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羽羽士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你很机伶,也够阴险,但别忘了,虽说人间没有鬼神,可是,有的是人,你如果存心吞没,贫道将不会放过你,找机会召朋友报复,必定捉住你让你应誓的。贫道先走洞外见。”
秋雷心中悚然,暗骂道:“老道,你不会活着离开石淙的,你这卑鄙的狗非死不可,你永远不会有机会报复了。”
他耳听九华羽士的足音远出三丈远,然后回洞挟起银凤,急急掠入通道中。黑暗中不辨人影的,他运神耳循九华羽士的足音向前摸索,保持两丈左右,小心奕奕掩身而行,脚下无声无息,他怕九华羽士突然下毒手。
九华羽士也防他在身后捣鬼,侧着身子贴壁徐徐外移,提心吊胆往前摸索,步步为营向洞外走去。
两人走得极慢,从入洞至出洞先后花了半个时辰。
九华羽士一面走,一面盘算,准备一出洞就站住洞口,用暗器封死出路,如意算盘打得精,这是他同意在洞外解决的原因。
谁也没想到洞外有人,是去而复来的绿凤。这鬼女人见活僵尸将秋雷赶到崖下便双双失踪,大感怪异,在下游不远处藏身草石中等待,看两人有何结果。她决定如果活僵尸出现,必定秋雷完蛋,她便不再管。如果秋雷逃出,她想和秋雷同行。
这鬼女人对秋雷极有好感。在打秋雷的歪主意了。
岂知一等再等,始终没看到两人现身,疑云大起,等得不耐烦了,倚仗自己的轻功了得,便向原路小心奕奕的搜去。她却末留意,在她还未回到天生石桥附近之前,活僵尸已经从山崖侧上方,秋岚先前下来的小径走了。一上一下,林石障住视线,看不见。
她到了山崖下,兔子般分段借木石掩身搜进,先从左面接近,提心吊胆向右搜,渐渐接近了右侧山崖的洞口,仍一无所见。
她做梦也没料到身后有人盯了她的梢,尽管她一进一停,不住回头留神四周的动静,仍未发现有人在身后。
那人是秋岚,他象无形质的幽灵。
他和活僵尸躲在左侧山崖下的秘窟中,由活僵尸指导他练寂灭术,一个时辰中,居然被他参悟了寂灭术中的精异。加以活僵尸有意成全,以百载所修的先天真气助他行功,进境惊人。
反复练了十余遍,直至活僵尸完全满意,方叫他停止行功,对他说:“好了,好了。你的天资委实令人吃惊,难怪令师跳出三界外的人,也破例收你为徒,我为令师贺,贺他在晚年找到了承受衣钵的佳门人。
你已获得了寂灭术的神髓,今后只须埋头苦练求精求纯便成了。你得注意,这种邪功与正宗气功不同之处,便是不须运气行功便可发生效用,但必须随时保持警觉心,不然会同样不管用,会象我受到独角天魔迷翻一般毫无用武之地。
不管任何高明的练气术,在末运功聚气之前,同样不济事,禁不起猝然一击,功深一分,聚气便快一分,但即使练至炉火纯青之境,也难在刀剑临头的刹那间运功相抗。寂灭术也是如此,但只稍心生警念,便会自行催动护体,无人可以制你的死命。
这是一种全身保命奇学,你记住,只能全保身命,却不能用来反击,因为行起功来,事实上你已到了解脱的境界,如同死人,怎能反击?反击必须倚仗你的璞玉归真奇功,用崩云三式发出无往不利。
好自为之,我走了,也许你我还有相见之期。请代向令师致意,再见。”
秋岚送走了活僵尸,自己又在洞中练寂灭术。不久,他在空灵死寂的境界中,听到了近身的轻微声音。
“唔!有人。”他想,立即散去奇功,回归现实。
声音静止了,他小心地掩出洞口,向两侧偷窥。
绿影千闪,洞左的绿凤刚巧掠出,窜向不远处的怪石后,蹲在右侧用目光四下搜窥。
“是她,她不是曾经在溪底救了弟弟的绿凤么?”他想。
秋岚比起弟弟秋雷来,功力修为高出甚多,但在江湖经验,见闻等等来说,他比秋雷又差得太远。虚云除了教他练功之外,一切江湖事根本绝口不谈。
所以他见了绿凤,只知不久前在天生石桥下,她自己通名叫绿凤孟娥,至于她的为人,他毫无所知。
不管怎样,这女人救了秋雷是他亲眼看到的,他心中对绿凤出奇的泛起了好感。
“她在这儿做什么?我何不盯住她看个究竟?”他想。
他随后盯梢,绿凤竟不知身后有人。秋岚的衣裤是深蓝色,躲在草木中蛇行鹭伏,确也不易发现。
绿凤距洞口还有十来丈,突见前面青影一闪即杳。接着,喝骂狂笑之声入耳。
洞口被草木所盖,而且窄小,如不留心,即使站在洞口,也不易发现崖壁里别有洞天。
她心中一动,悄然向前掩去。
秋岚听到叫骂声,心中一宽,自语道:“弟弟仍躲在这儿。他遇上麻烦了。”他脚下加快,贴地向前急窜。
秋雷机警绝伦,他紧跟九华羽士向外走,料想老道出洞以后必定存心不良,可能有麻烦,所以毫不放松,想快两步在行将出洞时将老道追及。
岂知老道比他还机警,将到洞口微光入目的刹那间,突然转身贴壁上大声喝道:“着!站住吧!”
秋雷对老道的暗器不无顾忌,早怀戒心,闻声知警,赶忙贴壁躲避。
岂知没有暗器射来,九华羽士发出一阵桀桀狂笑,身形如电,穿出洞外去了。
“好杂毛,你想弄鬼?”秋雷怒吼,急起狂追。
一阵石雨从洞外射入,阻止他出洞,九华羽士得意的叫驾声震耳:“小狗!你咬我鸟!你他妈的不将天蝎玛瑙先丢出来。道爷要活活将你饿死在内。有种你冲出来好了,看道爷的松针能否将你射穿?丢出来,……”
秋雷心中暗暗叫苦,一时大意上了大当。洞口窄小,九华羽士阴险狰恶的脑袋伸在洞口向他怪笑,一手扣了寒芒耀目的松针也伸出石旁,蓄劲待发,想冲出难似登天,想用碎石射击九华羽士的脑袋,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对方只消往外闪,任何神速的暗器也无能为力。
“打!”他狂怒的喝叱飞石突击。
九华羽士直等到飞石将到脸门,方将脑袋缩至石后,立即又在稍下处伸出,狞笑声道:“小王八蛋!丢不丢出来?”
秋雷略一打量当前形势,冒险冲出的念头涌上脑海,拾了三块碎石,力贯五指,突然连环打出。
“叭!”火星飞溅,先前老道伸出的地方碎石激射,老道的头已不见了。
“小王八……咦!好险!”九华羽士的脑袋刚在另一处伸出一半,第二块碎石已闪射而至了。老道怪腔怪调地叫,脑袋急急地缩入。
秋雷抓住时机,飞射而出,第三块碎石已先一步飞到,呼啸着越过洞口。
九华羽士比秋雷还狡猾,他在洞口不远处现身,第三块碎石飞过他的身侧,他毫不在乎狞笑道:“小子,果然不出道爷所料,你冲得好。”
他两手中都有可破内家气功的钢松针,站在草影中,恶狠狠地等待着秋雷冲进。
秋雷大吃一惊,相距还有两丈,进退两难。他手中有人,另一手没有任何还击的东西,除了睁着眼睛等针雨将他当作试暗器的垛标之外,任何作为也无能为力了,他落在九华羽士安排好的陷阱里了。
人在生死关头,除了感到自己的命比任何人都珍贵之外,身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临危不乱。左手一带,将银凤挡在身前,飞冲而出。
九华羽士一怔,他费尽心机要将银凤弄到手,而秋雷却将昏迷不醒的银凤障身冲出,他怎能用暗器袭击?
几乎在同一瞬间,绿影在他身后出现,绿凤娇媚俏甜的声音入耳:“咳!九华老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秋雷接着大吼:“孟姑娘,毙了这该死的卑鄙老道。”
九华羽士向侧一闪,钻出障住洞口的草丛。
绿凤听清是秋雷的声音,喜悦地叫:“好啊!宰了这杂毛。”
她急起便追,秋雷也衔尾射出。
钻出了草木丛,前面是一处亩余大碎石差参的斜坡。九华羽士一手仗剑,一手亮针,恶狠狠地叫:“骚货!你也和道爷作对?”
绿凤拔剑冲上,娇笑道:“有何不可,接剑!”
“嗤嗤嗤!”三枚松针一闪即至。
“献宝么?有多少暗器全放出来好了!老道。”绿凤叫,小腰儿扭了两扭,三枚松针擦身而过,她已在叫声中扑上,连挥三剑。
秋雷将老道恨入骨髓,将银凤往草中一塞,拔剑冲这,怒吼如雷地叫:“孟姑娘,毙了这恶道为世人除害。”
九华羽士在洞外拼斗秋雷棋差一着,加上一个绿凤,想得到要糟,在两人疯狂夹攻下,只片刻间便退至斜坡下方。
他一面挥剑接招,一面怒叫道:“泼贱货,你为何帮他?那小子忘恩负义,用贫道的销魂香擒住了银凤,他要独吞,你还用得着替他卖命?”
“呸!你九华羽士的话,谁信?”绿凤一面枪攻一面答。事先地并末看清秋雷挟了银风,因为她并未看到射出洞口时的秋雷,只听到秋雷的声音而已。同时秋雷出洞后便将银凤塞在树草中了。她追九华羽士,并未回头,当然无法看到身后的事。
秋雷这时和她并肩抢攻,那有银凤的身影?难怪她不信九华羽士的话,还以为老道故意拱拨离间哩!
九华羽士被迫得愤火中烧,一声长啸,狂攻三剑不进反退,左袖轻抖,无色无臭的销魂香从袖底泄出。
绿凤当然知道老道的销魂香利害,但她以为老道在两人联手迫攻之下,手忙脚乱自保困难,那有机会用销魂香捣鬼?一时大意,便着了道儿。
挥剑向前冲去,突觉一阵困倦袭采,身形一晃,脚下刹不注,脱口叫:“销魂……香…”
一面叫,长剑堕地,人仍向前冲。
“你该死!”九华羽士怒吼,止势递剑。
秋雷大吼一声,来不及救援,手中剑脱手飞掷。
九华羽士不愿一命换一命。将剑向射来的剑影击去。
秋雷突然扑倒,一手抓起绿凤的剑,一手扣住绿凤的脚跟向后猛带。
“铮!”九华羽士将剑击飞,已晚了一步。
“砰!”绿凤直挺挺地仆倒。
秋雷飞跃而起,越过绿凤的上空,在一长啸声中凌空扑下,剑出“天龙行雨”,无数剑虹飞射而下。
“铮铮!”金铁交鸣声震耳,九华羽士的身躯,被震得横飘丈外,秋雷也在八尺之外脚踏实地。
九华羽士总算知道自己的修为差上半分,拖下去准倒霉,看秋雷凶狠的脸色,必定要致他于死而后甘心,不可久留。
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他顿萌退意,大叫道:“小畜生,咱们江湖上再见,你逃不出贫道的掌心。”
不等秋雷扑近,他已掠出五丈外,左旋右折,隐没在怪石密林中。
秋雷追了半里地,怪石如林,林探草茂,不易追,三转两转便将人追丢了。只好罢休,扭头往回走。
他回到斗场,瞥了地上的绿凤一眼,找回了自己的长剑,向昏迷的绿凤说:“对不起,你是唯一看到我和九华羽士劫了银风的人,留在世上是一大祸害。但念在你曾经在溪底救我脱身的些少恩情,留你全尸,让你留在洞中自生自灭好了。”
他一把拉起绿凤一只手,拖向洞口,拖死狗般向先前藏银凤的草堆里走去。
“咦!人呢?”他讶然叫。
银凤已不见了,压倒了的草梗余香犹在,人平白失踪了。他吃了一惊,丢下绿凤,在附近疯狂似的乱找,搜遍了附近四五十丈方圆一草一木一石,那有银凤的踪影?
“难道说,她走了不成?”他向自己发问。
他不死心,往洞中一钻,到了藏珍洞。洞中金银满地,鬼影俱无。
他绝了望,心中悚然。如果让银凤知道是他用销魂香迷翻了她,那还得了?他自问惹不起中州许家,连他的师父终南狂客也不敢在中州许家附近发狂,大事不妙。
他狂乱抓起一把值钱的珠宝往怀中塞,转身出洞,正想将绿凤拖入洞中掩藏,刚将人拖起,蓦地,他丢下人火速转身,伸手拔剑。
他反应奇快,但这次却馒了,剑刚拔出一半,身形还没完全转过来,肩上已扣上了一只大手了,象一只巨大的铁钳,钳得他浑身发软,—肩骨如碎。
“哎唷!”他惊叫,一脚飞踢。
“噗”一声闷响,象是踢在铁上,脚趾痛得象是被巨石所砸。痛彻心脾。
“唔!你很不错,小朋友。”是苍老而直震耳膜的声音。
他浑身发软;但仍强忍痛楚站稳,肩上的大手牢牢的钳住他,无法反抗。他定下神看清了人影,心中暗暗叫苦,金色的人影令他毛骨悚然。
那是一个高有八尺的巨人,凶猛、壮实、高大、威武的巨人。一头白发挽了一个道士髻,白中隐泛金光。同色三绺长须,垂拂至腰带左右。
浓眉大眼,狮鼻海口。里面穿一身金光闪闪的长袍,外罩一件深紫色大氅。金色的腰带,金色的剑,金色的快靴,除了大氅,一色金,金得令人头皮发紧,金得令人心中发毛。
金色和黄色,除了皇帝老爷,任何人穿了这两种颜色的衣衫,必定引起轩然大波,杀头充军并非奇事。这人不但一身金黄,连脸色也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金色迷雾所掩盖。
“你……你……”秋雷抽着冷气问。
金色怪人淡淡一笑,问:“怎么?你不认识我?你师父是谁?没将我这人的名号长象告诉过你?”
一连串地反问,把秋雷问醒了,还好,没糊涂,强按心头恐怖,结结由巴地说:“老前辈是金……是金……金神金……金老前辈么?”
金色怪人放了手,笑道:“唔!不错,快三十年了,江湖还没将老夫忘怀。”
秋雷福至心灵,强忍肩上的楚痛,行礼道:“后辈秋雷,拜见老前辈。”落声,拜了四拜。
金神金祥大刺刺地受了秋雷的全礼,伸手拉起他说:“唔!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的师父是谁?”
“家师姓崔,人称他老人家为终南狂客。”
“终南狂客?哦!我记起来了,老夫在行将归隐时,听说终南出了一个甚有出息的小捣乱,姓崔名真,是他么?”
“正是家师。”
“哦!他大概有五十岁了吧?”
“是的。”秋雷答,他根本不知师父的正确年龄。
“看你的身手,在你这种岁数的人来说,已经是超尘拔俗了,但还差得远哩!地下这妞儿是怎么回事?”
秋雷不敢说谎,同时,他怀疑银凤的失踪,可能与金神有关,也许是金神将人藏起来的呢!如果是,这家伙定然早已在附近伺伏了,他怎敢扯谎?这金神姓金名祥,正是早年与活僵尸齐名的四大凶人之一,杀人如麻,凶残恶毒神憎鬼厌,在这种凶人面前扯谎,岂不是自寻死路?
便据实说:“是晚辈的朋友,姓孟名娥,被一个老道用迷魂香迷倒了,晚辈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哩!”
金神伸手翻开绿凤的眼皮,略一打量,说:“是一种迷神的药,会做绮梦。把她丢在冷水中泡上片刻,她便会醒来,不必用解药。小娃娃,者夫有点事要你跑腿,你目下有事么?”
“晚辈目下无事,愿意效劳!”
“你可知道早年与老夫齐名的四大凶人么?”
“晚辈略有风闻,但无缘识荆,今日得遇老前辈,三生有幸。”
“老夫托付你一件事。”
“老前辈请吩咐。”
“据老夫所知,四大凶人目下皆健在人间,你替我留意,打听打听玉狡猊白云的消息。”
秋雷毫不迟疑地答:“晚辈当倾力以赴,希望不负老前辈所命。”
“江湖上有一个以蛊毒闻名的女娃娃,叫金四娘,你可有耳闻?”
“晚辈虽末见过,但闻名久矣。目前她名列三凶之一,人称她蛊毒金四娘。”秋雷不假思索地答。
“那好,日后你如果探出五狡猊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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