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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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面具-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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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海说完了,祝童大致理清事情的脉络,朵花的妈妈才是养蛊虫的人,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出手暗算叶儿,却不敢对黄海施放蛊虫,对黄海这个准女婿应该也是看在眼里,喜欢在心里。

    苗族男子多数个子不高,黄海生得高大健壮,比附近的青年体面多了,确实是讨人喜欢。

    “如果不看背景让你选择,叶儿和朵花究竟更喜欢和哪个生活在一起?如果把各方面综合到一起,你的选择又是什么?”祝童冷静的问,虽然有些残酷,但是黄海如今必须选择,这事关叶儿的生死。

    “我自己也不知道,叶儿发病前我还以为能忘掉朵花,但是不行啊。现在我只是狠自己,如果不是我太自私,她就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人都是自私的。”祝童安慰着黄海,“谁都会犯错误,后悔也是没用的。”

    说是这样说,祝童心里想:如果没有朵花妈妈的插手,黄海会更容易选择。

    黄海到底是警察,迷茫过后恢复正常,理智又一次占据上风:“李医生,我的家庭是不会接纳一个苗族女子为儿媳的。朵花虽然漂亮,但是她只上到初中就没再上学,在上海,她根本就找不到生存的空间。我们家不是很在意她能挣多少钱,在意的是别的,你知道的。在我来说,现在也很矛盾,朵花是很可爱的,如果没任何附加条件,我还是喜欢和叶儿在一起,只是,我有些害怕朵花的妈妈。”

    “我只是个医生,关心的是病人的健康;对于蛊虫不了解,但解铃还须系铃人,作为男人,”祝童直视着黄海,缓声说:“如果朵花的妈妈以叶儿的生命为威胁,你会选择娶朵花吗?”

    黄海低头不语,祝童拍拍他的肩膀:“别着急,明天你先去见朵花,替我约个时间,我要见她妈妈一面,最好后天。你就说我没恶意,也无意打扰她的世界。睡觉吧,任何事情都有个解决的时候。”

    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两个人躺下各自想着心事。

    祝童说的后天,是肩膀上的伤大致痊愈的时间;只靠语言是不可能说服朵花的妈妈为叶儿解除蛊虫的,如果黄海不娶朵花,唯一的办法只有比实力。

    朵花的妈妈应该是个巫师,祝门弟子最不怕的就是与巫师比拼,驱邪是他们的本行。

    清晨,祝童被奇怪的“嘭!嘭!嘭!”声惊醒,起床推开窗看去,朦胧的江面上散着水气,一只小船在来回的游荡,对面有一群年轻的妇人在沱江边的石板上捶洗衣服。

    黄海还在熟睡,祝童看看窗口到江面的距离,五米总是有的;想象着在深夜里朵花无声的上下,作为一个女孩子,那片痴心真真令人唏嘘。

    叶儿也起来的,正在门厅里与陈阿婆拣米,还一边问着什么,陈老板每天都起很早,他是要到南华山上晨练的。从南华山上下来,正挥着扫帚清扫门前的石板路。

    “……如今放蛊养蛊的人少见,我年轻时还听说过……。”陈阿婆絮叨着,祝童听几句就明白,她不知道那个世界。看她的神情,对这片土地上的种种神秘早就如空气般习惯,鬼怪巫蛊,对于他们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与蛇虫并无多少区别。

    吃过早饭,祝童与黄海结伴,对叶儿说是到周围看看有什么线索。

    叶儿有些怀疑的看着两人,说是来为自己治病,怎么会两个大男人自己去跑?梅兰亭早晨与陈老伯一同上南华山去,现在还没回来,祝童嘱咐叶儿等梅小姐,拉起黄海走出客栈,穿小巷,上到虹桥上。

    黄海租车进山找朵花,而祝童,优哉游哉的向天王庙走去。

    也是这个清晨,凤凰城西南百里外的梵净山红云金顶,竹道士与马夜临崖而立,观云海望旭日东升,宛若神仙中人。

    佛教名山梵净山有众多寺院,虽多已倒塌荒废,但红云金顶是虔诚的佛家信徒向往的所在。

    红云金顶常年云雾缭绕,紫气升腾,此时刚好日破云霞,光芒到处,金顶瞬间金黄一片。

    在这总共只有数十平方米的巅峰上,却有两座古寺:左边有释迦殿,供着佛祖释迦牟尼佛;右边是弥勒殿,供着弥勒佛。隔开两殿的是金刀峡,位于金顶正中,深百米,最狭窄处不足三尺。峡为上下3座飞桥相连,峰顶处为最著名的“天仙桥”。

    拜过释迦,再拜弥勒,是善男信女的心愿。如今是寒冷的冬季,金顶上只他们两人,但都不是为拜佛而来,立在天仙桥上凭栏观金顶云海。

    幽深的峡谷中钟声敲响,山下转过三位高僧,皆披红色法衣。

    中间一个肤色红润神闲气定,步履沉稳手握佛珠,看不出多少年纪;步上红云金顶后,一双明澈的眼睛与竹道士对在一起。

    “索翁达活佛安好,竹道士贸然来访,打扰活佛清净了。”竹道士首先开口,俊俏的脸上闪过丝惊讶。

    “阿弥陀佛,竹道士客气了,金顶之上方寸之地,索翁达到这里才见到道宗第一人真容,是我失礼。”索翁达活佛虽然不动声色,心里的震惊只怕还在竹道士之上,以他的修为竟到近前才觉察到金顶上的两个人,是十分罕见的情形。

    索翁达活佛出自卫藏布天寺,据说二百年前为金佛争得一品荣耀的宁巴固活佛的四转金身;三十年前,十九岁的索翁达就修成幻身七印的第五印,被誉为密修第一人。

    三十年过去了,索翁达活佛甚少出手,谁也不知他如今的修为有多高。

    “不知活佛到此是参拜释迦殿呢还是弥勒殿呢?”这次是国画大师马夜开口了,他问的这句话大有玄机。

    红云金顶上的两座寺庙虽然不大,代表着佛教密、禅两派,索翁达活佛原来怎么想不知道,如今却是怎么回答也不讨好。

    索翁达活佛本是密宗弟子,自应该先拜释迦殿,但是他如今是与禅宗的一品金佛合作,照理应该先拜弥勒殿。

    “诸佛皆空明,只要诚心,先拜哪个都是一样的。我佛心胸,岂是凡夫俗子能测度?道长此问就落于俗物了。”索翁达活佛也不简单,回答的滴水不漏。

    马夜却摇头道:“活佛错了,一,我乃俗人马夜马千里,称不上道长;二来,释迦与弥勒虽都称佛,在这里却有个说道。瞧这金刀峡,据说:是因释迦佛和弥勒佛争着要在这块金顶修道,后来起争执,直闹到云霄宝殿之上;玉皇大帝公平裁决,以金刀劈破红云金顶而名。他们不为争这柱香火,如何被后人此说?”

    马夜是在使坏,以民间传说暗自把道宗身份抬高了一大截,还在讽刺佛教禅宗与密宗之间的矛盾,目的是打破活佛的佛心清净。

    他知道,如今的红云金顶之上虽然光芒四射,却凶险万分。竹道士与马夜到此是为拦阻索翁达活佛到凤凰城的道路,双方随时有动手的可能。

    一品金佛与二品道宗之间固然平时和气,但竹道士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证明道宗很清楚金佛要借四品红火之手对付七品祝门;这是个表态,意思是道宗已经插手到这场纷争之中了。

    索翁达活佛放眼云海,赫赫三呼,激得云霞翻滚:“佛门宗信不讲尊卑,索翁达以此祥云礼佛,普天之下,佛光普照。只是竹导师到此确是意外,也是为礼佛?”

    果然,红云金顶周围的云雾聚拢到两殿周围,阳光射进去,端得神圣。

    “江湖一脉刚有些起色,八派理当互相扶持;小道士希望活佛本着宽宏慈悲心肠,不要去趟凤凰城那潭混水。”竹道士面含纯真微笑,温文开声直达要机。

    谁面对竹道士,都会以为他是个黄口小道士,但索翁达活佛从看到竹道士的第一眼,就被他身上的风采吸引;以索翁达活佛的高明眼力,怎会被竹道士的皮相欺骗?他吃惊的是:竹道士的修为已由繁入简,完全不是外界传说的那个风流道士摸样。

    但如今情形容不得他多想,竹道士既然出现在红云金顶,就说明他东来的事情已不是秘密。索翁达活佛三个月前到梵净山清修,每天在红云金顶面云海旭日体察天机;索翁达修炼的密印轮法,是挑战身体极限的苦修术,他的幻身印法在面临绝境和高明的对手时,于生死之间才能悟到上进的阶梯。

    十几年来,索翁达活佛为寻找能击败自己的对手走遍藏南藏北,曾远赴雪山以外游学,也在大雪山之巅闭关苦修。

    此次东来,虽然是为履行布天寺与金佛寺的约定,更为寻找高明的对手引证自己的轮法,不管是道宗高人竹道士,或祝门神秘的前辈,索翁达活佛都渴望一会。

    对手在前,索翁达活佛密目念声佛,抛开身前的杂念,面向竹道士道:“有竹道士出面,索翁达凤凰之行就此止步,如何?”

    “活佛真真菩萨心肠,小道士谢过了。”竹道士在天仙桥上恭身礼拜,虔诚之极,起身时却见索翁达活佛也在合手为礼。

    “不敢当竹道士大礼,索翁达虽然答应不去凤凰城,却有不情之请请道兄成全。索翁达自三十年前于鹰云雪山参悟幻身印法后,曾远赴西域、印度、尼金各处,只在寻找可印证的法镜;也许是索翁达修行不够,竟没遇到痛快的对手。此番东来前已久闻竹道士精研太极阵法,今日一会,还请道兄成全小僧一片冰心。”

    索翁达活佛说完,郑重法衣躬身下拜,后满怀期盼的看着竹道士。

    马夜心中叫苦,如果索翁达活佛是个势力之徒,也许会更好;但是现在人家先是痛快的答应不替一品金佛出面,后要求竹道士做他的印证法镜,态度坦诚毫无做作虚伪样子,竹道士如果答应他的要求,只气势上就吃了大亏。

    道宗心法讲究后发制人,其根本还是要在招式中考量对手的心性;对手越邪恶,遇到的反击就越强烈。但遇到索翁达这样以武求道的对手,势必激发不起竹道士的斗志,也发挥不出太极阵法驱邪扶正的真遂。

    竹道士红唇轻展赫然一笑,从腰间抽出尺半竹刀:“既然活佛大方,小道士再推脱就是虚伪了,请赐教。”

    尺半竹刀翠绿晶莹,在红云金顶的朝霞中前后三晃,水样的青辉波纹缓缓由刀锋流淌开去,周围的风景隐约晃动飘摇。

    “小道士是最没出息的了,自小喜欢山水的随意,如今只有八招半山水刀法还能上得席面。这是第一式:水天一色。请活佛指点。”竹道士说完,尺半竹刀正好环转一圈,青辉波纹挥洒至半空,把整个红云金顶拢在水天一色中。

    竹道士一改以往习惯先发制人,索翁达活佛袍袖舒张,左手如轮,右手如鼓,喝出:“我心如金刚,不弃诸欲尘。唵、嘛呢、叭咪、吽!”

    马夜与索翁达活佛的两个弟子在竹道士出刀时,已经抵御不住红云金顶上的青辉波纹,各自退守一旁。

    索翁达活佛六字箴言一出,如巨石天外来,重重砸进青辉波纹之中。

    马夜也被箴言震荡,等心神安稳一些睁眼看时,大惊:红云金顶上已经找不到索翁达活佛的身影。

    “第二式,行云流水。”竹道士挥舞尺半竹刀,斜斜向上劈挂。

    红云金顶上云霞翻滚,青辉波纹聚拢在尺半竹刀顶尖,凝出片清凉光盾。

    马夜这才看到,索翁达活佛的半个身躯被激荡的云霞笼罩,如天神样凌空飞来。

    喝一声“菩提”;活佛右手做莲花印,轻灵击出。

十一、象无形

    凤凰城的天王庙距离虹桥不远,顺一百领四阶石阶登山坡步入庙门,入眼是座稍显失落的院落。

    天王庙依山而建,迎门是正殿,南北各一侧殿,岁月浸染,墙壁门窗都已斑驳失色,但细节处尚能看出它以往的风采。

    大殿内香烟缭绕,诵经声阵阵悠扬,几个收拾得干净利索的假和尚在各处忙活着,扫地弹尘,擦拭精美的窗棂木雕;两个小和尚在院子里互相击打,明显在练习初级的蓬麻功。

    一群早到的香客在大殿里烧过香后,又去偏殿孝敬,衣着朴素背着包裹,看得出是附近的农人。

    祝童登进大殿,迎面是三尊威武神像,一白面文官、左右一红面、一黑面,皆戎装怒视众生,丝毫也看不到任何佛家神祉的影子。

    二师兄请来扮假和尚的胖子坐在殿角,身前旧木桌,下有火盆,正翻看一卷经书;殿内的诵经声从他身后穿来,原来是架录音机在念佛。

    “师叔来了。”小和尚成风从外面跑进来,笑嘻嘻的扯着祝童的衣角;“刚听说来条大鱼,谁知道是您,这么早?师父去山上练功还没回来呢。”

    “你个机灵鬼,带我转转你们的道场,叫人去请你师父回来,就说有生意上门了。”祝童拍拍成风的光头,小和尚乖巧的应一声,叫在面前对打的两个去找师父,才回头笑道:

    “左右不过几间,没什么转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没什么大生意,春节前后要忙一阵,真正做生意要到四月以后。师叔,别看这地方小,去年就赚了几十万呢,实在是风水宝地。哼,以前那帮假和尚太小气,赚钱也不舍得修整一下门面,我们接过来后好生费力呢。师父说,去年赚的钱都投到前后的休整上了,今年做的才是赚钱的生意。”

    在两个师兄的四个弟子中,成风是祝童最喜欢的一个了,人机灵生得也齐整,眼睛里什么时候都是快活的神采,身上流溢蓬勃向上的气息,口角伶俐更是闲不住的,看到个狗打架也有得说。谁能想到,十年前,二师兄刚收留他时,六岁的成风浑身是伤只剩半口气了,躺在广州街头五天都没人过问。

    整个天王庙真的不大,一圈转完,二师兄正好回来,远远的就对成风道:“你师叔要的狗买来没?”

    成风答道:“在后院栓着,现在就开始吗?还没吃早饭呢。”

    祝童笑着拍他一下:“你去吃饭,今天的膏药不用你打下手。一会只管招呼前面的生意,我和你师父亲自来。”

    成风欢呼一声,跑进侧殿去了。祝童理解他的感受,制作狗皮膏药对于每个学艺阶段的祝门弟子都是件痛苦的事情。

    天王庙后院一间密闭的房间里,门窗的缝隙都被棉布和窗帘堵塞,小桌上点着支粗大的蜡烛,烁烁的火苗除了用来照明,还是热源;蜡烛上架一铜盘,里面是暗红的液体轻微滚动着,散出难闻的气息,那是狗血、麝香、朱砂与黄酒的混合物,老骗子说那是符汁。

    两只半大的母狗已经被水闷死,皮刚剥下,祝童与祝云都赤身**,每人把一张散发着臭气的狗皮,以细毛笔沾在符汁上面先画个圆,再用心写上三鬼一犬符咒。

    写完后,才能用小刀划下来,在符咒上涂抹一层薄薄的蛋清后,放到火盆上的架子上翻烤。

    看很简单的工作,却使两兄弟浑身是汗,不是热,他们每写完一个后都要打坐运功休息一会;写符不是简单的写,耗费的是心力与精神是巨大的。

    一般来说,每张狗皮能做大小九张狗皮膏药,最灵验的一张,还是狗头那块,要最后才能做。

    时间已是午后,两人都把只剩一块狗头皮,却都迟疑着不能下手写符。

    老骗子说过,狗头与人头一样,都是精华所在;前面八张可以说是练手,到第九次,心法与手法熟练了,体力却最虚弱,要好好将养一下。

    祝童先开始写,到“犬”字符画完,脸色虚白抛下细笔,捏住根银针在指尖刺出点血珠。

    “师兄,我想在这里加一点。”祝童把手指按向犬字头,描绘出点犬牙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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