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商队。”
“高柳?”
李章展开地图,白启指点着说:“这里。”
李章皱眉,将商队的零散情报集于一处,有些担心地看了白启一眼。白启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去高柳、集宁一线查探。”
“还是没有白鹿的消息?”
“没有。对了,宋姑娘近日会去秀容。”
李章愕然抬头:“又是出诊?仍是容少爷相陪?”
“是。宋姑娘听了你的话本不愿去,容燮转托他娘说了几回她才答应。”
李章皱紧眉头:“是什么人?”
“据说是个贵人。”
李章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我得去一趟!”
白启一扬眉:“干脆把她带回来!”
李章似被敲醒,瞠然看着白启,白启眼中尽是热烈的鼓动。他瞪着白启喉头滚动了数下,终是扶额垂头道:“并州亦非安定之所。”
白启迟疑着,一咬牙将话说了出来:“皇上令我伺机将宋姑娘带回京城!”
李章腾地站了起来:“不可!”
白启坚持着:“靳大人请你相信他!”
李章紧咬着的嘴唇渐渐发白,眼中泄出了一丝软弱。他黯然转过头去:“我……不敢信。”
白启张口,反驳的话却堵在嗓子眼。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章,心里有些陌生的纠结,危险地挤压着他早已是天经地义般的防线,让他有些无措地握紧了双拳。
李章慢慢冷静了下来,心中渐渐有了计较。他低头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慢慢地对白启说:“我过去看看情况。那件事,可否容我回来后再说?”
他说着抬起头,看着白启态度诚恳。白启咂着嘴,直统统地说:“你若是不愿,我,我就只当是一直没有机会!”
李章扯出一缕自嘲的笑来:“他想做的事,又何曾由得我愿意不愿意,只是没理由让你白陷了进来。你放心,我会护住我们自己的!”
白启再次无语,正恨着自己的讷言,帐外忽然传来杂沓急促的脚步声,他一闪身隐了出去。
李章奇怪地跟着出帐,看见兵士们正被从营帐里赶出来,在帐外骂骂咧咧地按要求列着队,连忙紧走几步插*进自己的位置。众人三三两两地互相询问打探着,皆是不明所以的乱猜。正乱着,吴子俊的副将冯进匆匆走了过来,让各队从最小单位开始清点人数,逐级确认向上报告。议论声于是更大了,整好的队形却始终保持着,丝毫不乱。
李章不明所以地四下看了看,隐约见到白启的身影在人群边缘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一个时辰后,冯进令众人解散,回营休息。李章被张羽拉住,一起跟着吴子俊的亲兵往他的营帐走去。
“出啥事了?”张羽一见吴子俊,就问了出来。
吴子俊看了李章一眼,沉着脸说:“中军营大帐进了奸细,李章作的那册书簿被人偷了!”
“怎会这样!”张羽一听就跳了起来,“亲卫营都干啥去了?这要是有人刺杀……”
吴子俊摆手安抚住张羽:“那人轻功很好,亲卫营没能拦住。”
“有内应?”
“应该有,所以各营紧急清查人数。”
“找到没有?”
吴子俊摇头:“前锋营未见异常。”
李章一直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了,才看着他们问:“苏将军会不会因此而弃用新阵?”
两人俱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反问道:“为何要弃用?”
李章避开他们的目光,偏过头轻轻地说:“若是苏将军真如大哥所说,他对我的猜忌也就始终都在。而我……,我近日必须去趟秀容……”
吴子俊皱眉:“去秀容?为何?”
李章咬着嘴唇,犹豫良久才松口告诉两位大哥:“芷清此次恐有劫难,我得去帮她。”
吴子俊正色起来:“你想怎么做?让张羽带人跟你一起去!”
李章摇头:“我自有主张,你们都假作不知才好。只是我这一去,苏将军恐怕会疑我与偷书簿的人有所关联……”
“怎么会!”吴子俊不等李章说完就一口否定,张羽也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章苦笑道:“我也希望苏将军不会作此想,可是……”他的声音低沉里透着无奈,却又渐渐变得清朗坚定起来,“等我此次安顿好芷清,当再无后顾之忧!”
吴子俊与张羽对看一眼,沉思着说:“如此,就寻个合适的差事……”
三日后,李章跟着前锋营的军需官入了秀容,为采办特制装备寻找合适的工匠。这本是他们早就有的想法,在并州也试作过多次,奈何总不尽意,才会想去寻找传说中的墨家传人。巧的是,他们的军需官正好知道有这么个人,吴子俊便令李章与军需官一同前往拜访。
李章刚离开不久,苏青阳就派人来请李章过中军营议事,听说李章已离开并州,亲自赶到前锋营,将前后经过与李章的日常表现反复查问了数次,直到吴子俊不耐烦地反问他到底怎么了,他才阴沉郁冷地说:“你不觉得事情太过于巧合么?中军营刚失窃,他就借由也离开了!”
吴子俊冷硬地说:“偷窃的内应不是已被捕获,将军为何又要疑心李章?”
苏青阳看了他一眼,惋惜地摇头道:“子俊啊,我知道你们交情好,可是,你当真很了解他么?他私放凌云聪和前太子后还曾意图弑君啊!穆将军更是因此而将他禁弃!这些,宁王府很多人都亲眼所见,他可有对你说过?”
吴子俊确实从不知道这段往事,骤听之下亦是一惊!
苏青阳了然地叹道:“果然,他是瞒着你的!他在宁王府如何,你自然比我清楚。他对皇上的怨恨,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有意接近张羽、接近你,便是为了将这所谓的新阵带入定北军,从而将控制权握在手中!试想,若是对手知道了我们的阵式变化,自当着着领先步步绝杀,如此被动受制之下,定北军哪里还有生路!”
吴子俊大声反驳道:“对手就算知道也是因为被窃去的书簿!将军怎可如此无端猜疑,将莫名的罪名加到李章头上!”
苏青阳冷笑道:“莫名的罪名?那内奸招得清楚,李章早就是他们主上的座上之宾,还曾当过他们的教官!”
吴子俊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只是依然不肯松口地说:“李章非是潜逃,过几日自会回返。届时可令那内奸与李章当面对质,即可知道实情到底如何了!”
“他还会回来?唉!子俊啊!你可真是憨直得可笑!失窃当晚就有人见他帐中有黑影离开,他在暗地里做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吴子俊这回真的有些懵了。他到这时才明白初见时李章那些话里的意思,不禁恨了一下靳白和张羽。他相信苏青阳所说并非全是臆造,也相信李章当真曾动过弑君的心思,但无论李章之后又经历了些什么,他都相信他投军排阵的真实心意。可是,如今他却没有一个有力的证据能为李章辩驳,这使他比当真被李章背叛了还要难受,让他暴躁得掀了桌子,全然不顾苏青阳尚还坐在上位。
苏青阳看着吴子俊的暴怒满心戚戚,只道自己很了解他的心情,起身安抚他道:“好在对手蠢笨,竟派人来偷窃,让我们提早有了警惕。想必李章在那边也未得到完全的信任,才会出现如此错失。似他这般佞邪无义之徒,无人信任也是理所当然。你随我日久,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好在大错既未酿成,也就尚未是错,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吴子俊直直地看着苏青阳:“将军是要弃阵?”
“当然!我又怎能将定北军亲手推入深渊火坑!”
“阵是活的!只要使用得当,即便对手知道,也是能够出奇制胜的!”
苏青阳惫然摆手,不欲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子俊不必再说!我意已决。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定北军,不需要那些花巧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苏青阳是很注重事实的人,只是李章与司马逸之间的事实,却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得明白的。于是就有了这古代版的眼见不为实了,还是没有经过PS的!
苏青阳真不是坏人,只是有些精神洁癖吧。
改了个地名。马邑(朔州)应该在内三关之外,苏青阳既然守的是楼烦关(宁武关),朔州就应在大魏版图之外了。于是改为秀容,也即是现在的忻州。
第99章 暗度陈仓
李章与军需官在秀容拜访过那位工匠,将图形与要求交给那个名叫毛鲁的木讷老头后,就和军需官各自分开了。等待样品出来尚需一段时日,于是军需官趁机回家省亲,李章则去找来此出诊的芷清。
芷清比李章早到一日,暗卫已将她的歇脚处查探得明白,李章不欲与容燮碰面,候在暗处等待机会。
芷清在容家庄设庐问病,因着她女儿家的身份,容夫人替她配了两位爽快麻利的农妇和一位略通医理的乡民给她打下手,遇有男性医患,皆是隔帘问诊,偶有的几次出诊,也俱是内宅女眷,都由车轿直接接入内宅,向不外宿。这次却是例外,容燮替人求医时就言语含糊,只说是容家从前的恩人,如今隐居,行迹不宜外露。故而他们进入秀容后只如寻常客旅一般在客栈落脚,容燮出外打探回来,抱歉地让芷清静候两日,并包下了这家位置偏僻客房不多的客栈。
李章在接近客栈时,已察觉四周有许多眼线。他谨慎地改装试探,出手摸了一个行迹鲁莽的暗探,问清竟是关外进来的人后不禁吃了一惊。他连忙退离客栈范围,布置暗卫详查客栈内外情况,并以北疆暗卫主理的印鉴知会雁门郡守,请他令下属秀容县在自己行动时配合捉拿敌方暗探。
然而不等李章计划好,秀容县令就自作主张地大肆搜查盘问,竟将这边的暗桩抓了好几个。暗卫手下的暗桩多为当地人,基本都是用消息换钱财的人,无所谓忠诚也不会影响暗卫系统,但一些关键位置的暗桩却是长期观察后收买培养的,其重要性也非零散的那些暗桩可比。而此次被抓的正好就是最关键的那几个——客栈的账房,客栈前后商铺的伙计,还有每日给客栈送菜蔬的脚夫。
李章刚把自己已到秀容的消息夹在容燮特意为芷清采买的水果中送进客栈,尚未将行动方案及时间告知芷清,被秀容县令这么一搅,就彻底乱了方寸。暗卫查回来的结果,是秀容县令收到线报追查敌方奸细,但李章察觉到那拨暗探却仍然在客栈附近活动。李章顿时有所警惕,一边令暗卫彻查县令与线人,一边决定强行带芷清离开秀容。
入夜后,收拾利落的李章戴着面具,在树影屋檐间急速穿梭,很快摸到客栈的后墙,攀着墙缝上到三层,寻到芷清所在的窗户,轻轻扣了两声。屋内果然有了动静,却未点灯,只是有人悄悄走近窗边,低低问了声“谁?”
李章听出是芷清的声音,轻声应了句“是我”。窗子打开,芷清惊喜的脸随即出现在李章面前。李章轻轻点了点头,四下打量屋中的情形,芷清轻笑道:“客栈的人都睡了,一时半会可醒不过来。”
李章终于笑了起来,翻身进屋,芷清不等他站稳,已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
“出事了吗?我见到哥哥的信,就在水缸里下了药,等了两夜了!”
李章用力回抱了芷清一下,轻声问她:“连着下了两夜的药?没人察觉?”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背着的绳索,绕在芷清腰间缠紧,背起她又将自己和她一起缠了几道,将绳索抛过房梁,试了试手上的重量,向窗边走去。
芷清老实地伏在李章背上,看着李章动作,在他耳边轻笑着答道:“哪里能察觉,该醒时自然就都醒了!”
李章闻言一笑,轻轻说了声“别怕”,背着芷清翻出窗外。
芷清头一回从那么高处往下落,心中难免慌乱,但因长久以来对李章的信赖,硬是压下了心头的惊慌,尽力揽紧李章,让他不必分心护持自己。
月亮从云端移了出来,照得四下里越发的黑暗。芷清心如撞鹿,总觉得有许多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看着他们,揽着李章的手不觉更用力了几分。
李章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慢慢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他们刚在地上站稳,还不及将绳索收好,漆黑静寂的巷道里忽然燃起了灯火,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已持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李章手腕一翻短剑出鞘,回手割断芷清腰间的绳索,将芷清护在了身后。芷清骤惊之下倒退了一步,随即紧靠着墙面不再软弱。
李章低声说了句“别怕”,紧盯着缓缓逼近的黑衣人,寻找着脱身的空隙。
身后的芷清忽然拉了他一下:“哥哥,火。”
李章心中一动,侧脸看了芷清一眼。芷清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抿紧的双唇刻着坚硬的线条,彰示着决心。她抬手拔下发间的木簪,轻轻压在李章手中。
李章微微点头,感觉了一下风的方向,揽住芷清猝然而动,却是贴着墙面直向巷口而去。蒙面人没想到李章带着个人都跑得那么快,担心真被他们冲了出去,顿时紧跟着全向巷口而去。李章去势未尽已遽然转身,掠过继续前冲的蒙面人,顺手夺了支燃烧的火把。
蒙面人怔怔地回头,看着站在巷尾死胡同里的李章和芷清正在发愣,李章已将火炬一把掷出。
火炬以并不迅猛的速度向众人飞去,蒙面人只怔了片刻,便放松地再次向两人逼近。明灭摇晃的火焰瞬间变作了青碧,空气中弥漫开苦辣的气息,顺着风向巷口飘散。聚作一堆的蒙面人突然狂叫着捂紧脸面,双目如被火炙,痛得恨不得生生剜去!
“有毒!”
惊呼哀嚎声中,李章带着芷清如幻影般闪掠而出,忐忑等候在巷外的暗卫紧跟着悄悄退离。街面上忽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官兵围住了窄巷,将倒地痛呼的黑衣人尽数擒拿后,疑惑地看着地上灭掉的火把不明所以。
晨曦初露时,一驾毫不起眼的马车载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缓缓驶出秀容,赶车的老头满面皱纹须发斑驳,偶尔睁大的眼睛却乌黑剔透,精华熠熠。车中的老妪斜倚车架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前方佝偻的车夫,及至远离了马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咱们俩真是越变越老啦!”
声音清脆如山间泉音,再看那笑弯的眉眼绽开的皱纹,终是让回顾的李章也绷不住笑意,同样地展开了满脸的皱纹。
他们一路远离了秀容,慢慢放松了下来,李章粗略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想起自己的打算,却如何也无法顺利说出口,压在心头坠沉了脱险的快意,渐渐沉默了起来。
芷清到底心细,很快从惊魂初定的兴奋中察觉了李章的不安,默契地不再出声,却等了许久也未等到李章开口,终是诧异地叫了一声“哥哥”。李章回过头,看着芷清担心的模样,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话到嘴边,却仍是难以出口。
芷清忽然一阵心疼,爬出车厢坐到他的身边,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哥哥是替芷清为难吗?因为……容家庄?”
李章黯然,低低地应了声“是”,紧盯着前路再度沉默。
芷清微微有些惊讶,却并不追问,只是严肃地望着前路,认真地说:“那我还去山前村吧!”
李章沉默着,好一会,才艰涩地说:“容燮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