海一样,记忆力的增加连带着的就是学习能力的大幅度提高,原本这大一课本上的东西她之前并不熟悉,根据上高中时候的音标,再加上现在的强行记忆,一整本英语书上的单词让她很快就记了下来。
等下课铃声响起,她也把书一盖。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她发现果然能够把所有的单词都记忆下来。这本书上还有很多课文,下节课,她又继续奋斗起那些英文课文来。
如今记忆力这么好,那些东西怎么能不背呢?
沉疴和努力学习让伍楠和程彩娇心里老不舒服一阵。不过,她们本来就是花了六十万买进来的,成绩自然不怎么样,心里就算再不舒服,也得无可奈何的瞪着眼睛看别人学习了。沉疴就算是没有炼补术增加记忆力,她的学习成绩也是拔头筹的,上课听讲乃是她的优良传统,即使大学课堂上的老师讲课多多少少的水了不少,她也能在书海之中猛然抬头,抓住老师一闪而过的经典知识点,一心二用也能把课堂和书本兼顾。大学的老师一般都不喜欢根据课本来讲课,但是其知识还是差不多的,沉疴能够在那一闪而过的时候抓住知识点,本身就是她的天生禀赋了。
除却上课,沉疴现在最喜欢的地方还是周柳烟的那个小型图书馆。
伍楠和程彩娇已经开始渐渐疏远沉疴了,刚刚的热血过后,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人总是以群居,以类别的。伍楠有了程彩娇这个夜店骄子,两人的性格脾性又大致相似,逛街逛夜店完全混在了一起。
沉疴总觉得自己并不太像九零后,显得太沉稳和早熟了。所以,这些东西全部都被她阻挡在外。她感觉这是在浪费时间。当她们一次又一次的邀请遭到沉疴的拒绝之后,分歧终于出现了,她们干脆对沉疴也不管不顾了。
沉疴并不怪伍楠她们,人从相识到熟悉再到生死之交,中间的忐忑坎坷多着呢。沉疴没有傻到因为一起拉帮结伙打打架就会成为生死患难的姐妹兄弟。这年头,酒肉和真实的友情总是让人难以分辨。她虽不承认伍楠和程彩娇是她真正能够酒肉得起也真实得起的,但是要说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走了背运,这两个家伙也是靠的住的。
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举个恶心点的例子,明明关系好的可以穿同一条内裤,但是在平时里并不一定会整日的黏在一起。
这可能和所谓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意义差不多,但是伍楠和程彩娇是绝对和君子两个字扯不上一点关系的。要是用君子去形容她们,她们只会呸的一声掉头就走,以为这种称呼是对她们的一种蔑称。
一周后,沉疴将所有的课程都上了一遍,该会的东西她也已经完全修习会了。这学期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放在她眼里的知识了。
在这一周内的后半周,她已经开始带着周柳烟办公室里的“大砖头”上课了。
除了那些公共文化课是大课,常常两三个班级一起上以外,语文英语高数这些东西都是一个班级一个老师的。
这个时候也是伍楠和程彩娇最讨厌的时候,因为她们没办法光明正大的逃课,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教室里了。
前几堂课,那个高高瘦瘦的英语女老师对沉疴的印象非常好。她见沉疴上课就在看英语书,这比那些在台下偷偷喝牛奶吃早餐玩手机的同学强了何止百倍,所以对她的提问也越来越高难度,越来越频繁。
沉疴没有让她失望,几乎知无不言,一个问题都没有答错过,还能滔滔不绝的用英语说出理由来。这让这个老师对她越来越好奇,越来越关注。而偏偏,在周五的第一堂课上,沉疴开始看上课外书了。
她极度恼火,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突然叛变了她一样。
于是,她打算报复了。挑出了一个还没有讲过的课文,选了其中一段连她自己都教科书都解释不清楚的段子把沉疴叫了起来,不仅让她从头翻译过去,还要她把那段艰涩难懂的语言出处找出来。
沉疴看着那段话发了下愣,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盖上手中的书大步走上了讲台。
“老师,你确定要让我把那段东西写出来吗?”
沉疴拿起粉笔后,确认了一下她的要求。那个老师此刻正在气头上,见到这个学生还如此无礼,当然点头。她就不信她能够把这段话的出处全部都写出来。临了,她还补充了一句,全部都用英文。
沉疴面不改色,拿起粉笔擦一下一下把那个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板书全都擦光,每擦一下,那个老师的脸色就变一下,等她把黑板擦的一干二净,那个英语老师几乎要跳脚了。
但是,很快,刷刷的粉笔声音响起,沉疴开始有条不紊的在黑板上写下了一行又一行的外语,其中组句之艰难,让这个老师都不能认出来。
三分钟之后,她又在这行字下面写下了这本书的书名和作者,当最后一个点点完,黑板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了。
沉疴一边写那个英语老师一边搜刮着自己所有的知识开始翻译起来,总算是把书名弄懂了。她出声的念道:“大不列颠史传下三章五节第一段?”
沉疴没理她,转身回座位,拿起桌面上的大厚砖头和伍楠和程彩娇打了招呼,迈步走了出去。
所有的同学被她的行动镇住了,十秒后,沉疴都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教室里才爆发起了一大片雷打晴空般的掌声。那个老师还在看着黑板,久久无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望
那个老师叫都没有叫沉疴一下,任由她独自离开了。
她的英语已经到达了这种水平了,还用得着她教吗?
沉疴下了楼,坐在了花坛上,手里的书也放在了旁边,上面骇然写着大不列颠史传的字样。其实这并不怪那些老师和教科书弄不明白,这本书除了周柳烟的办公室和大英图书馆,恐怕已经没有了第三本了。
本来她也不懂那段子出在哪里,偏偏她现在就在翻看周柳烟的图书馆里的英文著作,今天第一天就拿出了这本书。只能说她的运气太好,那个老师活该丢人了。
今天沉疴一个人。霜儿被她安排在周柳烟的那个办公室里打扫房间。原本霜儿的工作效率很快,可沉疴今天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让她把所有的书都翻出来清扫,也就把她留在了里面。
看着校园里游荡着的来来往往的同学,她那根原本紧绷起来的神经,突然的弹开。
这一周中,她忙忙碌碌的学习着,挤压着自己的每一分钟的空闲。手机关机,家里大门紧闭,连宿舍她都不回,只住在周柳烟的办公室小房间里。她的效率又非常高,奈何,大一上学期的知识有限,发到手里的那些书她都能倒背如流了,到了现在,除了看那些大砖头,她实在是找不到事情可做。
今天她总算是开始面对现实。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她想要摆脱那种缠绕在脑海之中的伤悲。
她父亲死了。
这回,彻底的没有了。
因为手机关机,她没有接到陈子昌出殡的消息,也没有联系任何人。盲目的快乐着,不哭,不伤悲。自己的身份证和点名册依旧写着陈珂字样,这人彻底死了,她却生不起一丝再改成沉疴这种古怪名字来,她一直骗自己说这只是因为改名困难,其实她的心底,还是多希望能够有父母可以孝顺,有个家族可以归属。
落叶归根,人终怀旧,每个人都不想当成无根之水。如今见都没有见过的母亲死了,一生猥琐从没讨喜过的父亲也死了,她还留在世上飘着,前一步没有尽头,后一步没有老巢,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想起了舅舅,想起了陈衡璞,最终,她的思绪飘到了白墨的身上。
白墨,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呢,到底谁才能可靠。
扯起嘴巴笑了笑,她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拿起“砖头”往老办公室走去。
白车一辆,忽的一停,那辆熟悉的车子出现在了老办公室的门前。白墨也只能找到这里。
她麻木路过,白墨红着眼出了车子,一把扯过她的手臂。
“沉疴!你为什么一周都不理我!”
沉疴脸上还是不悲不喜,如今心里的弦绷断了,她那假装出来的微笑外壳也轻而易举的土崩瓦解了,她看着白墨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淡淡的说道:“哦,对不起。我电话关机了。”
白墨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痛的揪了起来,一把扯过她拥在怀里:“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声不吭的就不理我?”
半晌,沉疴不说话。白墨把她放了出来,就见沉疴笑靥如花仰头道:“我猜猜你来干什么……是不是今天晚上我爷爷为我举行宴会?”
白墨蹙起眉头,点点头。
沉疴心里也咯噔一下,难受的要死。果然,不是有事,他已经想不起自己了吧,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除了电话,他要是真的担心,难道就不来学校看一眼?要是真的那么繁忙,那些日子怎么会那么清闲?这些大家公子,能够有多少真爱放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这不也是自己想得出的结果吗,为什么真的遇上了,还是这般难过。还有那当初一天一朵的百合花,连一百天都没送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