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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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官上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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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提到抓典型、树榜样,王天龙就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六十年代的雷锋、焦裕碌曾激励着几代人健康成长。可现在的榜样有多少能真正站的住脚?咱村就明摆着一个‘三级人大代表’,能代表谁?这样的榜样树的越多,党的形象毁的越快,他的负作用更是无穷的。因此,在树榜样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宁缺毋滥。‘在一个人身上失去原则性,就会在千百万人面前丧失说服力。’”

  章英玉心潮起伏,好像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学雷锋,争做好人好事的年代中。他简直不大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一位普普通通的共产党员,竟有忧国忧民的宽大胸怀和治党治国的良策,不能不使他刮目相看。

  王天龙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上劲,一发而不可收。“章书记, 还有那些名目繁多的形式主义的各种检查、评比活动,不仅劳民伤财,还是产生各种*现象的温床。老百姓称他们为‘吃喝队’、‘收包〔红包〕团’。参加检查的人个个‘满载而归’,而党的威信却在各种形式主义的检查、评比中越来越垮,政府形象每况愈下,不仅败坏了党风、政风,还给社会风气带来了极坏的影响,百害而无一利,应严加禁止。”

  二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中天开始暗下来。王天龙歉意地说:“章书记,对不起,耽误了你的休息。”说着站起来。

  他一直把王天龙送出大门外说:“天龙,后会有期,等有了时间咱俩再好好的聊一回。”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尽在不言中。

  王天龙望着太阳落山时的半边红霞,大步向家中走去。他的妻子赵兰香此时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卫生。五间北屋是砖瓦房,三明两暗,东边靠胡同的地方是两小间一门楼儿,北小间是个简陋的小客房,南小间是做饭的地方,俗称火房。最南头是大门口,正对大门口的是砖砌的影壁墙,正面画的山水画因日久天长,风吹雨淋,已面目全非。

  院子的西南角是厕所,俗称毛子。它和影壁墙之间是个大亮棚,是放农具、杂物的地方。厕所到北房之间的空闲处是个小菜园。塑料布下的菜种子正在扎根发芽,有的地方把上面的土层顶的裂了缝儿。

  北房和配房的红砖墙是用白灰膏垒的,红白分明。门窗口的天蓝色油漆,风吹日晒已无光泽,门窗上按的玻璃倒是擦的透明澈亮。

  走进北屋,靠北墙的正中间是个大方桌,两边放着一对圈椅,桌子后面放着水泥板的长条几。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板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尺高的白瓷的毛主席的半身像,以及挂在正面墙上的玻璃镜框中,镶嵌的毛主席的半身画像,让人肃然起敬。

  毛主席画像的两边是一幅对联,也镶嵌在长条镜框里。

  上联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下联是:幸福全靠毛主席

  上面的横联是:毛主席万岁

  靠西边的窗台下放着一个长方形小地桌和几个小板凳儿,东边窗台下放着一个小水缸和脸盆架,木架上放着一个粉底红花的脸盆。脸盆的底部画着一条红色大鲤鱼,当你倒进干净的白水时,那条大红鱼好像活起来,在盆中光动弹,让你不忍心把手伸进去。

  东里间屋是王天龙夫妇的卧室,放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双人木床和一个大立柜。西里间屋靠北墙是个大火炕,冬天往炕洞里烧一些柴草,大炕就会热呼呼的,保准暖和不受冻。靠南墙边的窗台下放着一个写字台,台面上有一个自造的简易台灯,是王天龙的两个儿子学习的地方。

  王天龙的母亲今年里六十八岁,名叫石敏霞。这几年,王天龙从省城打工回来后,身体才逐渐好起来。她心地善良,勤劳朴实,为自己的儿子当选主任而高兴不已。“比他爹强,有出息。”她在心里夸着儿子。俗话说,人遇喜事精神爽。今天的她就是如此,在火房里忙这忙那,笑模样不离脸。她打开蜂窝煤炉子,坐上锅,添好水,用商量的口气说:“兰香,咱今儿个做绿豆小米饭吧!”

  “娘,行,你看着做吧!”随后又嘱咐说,“娘,你掏好米歇一会儿吧!等水开了,我下米就行。”

  “我不累,这种活我不是干不了。你整天忙里忙外的,也帮不了你大忙,做做饭、炒炒菜啥的我还行。天龙他以后成了公家的人了,公事又多,光怕顾不了家了,往后的家务事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担子不轻啊!千万别累坏了。” 

  赵兰香是位孝敬的儿媳妇,她理解老婆婆的心意。笑着安慰说:“娘,我年轻四季的,身子骨又壮,没有那么娇气,常言说出力长力。”

  赵兰香今年四十四岁,她的娘家和胡希能的妻子赵桂芹的娘家是同一个村,即赵家庄人。两个人的家族关系虽然不近,但一笔写不出俩字来,都是一个老祖宗。

  她的娘家在全村是较富裕的家庭,父亲初中文化,在当时也算的上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有一手好毛笔字,四邻八家的父老乡亲们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大事都找他商量,让他帮着出出点子、拿拿主意、写写画画、记个帐薄。特别是逢年过节他是全村最忙的人,请写对联、福字的人络绎不绝,从不嫌烦。每年都要搭进去十几块的笔墨钱,也从来不说亏、不叫冤。就是有人给钱他也不要,总是笑嘻嘻的说:“积德行善是修来的福,修桥补路是积来得德。”他德高望重,全村人几乎没有不夸得。

  赵兰香的母亲虽不识字,但通情达理,对丈夫的善举从不挑三阻四找毛病。料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经常收拾得有条有理、干净利落,从小生活在这样家庭中的她受益匪浅。初中毕业后,回村参加了集体生产劳动,在生产队里也是一位活跃分子,第二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赵兰香二十三岁那年经赵桂芹的积极介绍,与王天龙相识。在部队服现役的王天龙身穿崭新的草绿色军装,头上戴着有红五星的军帽,显的格外英俊、潇洒。二人一见钟情,定下了终身,从此二人的信件来往不断。第二年,她和王天龙在部队举办了婚礼,正式成了沙湾村一名合格的人民公社的好社员。

  如今赵兰香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大儿子今年十八岁,在县城一中读书,是个高才生,和胡希能的千金小姐丽娜是同级同学。小儿子在本村上六年级。乐善好施,尊老敬夫的她几乎成了娘门儿们心中的偶像。

  赵兰香看到住在胡同南头的李士明拄着拐杖走进来,就停下了手中的活,热情地打着招呼说:“李大爷,您老吃饭了吗?屋里坐吧!”

  “吃了。你家还没有吃?” 

  “还没嘞。等天龙回来一块吃。”赵兰香说。

  在火房做饭的石敏霞听到李士明说话的声音,走出来说:“他大爷,屋里坐吧!”说着陪着他向北屋中慢慢地走去。

  李士明今年七十有余,解放前他的家庭主要靠给地主扛活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是地地道道的贫农家庭。解放后从当民兵开始,到“大跃进”的年代升任沙湾村的民兵连长,在史无前例的“*”时期,当选为村党支部的副书记、村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改革开放后思想跟不上形势,同老书记一起退下来。最近几年看不惯胡希能的胡作非为,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次村委会换届选举时,实在忍不下去了,才积极参与到支持王天龙的行列中。

  对王天龙的当选,在他的预料之中。今晚他吃过晚饭高高兴兴地串门儿来,想和王天龙好么好地拉一拉、谈一谈。

  他来到北屋里,坐在方桌左边的圈椅上。王大娘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迎宾》牌香烟和火柴递过去说:“他大爷,你自己点着抽吧!”说完又去倒水。

  “他婶子,你就别忙呼了,我刚吃了饭,不渴。”他说着点着烟抽了一口问:“天龙一直没回来?”

  “可不是,散会都多半响了,也不见个人影儿,不知往哪里去了?”。她说着把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说,“他大爷,水热,你慢慢喝”。说完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

  李士明夸赞说:“他婶子,天龙有出息,不仅是你家的光荣,就连咱这四邻八家的街坊邻居也跟着高兴、露脸。”

  石敏霞听了心里热乎乎的,笑着说:“天龙有今天多亏了乡亲们,是你和乡亲们把他抬上去的,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啥时候也不能忘记乡亲们。”

  李士明说:“你说的虽然是实话,但也离不开他自己的努力,这叫好人有好报。”然后话题一转叮嘱说,“咱村这么大,两千多号人,当主任后肯定事情少不了,家里的事少让他操点儿心才是。” 

  “那是,我刚才还给兰香说这个事嘞。您老德高望众,在村里干了半辈子,你过的桥比他走的路多,还真得多帮帮他,给他出些点子,别让孩子走差了道儿。这事就拜托你了,望你不要推辞。” 

  李士明深情地说:“他婶子,你说这话就远啦。天龙是我看着长大的,错不了事,你就放心吧!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孩子真有事,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吗?那也对不住四邻哪!更对不住天龙他爹俺那老伙计,也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你只管放心好了。”

  “大奶奶、大奶奶,俺天龙叔回来了吗?”来人的问话声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赵兰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胡占礼来了,头也没扭说:“你大叔没在家,你大婶子在家嘞。你那个老战友哇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叫人怪闷的慌。”

  胡占礼是王天龙的老战友,关系非同一般,常在一起谈政治、聊形势、拉家常、叙友情,志同道合,是王天龙家的常客。他笑着说:“天龙婶,晚来一会儿就想了,他跑不了,当了官也是你的,准叫你下不了岗,靠不了边儿。”

  “你这个没正形儿的,没大没小,拿你大婶子耍笑,等我见了侄媳妇雪莲非告你的状不可,你就等着挨疵儿吧!” 赵兰香说着往外一瞅,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没顾地放下手中炒菜的铁铲子,赶紧走出来抱歉说:“对不起,不知你俩来,请多原谅。”然后说:“占礼,你奶奶在北屋和李大爷说话嘞,没有外人,你领着二位稀客先进去吧!我炒好这锅菜就过去。”

  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胡占礼说:“婶子,你炒的啥菜?咋这么香?也想慰劳慰劳俺的头儿吧!俺老婆子知道俺选上了官,高兴地给俺炒了四个菜,有肉有蛋还有花生米儿,又烫了一小壶热乎乎的酒儿,说是拍我的马屁,把我都笑的肚子疼。我逗着她说,‘要是以后拍舒服了继续上班,拍不得劲儿尽早下岗’。我说完她撅着小嘴笑了,还冷不丁的给我来了一个那个。”他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把赵兰香、崔明轩、闫秀荣都逗的捂着肚子笑。

  “哎哟。”赵兰香赶紧向火房屋里边走边说,“光听你瞎白话了,菜都炒糊了。”

  王大娘听出来是胡占礼的声音,知道是婶、侄之间在耍贫嘴、打嘴仗,就没开门惊动他们。小声对李士明说:“是占礼来了。”

  李士明夸着说:“占礼这孩子也不差,当过兵,又是党员,这次也被选上了。他得的票数也不少,是第二位,我看当个副主任准行,肯定是天龙的好帮手。虽然和胡希能门支不远,但是,他和胡希能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 

  胡占礼一边喊着:“大奶奶,大奶奶,我来了。”一边向北屋里走去。

  崔明轩、闫秀荣跟着来到北屋的门台儿上。胡占礼一只手掀着棉帘子,另一只手推开北屋门说:“二位稀客请进。”

  崔明轩和闫秀荣也没有客气,弯了弯腰走进去,胡占礼放下帘子跟进来。石敏霞让开座位的同时,指着旁边的板凳说:“你们坐下说话吧!” 

  闫秀荣走到她身旁亲切地说:“大婶子,你老别客气,我们年轻人坐那儿不一样。”说着把她扶回椅子上。

  石敏霞看着两个年轻人觉着面熟,就是想不起名子来,更不知道是谁家孩子。于是问道:“占礼,这两位是……”。

  胡占礼一看就明白了,介绍说:“大奶奶。”他指着崔明轩说,“这位叫崔明轩,住在前街,他爹叫崔书杰,你老准认识。”

  她点了点头说:“知道,知道,他爹和天龙他爹过去都是老民兵。一晃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孩子你多大了?”

  崔明轩回答说:“大奶奶,我今年三十二岁了。” 

  石敏霞又问:“有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吧?”

  崔明轩笑眯眯地回答说:“两个,头大的是个闺女,小的是个男孩,今年也快六岁了。计划生育两个正好!我满足了。” 

  胡占礼又指着闫秀荣介绍说:“这位女将叫闫秀荣,也是前街上的,人家是城里人,是被我喜成叔骗来的。”

  闫秀荣腾地站起来,踹了胡占礼一脚说:“你净瞎咧咧,胡说八道的没正形儿,不怕李大爷笑话。”

  李士明急忙说:“我耳朵聋,脆啥也没听见。”说完自己先“哏、哏、哏”的笑起来。

  石敏霞看着闫秀荣生气的样子,忙埋怨说:“占礼,你那个嘴是得上把锁,不能瞎说,人家那叫搞对象。闺女,占礼是给你说笑话嘞,犯不着和他生气。你孩子他爷爷我熟悉,叫孙大旺,集体那会儿还是位小队长呢!他有你这样的好儿媳妇,是一辈子的造化。”

  她的话刚落地就听到“娘,我回来了。”的说话声,王天龙一进门就给老娘打招呼,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赵兰香提醒说:“你别喊了,李大爷和占礼他们等你多时了,你快进屋打个招呼吧!”

  “是。”他走进北屋里看到李士明他们歉意地说:“李大爷、占礼、明轩、秀荣,实在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崔明轩、闫秀荣看到他走进来,同时有礼貌地站起来。

  王天龙说:“你俩客气个啥?快坐、快坐”。

  胡占礼瞅着他俩说:“站妾难打发,别站着了,坐吧!”

  王大娘是个明白人,一看儿子回来了说:“你们说话,我帮兰香拾掇拾掇去,”说着离开座位走出去。

  王天龙有礼貌地说:“秀荣,你是客人,离的又元,请坐上面”。

  “天龙哥,都不是外人,坐哪儿还不一样?你也别客气了,快坐吧!”

  李士明接着话茬说:“天龙,既然秀荣叫你坐,那你就别站着了,快坐吧!”

  “恭敬不如从命,李大爷说了,那我就坐。”他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天龙,散会都快一响了,你咋才回来?” 

  “李大爷,是这么这么一回事,……”。他把散会后遇到章书记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大伙说了一遍。

  胡占礼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被万能胶粘住了呢!”

  王天龙认真地说:“占礼,你也忒小看我了,我是那种轻易被粘住的人吗?”

  李士明惋惜地说:“章书记原先不是这个样子,这几年被胡希能粘的像变了一个人,真是中了那名老话,近墨者黑呀!”

  胡占礼补充说:“李爷爷,现在革命到底的不多了。时势造英雄,也出臭虫。就说咱村吧,你老干的那个时候,鸟语花香,连个蚊子毛儿也见不到,你看现在一到热天,臭气薰天,大黑花蚊子都想把人给吃了。”

  王天龙是个直肠子,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心里想啥嘴上说啥:“李大爷,说句掏心窝的话,今天的选举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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