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一句,那两奴才哆嗦一下,他们现在连叫饶命的胆子都没有,直觉这次在劫难逃。果不其然,李怀问完,直接指着地上被她从鱼嘴里挖出的泥土和宣纸道:“来人,把这东西给他们塞到他们嘴里去。”
边上很快有人应声过来,那两小奴才哭叫着饶命,抿着嘴死活不张口。
正闹着,假李氏跑了过来,慌忙抱过弘时,仿佛迟了一步,李怀就对她儿子下手似的,“你这是又做什么?时儿怎么你了,你把他脸打成这样?”
摸着儿子脸上的手指印,假李氏气得不轻。
弘时窝在假李氏怀里,本想嚎嚎大哭以示委屈的,眼角瞄见李怀的时候,又硬生生忍住了,他不敢,也怕自己这次哭了,李怀再也不理他了。
对于李怀这个姐姐,他其实又怕,又爱,有事没事他也喜欢找李怀,只是李怀对他总是若即若离的,不过也就因为这样,他总是下意识想引李怀注意,希望着李怀能抱抱他,哄哄他。
那两个奴才嘴里被塞满了宣纸和泥土,不能吐,又不能吞的,急得眼泪流了满脸,这时看见假李氏出现,连忙爬了过去,呜呜的磕头求饶,见假李氏不说话,边上又有人拿着泥土往他们走,想着再塞就要塞到肚子里,两人吓得转头就扑在李怀脚下,流着泪,口齿不清地叫着,“怀格格…饶命…奴才…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怀看着他们,冷冷的说“不让你们亲身体会,你们怎么能知道鱼命也是命……下次在让我看见你们带着小阿哥往鱼嘴里塞宣纸,和泥土什么的,你们塞什么,我就让人塞你们什么。”
假李氏原本正气恼李怀打弘时,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讨个说法,谁知道听闻这话,便知李怀为何这生气,当即有些默然,自从空间那尾鱼被她亲手毁了,她对鱼都有些抵触,这些年更是连鱼都不敢吃……
李怀放完话,心里还是气愤难消,她很怕自己因为迁怒又会做出什么凶狠的事,所以只好气呼呼地走人,弘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走开,想叫,又不敢叫。
事情本来算是过去,却不知怎么传到四爷耳里,四爷表情没什么变,第二天府上便没这两人,听下面的人说,那两人因为教唆小阿哥学坏,被打了三十大板后,赶出府了。
其实李怀很清楚这事多半怪弘时,两个小奴才顶多算是依言行事,可就是因为他们不劝慰,和助纣为虐,才更为可恨。所以觉得有那样的结果,也属活该。
冬天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李怀有次无意间发现巧云偷偷从后门出府,便尾随跟去,追了几条街,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看见她。
巧云正在和一个披散这头发的女人说话,声音李怀听不清楚,不过两人拉拉扯扯的,像是在争执什么,两人拉扯会儿,巧云就硬塞了个钱袋给那女人,那女人不要,又在说什么,李怀想听她们说什么,就往前面靠了靠,正好听见巧云在吼:“我们当初说好的,妈妈是见证人,你在纠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只是想……”
那女人话没说完,就被巧云打断,“别想,拿着这些钱,即刻离开京城,不然……有人来了,快走!”
有过路的经过,看见李怀躲在那里,奇怪的看了眼,不过没说什么。那边巧云急忙往小巷外走,她走的很急,可能是怕被人发现,所以没发现藏在一边的李怀。
那女人看见巧云要走,忙追了上去,“你等等,我还有话说…你等等…”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去小巷子,李怀也连忙追出去,可惜等她出了巷子,巧云和那女人已然消失在人群里,怎么也找不到了。
站在拥挤的街头,李怀虽然觉得可惜,不过也没太介怀。因为她发现,和巧云说话的这女人就是那日从围场回来碰见的女人……所以她的猜测十有**都是真的。
这女人,和巧云,假李氏有关系,和她,更是有莫大的关系!
回去之后,李怀便时刻注意巧云,但几天过去,却始终没看见巧云再出去。
耐心的等了两天,这天晚上府上的人大多都已经睡下,李怀看完弘晖出空间去如厕,回头的时候看见巧云提着灯笼往后门去,边上还有假李氏。
两人在门口嘀咕了两句,巧云点着头出门,假李氏则关了门回去。
这次巧云去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小巷子,借着十五的月光,看着歪歪斜斜的墙壁,和满地的乱石块,李怀能肯定这个地方很少人来,不知道巧云来这个地方要做什么?
巧云把灯笼随便插在墙的餐璧上,便开始右手摸右手的袖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摸什么?李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她从袖子里拿出东西。
这时,那天的女人出现,依然是披散着头发,衣服是很平常的老百姓穿的,不过颜色很艳,她从李怀躲藏的那个拐弯口经过,把李怀吓得大气不敢出,只到她走远,李怀才叹息着感概,还好没被发现,不然没打听到消息,人就先暴露了。
暗自定了定心神,李怀伸头看去,那边的两个女人已经对上话,话题依然是上次那样,巧云威胁,给银子,那女人不怕威胁,死活不要银子。
“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拿着银子出京,去京城以外的任何地方,然后这辈子都别回来!”巧云递银子,很大一包,目测一下,那包银子若勤俭节约的用话,一辈子也花不完。
“我不要银子,我只想见见她,你让我见见她。”那女人推回银子,坚决的摇头。
然后两人开始拉扯,月光下两人手扯着手,影子扭在一块,看得李怀一阵眼花。
她低着头揉眼睛,只听一声惨叫传来……
正文072
抬眼看去;就见巧云拔出插在那女人腹部的刀准备再捅二次;李怀再也顾不上自己是偷听;扑上去,一脚踢飞那匕首;然后趁巧云不背将她撂倒在地上。。
巧云看清楚来人;心中大惊;连忙起身去抓匕首,却又被李怀狠狠摔在地上;“你现在最好别再乱动,否则我可不保证今日之事能善了。”
不确定李怀听到多少;也不确定李怀知道多少,巧云不语;心里却懊恼刚才那一下怎就手抖了下,不然这会儿那女人铁定死了,只要她一死,她们就再也没有威胁了。
女人倒在地上,腹部流了很多血,李怀走过去,刚蹲下,就看见一只染了血得手举了一支女人出嫁必备的如意簪子在她眼前,那簪子通体乳白,晶莹剔透,只有簪头上带着一抹嫣红,是支很少见的簪子,应该值不少银子。
“给…给你……嫁妆……”女人露牙笑,笑容里虽然有痛苦,却更多的是见着李怀的喜悦,她固执举着簪子,等李怀接。
李怀没接,不管事情是不是如她想的,她都还没准备接受。
女人见李怀不接,刚要挣扎起身,就拉扯开了伤口,当即疼得倒回地上,大口的喘息,像是要随时断气似的。可她依然不收回举在李怀面前的簪子,固执的可怕。
李怀伸手拉开她衣衫看伤口,却发现她身上烙了个官印,上面那两个字……惊得抬眼往她看去,“你,是官妓?!”
所谓官妓,就是官府亲自烙了印记的妓女,她们多是当官的,或者大户人家犯事后抄家女备入妓的,一般这样女子进了青楼,那这辈子就是真完了,纵使以后能逃脱青楼,她身上的印记也永不会磨灭。
女人的眼黯淡了少许,举着簪子的手也不自觉抖了抖,“干净的…这是干净的……我用绣花的银子买的…给你买的……”
她的声音抖得不行,脸上带笑,声音却是像哭了似的,李怀看得心里很堵,便忙借低下头给她处理伤口,躲避那眼光,也捎带想想要不要接那簪子。
说良心话,她是不想接的,很多事都已经成了定局,她并不想有所改变。
想的太专注,便没关注四周,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个男人已经在女人身边蹲下,他的神情很复杂,像是悲伤,又像是了然,他看着那簪子,道“芸娘绣了十四年花,才换了这支簪子,请你…收下吧?”
是上次街上那男人,当日他急匆匆拖着女人走开,又说了那样的话,李怀只道是寻常男人,现在看来,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只到走至眼前才被人发觉,想来应该是功夫不错的江湖中人。
男人把簪子塞在李怀手里,然后小心的抱起地上气息不稳的女人,“她只是想来看看你……现在她看到了,我会即刻带她出京,所以别让我再看见有人来杀她,不然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很强劲的肃杀气息,李怀很相信这男人能做到他所说的。
男人把女人圈在怀里,不让寒风吹着她,脊背挺直地走开,他每一步都铿锵有利,声音敲在李怀心里,却觉得他走的很决绝,李怀想叫住他们,可始终叫不出口。
其实叫不叫,都已经没关系,因为,事实就是定局!
李怀死死捏着那簪子,许久才放回怀里,然后回头,便看见巧云想抹脖子,“你最好放下刀,不然我回去就让西院那位生不如死!”
发觉事情可能因为她波及假李氏,巧云第一个念头就准备来个死无对证,只要她死了,变可以来个嫁祸,虽然和原计划不一样,但总好过这事被揭发出来。
“杀人偿命,她就这么值得你连命不要?”李怀一直不懂巧云,这女人从她睁眼就在假李氏身边,吃穿住无不伺候的假李氏舒舒服服,年岁渐大后还死活不嫁人,情愿当个老姑婆也要伺候在假李氏身边,假李氏做坏事,她就当帮凶,假李氏有危险,她第一个站出来,假李氏受威胁,她甚至不惜杀人,这份感情,说比海深也不为过。
巧云气急“不是你横插进来,她死了,我自有法子证明不管我的事。”
李怀最讨厌轻视人命的,当即脸色难看起来,冷声问“谁的主意,李平稚的?”
“不是她的……”巧云张口就辩驳,可是才说四个字就发现不对劲,她惊恐的看向李怀,“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星德查过巧云,说她在李氏进府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伺候李氏,还为此找过府上管事的,只到后来李氏掉进池子昏迷不醒,巧云突然对李氏热心起来。李怀一直有些怀疑巧云知道真假李氏的事,刚才随口一试,没想到还真给试出来了。
面对巧云的惊慌,李怀不答反问道:“你既然早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人,那是不是说明你们在阿娘没落水前就认识,是不是?”
不明白李怀为何如此问,抬头想问,却可触目的眼光让心中的压迫感瞬间扩大,巧云咽了咽口水,老实答道:“是的……儿时就认识。”
得到肯定答案,李怀两步上前,寒着脸一把掐在巧云脖子,怒道:“那阿娘落水是不是你从中做得手脚,是不是?”
巧云死命扒着脖子上的手,见无效拿刀就想捅,被李怀右腿一扫摔在地上,巧云躺在地上边喘气,边咳嗽的道:“侧福晋落水和我无关,那只是意外。”
其实巧云曾想过给李平稚弄个实体,只是一直没找到目标,李平稚原本对此也不热衷,她当了太多年精魂早已经习惯了,只到后来李氏进了四爷府,李平稚在李氏房里看见四爷,她才真正有想要个实体的想法。
巧云看出了李平稚对四爷的热衷,自然也看出了李平稚想成李氏的想法,为了李氏不突然枉死,巧云极力表示着不想在西院伺候的想法,有意无意的躲避最终让李平稚爆发,两人起了争执。巧云那时候才知道,李平稚那么执着四爷的原因是,她认为四爷是她前世的丈夫。
李平稚多爱她前世的丈夫,巧云最清楚,没人比她更清楚。
可是,她更清楚李平稚认错了人,她并不明白一个人既然那么爱一个男人,为一个男人数百年流年于人间,甘愿做个下等的精魂野鬼也不投胎,这样的情深不寿,却还能认错人!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看着李平稚用眼光把四爷从头到脚抢占一遍的时候,她想,也许只是四爷是男人,而……不是!
巧云在为李平稚找开脱的借口,她很清楚!
她更清楚的是,李平稚要个实体,她必须得帮,因为无论何时,她都拒绝不了李平稚的哀求,即便以前她们关系并不好。
当李平稚说想要李氏的身体的时候,巧云起先并不愿意,可架不住李平稚的哀求,勉强答应了,只是最后没等她下手,那拉氏便给了她们这个机会。
巧云想过害李氏,要是那拉氏没先出手,为了李平稚,她也会出手,只是这事不能被李怀知道,巧云觉得,要是李怀知道,今日不等她抹脖子,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当时她在现场,她更亲眼看着李氏落水昏死,她没选择去救,而是找来李平稚见机行事,按理说,李氏的死,她也难逃责任,想到这,巧云不免有些心虚,避开李怀的眼睛,忙低头假装咳嗽。
李怀没过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心虚,自然对她的话不大信,她想就算巧云不是主谋,也极有可能参与其中,想着刚才巧云为了李平稚想杀人以绝后患,她就觉得巧云绝不清白。那场落水的开场,注定了很人的悲伤,而这一切假李氏和巧云功不可没。
“你很在乎她?”李怀在考虑怎么解决巧云。
巧云对李怀不按常理出牌的问话,莫名抗拒,她总觉得有种即将掉入陷阱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选择沉默,不过李怀没放弃,她拿着刀在巧云脸上,身上一点点划着,依然是那句话:“你很在乎她?”
“很在乎!”巧云放弃沉默。
李怀收回刀,“有多在乎?能为她死?”
巧云的答案很肯定,连迟疑都没有,“是的,能为她死,只要她幸福!”
“为什么?”李怀觉得这是个蠢问题,可她还是想问。
巧云这次没急着回答,她像是在沉思怎么说,又好像在想要不要说,最后她定定的看着李怀,问了一句话,“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有什么在她眼里闪烁,李怀被击中,心中跟着顿悟,“我信!”
这两个字说出口,李怀结束话题,站起身,对身后打个响指,然后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面前,“把她送到一个离京城最远的地方。”
黑衣人冰凉的一个字让巧云不寒而栗,她慌乱的看着李怀,挣扎着起身,“你想干什么?”
她想跑,李怀冷笑着扯住她的头发,重重将她摔在地上,然后左右开弓两巴掌招呼上去,“这两巴掌,一个是替阿娘打的,一个是为了你刚捅的那刀。”
巧云嘴角带血,她瞪着李怀,像只嗜血的困兽“你没权利处置我,也没权送我走。”
“你可以不走,或者再跑回京,只要你敢,我就能让李平稚身败名裂,你说,要是让别人知道李平稚怀弘时的时候是死胎,会不会有人说弘时不是阿玛的儿子?”李怀拿着刀,眼光流转,“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即使是假的,我也能把弄成真的,就是不知道事发后,你在乎的那人会如何?你要不要试试?”
“我杀了你!”想到那人会一直受制李怀,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翻身,巧云气急,她一把抢过刀子,对着李怀就捅。
李怀一脚把她踢在地上,“对了,还忘了告诉你,我前两年养了些死士,我遣了两个在西院保护,你知道的,死士可不比良民,你要是乱来,我可不保证他们对西院那人做什么。”
巧云疼的身上只哆嗦,可心更疼“为什么?”
“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可我不想要你们的命,我只要你们痛苦,彷徨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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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回府的时候;瞅了眼西院;还有微弱的灯光;想是在等巧云回来。轻勾了下嘴角,转身就走去西院;她觉得有些事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不带敲门;假李氏急忙打开门:“巧云,你回……”
她话没说完就愣住;看着眼前一身染了少许血迹素衣,嘴含冷笑的人;心一沉,她下意识退了两步;“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
李怀不答,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