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有一次争吵,我跑回这间屋子一直没去找你的那件事吗?
原因你可能忘了,可是我永远不能忘,那一天,你工作到很晚,我一直等你,等到半夜。从屋子里听到车子的声音我想也不想地冲出去,但在我打开门冲出去的前一刻,我看到你从另一个女人的车子里出来。
在我的眼中,你与那个女人有说有笑,在我的心里,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好不容易等你走到屋子。气极的我忘了再去扮演那个假程涉,一心只想逼问你与那个女人的关系。
你工作好累了吧,连回答都那麽敷衍,只是随口说说她不过是同事。你的样子令我更为恼火,更何况那个女人离去之前暧昧的留在你脸上的一吻几乎使我疯狂。
我要去杀了她!我气极冲你吼道。
你呆掉了,忘著我好久才说道,涉,你怎麽这副模样?根本不像我一直爱的那个涉。
我暴涨的火气顿时冷却,不知道再怎麽面对你,我夺门而逃──脑子里,一直重复你的那一句话。
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你爱的,只是那个假程涉!
那个做作的程涉,令我疯狂,令我妒忌,令我憎恨,令我无可奈何──
你爱他!
不是我,是他!好令我痛苦,那个我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
离开的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挣扎,是该让那个假程涉永远消失还是继续带著那个面具留在你身边。
本来,已经打算好了,不再让它出来,不再让那个假程涉出来占据你的心──可是,离开你越久,我越痛苦,呼吸不到空气般令我快要窒息。在你来找我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意志顿时崩溃。
如果你离开了怎麽办,如果你不在了怎麽办,如果你不再要我了怎麽办?
好多的怎麽办令那个程涉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是他也罢,只要还能呆在你身边,至少还能呆在你身边──就算每天都活在憎恨的痛苦中──
就算嫉忌快要把灵魂都焚烧殆尽!
意识快要模糊,但眼睛,还是那麽清楚的看到面前的人眼里那痛不欲生的恨意──
从来都没想到,原来,一直在他身边的涉带著这麽深沈的痛苦。
从来没深入过去了解他,只要他说没问题就真的没问题,还以为很了解他,很爱他,原来他的爱还远远不及他的万分之一。难怪,他会这麽痛苦,那麽不顾一切,那麽极端──
“……涉……涉……”喉咙紧紧掐住,呼吸都做不到,又如何说话,但是,还是想告诉他,“……我爱你。”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变成怎麽样,不管你对我做什麽?
我的死如果能令你的恨减少,那我又何偿要活著。
“你胡说!”他的眼睛红了起来,是气的还是什麽,“你爱的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你不可能会爱我──那麽肮脏,那麽疯狂的我──”
怎麽会呢?
他的泪滴到他的脸上时,是那麽清澈,并且温暖──
想伸出手拭去他流出的泪水,被绑住不能动弹完全无能为力。
“你怎麽可能会爱这样的我──为了继续掩饰真正的我,把认识从前的那个程涉的人一一杀死的我──”
“程涉!”
听到有人在叫他,倏地回答头,出现在他眼前的人令他一呆。
“啊,程涉,你该不会忘记我了吧?”拥有一头长至膝间的长发的女人笑著走近他,“以前在那家咖啡店时,我们可不止是见过一两次面这麽简单哦?”
随便扬起动人心魄的笑容,他邪气的伸手揽住女人的腰:“怎麽会忘了嘛,我们可是一起渡过了好几个激情的夜晚哦!”
“啊,我还以为你真忘了。”女人挑起纤细的手指在他白晰的脸上轻轻挑逗,“你突然消失,让咖啡店都冷清了不少。只有我,还傻傻的每天都去找你,都快三年了,没想到你居然在这个城市出现……”
伸手压下女人在他脸上玩弄的手,他的唇贴近她的耳,轻轻说出挑逗的话:“怎麽了,等了我三年是不是早已欲求不满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找个地方玩玩?”
女人瞪了他一眼,但身体,更是紧紧贴住他:“你知道就好,这次难得遇见你,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哦。看你还敢不敢玩突然失踪的把戏。”
“呵呵!”他轻笑著,把她带入车里,“我这次,是绝不会再失踪了的。”开车前,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无人光顾的野外,把女人挑逗得意识迷离後,只消一条领带就足以使她再张不了口。人的生命,真是脆弱,看著没有一丝气息倒在他车後座的人,他冷冷的笑著。
怎麽处理尸体,聪明绝顶的他很快便想到了办法。
但是,把尸体丢弃之前,女人随身带的包里掉出了的一本书,原本只是随意的乱翻,但里面的内容却吸引了他。
这是一本关於咒术的书,里面不乏关於诅咒的术数。虽然困惑这个女人为何看这样的书,但看到她夹在书中的一张要把某个老是抢她风头的女人诅咒死的字条後就明白了。
书中的内容念他沈迷,尤其是其中一则关於脱灵的咒术。
书中说,招唤出恶魔的人可以让恶魔把某个人的灵魂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然後放在某个容器里魔化那个人的灵魂,让原本纯净的灵魂被黑暗污染。令那个人像恶魔一般邪恶,却对下咒的人忠诚。
他完全被这则咒术迷住了,他知道,他需要这样的能力,为此,他会不顾一切去做。
不管,要完成这则咒术要花多少时间,几条人命──只要能让他爱的人爱上真正的他,恶魔一样真正的他!
“我按照书上的说明一一处理那个女人的尸体,然後把找了个地方布置成招呼恶魔的祭坛。那个女人的身体是祭品,要完成这个招唤就必须用不同的人的肢体填充圆形祭坛中的五芒星,割下了那女人的头後,我继续找寻下一个目标。想著反正要杀人,那不如杀些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於是,我找到了认识以前的我,并且跟我同住在一个城市里的其他人。约他们出来简单得很,一通电话,随传随到──”
“……从、蓉……为……什麽……杀她……”既然如此,那他为什麽把瞄头指向居住在另一个城市的从蓉。被冰冷的发丝缠缚到意识开始模糊,沈拓强撑著不让自己昏迷。
话说到这,站在床边冷眼旁观的男人目光一冷:“你一定不知道,你要去见从蓉的事我是知道的。留在电脑上的资料只要随便翻一下就能看到了。本来你要去哪我不会去理会,但看到从蓉的名字时,我感觉事情不妙,在你去找她时,我一直在跟踪你。真是罗嗦的女人,居然告诉你关於诅咒的事──可能是那个女人迷恋我吧,我去找她时她居然没有一丝警觉,想到那个女人多此一举的举动我就生气,於是,我没有像杀其他人一样先杀了他们再砍下他们的身体,而是先砍下她的脚後看著她血流尽死亡。”
他一直说自己是个恶魔,此刻的他在沈拓眼睛,的确是个真正的魔鬼。
带著悠然的笑,谈笑风生的口气,居然是在说怎麽杀人──沈拓突然想起谁说过的一句话:长相丑恶的恶魔不是真正的恐怖,真正恐怖的是带著一副绝美容貌的魔鬼,他们甚至可以让人心甘情愿为他们肝脑涂地。
此刻的他,真的令他心寒──真的去怀疑,他会爱这样的涉吗?
“……小雷……为……什麽……”杀他。最不应该死的人是小雷啊!
“拓,小雷会死都是你的错。”手,轻轻抚过紧紧缠绕沈拓的那些冰冷的发丝,他语气平淡的说。
“你玩失踪的把戏,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你,我肯定小雷知道你的行踪,但他却怎麽也不告诉我。我气极之下便决定让他成为第五个祭品,打电话约他出来,然後杀了他。没想到小雷警觉性还蛮高的,我下手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想反抗,还不小心把我给划伤,好在伤口不深,造不成什麽影响──而他那点小小的反抗对我而言不过是垂死前的挣扎,杀了他被处理好尸体後,我本来打算找出那把小雷划伤我的刀子,却意外从小雷留在家里的资料上知道了你的行踪。”
“等赶到你住在青台的房子时,正恰看到你开车出来。奇怪你半夜跑到什麽地方去,便一直跟著你,没想到你居然跑来小雷的家里,还差点从楼上摔下来。不过,正因为如此,我终於知道了一直从中阻碍我施咒的那股力量来自何方。”
“在你原本的那辆车子上喷上诅咒的字的人是我,一开始就是想让你知道有人在诅咒你。并暗示你有人是因为恨你才诅咒你,好分散你的注意力。但在咒术完成之前我并不想让你接近祭坛,如果你接近了祭坛,被暂时封压还未成形的恶魔就会受被下咒的你的吸引擅自跑出来,到时就算拖出你的灵魂,如果没有容器的装载,你的灵魂就会变成游魂。但是,你居然会跑到我布置祭坛的地方,引出了恶魔。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偶然,并在想有什麽补救的办法。之後你连续受伤的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发现每次你受伤都是在那些恶魔跑去找你的时候,并且受伤的时候你就会昏迷──我知道了如果你昏迷,恶魔是拖不出你的灵魂的,也知道了,有人在阻碍我在施咒。”
“我怀疑一开始你会跑到那个大厦的顶楼也是有人指引你去的。让你早些警觉有人在对你下咒,并做出反抗。”
“可,在小雷死之前,我倾尽全力也找不出那个人是谁。直到小雷死後,你从楼下摔下来时,看到他救了你後我才知道──”
“原来我一直找不出那个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灵,你的守护灵!”
守护灵?!沈拓的脑海中迅速闪过那名白衣少年,还有他一双明亮仿佛穿透人心般的眼睛,以及他见到他时那种莫名的震撼──
“每次受伤,却都不会危及性命,这麽的巧合遇多了就不是巧合了。他一直在守护你,在我开始施咒时,他就在试图告诉你这件事。”
手指从沈拓开始变青的脸上滑到胸前,取出衣服里的,他今天早上给他的“护身符”。
“知道这个是什麽吗?”他举高“护身符”对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人说道,“这根本不是什麽护身符。为了不让你那个多事的守护灵跑出来捣乱,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而这,就是抑制他的东西。”
已经听不清程涉在说什麽了,黑暗快要侵吞他的意识,全身麻痹到痛苦,以为快要死去全身却在开始发烫──
看到沈拓的身体开始微微发著青色的光芒,程涉退後一步──恶魔就要出现了。
果然,不到几秒锺,那些原本放在五芒星各个角的肢体开始汇聚在一起,拼成一具没有身躯的人形。
一直闭著眼的那个女人的头颅开始疯狂,它突地张开眼,原本就发的长更长至两三倍,它发出尖锐的声音。怪异的声音刺激著人的耳膜,听到的人都觉得难受──
程涉退出祭坛,静静注视祭坛中的变化。
他看到,那个人形的躯壳用那与黑暗同色的发渐渐把沈拓的身体覆盖,中空的身体开始收集什麽一样开始不断发光,那光芒越来越强,强到刺痛他的眼睛。
没有理会,他看到後反而高兴的笑了。
他知道,那个光芒就是沈拓的灵魂──他从身上取出一个贴有缚符的瓶子,瓶子里是另一个人的灵魂。要取回沈拓的灵魂就必须用另一个人的灵魂交换。这个人的灵魂,就是死去的莫迎的。
没错,莫迎也是他杀的。
在他刚刚开始策划这个咒术时,没想到莫迎居然找到了他。
跟在莫颖身边时,他一直在莫迎面前扮演宠爱他的大哥哥的角色,并且在莫迎心中赢得了颇高的位置。他失踪在他们面前时,莫迎一直在找他,并且他还比他父亲早找到了他。知道他是独自一个人出来之後,要杀他的念头便浮出了他的脑海,看到他如此信任他的模样,他下定决心让他成为恶魔蚕食的灵魂。
“小迎,能够帮上我的忙,你应该很高兴吧?”对著发出诡异光芒的瓶子,他笑得残忍。
视线移回那具拼凑成的残缺的身躯中的那个光球中,他等待那耀眼的光芒变为暗黑的颜色时把手中的灵魂交换出去。但,他等到的却是恶魔更为尖锐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在呻吟──
怎麽?!他开始感到事情不妙,他看到那个光芒没有变暗,反而更耀眼──
长长的黑发像是什麽不断酝酿後突然爆炸,原本像蚕茧般被包裹住的沈拓的身体从中挣扎著走了出来。
什麽?!他难以置住地瞪大了眼。
那个恶魔的身体里的不是沈拓的灵魂吗?为什麽他的灵魂被拖出来後他还能活动?!
“咳咳咳──”一直被缠住脖子,总算能够呼吸後,沈拓难受地不停咳嗽。
“为什麽?!”他不顾一切地跑上去拽住沈拓,狠狠地道,“为什麽你还有意识?你的灵魂不是在恶魔的体内吗?”
已经没有多少的力气反抗程涉,虚弱的沈拓望了眼一边被什麽禁锢一样不能动弹的恶魔,与恶魔空洞的身躯中的那道光芒。
“我有两个灵魂。”回过头,沈拓淡然的回答他。
“什麽?!”
“一个是我自己的,另一个是我双胞胎兄弟的。”
“──”
“你所说的那个守护灵就是我的另一个灵魂,也就是我的双胞胎兄弟的灵魂。”
“你不是独生子吗?”他听不明白地瞪著他。
“算是吧。”沈拓淡淡一笑,“因为他还在我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
“什麽?!”
“死後,他的灵魂进入了我的身体,并与我一起成长,这件事,我在十六岁那时突然意识到了,可是我不慎从楼上摔下丧失了这个记忆。他的成长便一直停留在我十六岁见到他那年。直至我向我母亲询问,知道了他的存在,我才又忆起了这件事。”
是的,那个总是不断出现在他面前的白衣少年就是他的双胞胎兄弟,所以,会这麽震撼,这麽熟悉──
“哼,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程涉冷笑,“不过,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里,除非我完成了这个咒术。”
“不要再杀人了,涉。”望著已经疯狂的他,他一脸悲伤。
“不,拓,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他的柔情只出现一瞬间,就在下一刻,他想封锁沈拓的行动。
比他更快一步,沈拓毅然扯下了胸前,程涉为他系上的,封抑住另一个他行动的缚咒。
“拓……”还不明白沈拓这麽做用意为何,突然,一边的恶魔发出更为尖锐的叫声,几乎镇破人的耳膜。
那道光芒更为强烈,并且迅速扩大,把恶魔的身体渐渐撑开,很快,甚至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那个光芒突然爆发,恶魔的身体顿身四分五裂。
爆发後的光芒把整幢房子撞得开始坍塌。
“涉,快逃!”见到房子就快要崩溃,沈拓拉起他就往外跑,但,程涉一动不动,呆呆看著他。
“涉……”房子坍塌落下的尘埃飞落在他们身边,沈拓不明所以看著呆站住的他。
“你要看清楚,我不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涉。”他静静的声音在四周不断的崩溃声中清晰地传到沈拓耳中。
“我知道。”沈拓凝视他,坚定的回答,“但我更清楚,我爱的人,他叫程涉,不管他变成什麽样,给了他的心收不回来了。”
“拓……”他呆呆地看著他,不愿相信一样的看著他──
突然,他猛然把沈拓推向另一边,还未待沈拓站起来,一根梁柱就这麽把他眼前的程涉压住──
“涉──”
他错愕地瞪著前一秒还站在他眼前的人,此刻已经完全被压在厚重的梁柱下,血,很快便流出了他的身体……
“涉──涉──”他疯狂地欲要跑过去,一股力量却阻止了他,是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那个白衣少年。
“让我过去,让我救他!”沈拓痛苦叫著,但挡住他的力量却一直没有松懈,挡在他面前的那个少年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