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告诉了他,反正金四娘已死,死无对证,他当然可以冒充蒙面人,救乔家姐弟的账也何妨记在自己头上。
这一来,反而露出了马脚,乔天香不但见过秋岚,更在炎山忠义堂亲见两人同时现身,早已怀疑自称姓山的秋岚与飞龙秋雷之间的关系了,至少她知道两人的相貌相同,决不是一个人,而救的人,也决不是飞龙秋雷,假使秋雷不通名号,她很可能将眼前的秋雷误认是秋岚哩!
至于银凤,却是关心他的,至目前为止,他还未对许家有何不轨的举动,即使她许家不念天门陕救她的恩惠,却也没有与秋雷为敌的理由。
秋雷看了两位姑娘一眼,继续往下说:“因此,凡是与秋某为敌、妒嫉秋某有今日之成就的人,都可以无中生有制造对秋某不利的谣言是非,中伤污蔑无所不用其极,秋某上次到君山,确想与君山秀士谈判,要将君山秀士的势力逐出洞庭,可惜他那时不在家中,秋某的手下在君山露了两手,他还能不恨秋某不给他面子?
再说,秋某没有杀君山渔父全家的任何理由,更没有谋害视我如亲弟的金姐的必要,毒王的话,委实令人难以信服,欧阳慧姑娘说,她是唯一目睹芦州方舟惨案的生还者,一口咬定是秋某下的毒手,岂不笑话,谁能证明她的话是真实的,如果她一个人自说自活大家便信以为真,那么秋某可以找出一百个人证明秋某那天不在现场杀人,又该信谁?
迟一万步说,秋某为了洗脱自己的冤屈,尽可不择手段,指使几个人一口咬定这是君山秀士为了铲除异己,毒王为了谋占师兄的产业,因而两人定下毒谋,惨杀君山渔父全家以遂心愿,又有何不可?”
他转向金神,沉静地说:“老前辈,凭一个父亲是疯子,先天上带有疯人血统的少女所说的话,遽然归罪晚辈,晚辈难以心服,老前辈如果相信一面之词而不谅,晚辈只好听任老前辈处治不再分辩了,但晚辈须先申明,公道自在人心,错不在我。”
他侃侃而论,确是有条有理,不否认自己驱逐君山秀士的野心,反咬君山秀士和毒王也假设得十分委婉,事主不在,没有人指证他,更没有人说出他杀金四娘和君山渔父的动机何在,不由人不信。
金神哼了一声,厉声道:“老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治了你再说。”说完,向秋雷走去。
“不!这……”银风失声叫,但被她父亲一把拉住了。
秋雷本待拔剑,但心中一转,却呵呵一笑,解下佩剑丢在地上,说:“老前辈对晚辈有授艺之思,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晚辈甘心受死,毫无怨尤。”
他右脚踏出,双手按上左膝,俯身以额覆在手背上。不是师徒,跪下受死是逾礼,所以他单足下跪,表示他是个不忘授艺之恩的人。
一旁的白夫人心中大急,她还不知秋雷是不是乃夫的门人,怎肯让金神下手,伸手取过仆妇手上的剑,喝道:“且慢!”
金神已走近秋雷,扭头道:“大嫂,你我的事,等会儿再说。”
“住口!你还有脸叫老身为大嫂?”白夫人怒叱。
“君子绝交不发恶声,大嫂何必气愤不平?”
“哼,可惜你天生狠狼心狗肺,不配做君子。”
“哈哈!白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和金某一般,名列四大凶人之一,你说,有事么?”
“老身问问这个姓秋的。”
“用不着你费心,少管我的事。”金神冷冷地说,转向秋雷,突然怒叱一声,一章向秋雷的脑袋拍去。
秋雷暗中已运三阳神功护身,俯着的身子丝毫不动。
白夫人一声沉叱,以奇快的手法拔剑,一剑点出叫:“不许动他。”
金芒突闪,金神身形焕转,金光闪闪的金剑已闪电似的出鞘,猛挥而出。
太快,双方相距却又太近,想变招已不可能,双剑无可避免地接触了。
“铮!”金铁交鸣声如龙吟虎啸,罡风大作。
白夫人身飘八尺外,脸色一变。
金祥移了两步,不等身形站稳,突然闪电似的恢复原位,金剑急落,快得令人肉眼难辨,落向秋雷的颈脖。
几乎在同一瞬间,银凤飞掠而至。
也似乎在同一瞬间,笑弥勒冒险抢出,失声叫:“老前辈……”
秋雷正待闪避,但鬼使神差,他却来不及有所举动,冷冰冰的金剑却在他颈上停住了。
白夫人也在这瞬间,急扑而上。
“起来!”金神向秋雷冷晚。
意外的变化,令扑来的三个人全都一怔,站住了。
剑离颈脖,秋雷整衣而起,躬身说:“谢谢老前辈的恩典。”
金神木无表情,冷酷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夫会查出真相,便可决定你的生死,等会儿在龙门客栈见,老夫要你和毒王三面对证。”
秋雷已经派人到龙门客栈擒杀毒王和慧姑娘,料想即使无法将人擒杀,至少可以将毒王两人逐走,龙门客栈怎会有人。他心中有数,在这期问,切不可自己踏入龙门镇一步,以证明他不在现场,便恭敬第说:“晚辈目下无事,愿随老前辈同行和毒王对证。”
“好。你在这九等我。”金神答应了,转向白夫人走去。
白夫人举手一挥,命五名仆人后退,示意姑娘先走。
琬君心细如发,已看出秋雷不是山壮士,悄然绕道向乔姑娘姐弟走去,低声道:“天香组,这人不是山壮士……”
“组组,小妹也己看出有异了。同时,柳叔已关照过,不许我们出面。并说最好及早退走的哩!”
“那……柳叔为何又出去了?”琬君指着笑弥勒的背影问。
“柳叔上次曾与飞龙动过手,也许他希望化解哩。”
说着,场中形势已变。
许钦和笑孟尝到家时.听说飞龙已到奉先寺,大惊之下,恰好来得正是时候,奉先寺附近高手四出,寺中的天香组弟、降龙大师等人,正好闻惊赶出,双方会合,随着独角天魔等人向上走想看个究竟。
笑弥勒与银凤姑娘也是同时赶到的,一到山脊,笑弥勒便抵声告诉众人说,这穿音色劲装的人就是飞龙秋雷,警告他们不可妄动,最好立即离开,飞龙如果不上门生事,尽可静观其变,不必事先紧张。自乱步骤。
但他的意见被笑孟尝所拒绝,笑盂尝希望在这儿看看飞龙的艺业、许乔两家在飞龙未登门生事之前。不会和飞龙计较。反正龙形客与青云客已和飞龙势不两立。料想飞龙铁雷在四面楚歌之下,决不至于再树强敌和许乔两家叫阵生事。
笑孟尝只见过假秋雷,他无法分辨真假.看了秋雷今天的衣着,只党这青年人确是不凡,人才出众,气度超人,与四天前穿直裰时又是不同.尤其在金神前所表现的气概。更为令人所激赏呢!
他心说:“可惜哪!可惜!想不到他这人会是个穷凶计恶之徒,谁令池走错了路的,终南狂客糟蹋了这小后生了。”
许钦已听爱女说过天门峡的事,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直不相信飞龙秋雷会向他许家下手,但又不能不相信笑弥勒在酆都带来的信息,在心中,他感谢秋雷在天门峡救女的恩惠。
同时,他希望秋雷在酆都胁迫笑弥勒的话,是出于金四娘的授意。目下金四娘已死,秋雷当然不会坚持酆都的荒谬狂妄条件,因此,眼看金神要向秋雷下毒手,爱女情急纵出,他也不忍心强行阻止。
笑弥勒的出场,固然是关心甥女银凤的安危,同时,他未能志怀秋岚的嘱托。武林中人一诺千金,秋岚拜托他不要和弟弟秋雷为难,他确是在许乔两家尽力疏导,在秋雷未上门生事之时,决不主动和秋雷计较酆都的事。
眼看秋雷要丧身在金神之手,激起他的侠义襟怀,在事理未明之际,金神没有理由在这时下手将人处治,他激于义愤,顿忘利害,所以纵出妄想阻止金神下手,金神的艺业,比他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如果真要下手,岂有他出手阻止的机会?
金神走向白夫人,秋雷向银凤善意地微笑,俊目中涌起阵阵奇光,说:“多谢姑娘关心,年余不见,一向可好?”
银凤心中虽不齿秋雷的为人,但并未或忘天门峡石室中,秋雷在九华羽士手中救她的大思,她一直还不知那天的内情,一直认为秋雷是救命思人哩,她粉脸泛起无可奈何的苦笑,徐徐后退说:“秋壮士,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秋雷呵呵一笑,向笑弥勒说:“柳兄,酆都之事,难道兄台仍不谅解么,那是金四娘的主意,秋某作不了主,故有此误会,洛阳许家乃是武林第一大世家,誉满天下,在下岂敢无礼。此次途经洛阳,不日当专程趋府往拜并行赔礼,尚请柳兄代为先容。”
他不认识笑孟尝,不然他会立即上前谒见了。
笑弥勒还来不及回答,不远处金神已和白夫人动手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全神注意这两个早年的超人高手拼命。
金神走近白夫人,白夫人撵走了琬君和五仆,剑尖徐向外张,严阵以待,一面沉声问:“你这畜生,是要解释二十年前你放火、谋艺、屠门的可耻阴谋么?这事虽未公诸天下,但知道内情的人亦复不少,你说吧,要知道你怎样解释你可耻阴谋的人多着哩,你说好了。”
金神冷冷一笑,傲然地说:“二十年前的是非,说来有谁相信,大嫂,岁月悠悠,我知道你一直末将往事忘怀,一直在找机会报复,这样好了,你何不将大哥的下落说出,由贤伉俪两人联手咱们放手一拼思仇俱了,岂不甚好,不然,咱们都有上百年纪了,不必将仇恨带入坟墓,免得在泉下也难以安心限目。”
“你不否认当年谋夺璞玉归真秘笈,因而下毒、放火、屠门的可耻行为罗!”
“没有否认的必要了,只杀了几个家仆男女,我金神却因此而远走穷荒二十余年,殊不值得,告诉你,我金神决定在有生之年中,利用有限的岁月,在末踏入坟墓之前,要重新在江湖创一番事业,重振当年雄风,但在未找到你们之前,我不打算生根落叶……”
“这是说,老身夫妻不死,你不敢树旗立帜?”
“也可以这样说,反正你明白就是。”
白夫人冷哼一声,扬了扬剑说:“那你为何不上,上吧,看你能否如意,二十余年来看你长进了多少?”
“你不行!说!玉狡猊目下何在?”金神厉声叫。
“你得先在老身剑下现现宝,看你配不配以一敌二再说。”
金神向前边进,冷笑道:“这有何难,杀了你,再对付玉狡猊便省事多了,目下四周全是江湖中地位不算低的人,他们会将信息传出,不怕你那老鬼丈夫不出来找我了。”
两人立下门户,逐寸迫近,剑未动,但剑上却传出龙吟虎啸似的振鸣,显然,两人已用神功御剑了。
接近至丈二、丈一、一丈、八尺了。
许钦在一名仆人手中取过长剑,低声叮咛道:“你回去禀告老太爷,说我已依爷爷的话,相助白夫人对付金神,以报当年白老前辈潼关救死解仇的恩德。”
说完,又向身侧的笑孟尝说:“文忠兄,任何事故发生,切记不可插手。如果小弟不幸,只须替我收尸便成。”
说完,身形疾闪,已出至斗场,向银风叫:“丫头,退下!”
声落,他脚下放慢,一步步向前接近。在双方皆未现政迹之前,他不能冒失地加入,小心翼翼地向前接近,功行全身,随时准备抢出接应。
秋雷却向远处的龙形剑一群人叫:“王当家,青云兄,咱们的事也该解决了,独角天魔,你没忘记四天前脑袋接了一剑的事吧?”
他脸皮真厚,说起谎来脸上毫不发热,居然冒充起秋岚来了。
他不认识乔姑娘姐弟,不然他会向乔姑娘攀交的,酆都忠义堂那晚,天香姑娘以黑巾蒙面,自称黑衣游神,未看到姑娘的庐山真面目,想揭姑娘的蒙巾时,便被秋岚将人救走了。
独角天魔大踏步而出,倒施着山藤杖。
龙形剑冷哼一声,与青云客联袂出场。
天香姑娘向乃父低声说了几句话,也仗剑走出,她明知秋雷不是救她的山壮士,但乃不死心要先试试清楚。
琬君伸手拉了她一把,低声道:“天香姐,不可出去。”
天香摇摇头,也低声说:“不!我要证明他不是山壮士,不然心中难安。”
可是,她却不知秋雷精明过人,看见她仗剑走出,便开始对她留了心,首先便发现她身旁满脸迷惑的小诚。姐弟俩脸貌差不多,一看便知是姐弟。
“乔姑娘,请留一分情面,在下日后将专程趋府致歉。”秋雷朗声说。
他是脸向乔天香方面说的,反正那儿有两位姑娘,猜想总会有一个是乔天香,因为笑孟尝乔文忠的脸貌,他虽未见过,但看长相便可猜出七八分了,江湖高手谁不知笑孟尝知交满天下,没见过也当有过耳闻。
天香一怔,站住了,高声问:“咦!你怎知道……”
“哈哈!姑娘忘了我姓山的化名了?”秋雷笑问,将独眼左龙听来的消息用上了。四天前,慧姑娘和琬君为秋雷与姓山的辩论,四丑听得真切,他回想金四娘换解药的蒙面人,便猜出蒙面人定然说是姓山,所以他见机用上了。
天香果然吃了一惊,扭头向琬君问:“琬君姐,这……这……”
境君也大惑不解,这人如果是飞龙秋雷,怎会知道姓山的事,她忍不住叫:“飞龙,你姓山你知道我是谁,你会什么轻功?”
秋雷一时大意,忘了言多必失的古训,被琬君问住了。但他机警过人,哈哈大笑说道:“回头再与姑娘详述,在下先打发这几个家伙再说。”
应付得相当好,因为独角天魔已经到了。
另一方面,是风厉啸,剑吟展耳,金神与白夫人已经动手了,五丈内剑影漫天,风雷俱发。
两人接近至八尺内,正是最佳出剑时机,金神一声沉喝,剑化一道金虹,疯狂地递出,抢制先机出剑进击。
白夫人振剑斜撇,以攻还攻,剑从金虹旁切入。
“铮铮!”双剑接触。
“嗡!”双剑错进,“叮!”双方同时振剑,罡风乍起,两人同向左飘,试探性的第一招双方皆不敢大意,招发即收。
接着,风吼雷鸣,金虹闪烁,银芒似电,几乎在同一瞬间,双方同时展开绝学进击,这次不同了,双方全力相搏,狠招绝着如同长江大河滚滚而出。
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两道剑虹狂野地纠缠、吞吐、盘旋、冲错,一剑一死亡,一招一危机,人影也进退如电闪,盘旋如狂风,分不出招式,看不清步法,全凭本能化招破招,五丈内无人敢近,剑气令人感到裂肌刺骨,地下烟尘滚滚。
白夫人的银芒一退再退,之后又一进再进,双方势均力敌,半斤八两。
片刻,“铮”一声爆响,人影向左右飘,各退出丈外。
罡风徐止,剑吟声仍在空间流动,发出令人心血下沉的刺耳震鸣。
两人相隔两丈外,双足落地,立即转正身形,剑尖遥遥相对。
白夫人脸色泛白,呼吸一缓。
金神满头大汗,脸上淡金色怪气弥漫,他用袖轻拭流下眼中的汗水,一面徐徐欺近一面说:“好一招‘飞瀑怒潮’,你已获大哥的无定剑法的神髓了。”
白夫人一面调和呼吸,一面迫进一面冷冷地说:“你如果不是用上了三阳神功,刚才你一命难逃。”
“不错,你的剑法很熟练,可惜内力差点儿火候,我金神所差的是剑术,而你的璞玉归真奇学却不登大雅之堂,毕竟是女流之辈,精力有限,缺乏苦练的恒心,无法将璞玉归真术练成,你死定了,除非你将秘笈交出,不然,你将含恨九泉。”金神恶狠狠地说,疾冲而上,剑涌千道金芒。
片刻的恶斗,把旁观的人看得手心冒汗,屏住了呼吸,目定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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