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人方法令她不寒而栗。
温行远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雪儿故意把脸别向另一边,气呼呼的不理他。
“生气了呀?”
“我那敢。”她闷哼,下巴抬得高高的。
他笑着扳回她小脸。“来,吃水果。”他叉一块水果到她嘴边。
雪儿含入口中,口齿不清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来,再一口。”
她不客气地再吃下去。几次过后便眉开眼笑了。勾着他肩膀,拉低他身子,观察酒会中的人,小声在他身边道:“那个秃头真好玩。你看,中间凹了一线,像不像骆驼的背?那边那个十个手指全是大戒指的太太她的腰可以当水桶滚来滚去了。哈!那边有一对夫妻就像黑白无常——还有,还有那个女人头上盘的头发像一个鸟巢——哈——”雪儿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礼貌的小丫头,不可以乱做人身攻击,知道吗?”温行远心中直笑,却也不得不板起脸训话。
雪儿点头。“知道了!——呀!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七先生?”
明知故犯,仍是恶性不改!只能由得她去天马行空的将别人想成怪物。他不由得好奇道:“那你看我像什么?”
雪儿又喝了一杯果汁,揉揉眼。
“我的白马王子呀!”打了个嗝,不由自主的往温行远怀中倒去,双颊红得似火。
温行远这会儿才闻到淡淡的酒味。老天,雪儿醉了!难道果汁中也有掺酒吗?他没喝,所以不知道。
“我头好晕哪——肚子好像有一把火在烧——”她美丽的小脸更红了。
温行远没有多说,忙抱起雪儿,向主人打过招呼后,匆匆打道回府。
在吐得稀哩哗啦之后,雪儿不安的睡了一夜,由于酒精作用热得她浑身没一处舒服,整夜辗转反侧,有几次差点从床上跌下去。温行远无奈,总不能绑住她吧?只好和衣抱她到他的大床上去睡,抱着她,防止她在睡梦中跌到床下去。而且他明天还得工作,不能整夜不阖眼——小雪儿身上散出的淡淡幽香令他心中隐隐骚动不安——老天!她竟然会对一个小孩产生欲望吗?不!这不是欲望,只是一种感动,混合着一种心满意足,直想一直抱着她,守着她,不愿放开她——雪儿头痛欲裂的醒来。她睁开乾涩的眼,发觉自己枕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有一只手被她压在颈后,环着她的肩膀。她抬起头,发现才清晨五点,而温行远睡得正沈——云儿小心的撑起手肘,突然有丝羞涩,有些喜悦,还有其它更多的东西充塞心中。让她着迷的看住温行远。许多年了,她第一次不怕睁开眼那一刹那的空虚无助。他在这里,他搂着她,将她保护着。她心中好感动,好开心——仔细打量他俊俏的面孔,浓浓的剑眉,长长的睫毛,好挺好挺的鼻子与性格的——唇——目光就一直停伫在那里了。
恋爱中的人为什么都会接吻呢?雪儿舔了舔突然乾燥起来的唇。然后很好奇,也很小心翼冀的低下头,试探着凑近两人距离——触——轻触,心跳好快,脸孔好热,嘴唇麻麻的。这是接吻吗?好像不是,雪儿不死心的想像亲面颊时会有的动作,轻轻的“啾”了下他的唇——这应该是接吻了吧?她的初吻——她连忙抚住自己跳得像打鼓的心口,昏沈沈的想,她给了她的白马王子初吻了——恍惚的坐着,往身后一退,“哇!”凄惨的叫了出来,比十个闹钟还有效。前一刻还在睡的温行远已经跳了起来,在大床上四处搜寻雪儿,结果在床下看到撞到头的雪儿——谢天谢地,他有铺长毛地毡,连忙抱起她放回床上,急问:“有没有跌疼那里?”
“我头晕。”她委屈的撒娇着。
“我拿一片解酒药给你吃,你昨天喝醉酒了。”他从柜子中找出药丸,拿来开水,让她吞下。
雪儿偷偷看了一下他好看的唇形,心中有如小鹿乱撞。他抱她回她的房间,放在床上拉好被子道:“再睡一下好不好?”
看温行远一脸疲倦,雪儿也不想求他陪她,乖乖的点点头,温行远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走了出去。
雪儿捧着被单,轻抚额头,羞红了小脸,露出痴痴然的笑容。这是她的初吻呵——只要她出了一丁点小状况,温行远就会更加的宠爱她,这是雪儿的新发现!
所以,她打算三不五时来个人为意外。例如,滚下楼梯啦,跌倒受伤啦之类的小意外,她一一盘算,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大划得来。会痛耶,如果不小心留下疤痕就会变成丑八怪了。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有所损伤?不行不行,再想别的,一定可以想出一个让温行远更疼她的好方法。
可惜,无论唐雪儿如何精心计划也是白费力气了。因为——唐煜回来了!那个原来应该一个月后出现的唐煜提早回来了。
在确定温蓉远初受孕的近半个月,唐煜急急忙忙整装回国,怕的是胎儿成形一个月后到出生那一段时间都不宜搭飞机。而温蓉远坚持要回娘家待产,原因很简单“埔里水质好,专出美女不是吗?我要生一个漂得得足以和雪儿较劲的女儿来养。”她这么坚持。
而结婚六年来未得一儿半女的唐煜早已想孩子想疯了,自然是对她干依百顺——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是反对过妻子的。唐煜旅居瑞士的父母,听说唐家快有后了,也连忙兼程赶回来,非常凑巧的在香港转机时竟然和唐煜同一个班机飞回到台湾。
乍然知道要和雪儿分开,温行远的心好像被挖开了一个大洞似的空虚难受。毕竟他已经非常习惯有雪儿在身边陪伴的日子。自从唐煜满面春风的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后,他的心情一直低落到现在,而雪儿正在她的小书桌上收拾东西。
唐煜道:“这次我父母也回来了,急着要见小雪儿呢!两个月来真的太麻烦你了,行远。”他太高兴了,以致于没有发现两人异常的沈默,还催着一旁慢吞吞的雪儿:“快点呀,雪儿,等会儿还要到公寓去拿行李呢!”
唐雪儿苦着张一小脸。
“堂叔——我可不可以再多住几天?”
“不行不行,打扰你温叔叔已经很久了,他本身的工作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不能再加重他的负担了。何况我们大家全回来了,可以天天带你到处去玩。”唐煜直摇头,说些话来哄她。
雪儿一张脸全皱成了苦瓜样。以后住到唐煜郊外的家,就会离市区好远了;而且想像得出唐煜为了一解愧疚之心铁定会带她到处玩,回台北探亲必定也少不了——等玩到一个段落,她也开学了,又得再回到台北的贵族女校住宿。那和温行远不就天涯海角、两地相隔了吗?好悲惨哪!
温行远载雪儿回到公寓,唐煜自己开一辆车,温行远大手大脚的将雪儿的行李提下楼去。
雪儿嘟着一张小嘴,看温行远。
“巴不得我走呀?留也不留我一下。”
他蹲在她身前,从西装内袋中拿出一条银项练,坠子是一只钥匙,上面嵌着几颗漂亮的小宝石,红的、蓝的、绿的——排列成星状,挂在她脖子上。
“这是我公寓的钥匙,欢迎你随时来——雪儿是这里的小女主人。”
雪儿皱眉。
“好漂亮;但是——那我不就成了钥匙儿童了?”
“那也是个最漂亮的钥匙儿童,对不对?”他笑。
“对!”雪儿满意的咭笑。
“好了好了,小雪儿,咱们走了哦!”唐煜喳呼的叫着,一路从门外叫进来。
雪儿叉腰瞪他。
“你懂不懂礼貌呀?我们正在话别耶,气氛正好,你就上来赶人,真是没有规矩,至少也要等我掉几颗眼泪充充场面,连这点你也要搅局,真是刹风景。”
唐煜张口结舌,一头热的上来却只得到一顿教训;而他甚至还必须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歉疚,真是的。
温行远笑了,看来唐煜那张嘴也遭逢敌手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得了吧!又不是生离死别老死不相见了,要不要顺便来个十八相送?”唐煜逗她。
“十八相送倒是不必了,不过你要是真的那么有诚意的话,我不反对你来当音效充场面,先来一段五子哭墓如何?”雪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唐煜不敢再抬杠下去,乾脆举白旗。
“好罗!我的大小姐,起驾回宫!”牵起雪儿要走,雪儿看向温行远。
“不送我去唐煜叔叔家呀?要是半路出意外你是要负全责的。”
“公司还有事。”他关上门,与他们一同下电梯。
第七章
唐煜的车先开走了。温行远对自己心中强烈的失落感无可奈何。是呀!又不是老死不再相见了,真要见她,到唐家去拜访就行了。七月份又是个会计年度,有得他忙呢,而早该上个月去香港的行程为了雪儿而一延再延,现在正好可以趁机走一趟。将该忙的事忙完一个段落,学方志桐放自己一个长假,再带雪儿到埔里玩几天,小东西一定会乐坏的。
想到此,马上发动车子往公司的方向驶去。
“玩”原来是这么累死人的事情——前天陪唐爷爷去打高尔夫球,那边的老公公、老奶奶都争相要认她当乾孙女儿、乾女儿的。她知道自己长得甜,常常受到陌生人的疼爱,以前不觉有什么下好,现在她觉得烦死了!
昨天和蓉姐姐打了一天双打的电视游乐器。
今天早上陪唐奶奶画画。雪儿画了一张温行远的画像,可是看起来却像卡通人物,还奇怪得很,整张画右看左看,上看下看,找不到有那一点与温行远雷同的地方——呃,不过她指定是温行远,那姑且当成是温行远的画像吧!小姑娘近来脾气可怕,还是少惹为妙!
下午写着枯燥的暑假作业。
明天、后天,唐煜全家要带她去埔里玩。已经一个礼拜多了,温行远竟然狠心到对她不闻不问,连电话也没有一通。她生气了,除非他打电话来,否则休想她会再理他一下下。
正闷着头写功课,无聊得几乎快被睡神召去喝下午茶之时,温蓉远突然走进来,神色凝重。
“雪儿,电话。你阿姨打来的。”
“真的呀!”雪儿跳起来,开心的跑出去接电话。
没注意到温蓉远眼中脸上担心的表情——将十天的行程全挤到七天之内做完,温行远一下飞机就回公司开了一个会,将一切公事告一个结尾。
有十天没有见小雪儿了,小东西一定气坏了,他会好好补偿她的。正打算打电话去找雪儿时,唐煜推门进来。
“一听说你回来了,我立刻快马加鞭的赶过来。”
温行远挂上电话,笑道:“有什么事?这七天我不在的日子,公司被你搞垮了吗?”
“去你的!小雪儿教坏你了,狗嘴吐不出象牙。”唐煜笑骂,然后神色一整。“我是来告诉你,雪儿到英国去了。她外婆在英国正要切除一颗肿瘤,并且要做长期的疗养,坚持要小雪儿在一旁陪伴她。所以小雪儿陪她去了,这一待至少要好几年,她的学籍也一同转了过去。”
“什么时候的事?”他大愣!一时之间无法思考,只能挤出这一句话!
“前天。”唐煜拿出一封信。“小雪儿很慎重的托我转交给你。你慢慢的看吧,我先回避了,免得你因为有我在场而不好意思痛苦流涕。”他转身出去。
温行远没有心情埋他,连忙打开信。
温哥哥:你飞到香港竟然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生了好久的闷气。不过,扯平了,我也走了,但我还算有良心,留封信给你,这样就不算不告而别了。
外婆生病了,我好担心,必须去陪她。
我警告你哦,温哥哥,你已经被我预订下来了哦,不可以对我始乱终弃,我会一直一直死缠着你的。
如果有女妖精接近你,你要避若蛇蝎逃得远远的,知道吗?我会随时查勤哦!
我要每天祈祷外婆身体快快好起来,那么我就可以很快回台湾了。
你要每天想我,很用力的去想,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我还没有跟你算这七天来对我不闻不问的烂帐呢!
这几年让你想我想个够。然后我会变成一个大美人回来迷你迷得七荤八素,然后再嫁给你。
记得想我!
爱你的雪儿 上温行远微微一笑,轻轻自语:“要忘掉你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儿终究还是会回来!这种笃定令他安心。老天,他已经非常想念那小东西了等雪儿长大。
老天!这将是一条多漫长的路呵!
直到飞机降落在中正国际机场,唐雪儿才敢相信,她真的离开英国了。
过去那五年真像是一场恶梦!事实上外婆的病并无大碍,两年后就康复了!但她却不能回国!到华侨中学读了一年后,舅舅安排她进入一所以保守、严格扬名海内外的贵族女校。放眼望去全是修女,以及一大片说是古迹,其实是破瓦垣的校舍。
英国人对礼教是出奇的严格。从初中读到高中,寒暑假甚至还得活动在学校控制的范围内才行,而她这个天性顽皮好动的丫头,成了众修女争相感化的特别人物。
除了偶尔放她回到外婆住的地方探亲外,大多时候她都给修女们盯得死紧。因为她的丰功伟业实在太多了,只要稍稍不注意,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例如某草地被用来烤肉啦,教堂顶端的钟莫名的敲打起来呀……。她能毕业,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修女们皆感到不愧对上帝赋予的职责,引导了一匹迷途的羔羊。唐雪儿更是迫不及待脱下一身土里土气的制服,整装待发,回到她日思夜念的台湾。
谁知道那所贵族女校竟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受完全程教育者,不许离校或转学。简直是坑人嘛!害她浪费了大把美好青春。
在香港转机后,头等舱中进来了四男一女的香港人,男的全是衣装革履,风度翩翩,频频向她献殷勤。
五年来,我们的唐人小姐雪儿姑娘长成了个娇媚无比的大美人。虽然不及她想当九天仙女的标准,但是还勉强可以接受啦,只要温行远身边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就行了。
坐在雪儿身边的也是一个美人,身材是西方型的凹凸有致,包裹在中性西装下仍掩盖不了原先的千娇百媚,全身上下有一种女强人的强悍味道,薄薄的唇边含着冰山的气质。相形之下,唐雪儿细致甜美的外表是比较惹人疼爱,天真娇憨的气质更是楚楚动人,若隐若现的小梨窝时常浮现一抹笑容。十八、九岁未经世俗的清纯的确能把那个人工加上的修饰美人比下了一大截。
凡是对自己容貌有百分之百信心的女人都不会高兴有人比自己更出色,很轻易的高低立见,比了下去。
一个黄毛丫头!邱伦妮不屑的抿了下唇角。与她随行的部下一个个倒戈向那个小丫头,真令人不舒服,心里呕得半死。虽然平常厌烦他们拍马屁、献殷勤,但是,在两个大美人暗中较劲之时,阵前倒戈是十分叫人难堪的事!
机门开了之后,雪儿拿着少之又少的小行李,顺着人潮走出去。没有人知道她今天会回来。她的票订在下个月初,那知道突然有一个机位空出来了,航空公司通知她之后,她欢天喜地的提了个小包包就上路了。留在英国的东西她可没兴趣带回来,只带了一些她心爱的小玩意,都是别人送她的礼物,一件大行李也没有,等会儿办入境就没有什么麻烦了。温行远不知道她今天会回来,她等不及要看他被吓到的表情。
但是——被吓到的人反倒是唐雪儿了——因为她看到了温行远!在接机的候客室中,他在人潮中是颇受人注目的焦点,雪儿一眼就看到他了,和几个公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