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咧咧嘴,不再说什么了。这个时候没有道理可讲,说什么都是枉然。
“二十号很快就到了。”祝童意有所指的说。
“是啊,那份协议虽然有瑕疵,平志君认为威尔逊夫人那边没有瑕疵,如果不未来两天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能赚两亿美金。”
“发财了就该做点善事。”祝童做出眼馋的样子。
叶儿甩开他手,走了。
四月十七日,成田国际机场。
上午十点十分,祝童一行六人匆匆走进候机大厅。
松井平志为他们定了一架小型商务专机,十几万的费用让叶儿颇感心疼。
祝童说:“福华造船已经没我什么事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大家的安全和舒适,就奢侈一回吧。”
于蓝提前一步去办理登机手续,祝童挽着叶儿的手走向柜台,表情轻松的与身边那位朴实的青年随意交谈着。
陈依颐搀扶着钱老,老头子这一段累的不轻,在九津修养三天才缓过劲来。
与半月前到来时受到的隆重欢迎想必,此次离开日本,祝童周围冷清了许多。
井池家族只派出两辆商务车把他们送到进场,井池雪美小姐和池田一雄都没有露面。
与祝童交谈的青年是曲奇,前天下午,曲奇从天夜牧场到达九津。
很明显,曲奇将正式走上江湖道和上海滩的舞台,成为曲老亿乃至豫西逍遥谷的代言人;他的第一个身份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的私人助理。
曲奇这样做等于是一次镀金。
“李先生,请这边来,有人请您喝杯茶。”彼得忽然从一根柱子后闪出来,拦在祝童面前。
“那位先生是谁呢?应该有个姓名吧?”祝童四处扫一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人。
“您应该知道。请来吧,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彼得很有风度的坚持着。
“我不渴。除非您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并且,有什么好处。”祝童松开叶儿手,轻轻把她挡在身后。曲奇很自然的斜跨半步,与祝童形成一个夹角,把彼得隐隐限制在一个狭窄在范围之内。
“卡尔先生和史密斯已经安全抵达上海,可是他们的家人没在上海。”彼得小心的观察着祝童的脸色,缓缓的说;“雷曼先生不只代表美国,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您应该替您和您的朋友们考虑的多一些。”
“雷曼先生……”祝童对与一位失意政客见面毫无兴趣,彼得含蓄的威胁使他不得不考虑,在卡尔或史密斯的家人被人胁迫的情况下,他们是否会屈服?
“雷曼先生在哪里?”叶儿上前一步,直接面对彼得。
“雷曼先生在贵宾室,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彼得微笑着;“苏小姐,您也要去吗?”
“李主任身份敏感,如果见面的话,应该在一个公开场合。我们现在去咖啡厅,登机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只够喝一杯咖啡。”叶儿说。
曲奇没有走,而是站在彼得身边。
“您要做什么?”彼得感觉到无形的势压,曲奇就如一座山,虽然不动却自有威严。
曲奇伸出左手,做出个请的姿态。
彼得耸耸肩,转身走向大厅一角的电梯。
曲奇稳稳的跟在他身后三步处,不远也不近。
七、咖啡时间
成田国际机场的咖啡厅内。
这个时候,里面的客人并不多。
祝童选择了一张距门口最远的桌子,坐下就问;“叶儿,为什么要见雷曼?”
叶儿打发走侍者,扭头就变得神情肃穆;“雷曼的背后不只是财团和环保组织,他还和一个国际重工集团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去年,邀请雷曼先生到上海访问的就是那家重工集团,当时,他们正在谋求收购正海机械集团公司。”
“那是一家什么公司?”祝童注视着门口,问。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今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你要抓紧时间考虑一下该如何面对雷曼?”叶儿很有条理,她抬起手腕看看表;“你大概还有三分钟时间。”
祝童抽出一支烟,噙在唇边。
“这里不允许抽烟。”叶儿提醒道。
祝童点点头,香烟还在他唇间旋转:“我脑子很乱,不抽烟的话,除非……”
“除非什么?”叶儿虽然这样问,白皙的肌肤却微微泛起红晕。
祝童的目光在她红润的嘴唇周围打转,不问可知,脑子里不只是乱那么简单。
“除非苏警官多给点提示。”祝童不怀好意的笑着。
叶儿的脸更红了,轻啐一口,才说:“对于雷曼先生那样的人来说,承认失败就等于自杀。他要见你只有一个目的。”
“谢谢。”祝童点点头,仰身抬起头,微微闭上眼。
香烟在他唇边旋转,甚至可以说是在舞蹈。叶儿注视着这个神秘而熟悉的男人,有时候,她熟悉他的每一个眼神乃至微细的动作代表着什么;而此刻,当祝童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时,她感觉彼此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回到上海,福华造船已经没有任何悬念,谁也没有想一项引人注目的巨额投资案会以这种方式定案。祝童根本就无视任何商业规则,强迫与福华造船所有的利益方登上他设计好的擂台;胜负只在一念间。
回到上海,祝童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而叶儿将要面对一个艰难抉择。她在想,自己该何去何从?跟随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或者……
曲奇轻轻来到旁边,叶儿回头,雷曼已经在隔着三张台子处坐好。
叶儿刚要说话,却看到那支香烟从祝童唇边弹起,划过一道圆润的曲线,准确的落在雷曼那张桌子正中央,且直直的竖在那里。
祝童起身,两步跨过去坐在雷曼对面。
“苏小姐,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单独交谈。”彼得走过来,做到祝童刚才的位置上。而曲奇在他旁边,还是站着。
“您要见我?”祝童有拿起那支烟,依旧含在唇边。
雷曼脸上没有预想中沮丧,只有几许疲惫;“我已经做了该做的。两个小时之前,我刚与渡边俊先生的经理人和父亲达成协议:渡边俊将作为我的干儿子到美国发展,所有的费用都由我负责。”
“哦。”祝童略显意外,还是礼貌的鼓鼓掌;“精彩,这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包括我。”
“遗憾的是,渡边俊先生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许,对外发表一个措辞对您稍微不利的声明。”雷曼掏出一张空白支票,推到祝童面前;“它的最高额度是五百万美金。”
“雷曼先生,有话请直说,我是个很直接的人,不善于猜哑谜。”祝童拿起支票轻轻抖动。
就如表演魔术一般,那枚价值五百万美金的纸片一点点变成纸屑,而祝童的手指似乎没有移动过。
如果真相信雷曼说的话,祝童就真是傻子了。渡边俊如今在春子手里,不可能认这个当众殴打过他的的人做干爹,雷曼根本就没见到渡边俊的面。所谓的协议,顶多只是雷曼或彼得与渡边俊的父亲之间的事。这五百万美金的意思,是要求祝童把渡边俊交给雷曼。
“您应该再考虑一下。”雷曼轻声劝道;“飞机从这里到上海要飞行两个小时,最危险的一段航程在于要经过一片辽阔的海洋。很凑巧的是,我最好朋友对那片海洋的安全负责。”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威胁吗?”祝童眉心一挑,嘴角泛出冷笑。
“当然不是。”雷曼耸耸肩膀;“我的话……如果造成什么误会的话,我只能说很抱歉。可是,您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冷笑,不适合咖啡时间”
“那是因为您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可笑。”祝童轻嘘一下,纸屑纷飞,漫漫洒洒扑向雷曼那边。
雷曼歪着脑袋避开,又说:“可是,您不能在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之后,拍拍手一走了之。不是吗?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一下祝童真得听不懂了,他眨着无邪的眼睛:“对不起,我不明白您要说什么?”
“我是美国参议员,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团体的成员。您伤害了我,很可能在下一次选举时,我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祝童瞟一眼雷曼的西装,他很怀疑对方身上某处藏有录音设备。“您是美国参议员;我不是美国人,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帮助您这样的‘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我从来没去过美国。”
于蓝办理好登机手续找过来,在叶儿身边坐下。
“因为,您策划并指挥了针对我的阴谋。”雷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焦虑,他快撑不住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祝童又给出一个冷笑;“咖啡时间不宜过长,彼得说,您只需要十分钟。”
“我需要一个建议。”雷曼低下头;“如果您遇到我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化解危机?”
“不知道。”祝童摇摇头,怜惜地看着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想了想,忽然笑了;“您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
海力诺球场事件从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在过去的三天里,世界上各大“主流”媒体在“被迫”对对雷曼参议员的行为和动机给予关注之后,最近两天很有默契的把焦点对准了球童渡边俊。包括日本和美国的媒体在内,对雷曼先生采取了一定程度的冷处理。
对雷曼的行为讨论和关注比较多的是发展中国家的媒体,可是,它们的声音实在有些虚弱。
汉密尔顿勋爵说得不错,雷曼先生曾经是某个财富俱乐部的大人物之一,是“世界上最有权利的人”。而世界上多数“主流”媒体都被那些权势和巨额财富所左右着、影响着。
“我们需要互相帮助。”雷曼很诚恳的说,至少那双铅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诚恳的目光;“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对外界交代,而你能提供这种帮助,只要把渡边俊交给我。你需要一个我这样的朋友,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某一天你发出召唤,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这就是我的承诺。”
桌面上出现一直红色录音笔,雷曼小心的把它退到祝童面前,说:“现在,你可以问三个问题。”
“三个问题?”祝童盯视着雷曼的眼睛。
“是,它们能保证我将来不至于反悔。如果你不相信它的话;”雷曼看着录音笔拿;“你也可以用自己的。为什么不呢?对你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你可说是满载而归。渡边俊对你已经毫无价值,可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能挽回我的声誉。”
“三个问题,你将为我做三件事。可以这样理解吗?”祝童指尖转出龙星毫,脑子里飞速的衡量着这桩生意的可行性。
“如果您认为合适的话,我没有拒绝的资本。”雷曼耸耸肩,无可奈何的“我需要征求一下朋友们的意见。”祝童拿出手机。
雷曼一定试图对渡边俊传达过同样的信息,到目前为止,春子那边没有传来任何信息。这说明,春子以及渡边俊都把选择的权利交到祝童的手里了。
祝童认为春子那边应该无所谓,福华造船已经成局,渡边俊已没什么利用价值。可是为了慎重,他还是给柳伊兰打了个电话。
果然,柳伊兰笑着说:“如果能卖个好好价钱,我没有意见。只是,得到的好处要有我们一半。”
“他有什么想法?”
“渡边俊吗?他不太喜欢雷曼。可是没什么,只要你们谈好了,他的工作由春子负责。”柳伊兰轻笑两声,暧昧的说;“我倒是有点担心另一个人啊。洋子小姐要求加入我们的队伍,可是,她明显是冲你来的。”
井上洋子要加入八品兰花!祝童掂量一下,发觉柳伊兰真的在说笑话。她不会到处宣传兰花的理想,井上洋子虽然见多识广,也不可能知道八品兰花是什么东西。祝童如今最大的难题不是井上洋子,而是井池雪美小姐。无论祝童如何解释,她都坚决认为自己是祝童的未婚妻。
“好了,渡边俊先生可以交给您。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祝童将龙星毫一点点探过去,黑色晶体内已然培育着一只紫蝶;“有人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政客的承诺,可是为了我们的友谊,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您同意吗?我将送给您一个小小的礼物,它能让您的身体更加健康,任何疾病都将远离您。唯一有点不便的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您都要来见我一面。”
雷曼看着逐渐移近的龙星毫,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可是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祝童摇摇头,龙星毫缓慢却坚决的接近雷曼眉心印堂穴。
彼得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忽的站起来,想要过来阻止祝童。
曲奇将右手搭在彼得肩膀上,轻轻一按;彼得不由自主的坐回去。
“咔嚓“一声,结实的椅子被他坐塌了。
雷曼撇一眼那边,微微摇摇头:“我接受。不要为难彼得,他是个好人。”说完,就闭上双眼。
龙星毫刺进雷曼印堂穴,将一枚紫蝶种进去。
七、咖啡时间(下)
这是祝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人下蛊,用紫蝶替人治病他已经很熟练,用来要挟竟然成为一个新课题。
他已经斟酌了一会儿。重要的不能让紫蝶太活跃,它应该在雷曼体内处于半休眠状态,位置也很讲究……
“如果感觉不适,请尽快来中国找我。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私人医生。”
处置好紫蝶,祝童起身握住雷曼的大手,殷殷叮嘱着。那样子,真和一位医术精湛的医生对待病人差不多。
十一时十五分,弯流豪华商务包机腾空而起。
祝童与叶儿坐在一起,陈依颐陪着钱老坐在公务舱的另一边,于蓝和曲奇在祝童身后。
“你们刚才达成了一个协议。”东京湾消失在机翼下,叶儿问。
祝童正安抚蝶神克服高空不适症,不在意道:“不算什么协议,雷曼先生想要挽回影响,渡边俊是他唯一的选择。雷曼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我想,这次对他的伤害也许太大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改善一下彼此的关系,无论对我个人还是对福华造船来说,都没有坏处。”
“你想过别的吗?”叶儿转过身,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些许的不安。
“别的?”祝童不明白叶儿要说什么。
蝶神依旧不适应高空飞行,搞得祝童脑子有点晕。
“你考虑过是非吗?在你的世界里,利益与公平正义相比,孰重孰轻?”
“我没想过。”祝童老老实实的回答;“也许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你不好理解的环境中,那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公平正义,弱者更喜欢使用它们。”
“可是,那个世界正在离去。”叶儿反握住祝童的手,柔声道:“我不太理解你们的江湖,但我认为,那里也有正义和公平。不只是弱者需要,你算是江湖道中的强者吧?你想得到什么,很少会用拳头。”
“我算不上强者。”祝童心虚了,叶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些?
“李想或祝童,对我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以前,我感到困惑的是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现在,我想清楚了,我爱的是你,无论你是谁都不重要。你想过没有,我们如果在一起……我是说,孩子和女人都是天生的弱者;如果一个社会没有最基础的公平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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