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堂。虽卓锡于峨嵋之旁,却与峨嵋高僧一无往来,既非武林中人,庄主自然不知家师的名号了。”
青云客虎目中闪过一道奇异的神采,一闪即逝,突然身形一闪,捷逾电光石火,但见白影一闪的,五个指头已到了秋岚的胸口。
秋岚大惊,骇然叫:“林庄主……”叫声中,双手一崩,也用的是“脱袍让位”,拙劣得紧。
他反应太慢,手脚不灵光,双手刚出,青云客的指头已经着体。
青云客不制穴,手抹胸而往外拂,不偏不倚抓住了秋岚的左膀,手到擒来。
“噗”一声闷哼,秋岚的左小臂向上翻,格中青云客抓住肩膀的小臂,如击败革,毫无受力处。
青云客淡淡一笑,用上了三分劲。
“哎晴!放手!放……”秋岚龇牙咧嘴尖叫,状极痛苦。
青云客放了手,迎向一掌拂到的秋雷,秒雷见乃兄被制,毕竟手足情深,怎能不出手解救,一掌拂到青云客的胁下,捷逾电闪,潜劲如山。“啪”一声脆响,两人的掌背接实,罡风乍起,劲风直荡五尺外,两人同时侧飘八尺。
“咦!”青云客讶然叫,意似不信的注视着秋雷。
秋雷豪气飞扬,缓缓散去手上凝运的先天真气,笑道:“兄台好浑雄的掌力,内力修为已至炉火纯青之境了,可喜可贺。”
青云客摇头淡淡一笑,说:“别往兄弟脸上贴金,老弟果然不愧称二狂人的弟子,年纪轻轻便已将先天真气练至八成火候,假以时日,而且决不会太久,武林不但有老弟一席之地,跻身于武林绝顶高手之林决非难事。老弟台,林某交你这位朋友,如何?”
秋雷不理睬秋岚投来阻止的眼光,抱拳行礼道:“多承抬爱,只怕小弟高攀了……”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必过谦?”青云客爽朗地答。
“如不嫌弃,小弟愿追随骥尾,与林兄并肩行道江湖。”
“欢迎!有老弟同行,愚兄感到万分荣幸。”
秋岚突然大声道:“弟弟,不可,你忘了扫墓之后,和我上青城的事了?”
秋雷摇摇头,断然地说;“我不去了,反正事隔多年,问不出所以然地,何必空跑一趟?”
“那……你不回终南了?”
“师父已经叫我下山磨练,回终南干什么?”
“不,弟弟,磨练江湖固然重要,但你该知道学无止境,你距登堂入奥的境地尚遥之又遥,必须再苦修三年五载再……”
“不用了,我要去建立自己的基业。”
“你到底认为什么是你的基业?”秋岚关心地问。
秋雷的话已溜到嘴边,却又咽回口中,瞥了青云客一眼,转变话题说:“别说了,哥哥,你自己走一趟青城好了,我的事情请不要管我好不,任何人也无法动摇我的决心,我有我自己该走的路,你回到嘉定州救你的落水客好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天下间除了名利二字,可以说万事皆体,名利双收之后,天下无难事,象你,师徒两人在江边救人能救多少?假使是一个名利双全的人在那儿主事,多集船只多雇人手从事,比你两个人从事不是有效得多么,当年海通和尚化缘建造压江大佛,前后经过十九年光阴方大功告成,如果换了一个宇内闻名的人物出面筹建,不消三年二裁便可完工大吉了。”
秋岚摇摇头,一字一吐地说,“世间不会有这种人出面做功德,名利双全的人,决不会有此善心……”
“会的,我如果名满天下,富甲王候,我会的。”秋雷抢着说,豪气飞扬。
“你如果真有名满天下富甲王侯的一天,你会忘记你今天所许诺的任何诺言……”
“好啦!好啦!你把你弟弟瞧扁了哩。你走吧,我要和林兄结件邀游江湖。你如要有出息,何不也结件同行?”秋雷极不可耐烦地叫。
秋岚知道多言无补于事,只好说:“好吧,弟弟,好自为之,我祝福你,切记不可被利欲熏心,别忘了要光明正大地做人。”
说完,向青云客行礼告辞,垂头丧气地向西举步,经过青泉八丑身穷,独眼左龙突然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庸碌无能的人,就会说些不中听毫无骨气的话自我解嘲。”
秋岚停下脚步,冷冷地瞥了独眼左龙一眼,吸入一口气,突然扭头向秋雷说:“弟弟,如果你忘了光明正大做人的话,我会再劝你回头的,珍重再见。”
“请放心,我会的。”秋雷点头答。
秋岚扭转头上路,他清晰地看到梳双丫髻少女,正用奇异的眼神目送他举步,也清晰地看到独眼左龙不周地向他撇嘴:并冷哼一声,他深深叹息,沉重举步走了。
两个青衣大汉已将巨石和土坑准备妥当,青云客喝声“埋!”被击昏了的探花鼠已经苏醒,但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被他的两名同伴将他的腿屈起,塞入土坑之个,他脸色死灰,嘶声大叫道:“林……林庄主,饶……我饶一……一命……饶……”
“覆土!”青云客含笑举手一挥。
探花鼠不住地哀号尖叫,但碎土掩至胸口,他已叫不出声音了,脸部变成紫褐色,张口猛吸双目外突,渐渐地,已鼻中有血沁出,已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了。
青云客指了指巨石,向秋雷笑道:“兄弟,何不替这该死的东西立碑?”
秋雷对探花鼠的濒死痛苦,竟然毫无动容,瞥了巨石一眼,心说:“他在考验我的造诣了,我岂可示弱?”
但他不愿失礼,客套地说;“林兄乃是主人,小弟岂可造次?”
青云客也就不再客气,俯身伸指说:“兄弟,我留上题给你。”
他食指一伸,一触石面怪晌即起,石粉应指而落,嗤嗤有声,他在中间划着:“探花鼠钟成埋骨之处。”下款是:“青云客林立。”
字痕深有三分,字划圆浑,深浅相等,但底部并不光滑,可见他的指力尚未修至炉火纯青的境地,有此成就,足以惊世骇俗了。
秋雷心中有点懔然,忖道:“这家伙未用全力,未可轻视。”
“兄弟,请。”青云客向他举手虚引。
“小弟献丑,林兄幸勿见笑。”秋雷说,立即下指在上款划上:“大明成化六年四月三日。”
在未摸清青云客的真才实学之前,他不想炫露,免得被对方摸清自己的斤量,所以看去他用了全力,也入石二分,笔划也力求与青云客的一般模样,底部同样不光滑,他挺身站起摇头淡淡一笑道:“林兄如果再划深半分,兄弟使得出乖露丑了。”
“哈哈!老弟,你留了三成劲哩!”青云客豪放地笑,当面点破。表示他是个直性子的人。
“那里那里,说实话,只留了一成劲。”秋雷也表现得胸无城府地答。
青云客向两大汉挥手,冷笑道;“自己砍下左手,给我滚!”
两大汉惊得连退四五步,脸色大变。
独眼左龙大喝道:“什么,还想多留下一条腿么?”
两大汉一咬牙,拔出虎头钩猛地一挥,银芒一闪,两条左小臂落地,两人收钩入鞘,用手掩住创口同声说:“此思此德,没齿不忘,再见。”
说完,向东急奔,青云客扭头叫:“两位,至少在三五年中,林某不会退出江湖。来吧,我青云客欢迎两位请朋友找场面,哈哈哈哈!”
他一面狂笑,一面举手一挥,青泉八丑左右一分,让至小道旁。
青云客转身朝身后的三个女人,问秋雷说:“兄弟,武林人不拘泥俗,愚兄为弟引见盛内和舍妹,日后也有个照应。”
少妇是他的妻子,姓荀,名英,三邪之首君山秀士荀飞鸿的妹妹,来头不小。
少女叫昭华,近两年才与他在江湖走动。
侍女叫小云,是他妻子的贴身侍女,内外功夫根基相当深厚,看去似乎弱个禁风,与主母的刚健婀娜正好相反,原来是侍候昭华的美婢。
秋雷气血方刚,满脑子追求名利的念头,对美色还不太需要,但食色性也,美色当前,他也感到心中怦然,因为林昭华确一个令人激赏倾慕的美丽娇娃。
林姑娘的神情如谜,对秋雷似乎不太欣赏,冷淡地打招呼,冷淡地客套,冷傲的神情始终未褪。
荀英很大方,媚笑如花,似乎对秋雷甚有好感。
秋雷向两女行礼,目不邪视的客套一番,他在女人面前不怯场,比他的哥哥秋岚强多了。
引见毕,三女先走,接着八丑断后,在后面半里地鱼贯而行,不象是同行的人。
着云客挽了秋雷的手上道西行,一面问:“兄弟,你那位哥哥的身手为何如此差劲?”
“家兄随一个默默无闻的老和尚研佛理,只练了些防身拳脚,怎会有出息?”秋雷无限惋惜地答。
“兄弟府上是……”
“小地方,开封府均州新郑县大隗山人氏。”
“哦!是数千年前的古都哩!怎么说小地方?奇怪!”
“林兄,有何足怪?”
“令兄为人,性情与你完全不同。再就是兄弟你学艺终南,令兄却寄居四川跟随出家人鬼混的,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十余年前,敝乡有一土豪横行乡里,先父一时性起,打死了那该死的狗东西,不想那狗东西有一个堂兄弟,在开封府官拜通判,六品大员声名显赫,一口咬定先父意图不轨,暗通白莲余孽造反,大兵午夜光临,先父携我兄弟突围,被乱箭射死,全家十三口,只将我兄弟得免于难。
那晚恰好家师与虚云上人途经敝地,在危急中救走我兄弟远走他乡教养,本来,家兄在知悉当年惨变事故之后,要随虚云上人出家,但上人认为家兄,不是佛门小人,同时大皇律也不许二十岁以下的人出家,所以迄今末剃度,虚人上人曾两度造访家师,我希望家兄也能到终南学艺,似家兄不愿,却甘心跟着老和尚在嘉定州浪费大好光阴。”
“兄弟,仇报了没?”青云客关心地问,又道:“遇兄愿倾力相助,宰了那些鱼肉百姓的狗官。”
“谢谢你,林兄。”秋雷感激地答,又道:“家师在出家的第三天,便查出内情,一口气屠尽狗官的全家三十六口,血溅开封府,至今公案末消,也因此一来,开封府的狗官们吓破了胆,不敢再株连村人,由村中父老收殓了先父遗骸,安葬的事有了着落。
这次我与兄返故里扫墓,因五天前是先父母的十五周年忌辰,原来准备入陕之后,家兄走栈进入川的,听说这几天江湖朋友云集石淙村。商讨发掘早年刘福通埋在石棕村的大批金银珍宝,一时好奇,想前往见识见识。”
青云客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你赶得正好。”
“林兄可知道这次大会的内情么?”秋雷问。
“当然知道,不然也不至把我手下八猛将带来了。”
“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二龙二凤二狂人的二龙,都是绿林道中的目擎元魁,两人一老一少,水火不相容,海天一里龙光,雄称绿林一甲子以上,实力雄厚,在黑道中朋友众多,龙形剑王玉堂,出道不足三年,挟一生神奇绝学和青年人的大无畏冲劲,短短二年中不但创下蓬勃勃的局面,更以恢宏的气度,和豪爽的襟怀,结交天下绿林之豪,渐渐地名震江湖,声望将凌驾海天一叟龙光之上。
因此一来,二龙之间展开了明争暗斗,各不相让,各尽手段笼络各地同道,也全力开辟财源,两年前,海天一叟找到一个醉鬼,据说早年曾随大宋的首领刘福通打江山,李察罕(元朝的大将察罕帖木儿)攻下了开封,刘福通带了小明王韩林儿仓惶南退走安丰,一部分抢远金银珍宝的人,被元兵追得向西逃,逃到密县登封一带,无法再走,便将二十余车金银珍宝加以埋藏,一部分被运送的人带走了,但走到登封遇上了追来的元兵,押运的七十八个人死了七十七个,只有一个受伤跌落土坑的人逃得性命,这位大难不死的人,就是醉鬼的父亲,醉鬼当然知道他父亲所说埋藏珍宝的地方。
酒后失言,被海天一吏的爪牙听到了,抓交海天一叟,醉鬼可能是个浑球笨蛋,没有喝酒什么也不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喝了酒更糊涂,连他自己姓什么也弄不消楚,怎能带人去寻宝藏的,在这一带寻找了两年,一无所得,最后总算醉鬼开了窍,不再糊涂,终于记起他死去的老爹说是埋藏在怪石奇峰异水的地方,只有一个石淙树,必定在石淙村石淙溪左右了。
因此,海天一叟召集了不少高手,到石淙材亲自主持挖宝大计,岂知龙形剑这小子消息灵通的很,两年前便留意海天一叟的一切举动:暗地里派出高手紧盯不舍,海天一受到了石淙材,龙形剑的人马已经跟踪到达,纸包不住火,得到消息的人不只龙形剑一人,先后在这儿赶的人多着哩,我青云客便是其中之一。
据我看,可能除了正主儿两龙之外,二凤也该赶来参予,二狂人中令师终南狂客虽然不曾赶来,但老弟你自可代表令师,另一狂是豹顾乞婆公良燕,他爱财如命,杀人如屠狗,怎能不到,三凶三邪自不例外,至少我这三凶之首就不愿放过这大好机会。
除了浪得虚名自鸣清高的三菩萨之外,恐怕江湖中的高手名宿全得赶来趁热闹,不单是挖宝了,已变成炫耀实力称雄道霸的大会了。眼珠子是黑的,银子是白的,谁不想要,自古道:酒色引入狂,财帛动人心,不为酒色不为财的人,有虽有,但我可没遇见过。”
“酒色财物固然人人必争,但名更重要。”秋雷插上一句。
“不错,名与利不分家。老弟果然有远见。”
秋雷略一沉吟,摇头重拾话题道:“我看其中大有文章,不对。”
“有何不对?”青云客问。
“如真有宝藏可挖,岂不早该出土了吗?还用等天下群雄赶来破土不成?”
“呵呵呵呵……”青云客狂笑,却不说话,神情暖昧。
“再说,石淙村我曾经走过两次,石淙溪源出高山东谷玉女台,经石淙村流入颖河。上游三十里平平无奇,石淙村以下也只是些土岭黄丘。但石淙村这一段十余里中,怒石祟岗阻道,怪谷飞崖当关扼险,洞窟星罗棋布,溪水陂陀屈曲时隐时现,穿石入崖不辨河床流向,十来车金宝谁知道藏在那儿?已经过了近百年漫长的岁月,天知道那批珍宝飞到何处去了?见鬼!”
“哈哈哈哈……”青云客仍在狂笑,笑完说;“老弟,天下问的聪明人不止你一个,多的是。告诉你,这是一场骗局,珍宝是否真有不关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所说的‘名’,自从牛鼻子冯一元宣布成立武当派,武当山三天门太和宫群雄大会,天柱峰金顶上武当剑阵慑天下群雄,内家掌点穴术震撼武林,迄今已有六十三年,天下武林名宿各自埋头苦修绝学,涌理决心调教本门弟子,无暇过问江湖事。
因此,自从那次武当山大会之后,从未再出现第二次群雄大会,不仅各门派跃然欲动,其他身怀绝学的高手名宿,也等待着大展身手扬名立望的机会到来,这次由二龙发动,岂是偶然的,所以我说老弟你这次赶得正好,以你老弟的身子来说,在石棕村扬名立望,易如反掌,兄弟也沾光不少。”
“我?在天下高手名宿之前我算啥玩意?”秋雷虚谦地答,其实他的心中高兴万分。
依稀,他感到自己站在群雄的中间举剑长啸。
依稀,他看到天下群雄正在他四周向他罗拜。
依稀,他看到自己正住在在大壮丽的豪华府第中,天下各地黑白道群雄络绎于途前来向他投帖拜谒,送来无数金银、珍宝、美女。
依稀,他耳中有无数人发出轰鸣般的吼叫:“咱们公举秋二爷做武林盟主……”
他正在沉醉中,肩上一震,他猛地惊醒,幻象消失了,但声音仍在,原来是青云客拍了他一掌,用手向前一指,他顺指去,前面有两个缓缓西行的黑衣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