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麟对这个表妹从不曾有过非分之想,毕竟她还小呢……心中有的也不过是兄妹之情。可不知为何,见表妹如此热衷打听他的亲事,并无半点不快,心头还是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滋味。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处处跟随
接下来的几日,陆清宁并不曾见到与谢玉麟议亲的万家姑娘,倒是与白老六白鹤鸣遭遇了几次,而这几次,每回都有谢玉清在侧,令陆清宁不由得不含糊,这白鹤鸣究竟是为了随二舅父一同出海,还是专为表姐谢玉清而来。
当然,若仅仅是在谢家遇上白鹤鸣也就罢了,也可以解释成他为了找谢玉麟,而她和表姐两人也总去找四表哥,这才遇上的;可陆清宁也跟着谢玉清上了几次街,上街这几次竟然还能遇得上他!
这天陆清宁与谢玉清两人又叫人备了车,打算街上逛逛备些小礼物——陆清宁明日就要回天颖府了,外祖家亲戚备下的礼那是亲戚的心意,她自己总不能来了一次什么也不带回去不是?
却不想马车才停在桂元斋门口,撩开帷幕不等下车,便见白鹤鸣骑着高头大马迎面奔来。
“表姐你瞧,又是白老六!”陆清宁半皱眉半打趣的捅了捅谢玉清肘弯。
谢玉清也皱起了眉。这白老六还真是阴魂不散!可若叫她相信表妹的玩笑话,说这家伙就是为了她而来,打死她也不信!
他早就知道她在明年入宫备选的名单里,若是他真的……有那份心,不必眼下死缠烂打,介时求皇上皇后或是太后赐婚就是了,何苦现在闹得两厢难看?若被人说起两人“勾搭”在先,皇家宗室岂能容得?
两人正欲放下轿帘叫车夫避开他,马蹄声却越来越近了,直到驶至车前很近,方才听到吁了一声,那家伙停在她们车外不走了……
陆清宁与表姐对视一眼,无可奈何的便要下车打招呼。白鹤鸣却在车外朗声道:“我才从陆家来。听说两位妹子出来逛街,便骑马追来……”
两人更是无奈。这妹子两字,叫得还真顺口啊。不过是往谢府来往了几次,混了个脸儿熟,便妹子妹子的,这不是叫人有口难言么?
陆清宁便似笑非笑的撩开轿帘:“白六公子,妹子这称呼可不能乱用啊,若被贵亲知晓,岂不得斥责白六公子不务正业,反而混迹商贾之中。丢了你们宗室的脸。”
白鹤鸣先是一愣,随即便挥了挥手中马鞭:“爷要做甚谁管得着!爷一没官职。二无荫恩,爷愿意做什么,爷自己说了算!”
旋即又纳过闷来,眼前这姑娘并不是那些不讨喜的人,黑脸膛微微有些发红。却又不愿示弱与陆清宁赔礼,脸色黑黑红红甚是好看。
殊不知这话却正中了陆清宁的意。若这家伙果真这么想。自己的事儿自己做主,倒也不失个真性情呢,像齐霄那几个人,不就是自己的事无法自己掌控,方才被齐云侯捉了回去?
白鹤鸣此时也下了马——他身后跑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厮,两手都提着很是沉重的包裹,追到跟前止住了脚步。却止不住气喘如牛,看来是这位爷一路纵马狂奔,却叫自己的小厮靠着双腿奔走,在一人一马后面追随而来……
陆清宁不由又气又笑。这家伙在谢家,在表哥和她与表姐面前还算收敛。从来都自称为我,今儿这可是暴露无遗了。
“我……我急着来追两位妹子。因此有些失态,两位妹子勿怪,”白鹤鸣叫那小厮将两个包裹递上来:“家母七日后寿辰,我立刻便要赶回京城去,方才我去谢家辞行,听说陆家妹子明日也要启程回天颖府,这是、这是小小程仪,还请陆家妹子笑纳。”
他磕磕绊绊说罢这些话,也不再停留,翻身上了马便打马掉头飞奔而去,令陆清宁是拒绝还是道谢都没来得及,只瞟见了他那黑脸膛上一抹红晕。
而那奉命奉上程仪的小厮,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陆清宁想叫他将礼物带回,倒将他吓了一跳,方才擦掉的汗水又冒了出来:“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的虽是奉了我们爷的命,却不敢擅自做主,再将程仪带回啊。”
“你便收下又如何,何苦为难他一个下人。”谢玉清笑着替陆清宁接过那两个大包裹,却不想低估了包裹的分量,险些没提住,还是陆清宁赶紧伸手帮了一把。
表妹还说白鹤鸣是为她谢玉清而来,如今看来,分明是为了表妹不是么!
说实话,白鹤鸣这人没什么心机,倒比那些花花肠子的公子哥好上千倍万倍,只是他却不是她心中描画的那种男人……若白鹤鸣真喜欢表妹,倒是个两好变一好的好事儿!
待那小厮也施了礼告辞,陆清宁转头便瞧见表姐略带玩味的笑容,她微微一琢磨也便琢磨出怎么回事来,不免嗔笑:“表姐打着看我热闹的心啊。”
她前世不曾谈过恋爱,可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走么。这白鹤鸣……不一定是那个心啊,也许是想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以求拉拢陆家呢。
听她这么解释起来,谢玉清顿时失笑。她倒是忘了,表妹才十二岁多一点,也许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男女之情。
白鹤鸣可是郡王之子,若真是想拉拢哪个,用得着和那家姑娘示好?多少人家上赶的往上扑,比陆家值得交好的也不在少数,何苦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呢?
其实陆清宁又何尝不明白这个。只是她不相信,这种蜻蜓点水的几次谋面,就可以牵动谁的心。这年代又不像前世,男女相处没什么束缚,了解多了心生爱慕也是有的——是的,她根本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这种狗血事。
谢玉清也不急着下车去买点心了,当时便撺掇陆清宁:“不如打开那两个包袱,瞧瞧白老六都给你备了什么程仪?啧啧,他又不是禹州本土人士,竟然还冒充起了地主,其实他这次启程回京城,倒该给他备些程仪才是。”
一个男子若对一个女子倾慕,便爱做些出乎意料的事。
陆清宁红着脸捂住那两个包裹:“表姐!咱们是出来逛街的!先下车去买东西可好?”
如果白鹤鸣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他不过是个闲云野鹤,不受父母家人乃至任何人牵制,也许还真……是个挺好的选择呢?既没有闲人拖累,不怕家宅嘈杂,又不是乡野小民,不怕受人欺压,上哪儿找这么好的条件去?
可是、可是,她也只能这么想想罢了。且不论她现在这个年纪,就算再过两年,也太年轻了不是?来了这么久,她甚至不恨什么盲婚哑嫁,却是对这时代成婚太早深恶痛绝的——都还是孩子呢。
更别说她只是商家之女,他却是宗室男。这家伙若果真对她有意,还真是天真可笑。
谢玉清见她确实很尴尬了,也就不再提起那程仪便不放,两人相携着下了车。进桂元斋挑了三五样点心,交给跟车的媳妇子提着,又手拉手闲逛起来,没多大一会儿,身后的两个媳妇子已经提了许多东西,只得往马车上送了一回。
“这家茶楼挺有名气的,表妹渴不渴,咱们俩去喝盅茶歇歇脚。”谢玉清笑指着身侧一座小楼:“其实你们家也很该开几家这种茶楼,出来逛街的姑娘妇人们,走累了也有个地方歇脚,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
陆清宁凝神打量了那小楼几眼。这是专为女子开办的茶楼?
“可不是怎么着,这茶楼的东家……是个寡妇,只招待女客。”谢玉清低声告诉她。
陆清宁笑着点头。怪不得,若不是寡妇失业,又怎么会只招待女客。这么想着便不免庆幸暗道,多亏她穿来这个朝代民风开放,若是那种女子整日只能深锁闺中的年代,既逛不得街,又做不得生意,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茶上你比我懂行,如今新茶还没下来,恐怕没什么好喝的?”两人进了茶楼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定,谢玉清便叫陆清宁点茶。
陆清宁笑道:“咱们不是来歇脚解渴的?又不是来品茶,随便来一壶清淡的喝些就是了。”
不想等两人才喝了半盏茶,便有一个大丫头打扮的二八女子施施然走过来,行至两人桌前各施了一礼,“两位姑娘好,我家主人欲请两位楼上相见,不知可否赏光?”
两人同时皱眉。陆清宁更是笑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丫头被她这般无礼惊得呆了呆,旋即又笑脸道:“我家主人说,姑娘上去便知晓了,她说有要事要与两位姑娘商谈。”
谢玉清挑了挑眉毛,冷声笑道:“既不报名号,不见。若非得要见,请你主人下来相见也就是了。”
表妹一年来一趟禹州就算多的,哪里认得什么人,恐怕这丫头的主人认得她谢玉清?可这丫头却十分的眼生。再者说了,若是哪家相熟的姑娘在二楼望见她来了,恐怕早就花蝴蝶一般奔到楼下来与她打招呼,又怎么会打发个奴才前来相邀。
那丫头见两人一个比一个强硬,十分无奈,只得屈了屈膝转身离去,款款上了楼梯。没片刻功夫,便听得环佩叮当,楼梯上前呼后拥的走下一个妇人,远远的已是娇笑连连。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险遭诱拐
“奴家莫门田氏,见过二位姑娘。”那妇人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打扮得甚是花枝招展,走起路来如风拂柳,说话也娇滴滴的一掐一股水。
而她身边的五六个女子,除了方才那个丫头打扮的,其余几个却看不出是主是仆,衣香鬓影间,陆清宁猛然大惊——这家茶楼有猫儿腻!
这个什么狗屁田氏,便是这家茶楼的东家吧!说是开了个女子茶楼只招待女客,其实却是个诱拐良家女子的所在!
陆清宁一把握住谢玉清的手,用力捏了捏,却发觉表姐的手有些哆嗦,恐怕也是已经看出端倪。她立刻笑对那田氏道:“我们虽不认得你,却不能失了礼数,敢问夫人有何赐教?”
在这大顺朝,有两种女人可以被称呼为夫人,一是丈夫儿子给挣得诰封的官夫人,一是烟花柳巷之地的老鸨——当然太低级的青楼妈妈就算了,被称呼为夫人的,大多是私馆。
那田氏似乎没想到才一打照面便被揭穿了身份,一块鲛绡纱的手帕立刻虚掩口鼻轻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有一双眼珠子灵动又叵测的打量了两人几回。
心头不免暗暗称赞,这两个姑娘,一个娇憨得惹人怜爱,一个清秀中带着俏皮机敏,若能被她拐了来,再调教些时日,可比大小二娇招人稀罕。
方才在二楼窗边远远瞧见这两个姑娘走来,她便是一阵心动,如今看来,她田四娘识人的本事还真不赖呢……
最叫她开心的是,这俩姑娘可没带一个仆从啊,这种小户人家的女孩儿。丢了也就丢了吧?
“夫人不说话也罢,我们告辞了。”陆清宁强忍怒意,站起身来便欲牵着表姐一同离开——表姐陪她来逛街,却不小心进错了地方,她最要紧的是赶紧护着人离开,而不是在这里与这田氏厮打起来。
而陆家那两个跟车的媳妇子,将手中东西送回马车,回头却找不到两位姑娘去了哪家铺子,慌忙拉了路人打听,方才知晓三姑娘与表姑娘进了田家茶楼。
两个媳妇子大惊失色。这田家茶楼在禹州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姑娘们竟然跑到了那里去?若被姓田的贱人在茶中下了迷药。就算她们到得及时,好说不好听啊!
“我冲去茶楼里寻姑娘去。你迅速雇一辆马车回府,带上七八个粗使婆子来帮手!记着,别四处嚷嚷出了什么事,来了再说!”年岁稍大的李嫂子匆忙吩咐另外一个,话音未落便撒脚往茶楼跑去。
李嫂子才进门。便瞧见自家三姑娘和陆家表姑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再瞧之下却心如火燎。那几个贱人竟然拦着两位姑娘不叫走,还拉拉扯扯的!
“你再扯我一下试试?”陆清宁一直侧身护着表姐,因此便被田氏身边的一个女子拉住了袖子,虽说她微微一挣便挣开了,谁知那女子又张手来拉她,不由黑了脸怒斥。
李嫂子匆匆便往两人跟前跑,却不想还不等挽住自家三姑娘的胳膊。便被丫头打扮的那个过来推了一把:“这人好生没规矩!主子们聊天说笑,你个奴才往跟前凑合什么?”
陆清宁正愁没处泻火,轻轻推谢玉清:“表姐跟着李嫂子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田氏咯咯娇笑:“来者皆是客,不喝杯清茶便要走。岂不是奴家失了待客之道?”
田四娘这茶楼里,因了要诱拐的皆是良家女子。并不是那种花钱买人的青楼,从不曾有半个男人充当打手——她仗的便是哪个女子受了这种屈辱都不会声张,即便未遂的那种都一样,要打手作甚?哪个娇滴滴的女子受得了臭男人一手指头?
因这两个姑娘年岁都不大,她并不曾主张在茶中下药。
被下药的那种都是十**的妇人,迷晕了便先送回后面去接客,等那妇人醒来,不做这一行也不成了。
而若是遇上没人相陪的小姑娘,她都是连哄带骗带软禁的,毕竟太青涩的女孩儿还得调教,不能立刻见客不是,万一砸了她田四娘的招牌如何是好?
陆清宁也想明白了田四娘的路数,听田四娘那般笑说,也不搭理她,只管厉声呵斥李嫂子:“还不带着三姑娘出去,立在这里等人请你吃燕窝鲍翅呢?!”
李嫂子何尝不想带着谢玉清赶紧离开,带走一个是一个。可表姑娘大老远的来了谢家,若是出点什么事,老太太老太爷如何能轻饶!
“我叫你走你就走,难不成李嫂子不懂得那句老话儿,打老鼠生怕碰破了玉瓶儿?”陆清宁一边怒喝李嫂子,一边还了田氏一个冷笑:“拿两盏破茶便想留客的人,我还没见识过呢,不信咱们就试试!”
其实进得这茶楼,她就觉得不对劲。表姐既然说这茶楼是招待女客的,为何这楼里冷冷清清并无旁客?只是她又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表姐极力推荐的地方,她草木皆兵的说这里不好,倒好像凭空笑话表姐傻了。
茶被端上来后,她先掀开壶盖闻了闻,又蘸了一滴舔了舔,还嗅了嗅空茶盅——梅妈妈不单教她学功夫,还教了她不少旁门左道的识别。自衬那茶里没瞧出不对头,她才给谢玉清倒了一盏。
那丫头打扮的此时也想起她之前这些个小动作,立刻凑到田四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田四娘的脸色频频变幻起来,最终却还是恢复了面上的平静。
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跟她田四娘斗?就算这小丫头斗赢了,难道就不怕坏了名声?
何况谁家的大家闺秀出得门来打扮得如此普通随便,身边也不带着妈妈婆子?后来追进来这个媳妇子倒像个得体的管事娘子,可又不是贴身服侍的,恐怕这俩小姑娘、是哪个大户人家来的两个打秋风穷亲戚罢!
李嫂子倒是听懂了投鼠忌器的话,趁着那丫头打扮的女子离开她身旁,忙挽上谢玉清胳膊低声道:“我叫小宋嫂子回去叫人了,三姑娘先随奴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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