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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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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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逸还待不愿意,架不住旁人一再催促,只好沉着脸来到马车边。

    李章已下了车,坐在车边阴凉的地上,王项坐在不远处,两人正在轻声说着什么,见司马逸过来,都起身施礼。李章不惯女装,差点躬下身去,被赶上的白鹿一把扶住,嗔道:“小姐身子这么弱,出来做啥?”

    李章无语,抬头看见司马逸的脸色,知道他的霸道,劝谏的话便有些犹豫地顿在了嘴边。

    司马逸看看李章又看看白鹿,冷着脸道:“都别说了!我主意已定。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去会会各路英雄豪杰,岂不可惜!你既嫁与我,自要随我四处游历,这点苦都吃不来,当初又何必答应!”

    司马逸说完即拂袖而去,剩下李章和白鹿目瞪口呆又无可奈何,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到了晚间,众人在一个小镇住店歇息,镇上只有一间简陋的客栈,他们十个人住进去也就住满了。白鹿扶李章下车,李章很不习惯,也就难免扭捏不自然,瞧在众人眼中,反倒和日间听到的那些印证到了一起。再看他的身形,也是颇为纤细,虽比寻常女人高了不少,但和个黑塔似的司马逸站在一处,仍是十分般配。众人见李章始终垂目低着头,只道他是害羞,除了赵礼希有些失态外,其余众人皆依礼相待,吃过晚饭即各自回房歇息。

    白鹿叫了水,替司马逸去了伪装后服侍他洗沐更衣,然后又替他把伪装扮上,一边扮一边继续努力道:“天气炎热,王爷这么扮着,时候长了必然难受,不如尽早离开益州……”

    “靳白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质疑本王的决定了?!”

    司马逸厉声打断白鹿的话,语气中的森冷狠厉吓得她手一抖,一团填泥拍错了地方。她苦着脸小心剥下再重新弄好,不敢再多说一句。候在外面的王项探身进来,皱眉提醒道:“隔墙有耳!”

    李章一直坐在边上,正想着怎么帮着白鹿劝说,见司马逸如此震怒,暗叹一声不再开口。司马逸的性子,白鹿不清楚他又怎能不清楚。跟在司马逸身边这么久,李章还真没见过有谁一而再地反对过司马逸的决定,于是连他也好奇起靳白对暗卫的训练方法了。

    白鹿伺弄好司马逸后又替李章叫了水,李章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就示意白鹿自去歇息。

    白鹿走后,李章看都没看正斜倚着床栏盯着自己的司马逸,和在魅香楼时一样,找了个垫子靠墙放着,准备打坐休息了。

    “我说,本大侠没这么差劲吧?把个新媳妇丢在地上过夜。”司马逸单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章,眼里满满的都是促狭。

    李章抿嘴垂目,并不打算接话。他仍穿着藕荷色的凌娟深衣,底下露着朱色裙裾,洗去妆容后的肌肤又透出了浅浅的麦色,额角重新露出的浅淡疤痕让他俊美的容貌显出几分硬朗的气质,和日间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司马逸越看越是迷惑,渐渐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自从李章真正落进他的眼中,李章就一直以一种全然不同的姿态停留在那里。他向来得心应手的安抚、呼拢甚至是威慑,非但未能如了自己的愿,反而使李章清晰了坚硬的轮廓,在自己的所有物中硬生生划出一方不容侵入的天地,让他心有不甘却又束手无策。他本以为自己确实已经放下了他,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侍卫,可他如此混合着硬朗和柔美的样子,又让他抑制不住的被本能灼热了身体和大脑。

    他忽然跳下床去,一把抱起已呼吸轻浅的李章。

    李章蓦然惊醒,挣扎着叫了一声“王爷”,语气惊疑气恼,声音却低低地压在喉间。

    司马逸顿时清醒,暗恼自己又一次乱了方寸,一时恨得咬牙,也不知是恨李章的顽固还是恨自己的把持不定,冷冷地说了一句:“本王没那么急色!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一把把李章重重地扔进床内。

    “既然不放心,又怎能留下破绽!”

    司马逸说完自己也上了床,侧身向外,气呼呼地喘了好一阵粗气,慢慢睡着了。

    李章僵硬地躺在床里侧,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炸开着,神经更是绷成了一线。他控制不住自己地又想起曾经的三次经历,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那种屈辱感也同样清晰地留在身体深处,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他直到司马逸打鼾了才渐渐放松睡了过去。

    

    第31章 峨眉遇险(1)

    

    之后数天他们果真奔着峨眉山而去。同行的六个人中,欧阳冲和裴君阳是形意门的师兄弟,赵礼方、赵礼希和赵礼平是三兄弟,家传的长拳虎虎生风,公孙长平则是孤身一人,身背一把三尺长的环首刀。司马逸自报家门为雍州马云飞,擅使重剑。

    几个人一路纵马畅谈,把酒言欢,偶尔切磋一二,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司马逸在京城时没少接触各路人物,这时角色转换非常自然,俨然就是个豪爽的江湖汉子。只是却苦了扮成他媳妇的李章。

    李章在白鹿的装扮下虽然酷肖女人,偏偏总也学不像女人的行动姿态,便只能像个木头人似的始终坐在车中,连中途的小憩都难得下车。天气炎热,车中逼仄,虽有车窗透气,也闷得跟个蒸笼似的,连白鹿都少有呆在车中的时候。

    进嘉州前,一直没有过分逼迫李章的白鹿严肃地对李章说:“很快要上山了,李侍卫这样,如何还能继续扮下去?莫非李侍卫打算独自留在山下?”

    李章讷讷低头,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却始终无法消解心头的那份抵触。

    白鹿年纪不大,板起脸的样子却显得极为老成。

    “其实吧,咱们原先也是不喜欢变来变去的,尤其是男暗卫们。可是靳大人说,改装既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生存,扮得越像生存的机会才越大。咱们自己是已经体会过多次了,李侍卫却还要倔到何时呢?”

    白鹿说完静静地看着李章,李章虽然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仍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两根刺一样,刺穿了自己固执后面的虚弱和卑微。他一直支撑自己至今的,便是想要守住自己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底线。他始终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冬夜,司马逸在众人面前轻蔑冷酷的表情,和霸道不容置疑的话语。他和司马逸所有的碰撞和对峙,都是为了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他是真害怕自己会从内到外都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司马逸口中的女人般的男人。

    感受着白鹿的坚持,李章轻轻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表情。

    “李章拖累姑娘了,抱歉!”

    白鹿点头,面上的表情也缓了下来:“李侍卫明白了就好。”

    晚间住店后,李章便在屋中边想着白鹿讲解的要点,边慢慢体会着走动、落座、取物等等的仪态。他本就是极聪颖的人,又惯能抓重点,之前是心里抗拒才放不开手脚,这时放开了,很快就做得似模似样,只除了脸上过于认真的神色,与那婀娜的体态有些格格不入。

    司马逸被白鹿服侍着,眼睛却一刻不落地盯在李章身上,看着他初时别别扭扭的一步一步琢磨,到最后的略嫌僵硬,唇边的笑意渐渐弯成了真正的微笑。

    白鹿满意地点头:“再放松些就好,过了反倒扭捏了。”

    司马逸换了干净里衣斜靠在床上,这时开口道:“搞不懂你们,为何非要扮成这么个弱女子。本大侠要娶也该娶个英姿飒爽的侠女吧!”

    白鹿闻言看了眼重又低下头去的李章,告罪道:“是阿六考虑不周。只是如今已成了这样的印象,再改更惹人嫌疑。”

    司马逸点头:“那就如此吧。上山后你跟着李侍卫,时时提点下就是。”

    “属下遵命。”

    白鹿退下后,已经接受了必须共眠一榻这一事实的李章沉默地爬上床,翻身向里而睡。司马逸明知道李章不喜欢,依然恶劣地始终盯着他,直盯得李章浑身像是爬满了虫子一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马逸歪头看着李章散落的乌发和隐在衣衫下的柔韧身躯,心里的火又一次炸了开来。他虽然不纵欲,却也不是柳下惠,何况身边的人也曾给过自己情欲的快意。脑子一热,他抬起了手,却在落下前停住,良久,缓缓收回。他无奈瞧着自己半起的欲望,心头翻翻滚滚地打着架,终究放弃了最本能的那个,默默运功抑制了下去。

    次日晚间他们已经行到峨眉山下。看着暮色中横空出世般的险峻陡峭,众人站在道边俱是感慨不已。远远的,有旅人从山道下来。众人商议着明日的行程,渐渐与下山的人汇在了一处。

    白鹿扶着李章下车时,与一个低头赶路的人撞了一下,那人和李章同时抬头,看清李章的脸后微微踌躇了一下,随后道了声得罪,侧身让李章和白鹿先行。李章不觉有异,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而加倍小心地随白鹿走着,生怕露出破绽。客栈门口,司马逸静静地站着相候,灯光打出他高高壮壮的剪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因住客太多,且客栈备了专门的浴间,单独供应客房的热水就有些烧不及,而司马逸向来用不惯冷水,干脆连伪装也没卸,随便擦洗了一下。他虽是娇贵的王爷,这一路倒从未挑三拣四,除了非要跟着来峨眉山,一切都听从白鹿的安排,与那几位同行同住后连伪装都极少卸除。天气炎热,上回清洗时已见皮肤上生出不少红色的疹子,让白鹿告罪了半天,他倒没什么所谓地上完药后就让白鹿又把伪装给扮上了。

    李章一路不能好好洗沐,发现这里有单独的浴间,且男男女女皆很随意地前往洗沐,忍不住心动,干脆也以女装出门,让白鹿在门外守着,自己舒服地洗了一回。他的妆容改变不多,只是掩饰了额角的伤痕,这时便自己抹好换肤膏,散着湿发遮住伤痕,素颜出了浴间。

    在客房门外,李章和收拾用水的店小二照了一面,那人细瞧了李章一眼,弯腰放下手中的提桶,先请李章和白鹿进门,再提着水桶离开了。

    “这不是送水来的小二。”

    “大概店里忙,轮到谁就是谁了。”

    “没有异常?”

    “嗯,只在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灯在门边,应是无碍。”

    “晚上还是警醒一些。”

    “是。”

    白鹿和李章、王项警戒了一夜,却安然无事。第二天,众人做好登山的准备,皆是短打精干的打扮,李章也换了套紫色缂丝胡服,乌发挽了个侧髻,简单攒着支花钿,虽仍是粉面桃花,因胡服束腰简练的形状,另生出几分英姿飒爽来,更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李章一路以来已适应了围观的目光,不再羞涩难堪,只是仍然习惯地低头垂目,显得十分矜持疏离,倒为自己隔出了一方清净的气场。同行众人有心打趣下司马逸,被李章这气场一挡,皆是闭口不言,放过李章与白鹿落在后面了。

    山道蜿蜒,众人皆有武艺在身,自是不易疲累,李章与白鹿在后面慢慢行来,也始终未和众人相距过远。

    赵礼希初见李章已惊为天人,碍于礼数,加上李章刻意的规避,一路上虽心存觊觎,却连多看一眼都极难。这时见李章和白鹿单单落后,假意不慎崴了脚,歇在道边等候。众人不疑有异,等李章白鹿走近时,前行众人已转入一处弯道,不见了踪影。

    “小娘子……”

    李章和白鹿忽见赵礼希杵在身前都是一愣,待听到那暧昧的称呼更是满身警惕。李章抬头看着赵礼希,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贪色表情让他厌恶地退了一步。白鹿一步挡在李章身前,质问道:“这位壮士,拦住我家小姐有何贵干?”

    赵礼希原本只想近距离地好好看看李章,解解心中的饥渴,如今当真面对面了,心头的火竟一举燎原,霎时烧掉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他舔舔发干的唇舌,强自抑住心里的激荡,对着李章抱拳道:“在下凉州赵礼希,不慎崴了脚,故而落后。山道崎岖,小姐身子娇弱,不如,就由在下护持一二,如何?”他说着就要越过白鹿去搀扶李章,口中更是连称呼都改了。

    李章不露痕迹地避开,闪在白鹿身后对赵礼希裣衽一礼,说话却毫不留情面:“壮士请自重!妾身行得平稳,无需护持。况且,妾身夫君就在左近,亦无需劳动壮士!”他的声音原本清亮,刻意压低后显得有些沉糯,听在赵礼希耳中更是心神荡漾。

    他被李章说破了也不着恼,反而嬉笑着继续去抓李章的手:“小娘子害什么羞来!你家黑大个不懂风情,竟丢下这般千娇百媚的娘子,不如等我来疼你!”

    山道狭窄,李章又不敢被看破行迹,避得几下已被赵礼希迫近身前,心下焦急,正想翻脸动手,就见白鹿在赵礼希身后一扬手,赵礼希面色一变,顿时软倒。李章长出一口气,弯腰看了一眼,问:“多久会醒?”

    “够咱们走得足够远。”

    “好。”

    李章和白鹿继续前行,转过弯道后不久,便赶上了候在一处巨石边的众人。司马逸尚未说话,赵礼方看看李章身后,问:“马娘子可曾见过舍弟?”

    李章面色难看,白鹿抢着答道:“是那个桃花眼的壮士么?似乎累狠了,在道边睡着了。”

    赵礼方脸色一变。他自是知道这花痴弟弟的想法,想着白鹿口中的李章娇弱胆怯,应是受了辱也不敢声张之人,才由得赵礼希放肆,自己鼓动着众人走得更快更远些。怎料貌似全不上心的司马逸竟非要在此等候,他原本还担心瞒不过,哪知道赵礼希竟似是中了这两个弱女子的道,不禁有些气短又有些尴尬地说了句“我过去看看”,疾步离去。赵礼平见状也跟着离去。

    司马逸探究地看了眼白鹿,见她微微冷笑,心中猛然一凜,看向李章的脸上不禁有些气恼,突然有种自己的人被人染指的愤怒,走过来一把拉住李章,力气大得让李章皱起了眉毛。

    司马逸粗鲁地抓着李章的胳膊,对着剩下的三人抱歉道:“内人体弱,不堪继续登高。马某在此与各位别过吧!”

    欧阳冲点头道:“弟妹这身子,能行到此处已是不易。马兄弟不如就陪弟妹在附近转转,我等自行上山,回程再汇合,如何?”

    司马逸一腔游兴早已烟消,闻言四下张望了一眼,看见右边不远似有亭阁,遂点头道:“既如此,我等便往那处瞧瞧。”

    欧阳冲等人拱手别过后,司马逸见赵氏兄弟未再现身,更觉得他们做贼心虚,满腔气恼无处宣泄,不由得迁怒于扮相妖娆的李章,握住他胳膊的手用力得似要捏断他的骨头。李章初时因尚有其他人在而暗自忍着,这时见司马逸竟是迁怒于己时也是怒气上升,不管不顾地甩开司马逸,自向前路而去。

    司马逸正被自己说不出口的想法翻腾得心乱,见李章竟然还敢挣脱顿时阴沉了脸,二话不说就五指成爪,抓向李章。李章没想到司马逸居然在这时候还没完没了,一眼瞥见转角处隐约的人影,强忍着没有还手,只是侧身稍避。山道狭窄,司马逸的一抓防备了诸多后招却没想到会是无招,再想收势已是不及,这一抓就狠狠抓上了李章的左肩,指力直透入骨,捏得肩膀裂了似的疼。

    李章霎时白了脸色,身子一晃几欲跌倒。司马逸一把抓实了自己也是吃惊,连忙松手倒退,远远看着李章脑中一时空白一片。白鹿和王项反应过来连忙隔开两人,白鹿见李章站着不动,伸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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