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石榴树缝隙射进来,酒雾散开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蝴蝶就在彩虹上下飞舞。
彩虹慢慢消散,蝶神被酒醉去,懒洋洋的伏在印堂穴内休息,蝴蝶们也就散去了;最后,只那只白蝴蝶停在祝童手边,被他送进嘴里,嚼几下咽下。
“先生您竟然吃蝴蝶。”井池雪美闭上眼,露出不忍的神态;“太残忍了,它们是那么喜欢您。”
“我饿了。”祝童是如此解释的;其实不是他饿了,是蝶神饿了。如果井池雪美不再这里,祝童会吃下更多的蝴蝶。
“我的针呢?还有手表和电话。”祝童喝完一坛烈酒,拍拍手站起来;“要去看看松井先生,他的病还需要治疗。”
井池雪美默默站起来,领着祝童走处流宗亭,走进房间拉开壁橱。龙凤星毫与ck表就在壁橱内一只红色的木盘中,还有祝童的眼镜。
“因为进水,先生的电话已经坏了。我们为您准备了新手机,还是您以前的号码。它现在您的房间里,曾有位苏小姐打电话来,她是您的女朋友?”
“她是我的爱人。”祝童松了口气,把眼镜架上鼻梁;白家树知道轻重,应该不会乱讲话。如果是郑书榕那个书呆子,就有点令人担心了。实话实说虽然是个美德,如果不分时间地点,基本上是要坏事的。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凝重,井池雪美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动作,却能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失落。
“先生的眼睛近视吗?”
“呵呵,有点,习惯了。”祝童带上眼镜后,就象变了个人;井池雪美感觉到彼此的关系由于这副清明的眼镜,变得陌生了。
八、蝶与花(下)
松井式的住所距离井池雪美的房间并不远,只隔了一谭温泉水汇聚成的小湖;有木廊相连,每个拐弯处站两个穿褐色和服的大汉,看到井池雪美低头鞠躬。
不一样了,以前九津内可没有如此戒备森严;难道,井池家族是黑社会?养活这么一群打手,要费不少钱吧?
木屐敲打地面有清脆的响声,祝童随着井池雪美走进去时,白家树正与松井式下围棋,郑书榕与几个日本医生在隔壁的房间里对着一堆机器忙碌着。
看到祝童,白家树和松井式都暧昧的笑笑,没说任何话,井池雪美的颊上飞起一丝红晕。
祝童很大方,反正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人误会不误会的,小骗子历来是不在意的,只要叶儿不误会就好了。
“松井先生好些了吗?”祝童很自然的坐到松井式左手,拉起他的手腕号脉。
“很好,我现在仿佛回到了十年前。”松井式气色是不错,祝童与医生们都知道,危险依旧存在。
懒洋洋的蝶神被祝童催动被迫联络上紫蝶,将松井式体内的一切都映照在祝童眼前。
祝门术字只是补充了松井式脆弱的生机,暂时抑制住癌细胞的发展。祝童能感觉到,松井式体内有十九处大小不一的黑点,遍布各个器官,那些应该就是扩散的病灶吧?这些癌变病灶暂时出于休眠状态,随时可能重新发作。
郑书榕像一个称职的助手,把一份整理好的病历送到祝童手边;他知道祝童看不懂太专业的东西,把深奥的英文专业术语,尽量用浅显的中文描述出来。
“他们的看法是什么?”祝童看过病历后,问郑书榕。他们,指的是一直在九津内的医生们。
与他估计的一样,松井式体内的癌细胞依旧存在;只不过祝童感觉到是是十九处,而病历上显示出的是十五处,有四处隐秘的病灶没被现代化的仪器发现。
郑书榕看一眼松井式,有点犹豫;似乎在想:当着病人的面说病情是不是合适?
“郑君,老松井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条命是李先生为我续来的,我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郑君尽管说。”松井式豪爽的笑着,由于兴奋用力过甚,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家树连忙站起来为他舒缓,等松井式平静下来郑书榕才说。
“京都大学的教授认为,现在松井先生最好马上接受化疗,一旦病灶再次恶化,也许谁也救不回来了。”
那些都是医学教授?祝童看一眼隔壁的几个人,果然都是一副职业医生的气质。
“化疗?”白家树轻笑一声,在棋盘上拍下一枚黑子。“松井先生现在的状况是暂时的,虽然表面看来各项指标趋于平稳,但经不起化疗带来的副作用;会害死他的。”
从隔壁走过来位五十左右年纪的医生,与郑书榕用英语交流几句后,面对松井式以日语说着什么。
“西医治不了我的病,你们可以走了,马上离开这里。今后,我只接受李先生和白医生的治疗。”松井式摆摆手;“你不用多说了,我的病开始就是你们在治疗,有效果吗?回去告诉吉美院长,井池家族决定取消对京都医学中心的赞助。”
“式爷爷,您不能生气。”井池雪美本安静的坐在一旁,此刻站起来,低声对那个中年人说着什么,将他送出房间。
祝童听到她温柔的语调,虽是日语听不明白,隐约能感觉到松井式与井池雪美在这些医生面前唱双簧;也许是竖立井池雪美这个家族新主人的威信吧?
井池雪美回来了,依旧安静的坐在一旁;祝童边为松井式诊断,想着:这个老家伙如此狡猾霸道,如果完全恢复健康,对于井池雪美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起,井池雪美显出轻微的讶异,似乎能感觉到祝童在想什么;随即,她也陷入沉思之中。
池田一雄走进来,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看来,这一次他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以前祝童在他身上感受到的担忧与沮丧,被抑制不住的兴奋替代。
“李先生,您还好吧?为了给松井先生治病,让您累倒昏过去两天,真让人担心啊。”池田问候过松井式后,坐到祝童身边,脸上堆满微笑。
“应该的,医者父母心,看到病人能好转,我们也很高兴。”祝童指尖转出龙星毫,在池田面前晃一下,刺入松井式肩井穴;“说来,还多亏您送我的这对神针啊。松井先生的病还需要观察,白医生,您的意见呢?”
池田和松井式的眼光都落到白家树身上,这两天,回禾吉已经被松井式严令禁止进入自己的房间;白家树开出的药方,也由专人负责煎煮。中医之所以神秘深奥,原因之一就是只看医书自己摸索,不得到大家言传身教就不可能理解其中的奥妙。
回禾吉虽然号称针灸大师,是因为得到了几本战乱间流落到日本的古籍自己领悟的结果;遇到正宗医家出身的白家树,开出的药方与效果就有明显的高下之分。中医配药的核心是其理论中阴阳五行相克相生,具体到每个病例上千变万化,不是只靠多看书就能理解的。
“我没做什么,主要维持李医生为松井先生打下的基础,具体的病情……就像李医生说的,还需要观察。”白家树的内心对松井式的变化很疑惑,按照常规,一个将死之人忽然恢复活力,那只是传说中的事情。这两天他也确实是在以针灸和汤药调理、维持松井式的病情。对于下一步该如何做,他比不是医生的池田一雄还迷惑。
事实上,现在松井式的生死就在祝童一念之间。
蝶神此次产出的紫蝶虽然微小,却是活力十足;祝童在这片刻间已经催动它吞噬掉一个病灶,就是在松井式胰腺内的那个对身体影响最大的病灶。紫蝶似乎也不情愿这样做,吞噬掉癌细胞后变得浑身乌黑,马上躲进松井式的丹田内休眠。
也许只要一个月左右,祝童借助紫蝶,就能把松井式体内的病灶完全清除;当然,还需要白家树的配合。松井式到底年纪大了,没有白家树以中药调理,术字打下的基础早晚要被癌细胞消耗光,小骗子可没本事再次使用术字,那会要命的。
“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祝童抽出龙星毫,以酒精仔细擦拭着;“松井先生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不要着急也不要胡思乱想,主要是不能有太多的负面情绪。我们既然来到日本,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能保证至少在百日内,松井先生没有生命危险。”
池田一雄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松井式却有些失望的样子,只有井池雪美不动声色,微微点头。
祝童把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他说到话本就模棱两可,几乎对任何一个癌症晚期病人都适用;所有的信息只有井池雪美能理出一点迹象:松井式是死是活,全看她如何想。
“同样一副药,有时候能治病,有时候就是致命的毒药。”小骗子开始发挥自己的口才,滔滔不绝的讲述回禾吉那副药的原理。这是最明显的也是最能引起众人兴趣的话题了。包括白家树在内,都对祝童坚持让松井式喝同一副药感觉很奇怪。
按照常理,既然第一碗药差点害死松井式,就绝对不能让病人喝下第二碗。
“回禾吉大师也许是好心,以为人参越老对病人就越好。其实不然,白医生是因人下药,松井先生的身体虚弱,需要缓补慢调;百年山参的药力就已经足够了。回禾吉先生用五百年的山参,药力过强,松井先生受不得那么猛烈的药力,所以才会有差点出事。后来,我以神针激发起松井式先生的生命潜能后,他已经有足够的抗力,第二碗药对于松井先生来说,用的正是时候。”
“啊,中医真神奇啊。先生的医术真奇妙啊。”池田一雄鼓掌赞叹,松井式也开心的微笑着。
夕阳把最后一丝辉煌收拢到山那边,晚饭的时间要到了。
祝童没吃多少东西,借口要梳洗准备,先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灯也没开就把电话拉到廊下,与叶儿通电话。
两天没有爱人的消息,叶儿确实着急了;小骗子按照白家树说的,不慎把手机掉进水中,再加上为病人治病不能携带手机,才让叶儿安下心。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已经想你了。”叶儿软软的撒娇,让小骗子心里暖暖的;两人在一起时,叶儿虽然也是柔情似水,却从来没有如此娇嗔的时候。
好在,叶儿知道越洋电话不能长时间聊,嘱咐祝童注意保重,就挂掉了。
祝童又拨通王向帧的电话,问候兼汇报工作,这是出于礼貌。再拨通网络信息中心的电话,和陈依颐闲聊几句;最后才拨通蝶姨花店内的电话。
九、医生与杀手
蝶姨好像不在店内,电话响了好久也每人接;现在是七点多,减去时差,上海还是半下午,她会到哪里去呢?
出来前,祝童曾去蝶姨的花店告别,当时蝶姨满身满脸的喜悦;想来,她已经与王向帧见面了,朵花的事,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吧。
又有几只蝴蝶飞来,绕着祝童翩翩起舞,落在他肩上、手上,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祝童打开手机,查看着里面的信息,意外的看到秦可强发来的一条信息:注意时间。
什么意思?祝童看看发信息的时间,是一天前;看看腕上的ck表,忽然想到这条信息的意思了。
蓝湛江曾经送给他一块手表,。那块表虽然比叶儿送的ck表高档很多,祝童一直没怎么在意也从没佩戴过。祝童想到,蓝湛江特意叮嘱他带上,说有出意外有人能在五公里内联系上自己,莫非秦可强也在日本,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祝童找出那块表戴在右手上,敲击几下蓝宝石表面,毫无反应。
门响,房间里的灯光亮起来,祝童才发现外面已经黑透了。
“先生,回禾吉先生要来拜访您。”祝童门外的侍者换了位会说汉语的女孩子,叫什么丸子,她在门边跪坐着,轻声通报。
他来做什么?祝童奇怪的看向丸子:“回禾吉先生是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他就在门外。”
“请他进来吧。”祝童站起来走进室内,带上格子门,把几只蝴蝶关在门外。
松井式精神不错,胰腺的病灶消失后也开始有食欲,坚持要与井池雪美并池田一雄陪白家树和郑书榕吃饭。
回禾吉挑这个时候来拜访,一定有很重要很见不得人的事吧?
果然,回禾吉的精神看来有些紧张,雪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着,走进来后就让惠子退下,并且很仔细的把格子门关严。
“您有什么事吗?”祝童倒上一杯温茶递过去,这还是刚回来时丸子为他准备的;“回禾吉先生是前辈大师,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应该我去拜访。”
“不敢当,实在不敢当。”回禾吉捧着茶啜一口,雪白的胡子上也被沾上几点。“李先生的神奇医术,回禾吉叹为观止,只能说是神迹也。请问李先生,那也是针灸之术吗?”
“当然是针灸了。”祝童肯定的回答道;“大师难道有疑问吗?”
“阿弥陀佛,在先生面前我岂敢称大师?莫要在这么叫。”回禾吉摇头摆手。
“您是出家人,是指点迷津的僧人,叫声大师不为过。”祝童一定要把回禾吉推到个比较崇高的位置上,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如果那样回禾吉还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就只能说脸皮够厚了。
“请问先生,您这门针术是……。”回禾吉听祝童如此说,坦然接受了大师称号,捻着胡须问起专业问题。
“您听说过鬼门十三针吗?”
“鬼门十三针,听是听说过,只是,这门针术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回禾吉吃惊的说;“我在中国学习时,和很多针灸大师交流过,他们只会点皮毛。”
“中国那么大,人那么多,总有战火烧不到的地方。只要中国人没被杀死完,有些东西就不会失传。中医也一样,虽然很多医书被人巧取豪夺去了,真正的医术是抢不走的。大师以为,我说的对吗?”
祝童语带讥讽,回禾吉虽然脸皮够厚,却也有些愧疚的样子。合十道:“阿弥陀佛,战争是罪恶的,无论是因为什么,战争都是罪恶的。但是,我们收集医术和古书为的是更好的保护它们,比如说先生这对神针,如果不是井池家的前辈细心收藏,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这是什么道理?小骗子被回禾吉无耻的逻辑噎住,看着对方脸上的真诚,张口无言。
“先生,学习鬼门十三针,很难吗?”
“是很难,特别难。”祝童嘴角显出笑纹,心头有了计较却做苦恼状;“天赋不够的人,就是看到真正的鬼门十三针法也不会懂得其中的真谛。”
“为什么?其中有什么诀窍吗?”回禾吉问,脖子也伸长了几分。
“诀窍到是没有,只要用心,多少都能学会一点,只是深浅不同;只懂得皮毛的人千万不能乱用这门针法,那会害死人的。呵呵,就如佛法一样,没有缘分人就是看到佛祖也会视而不见。所谓佛有三不度,又是为什么呢?中医也一样,不理解中国文化的真髓,就不可能真正学懂中医,也不可能明白针灸的奥妙。有些人看过几本偷来的医书,知道一点皮毛就到处招摇撞骗,偏偏也能混出很大的名声,这样人才真的可恨。大师,如今的世道到处是这样的人,以大师的智慧和佛法修为,您以为是为什么?”
祝童手腕上的忽然震动几下,手手表在震动。小骗子对于这样的通讯方法很陌生,半分钟后才明白,对方是在呼叫自己。
“为什么?”回禾吉被小骗子绕进**阵,好久才明白过来,人家是在骂他是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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