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宁当时装作不想说,最后到底“却不过情面”,还再三嘱咐那妈妈和大丫头左耳听右耳冒,这才对两人道:“夏妍那丫头你们也知道,心不是一般般的高,已然高到拿着老太太的消息换前程了。”
“因此这种话儿到底可信不可信,妈妈和姐姐一定是心里有数儿,咱们哪儿说哪儿了便是了……”
既然有六太太的人进一步打听,那么今早老太爷的书房里出现了小纸团,应该就是六老爷做的吧?也许这孙姨奶奶昨晚就发现了纸团也说不准呢!总不能是有人半夜摸进了老太爷的书房里!
陆清宁心里回忆着头几天的事儿,孙姨奶奶听三姑娘问她怕不怕老太爷责备,一时也是有些犹豫,两人久久无话。
可事儿已经出了,怕责备也晚了,孙姨奶奶只得狠狠心咬咬牙道:“婢妾多谢三姑娘替婢妾担心,婢妾只是个奴才,挨老太爷骂几句也不算什么。”
说罢这话,猛然醒悟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了,忙笑道:“你瞧婢妾这记性,是老太爷叫婢妾来告诉三姑娘,说是叫三姑娘带着那小推车的图,收拾收拾自己便往老太爷那里去呢。”
“老太爷要带六少爷上街逛逛,六少爷替三姑娘说了情,说是要带三姑娘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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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惹火上身
送走孙姨奶奶,说我这厢收拾罢便立刻赶往前院去,陆清宁迅速回了房。
先是嘱咐水草去千叠园传个话儿,说她从外面回来再去瞧太太和小兄弟,又将兰心和小素都打发出去,她立刻便将身上早就穿好的衣裳脱掉,重新装扮起来。
也就是一刻多钟,陆清宁在东内室整理好自个儿,将那小推车的图纸装进腰上荷包里,抬腿就往外走去;奶娘苏妈妈正巧从西屋出来,刚好跟她走了个脸对脸,立刻被唬得大惊失色,站在原地伸着手指想喊来人啊,却无法出声。
“奶娘!”陆清宁嗔笑道:“您仔细看看,是我呀!”
苏妈妈瞪大了眼仔细打量她好几遍,这才回了魂一样紧着抚胸,也顾不得自己本是个下人,扶着墙便走到椅子旁坐下,倒了杯茶水两口喝光,又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才喘过气来:“姑娘可是吓死奶娘了!”
“姑娘打扮成这般男子模样,是要做甚!方才奶娘都不曾认出你来,你若这样出了清宁园的门,叫那起子嚼舌的奴才远远瞧见了,岂不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陆清宁穿的是一件湖蓝直缀,外披一件玄色哆罗呢披风,发髻也重新梳成男子模样,束了个小小白玉冠。
打扮成这样之后照了照镜子,她还嫌自己的脸色偏白,又将梅妈妈做的易容膏薄薄抹了一层,眉毛也画成粗犷的男儿样,怪不得苏妈妈以为,大清早竟然有个陌生男子从姑娘内室走出来。
听苏妈妈并不担心别的,只是担心她被下人乱传闲话,陆清宁笑道:“奶娘安心。是老太爷要带我和六弟上街逛逛,穿成这样多少会省些心;至于下人们,有老太爷作证呢,谁敢随便抹黑我,被我听见了哪个乱嚼舌头的,就挨个打出去。”
她本可以将男装带到前院,去孙姨奶奶的屋子里换了,或者方才叫孙姨奶奶等她片刻,可她偏不!
老太太那边自打得知谢氏平安产下一对双生子,气得肺都要炸了;可老太爷正高兴着。又是要过年,老太太轻易也不敢做什么。毕竟扫了老太爷的兴、那真是要吃苦果子的。
她陆清宁索性就造个错误摆出去,想必她现在这幅打扮出了清宁园,用不了片刻便有话传到老太太那里去;她就要等着瞧瞧,老太太到底是放着个把柄不抓,还是乖乖入了她的套。
之前禹州来的那个矮瘦产婆。还有账没算清呢,她陆清宁可不是吃了亏便能忍的。不想辙还回去,她就不姓陆。
听她说是老太爷招呼,苏妈妈立刻露出欢快的笑脸——六少爷本就在老太爷那里受疼爱,如今三姑娘竟然也被老太爷高看一眼,不带别人上街去,偏偏带着这一对姐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那姑娘快些去吧。可莫叫老太爷等急了!”苏妈妈笑着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前,又一次仔细端详了她几眼,还给她抚了抚领角:“啧啧,姑娘打扮成这幅样子还真是俊。可莫叫哪家大姑娘小媳妇看上了,要抢姑娘回去做小女婿呀!”
陆清宁不免佯嗔道:“奶娘好没正经的!对了。我走了之后,若有谁来清宁园想打听什么,您告诉这院子里的人,一口咬死了只说不知道!”
苏妈妈连连点头,笑着说奶娘知道了,心里却叹气——姑娘若真是个少爷就好了,年纪上还比二少爷大上俩月,那就是大房的长子啊;六少爷毕竟还小,八少爷九少爷更小……
一个人出了清宁园后,陆清宁故意埋着头,专拣那不起眼的路往前院儿走;可陆家的下人几乎是无处不在,不但路过清莹园前遇上了那院儿里的小丫头小茶,还险些与宋姨娘走个碰头,好在陆清宁是故意躲人,立刻又绕了路走。
宋姨娘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后背盯出两个窟窿来,陆清宁虽然走得急也感受得到。
更不用提那些洒扫婆子,和花木班子忙着装饰假花盆景、浆洗班子往各房送衣物的各色人等各色眼神——大清早的女眷后宅里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少年,却又不是自家哪位少爷!
期间也有多事的婆子,想将这陌生小子唤住责问一声,平白的往这后宅来是做什么的;好在周围也有明白人,低声道这般打扮的都是富贵人,喊住人说不定就得罪了哪位主子。
既然做下人的谁都清楚少一事更省心,如此这般,竟叫陆清宁很顺利的就出了后宅进了前院,却没被哪一个认出来。
待她到了前院,这边当差的大多是小厮和粗壮婆子,乍一见得有这么个不认识的少年从后宅出来,亦是被吓了一大跳,更有两个胆大的小厮悄悄跟在她身后,一边跟一边暗自嘀咕,要不要上前问一问。
陆清宁离那两个小厮虽远,却将两人的脚步声听得清楚,只怕那两人走得太近了,未免漏了馅儿,立刻嘎然站住脚步回了头;这举动将那两个小厮吓个不善,立刻就立在了原地。
她立刻粗着嗓子道:“我从禹州谢府来,本想到后宅里探望下我家姑母和两个小表弟,进了后宅才纳过闷来,这时辰未免太早了些……便又折返出来。”
两个小厮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大太太娘家亲戚啊,否则怎么会知道大太太新生了两个小少爷;当时便点头哈腰笑说公子请便,陆清宁立刻拔腿便走。
等两个小厮纳过闷来,大太太的满月宴办得满城皆知,谁不知晓大太太一举生了一对双胞男孩;这人若真是谢家表少爷,为何自家没人引着……陆清宁早就走的没了影……
到了老太爷的院子前,孙姨奶奶想是料到她该来了,已经等在了门口;远远见到这么一个少年走来,心头立刻唠叨起来,也不知晓是谁这么早来拜访老太爷,又为何没有回事处的人领过来。
陆清宁这一路见多了这种表情,也不憋着嗓子了,快步朝这边走过来的同时,笑着唤了她一声,只见她就像苏妈妈一样,紧着抚胸:“三姑娘可是吓死婢妾了!”
听陆清宁问她怕什么,她不免低声道:“若不是三姑娘而是别人,一个人便进了二进院儿,还跑到老太爷院子跟前来,咱们家这门户和规矩也忒松了些,岂不是又得惹得老太爷发一通脾气!”
这孙姨奶奶过去做丫头时,也不少跟着老太爷东奔西走的,毕竟招财进宝两个都是大男人,做事未免粗糙,生活上的细节便照顾不周。
天颖府地处南方,民风很是开放,寻常女子抛头露面也没什么,可若陪着老太爷去北方,她也只好扮成与招财进宝一样的装束……因此上她对女扮男装的事儿倒是没抵触,话毕便引着陆清宁进了院儿。
“三姐姐!”不等二人走到书房门前,陆文渊已经蹬蹬跑了出来,扑上来便挽住陆清宁的手。
孙姨奶奶未免惊讶道:“六少爷怎么一眼就瞧出来这是三姑娘了?”
陆文渊坏笑了半晌,方才低声道:“这些衣裳都是我帮我三姐姐挑的,替我三姐姐买回来的!姨奶奶可莫告诉祖父呀,若被祖父知晓我总是偷偷溜出去逛,一定得打烂我的手掌心儿!”
孙姨奶奶是专房独宠不假,每次的一碗避子汤却少不了——老太爷子嗣甚是繁茂,早就知足了,并不想谱写一个老来得子的佳话,这想法早就明明白白告诉了她。
就为这个,她也没少面上恳求、背后哭泣,后来情知生子无望,六少爷又长期跟在老太爷跟前儿,她未免将些母爱给了陆文渊;另外她也很怕老来无靠,只盼着六少爷大了,记着她曾经的好。
因此上孙姨奶奶频频点头:“六少爷不曾穿大袄,还是快快进屋吧,莫染了风寒……”
“三娘给祖父请安了。”既进了里屋,陆清宁也不敢再装小伙子,殊不知一把女声一个福礼配上她那男子打扮,险些将老太爷笑个倒仰,陆文渊更是乐得前仰后合,若不是孙姨奶奶紧紧牵着他,只怕那孩子就笑摔了。
一屋子人终于笑罢,老太爷便招手:“将你画的那图纸给祖父瞧瞧,我听小六子讲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万向轮,如此的难做?”
陆清宁忙脱了披风搭在一边,从腰间解下荷包时方才发现,这荷包竟然还是姑娘样式,不免红了脸,却还是低头将那图纸掏出来,双手递给老太爷观瞧。
“原来所谓的万向轮是这样子,是靠着竖着的这个、可以四处转动的轮轴控制它的转向,而不是将它固定在横着的车轴里?”老太爷拿着那图看来看去,少顷便看明白了。
陆清宁不免暗笑——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可家里的几个工匠偏生说看不懂,怎么讲解也不懂,这就是上位者和下人的区别罢!
在那些人眼里,并行的车轮与车轮之间就该用横轴连接,叫他们换个样子,便死活接受不了,还说她胡闹!
“正是祖父说的这样儿,”她笑道:“咱们家的工匠也许不是看不懂,必是怕做出这样的车轮来,再将小八小九摔着,因此谁也不敢做呢。”
“是啊,哪个当下人的敢随便做这种尝试呢,万一主子出了事,岂不是赔上人家一家子性命也不够?”老太爷笑道:“我看这轮子挺好,咱们出去花钱找人做!”
“可若是做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祖父可要罚你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想得倒美
马车出了陆家大门,便粼粼往最热闹最繁华的街市驶去。这辆车是老太爷的专用车辆,比女眷的小马车宽大得多,轿厢里就算同时坐上八个人也不会嫌拥挤,若不是带着孙子孙女一同出来,老太爷也甚少动用这个。
“三姐姐的万向轮可能用在马车上?”陆文渊颇感兴趣的提问。
陆清宁苦着脸看向老太爷,老太爷哈哈笑道:“四处乱窜的马车你敢坐?”
陆文渊立刻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小脸儿也苦瓜一样皱成一团:“不敢不敢,还是就这样吧!”
说了这话,他又有些犹豫:“那给小八小九做好了小推车,小推车会不会也四处乱窜呢?这……是不是太危险了?要么还是按着工匠说的吧,原来那种车轮虽然不是万向,毕竟更妥帖些。”
陆清宁还是看着老太爷,老太爷这次却不答话了,她只好笑道:“小推车毕竟小啊,一个仆妇伸出双手就能掌控着它,也不用担心它乱跑;马车毕竟太大了,拉车的又是畜生,即便有车夫,也不一定……”
“这就像小家与大家族的区别,一家三五口的事务也许好打理,几百口子的大家庭……就太费心了。”
老太爷捻须微笑,陆文渊似懂非懂;陆清宁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这个六弟再聪明,毕竟是个孩子,很多事儿还是要叫他自己慢慢领悟去才是。
寻找工匠的事情很顺利,只因就像之前讲的那样,陆家自己的工匠之所以不爱接这差事,最是怕三姑娘胡闹伤了两位小少爷,他们反而成了替罪羊;外面的工匠却不然,反正也是件小活儿。并没多大的难度,谁会放着钱不赚呢。
交了订金,祖孙三人离了那家木器店,老太爷便笑着问陆清宁姐弟俩:“你们是想随着祖父转转咱们家的铺子,还是随便街上逛逛,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陆文渊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说想去随便逛逛,祖父会不会嫌他贪玩呀?可若说去瞧铺子,会不会又以为他太老成了?
陆清宁忙笑着替他做主:“还是随着祖父一同看看铺子吧,若要逛街买玩意儿,哪天都成的。”
陆文渊虽然备受老太爷喜爱。毕竟还是个小孩儿,老太爷如今就张罗带他们姐弟看铺子。分明……分明就是想自现在开始培养陆文渊的经商本事呢;她自己又是个女孩子家,她这一辈的女孩儿,谁有这种待遇,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老太爷的美意!
老太爷听她这么说了,脸上倒也看不出高兴与否。只是亲手将陆文渊抱上了马车;之后却又转头对陆清宁道:“我听说你要弄个医馆?可选好妥当的地界了?”
要弄女子医馆这件事儿,陆清宁本就没想瞒着谁。何况老太爷在陆家也算是手眼通达了,刻意瞒着都瞒不过去;只是她没想到,他怎么问起了这个,难道是想过问一声,再教她两手儿?
老太爷见她面色惊讶,便笑着道:“是祖父糊涂了,在这儿谈这个作甚。上车再说。”
待马车又粼粼前行起来,陆清宁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小心翼翼开口:“因了正赶上年底,还没筹划得太圆满,选址之事亦是不曾提上日程呢。”
木香和黄芩那些人。在天颖府本就有些根底,毕竟曾经跟着各自的师父四处出诊。也攒下了些许人脉;因此就算女子医馆不曾正式开业经营,几人如今也将风声放了出去,那些大户人家乐得有女郎中来家看病,竟然不比以前各人跟着师父时生意差。
老太爷听罢笑道:“待会儿遛完铺子,祖父带你们姐弟去看个小院儿,那小院儿就在同福街上,周围都是药堂医馆。”
陆清宁尚未答话,陆文渊已然咋舌道:“祖父是想叫三姐姐将女子医馆开在那里?那可真是太好了!同福街那个地界儿,不是正合适开医馆的么,三姐姐还不快谢谢祖父!”
陆清宁顿时失笑——这小子,这种话茬儿他接得倒快!只是叫她学他顺杆儿爬,她可做不出,毕竟老太爷也没说的太明确不是?
陆清雅那种人最是喜欢见杆儿就爬的,结果怎么着?她陆清宁可不是陆清雅,可不能随随便便将老太爷的些微看重鼓捣没了!
“六弟!”这么想罢,她立刻低声喝道:“待看完房子,再听听祖父怎么说也不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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