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礼,尽管已经变成天地精华,但外表看上去,仍然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大石头。
在它的旁边,那颗望月松不知道何年何月在它的庇护下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生存了下来,生命异常顽强。
它没有茂盛的枝叶,没有异常强壮的主干,没有高大的身影,但它依然在雪中傲然挺立。在那片并不繁茂的松枝下面,每年中至少有半年时光,有个倩丽的女子都会在树下修行。
它和她在一起,一起接受三生石的灵力滋养。
它虽然长的不高,却耐过了严寒,在看似不可生之地生长了下来。她耐过了严寒,在看似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凭借这股灵力层层突破,成为云海深处的第一天才少女。
看来世上没有真正的绝对的天才,独孤红本来在家族中地位卑微,没有充沛的丹药和奇花异草辅助,年幼时就被排挤受罚到这绝壁孤崖之上,要不是她光光的小脚丫被大石边上锋利的冰刺划破的话,那些血就不会浸入到三生石的那个小小的裂缝上。
那里就像三生石的嘴,吸允了独孤红太多的血,以至于她因为虚脱昏迷了过去。小女孩自己都以为死了,她在昏睡中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见到了自己原来的那个家,见到了多么温暖的火焰,她是多么不愿意醒来,可是三生石磅礴的灵气让她仍然醒了过来。
她成功的唤醒了三生石。
所以每当她到白崖来时,她会在自己的手上割一个小口子,从石头下方的那个小口子处喂一些她自己的鲜血,然后坐在望月松下。就这样,她得到了比其他弟子多了数倍的珍贵资源。
这就是她的机缘。
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这些,仅仅因为机缘巧合,她得到了云海深处最珍贵的东西,渐渐长大,才有所体会。
小的时候,吃不饱饭,她就会跑到望月松下来捡松子吃,每次吃完了,她就会觉得暖融融的犯困,然后就依偎在三生石旁小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成了她的习惯,成了她的秘密,那些宗门中的人都以为那是她性情孤僻的缘故,不可理喻,除了她那一身红衣像一团火外,人们都知道她的冷:冷面、冷心、冷血。
有几位细心的长老好奇的在白崖上悄悄查看过,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就连宗主独孤童也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摸上白崖偷窥过,尽管他的目的更加的不堪,但是依然毫无所获。
他们没有这样的机缘,没有流血,就算流血,也不可能刚好喂在石头下方的那个小裂缝上,他们唤不醒三生石,所以感受不到灵气。独孤红自然不会把这样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因为没有人对她真正的好,她很孤独,所以秘密就永远的埋藏在心里。
一个孤独沉默的人可能、也许、或者、不排除还有其他的小秘密?比如喜欢喝酒,喜欢唱歌,喜欢对着月亮说话,喜欢喂养些“小家伙”……因为有了这些秘密,她不会觉得太孤独寂寞。
独孤红看着面色越来越红的宗主,知道他已经要用最上乘的功法来制服自己,遂流露出失望无奈的目光,缓缓说道:“看来你是要用到迷踪擒拿手来抓我了!本来我想用我的秘密来换取我的自由,这样你的实力一定会大大提升,或许会冲破那段瓶颈。可惜我这样可怜的要求你都不答应,这样丰厚的条件你都不接受。本来这样做我是想报答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但你已经被贪婪和**蒙蔽了双眼,那我就不再留下什么了!”
“哈哈,就像你逃得过我的手掌心一样,真是痴人说梦话!”独孤童大笑道,眼前的独孤红仿佛已经是到手的猎物,非常美艳的猎物将会被自己关在宫殿地下的私牢里,可叹这些年早应该这样做,还好今天终于强行的撕破了隐藏在心中的这个结,从此再无羁绊。
想到此,宗主那良心和道德的防线已经彻底的破溃,**像大潮般汹涌澎湃,宗主的眼睛也慢慢变红,充满了血丝,整个人仿佛一头凶兽。
他伸出了通红的手,朝着独孤红抓了过来,他的手上充满的真元,充满了自信,瞬间除了独孤红背后的悬崖,她的整个人都笼罩在这团真元之中。
她的脸颊,她的红衣,她的粉白脖颈,她的白袜,她的青灰道鞋,连雪也被宗主充足的真元映红了,生出璨璨红光,仿佛落日余晖斜照……这就是迷踪擒拿手三式中最实用的“斜阳残照”。
有谁能逃得过阳光呢?哪怕已是夕阳西下,倦鸟岂能不乖乖的归巢!
此时宗主的脸虽然红,虽然有些狰狞,但他依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自信的微笑,这是手到擒来的微笑。
这是至远境对金丹境的绝对的自信。在这种情况下,相差两个级别境界,恐怕就算不自信的人也会变的异常自信起来,失去自信的人也能找回自信来。
威压从手而出,笼罩着猎物,宗主此时觉得自己的不可告人的幸福已经来敲门了,于是心中泛起一阵窃窃欣喜!
流云在身后滚动翻转,独孤红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把宗主心中的想法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刚才说过,只有站在这高高的山巅上才能看清楚一些秘密,可他偏偏不信。
如果一个人过于自信,目标过于明确,就容易被人猜到,被人猜到,对方就会有所准备。
聪明伶俐的独孤红当然会有所准备,会有所依靠。正面对抗肯定是无望解困的。
有些时候,绝境并非绝对的绝境,而是人们在无法解决的困难面前的无奈。独孤红的依靠就是背后的绝境。
身后的万丈红尘,滚滚云海,苍茫大山,便是绝处逢生之地!
独孤红早已在宗主未动之时便催动了足够的真元,全数的灌注于脚底,此时面对即将临身的大掌,她的身形暴退。在真元的催动下,脚下冰屑泛起,轰的一声,掀起一团冰雾,独孤红像一支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
一退便是……万丈红尘。
“独孤山下,一丈红绸,箭射俗尘尘未了,道不尽沧桑,往事已碎如烟。”独孤红飞坠在空中,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古岚大师对自己说过的话。
云雾湿气猛灌了过来,再也看不清宗主的眼睛,望着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独孤红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轻松,自己竟然和独孤山以这样的方式诀别了,就像一支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荡,纵然有些默然哀凉,但也无怨无悔。
身上的大红氅在迎面而来的疾风中鼓荡,轰轰轰的作响,独孤红靠着它的拖拽延缓了下降的速度,她再次提起真元,发出了极有节律的清丽悠扬的长啸……
啸声穿过云雾,穿到了悬崖上又反射了回来,造成了无数的回响和回应。
回应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唳,仿佛争斗厮杀的猛兽。独孤红听到了这些回响和回应,于是微笑了起来。
在浓密的云雾中的确隐藏着许多的未知,这时一个硕大的影子振翅飞翔,穿破云雾而来,发出了就像刚才独孤红那样的凄唳长啸声。
独孤红在空中调整身形,眼前一花,金色身影在她的身下闪过。刹那间,她已经骑坐在了一只金色大鹏的身上。
独孤红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这就是她的另一个秘密。
云海深处有修行的高人,也有生长数百年的异兽,其中有一种飞禽体型硕大,巢穴寄居于极冷的悬崖峭壁之上,名叫:云鹏。
云鹏分黑色、白色、金色三类。其中金色云鹏是此类飞禽中的王者,以巨蟒、山猫、野狼和野牛山羊为食,身体强壮凶悍,即便是修行高手都极难驯养,虽然它的身体巨大,可以坐至少两人于背上,但至今都没有谁会想着骑着它玩。
心甘情愿的金鹏载着独孤红在山间在云雾中盘旋飞行,那些奇险瑰丽的风景在身边一闪而过,那些凌云怪石上不时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怪兽战战兢兢的探出头来,独孤红挥手向这些多年的邻居告别。
她抚摸着金鹏光滑美丽的羽毛,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金鹏会意的回应着,直直的朝山下俯冲而去……
白崖上,独孤童有些震惊,有些木然,有些失落,有些迷茫的站立在那里,他不解为何独孤红有那么大的勇气从连自己都不敢尝试的深渊之上往下跳,那就是自杀。
而自己并非要她的命,难道自由就那么重要吗?他不理解,可能永远都不理解。他也没有勇气去救她,因为他不敢跳下去。
当他的神识感应到一只金鹏飞过来,感受到独孤红下落的轨迹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时,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她并没有死,而是为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早有准备。
自己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这位自己无法面对和自持的天才女子。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道心不够坚定,独孤童失神的望着蒸腾的云雾,缓缓的坐在了地上,云仿佛在嘲笑,风霜仿佛在嘲笑,就连地上的冰雪也仿佛在嘲笑……
经过不知道多少时间的飞行,金鹏飞过群山,飞过云海,飞过丛林,来到了常白山脉的最边缘的山脚下。它扑扇着翅膀,惊的石子儿飞走。
当它稳稳着地后,独孤红兴奋的从背上跳了下来。她拍了拍金鹏的头,高兴说道:“金鹏,这次真有劳你了!”。
金鹏就像听得懂她说的话,望着她点了点头。独孤红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从腰袢解下酒壶,拔开木塞,一股浓郁酒香扑鼻而来。金鹏熟练的仰起了头,独孤红笑着端起了酒壶,只听咕嘟咕嘟的声音,金鹏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喝吧喝吧,今后可能你我都再也喝不到这般的美酒了,要说这独孤山最让我留恋的,恐怕就是这红烈酒了,今天妹妹我孝敬你,让你喝个够!”独孤红一边给金鹏喂酒,一边抚摸着自己的朋友,感慨而又兴奋的说道。
十年前一个偶然的原因,独孤红救下了受伤的金鹏,从此,这美丽的小女孩就和这大鹏成了朋友。金鹏是只雌鸟,但就像独孤红是个小女孩一样,都喜欢喝酒,而且最喜红烈。
这十年间,每逢上白崖,金鹏都会来看望这个喜欢穿红衣服的小妹妹,更想喝独孤红的美酒。它甚至会带上自己的孩子前来玩耍,她们当然是最好的朋友,最默契的朋友。
这个秘密独孤红保持的很好,一直没有被别人发现,今天被人发现了,这对朋友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红烈终于被独孤红和金鹏喝光了,金鹏打了个酒饱嗝,晃了晃身体,显然很满意,并且带着几分醉意。
它将头直直的伸向了天空,长长的嘶鸣了两声,深深的望了独孤红一眼,然后拍动着巨大的翅膀,在空中绕着独孤红盘旋了几圈,往云海深处的方向飞去。
独孤红背着那张铁胎弓,望向雪地尽头,一轮红日照得地平线上光亮无比,她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喊道:“傻子、呆子、疯和尚、笨猪头,我独孤红来找你来啦!”。
喊完这些,她没有一丝扭捏犹豫,大步向前方走去……
(有时,故事中的人不随我控制,她的决定让我自己都有些惊讶,我突然为独孤红这个火辣性格的女孩的勇敢和坚持所感动,人生有时也需要勇气啊!眼泪兄,久违了!)'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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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谁叹风雪路,唯有不归人
鹅毛般的大雪依然在汜水关肆无忌惮的飘落,北风呼啸,将这些雪花象刀一样洒落人间,虽然是白天,街上的行人仍然稀少,大量的难民被分散安排在各处,人们都蜷缩在一起,挨过艰难的冬天。一辆马车向着北门的方向急驶而去,马蹄声碎,溅起无数冰屑。
小白龙由于在小松山养的膘肥体壮,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在寒风冷雪中奔跑的痛快,尽管拉着的车上四人,却显得毫不费力。聂云驾着马车,张闲、牛三哥和珠儿坐在车内,都未说话。
牛三哥时时的咳嗽,断裂的肋骨处随着每一次的震动而摩擦出钻心的疼痛,张闲则让刚刚初愈的珠儿倚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将珠儿冰凉的小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背心和脚底却因为刚才的惊扰而阵阵发凉。四人面色平静,但心情都充满了忐忑。
他们都没有想到,刚刚把珠儿从萧府中救出,就被人跟踪发现,要不是聂云展现出超乎大家想像的实力,恐怕众人都已经命丧于小院内了,不过既然这么快就被发现,那谁也保不齐没有其他人会相继追来,毕竟这里是汜水关内,这里是萧让的天下。
虽然萧让祭炼活人修行邪功是见不得天日,不敢明目张胆的以此来到处捉拿逃犯,但作为汜水关城防主事,家主萧万全有绝对的权利以盘查西凉国奸细的名义封住关隘盘查路人。
三个男子因为此前没有太过暴露自己,到还可以蒙混过关,但珠儿姑娘长相清秀,又曾经在萧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只要萧让安排手下在城门处协助盘查,他们就很难安全出城,到时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对于聂云来说如果不遇到后天巅峰期境界的好手,杀出城去倒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但张闲、珠儿姑娘不能自保,牛三哥又受了极重的伤,他们又怎能躲过城门处那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和数不清乱箭飞矢。就算聂云施展浑身解数,众人在乱战中不被擒杀,全身而退,但出关之后仍然将面临汜水关兵将在漫天风雪中的无尽的追杀,最终的结局难以想象。
马车在风雪中走的不安稳,颠簸中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北门。雄关城墙高耸,战事中的城头到处都是持枪拿刀的武卒。大雪没有让旌旗偃降,它们迎着北风,呼啦啦更加彰显威武气势。
幸运的是,虽然是鹅毛大雪,虽然是边关战事吃紧,但此处的城门却依旧开放,此处的人甚至比寥落的街上的行人多很多。聂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战事,有些伤兵需要回城修养,边境的村庄经常受到西凉军队的骚扰抢劫甚至是屠杀,很多逃难的百姓需要进城避难,而新征入伍的士兵在长官的带领下要开赴前线,押粮官监督着大量的民工士卒运输着粮草和其他军需物资前往正在边境对垒的天佑**营。战事吃紧,前后方的往来频繁。
所以这里成了城里少有的几处繁忙地之一。大雪阻归程,却阻挡不住人们对战争的恐惧害怕,也阻挡不住将士保家卫国的坚定脚步。因为这些来往交错的人们,通关的检查显得方便快捷,或者随意马虎,老百姓只要不带刀具,都可放行。
入城的百姓赶驴拉车,携家带口,左呼右喊,锅碗瓢盆,叮叮当当。难民们本是惊弓之鸟,一旦拥堵,便会惊恐骚动。如果通关过慢,势必造成混乱,即便是平日想着捞点油水的守城门的士兵们也不愿意一个一个的细细盘查。而出城的队伍,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比如兵临成城下,又有谁敢拦挡押运粮草的队伍。
小白龙拉着马车混迹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跟在运送粮草的车队的最后面,并不显眼,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牛三哥的这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