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你不如直接去抢。
那卖身契写得如此含糊,我怎么知道是指男妓?
不过,男妓也没有关系,这里卖身是自己选的,陪几个大老爷聊天就能赚得比龟公还多的钱,相当划算。
我跟着几个姑娘走出中庭。
一个亭台,镂空金纹,通向七条大道。每条大道各自连接一扇门,高高的围墙将门后的景物挡住。七扇门,赤橙红绿青蓝紫,紫门通向大厅,我从绿门出来。每扇门的旁边都有一个金狮雕像。尚秋走过去,将赤门的金狮头转了一下。
里面传来两个女子整齐的声音:
“腻玉染深红。”
“艳丽难常好。”古夏说完,回头对我笑道,“这是接口,以后进来就用这一句。”
门打开。
满目的嫣红刺得人眼发胀。竟是一院子的牡丹。
“姐姐,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牡丹?”
习春道:“种植得当,牡丹也可以在冬天盛开。”
我哦了一声,跟她们进去。
看到满院婀娜漫步的美人,我越发感到不妙。这花满楼到底是哪户人家开的,竟然设有机关接口。而且我很少听说有妓女自己去当老鸨的,还人人拿九成工钱。
又想起以前听说的,红裳观,六扇门。
六扇门装着不同气质的美人,其中红裳观的观主出自艳门。
难道说,我误闯红裳观?
她们要知道我发现这个秘密,我大概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一路跟进去,庭院最深处有一个最大的小楼。我跨过门槛,看到一个极美的女子背影。花满楼的美女太多,能够让人一眼看中的,实在太少。
这女子的腰围极小,臀部微翘。从背面看去,蝴蝶骨上的线条柔和舒展,腰部正似个小碗儿,轻微凹陷。瘦的女人不少,有胸有臀的女人不少,但能长出这样骨骼的女人,寥寥无几。
这女人一定是艳门的首领。如果正如我所预想,那她就是红裳观的观主。
六扇门以艳门为首,艳门的首领不知长成个什么人间祸害的样子。
我心中乱跳,无比期待。
待她转过头,我却彻底坍塌——这年头,怎么谁都爱蒙面纱呢?
“重莲,是么。”她的声音轻软有如泉水,“你已经签下了契约,最短工作时限是一年。因为现在艳门庭院不够,你又不大适合别的门,我把你安排跟别人住可好?”
“嗯。”
“跟你住的男子叫做冰语,是刚从柔门转过来的,性格很好,应该不难相处。”
“嗯。”
她又零零散散交代了一些事物,我一一听了,点头。
“哦,对了。我是花满楼的主老鸨之一,你叫我尊主就好。”
“嗯,好。”
跟着尚秋去我的房间。尚秋道:“方才尊主说的话,你听清楚了?”
“对。”
“她说了什么?”
“她说跟我住的人叫冰语。”
“然后呢?”
“然后,嗯……”
尚秋看着我。我嗯了半天,道:“她说得很对。”
“我真不明白,为何你要来花满楼工作?”尚秋叹息道,“正儿八经的男人来这里工作,一般不是疯了就是变成断袖了。”
“断袖就不正经了?”
“这里大部分断袖性格都很媚气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媚气?姐姐。”我眨眨眼睛,已经决定留在这里,查查这花满楼的来头。
“你要媚气,怎么会在尊主说话的时候无法集中精神,眼睛还一直往尊主身上瞟,嘴上还挂着那么微妙的笑?”
我一愣,又笑道:“姐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要把人家说得像个淫魔一样嘛。”
“不用担心,所有男人看到美女都是这样,光看表情就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有的人会隐瞒,有的人不会。如果一个漂亮女人说话,他能听进去五句,那他很可能就是断袖了。”
我沉默。
真是没有说服力的话啊。
刚走到房间门口,我就听到有年轻男子的声音。轻轻的,飘飘的,柔柔的:
“落花无限雪,残鬓几多丝。
莫说伤心事,春翁易酒悲。”
末了,还加上一句:“唉,郎君,你何时归来。”
我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打着哆嗦进去。
临窗而坐,背对我们,翘着兰花指的男人,大概就是那个冰语。这男人瘦得可怕,简直就是皮包骨。然,一转过头,我愕然发现他有一张还算好看的脸。
在这美人荟萃的花满楼中,遇到美人不是什么奇事。
只是这人我见过。
火中重莲,武中杜炎。
尚秋冲过去,看看他面前满满的饭碗:“冰语弟弟,你要是再不吃饭,又要回柔门了。”
“可是,吃不下。”杜炎摇摇头,“姐姐你放心好了,我懂的。放纵自己,让自己更加妩媚和艳丽,流连在男人之中……”
我大惊。
杜郎终于蜕变了。由一个半男半女的人妖,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女人。
“冰语弟弟,不要这么说,姐姐心疼。”尚秋替他理顺头发,无限柔情,“乖乖吃饭,姐姐现在有事,你跟这位新来的重莲弟弟好好相处。”
我依然麻木地站在原地。
尚秋走了,杜炎看也不看我,靠着窗口,又叹了一口气。
我看着尚秋。
她并没有走向大厅,而是绕到了庭院后面。
我跟着她,看她停在又一个石墙门口。那石墙前面有石狮子,她扭了一下狮子的铃。
神奇的是,石墙后面又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腻玉染深红。”
“艳丽难常好。”
她进去了。
石门关上。
如果这是一个秘密基地,用同一个接口,也太不慎重了些。
我想着,又赶回房间。
猛然发现房子里已经多了很多男妓。人人长得跟妖精似的,女人跟他们比都得惭愧而死。他们坐在一起,若不是手捧胭脂,便是头插金簪,金簪呢,还都是带个坠儿的。杜炎武中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站那里一比,确实比别人好看很多。
我道:“各位。”
所有男妓抬头看我。
“你们知道艳门的尊主叫什么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呀。”
“人家只知道她的化名适锖炝W酒
本篇为花容天下外传。
十里红莲豔酒一
阳光,蓝天,白云,桃树。瑶雪池里满是落花。
小小的身体依偎在我的怀里,睡得正酣畅。我捏了捏她的鼻子,轻轻说道:“小紫,回房睡好不好?”奉紫细长的眼睛睁开,嘴角微微扬起,傻兮兮地点头。
桃花满园开。我拂去奉紫额上的花瓣,快步往心莲阁赶去。刚到门口,就撞上了匆匆而出的海棠。海棠急道:“林公子,宫主他,他又……”
我点点头,将奉紫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冲进里间。
宽敞明亮的卧房,香鼎迷雾。
床上坐著个人,身材修长,黑发披散。颈间一朵红莲,妖异绽放。衬著倾城的眉目,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认识他时间已长,却无哪一次,不在与他见面时觉得惊豔。他抱著一个枕头晃来晃去。笑容天真,同时,有些呆滞。
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冰凉,柔滑。他回头看著我,傻傻一笑:“凰儿,我的凰儿。凰儿,凰儿,凰儿。”想要假怒,却如何也板不住脸,只淡淡问道:“为什麽不吃饭?”重莲指了指枕头,面颊贴上去轻轻磨蹭:“我要和凰儿在一起,不吃饭。”
我叹息:“那我去给你端饭,你和凰儿一起吃,好不好?”重莲眼角一弯,笑容如同水中荡漾开的波纹,清澈秀丽:“嗯。不要让凰儿饿著。”他对著枕头又笑了笑:“凰儿,他马上帮你拿饭来,不要急,不要急哦。”
我回到重火宫那一夜,重莲的眼睛还是黑色,可後来又变回了紫色。现在我害怕紫色。每次看到那种颜色,总会觉得像罂粟,邪恶,诱惑,致命。重莲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因为那套武功,那双眼睛。回头再看看坐在那痴笑的人,正好碰上他的目光,他惊慌地闪开,抱住枕头,缩成一团。
我回来後,把重火宫里的人都召集回来,勉强维持重火宫的生命。可是,没有重莲的管辖,重火宫就是一座死城。日子过得很平淡,每日照顾雪芝奉紫,偶尔和莲说说话,他会回上一两句,不离二字,凰儿。
林宇凰站在他面前,却再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出门,下厨,熬了一碗粥。虽然远不及重莲的手艺,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学做饭的一日。我用帕子包住碗,甩甩手:“啊啊,烫死了。”
身後一大群人在忙著下午饭,朱砂进来逛,见了我立刻开始咆哮:“林宇凰,你到底要我说几次,等它凉些再抬去!笨得像头猪!”我回头淫笑:“哟哟,你也会关心人了。”朱砂道:“我是怕你烫了宫主!”我使了个鬼脸:“你怎麽嫁人喔,又凶又色。”
趁著朱砂没把大锅扔我脑袋上,挤出人群,冲出去。
笑眯眯地端著碗,奔回心莲阁,重莲还在和那枕头说话。我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重莲嘴边:“莲,乖,喝粥喽。”重莲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怀中的枕头:“先给凰儿喝。”
我无奈,把勺子递到枕头旁,笑道:“凰儿,来喝粥。”使了个假动作,算是喂完凰儿了。再递到重莲嘴边,重莲才张口,一下喝进去。但立刻哼了一声。
糟糟糟,太烫!我忙把碗放在一旁,伸手在重莲嘴前:“吐出来。”重莲被烫得眼眶发红,还固执地摇头。我急道:“吐出来,听话。”重莲还是摇头,眼泪水都快烫出来。一时失控,我竟吼出声:“叫你吐啊,这粥是才烧出来的!你别像个傻子一样好不好!”
重莲看著我,不动了。
我心中咯!一声,啥都忘了,捏住重莲的嘴巴,硬把粥给逼出来,手接住,烫得我几乎号叫。我简直是愚蠢到极点!这麽烫的东西居然拿给他喝!蠢蠢蠢蠢蠢!
把粥拿毛巾包了扔在旁边,重莲还坐在那里傻著不动。我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搂住他的肩,他立刻往旁边缩去。我摇了摇他的肩:“我是凰儿。”重莲摇摇头。我握住他的手,他还是一个劲往回抽。我把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脸颊,轻声道:“认出来了吗?我是凰儿。你看,你以前最喜欢摸我的脸,对不对?”重莲仍然在抽手,面容无比呆滞。
看著那张精致的脸,心中的怜惜渐渐变成UU1001词语替换。我勾住他的颈项,慢慢凑过头去,想要吻他。可是在我快碰到他的唇时,他忽然推开我,飞速翻身上床,蜷缩在一角。
我一时也说不出是什麽滋味,只坐在床头,苦笑道:“对不起,我不该碰你。”起身替他盖好被子,吹熄了蜡烛:“你睡一会吧,粥放在那里,你慢慢吃,弄脏了衣服拿去洗就是。”
重莲抱成一小团,依旧不动。
这一年,江湖上出现最大的纷争,无非就是有大盗出现,把富贵人家及名门大派都卷了个遍。虽只劫财,不劫物色,但金额庞大,引起许多豪杰复出,连花遗剑都出现了。至於捉没捉到,天知道。而且,再隔几个月,英雄大会又要开始,很想出去会会以前的朋友。至於重莲,只有暂时放下。他害怕任何会动的东西,害怕与任何人接触。
现在的他,风韵不再,英姿不再,高贵不再,淡雅不再。重莲二字,曾经是冠世美人,武霸天下的代称。重莲这个人,曾经叱吒江湖,纵横武林。不过,那是曾经。
十里红莲豔酒二
雪芝已经开始跟她的朱砂海棠姐姐学武功,那麽小的个子,就可以把重火宫的入门鞭法剑法学得炉火纯青。小屁头年纪越长越像他大爹爹,尤其是那双狐狸眼,像到神了。不过雪芝毕竟是小丫头,眼角挑起,却是又大又圆。重莲的双颊瘦得只剩下颌骨,下巴尖得可以削葱,小丫头的双颊却粉嫩嫩,肥嘟嘟,圆溜溜的,衬著两朵桃花,可爱得让人想捏死她。
和雪芝下山过几次,每个人见了她,第一反应一定是:“哎呀呀,小姑娘好生漂亮,再隔它个十年,得迷倒多少男子啊。”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丫头说有多可恨就有多可恨。不说话时是小仙女,一说话就是老魔女。
例如像这时,我正在收拾东西,雪芝偷偷溜进门。她以为我没发现,哼哼,实际我什麽都知道。眼角的余光扫射到一条毛毛虫,似乎想塞到我衣服里。
哎,这小孩怎麽得了哇,她还是不是姑娘?
转身,捏住她的手,指尖朝手背一弹,毛毛虫飞出去。抓水,浇到她手上,捏住那两坨肥肥的肉,拧来拧去。雪芝的脸被我捏变形,还不忘惨叫:“凰儿!怕了吧!”X的,长得这麽像重莲,就性格跟我小时候一个德性!
我拎著她的领子,把她扔到床上:“死丫头,跟你爹爹学学,温柔点,优雅点,好不好?一个姑娘家凶成这样,小心嫁不出去。”雪芝使命儿摇头,两个冲天炮在空中旋转旋转旋转:“我谁都不嫁,就要嫁爹爹!你把爹爹逼疯了,我讨厌你!臭凰儿!我要爹爹~~~”
这小屁头真的太讨厌了,凶残狡猾不说,还特恋父。当然,那个父不是我。伸手按住她的脑袋,我晃晃头:“你爹才不是被我逼疯的。他是想我想疯了,哈,哈哈。”笑著笑著,鼻子酸了。混帐烂丫头,这种时候还提这事儿。
我往床上一坐,手一叉,腰一勾,脸一板:“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陪莲。”雪芝不像小时候那麽好对付了,竟甩出一句:“爱走不走,谁管你!”
这时候,撞进来一个物体。
没错,是撞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恋二父的奉紫。奉紫走路跌跌撞撞,三步一歪,总算歪到我面前。这丫头长得比较像我,所以看去要乖巧得多。嗯,没错,要乖巧得多。她伸手在我衣角上抓了抓,一双桃花眼抬起来,冲著我眨巴眨巴:“二爹爹,你要出去吗?”
果然像我的人要可爱些。我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二爹爹很就回来,小紫在这里乖乖的,好不好?”奉紫听话地点点头,抱住我的脖子,软绵绵的一团。雪芝哼了一声,跳下床跑出去。我喊道:“死丫头滚回来!”
雪芝顿了顿,又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但是已经站在原地不动了。我把奉紫放在右腿,拍拍自己左腿:“你要坐不坐?”雪芝磨磨蹭蹭过来,跳上去坐著。
我捏了捏雪芝的脸:“瞧你那副吃飞醋的小样儿,跟二爹爹一起出去吧。”雪芝道:“我没有吃醋!”奉紫的眼睛开始充水:“二爹爹不带小紫去吗?”我无视雪芝:“小紫不会武功,出去会危险的,知道吗?”奉紫扁扁嘴,笑得那叫一个勉强:“嗯,好吧。”
雪芝朝奉紫做了个鬼脸:“二爹爹不喜欢你了。”
奉紫要哭了。
我抱紧奉紫:“小紫别听她胡说,二爹爹喜欢你不喜欢她。”
雪芝使力拍我肩膀。
我冲她瞪眼:“你这没孝心的,打老爹啊,小心天打雷劈!给你老子收衣服去!”於是把雪芝扔到床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衣服。奉紫泪眼汪汪地靠在我的怀里:“二爹爹,小紫最喜欢你。”我那个心,叫一个颤,我可爱的女儿哇。
雪芝在旁边干呕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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