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炼仙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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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炼仙录-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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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的白皙,气色看上去有一点差,身披着绣金八卦道袍,头戴紫金道镶宝石的道冠,表情虽然恬淡,整个人却有一股久在上位者的威严。

“呵呵,卿不必太拘束,以前有过指着朕鼻子大骂的臣子,朕不也没拿他们怎么样么?”皇帝首先开了个玩笑。

“圣上诙谐,微臣惶恐。”

“卿是当年应兆童生里第一个中进士的人。朕早想见卿,可惜总不得空,这些年听到不少关于卿的消息,卿治理一地则一地兴旺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朕更想见见卿,看一看这位文武双全的能员干吏是怎样英伟高俊的人才。今天一见,却发现见面不如闻名,卿之相貌可比不上卿之才干哟。”

“微臣相貌乃天地生父母赐,臣父尝言:毋关相貌堂堂,唯求史册留芳。”

“好个志向,然则知易行难,就说朕吧,十一岁之藩,十九岁幸得太皇太后垂顾,不胜百官固请迎奉而践大位,到现在做了三十五年的皇帝。在潜邸的时候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登极,坐了天下之后总希望能治理好天下,重现尧舜之世。可三十五年过去了,朕日渐衰老,尧舜之世没有丝毫的迹象,天下府县治理得好的寥寥,好在卿的治下算一个,朕也算稍可安慰吧。”

“臣惭愧,臣谢天恩。”陶勋起身行礼道:“臣闻圣上登极之初,旰衣宵食、勤民听政,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任贤用能、兼听纳谏,国朝一派欣欣之象。然则,自陛下笃信仙道之后,沉迷金丹之道,渐渐荒疏怠政,朝中忠志才干之士不得重用,谄佞媚上的小人进妖邪以惑圣听,任朋党而固权位,逐渐窃踞高位。国是颓唐实肇于陛下也。”

皇帝的脸色冷下来,道:“你们做臣子的只要一见到朕就会说同样的话,朕本以为卿或许会有不同,没想到仍是如此无趣。卿面刺君父是想搏名么?”

“微臣不敢。臣少时游历大江南北,为官后九年三任治理两地,见惯民生维艰,略知黎庶疾苦,民生好坏在于朝廷的施政,朝廷施政好坏在于圣上的勤政。”

“卿和朝中忠臣一片丹心,独朕心不类乎?朕说些事给你听……”说到这里皇帝向另一边在珠帘后做起居注的起居官令道:“你先下去,不必记录。”

待起居官离开了,皇帝继续道:“朕即位之初,先皇、太皇太后留下五位老臣辅政,世人皆言先皇中兴之功多在辅政五臣,那五人的人品、才学还有在士林的威望如何朕便不赘述,那些想必你定然知道。”

“五辅政大臣皆国之良相也。”

“哼,好个良相!朕当初也认为内阁五臣都是众望所归的真君子,所以政事放心让他们去做,他们拟的东西朕从来不反驳,他们指斥的臣子朕皆罢黜,他们的要求朕全部都满足,以为垂拱而治天下大同旦夕可期。三年过去,诸臣子天天上书里歌颂升平,朝廷德被苍生,道德君子遍布朝堂,太平盛世指日可待。”

这的的确确是当年的景象,也是当今皇帝登基后最被士大夫们怀念不已的黄金时代,陶勋对此耳熟能详。

“朕却知道那几年里朝廷岁入并没有增加,各地钦卫所的密报里说地方百姓生活未见改善,农田水利年久失修,有贪污嫌疑的官吏是大量地增加。朕恐钦卫所的密奏有误,遣亲信心腹分赴各地暗访,两年的时间,先后五批暗探,他们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打探到的消息却是惊人的一致。天下远没有朝臣们粉饰的那般太平,民生远没有阁老们吹嘘的那般殷实,土地在集中,常平诸仓在亏空,卫所在腐烂,饿死的百姓一点也不比他们说的乱世少。”

陶勋心中惋叹,这也是事实,是他任官后在自己的治地暗访时听乡闾间的老人们闲谈时才知道的。

“最可恨的是五大辅政大臣远不是别人吹捧的那般洁行高尚,卿知道他们名下的土地有多少吗?知道依附于他们名下的农户有多少吗?国家征税的田地、人口在减少,而象他们一般的大大小小的国之蛀虫越来越多、越来越肥。还有五大辅臣和他们的门生故吏们做过的数不尽的、人神共愤的阴秽事,简直磬竹难书。”

陶勋无语,原来皇帝并不是真的昏聩呀。

“这便是天下争相称颂的君子,这便是天天将江山社稷、苍生百姓挂在嘴边的忠臣干吏。朕很生气,他们辜负了朕的信任,朕想换别人来辅政。”说到此处皇帝自嘲地笑了:“呵呵,可惜呀,朕到这时才发觉自己以前做了件蠢事,对那些君子们放任自流的结果是他们朋比为奸,他们占据了道德的最高处,他们把持着天下的言论,所以当朕开始收取他们手中的权力之时候,天下间的言论一下子就变了,朕转眼成了昏君、暴君,天天有臣子上书骂朕失德惹得天怒人怨,时常有臣子指着朕的鼻子骂朕亲小人远贤臣、荒嬉怠政引起人神共愤。哼,难道唯有任由他们满口仁义道德背地胡做非为才是顺天应民了吗?”

“然陛下多年来沉迷神仙之道却非虚假。”

“卿治理地方的才干是天生的还是从圣人的典籍里学到的?”

“微臣因家世缘故耳濡目染于商道有所得,后游学天下时常与平民百姓打交道,每看到他们的困苦时便思索:若自己为官该如何做才能帮到他们。臣在两地施政,实际上是实践昔日想法,此非天生所得,亦非圣人书中所得。”

“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朕自小长于深宫,就藩后寸步不得离开王城,哪有机会行万里路。朕自小苦习经学,然而那五大辅臣也是以《论语》治理天下的,结果如何?论经学朕比不过他们,何敢自认为便能做得比他们更好了?朕是天子,朕若施政不当,天下百姓皆要受苦,朕自认才具不足以使天下大治,还是只能叫有才干的人来主政。”

陶勋不禁有些迷惑,皇帝看起来似乎也不刚愎自用、糊涂荒诞呀。

“所以朕才学仙道,求长生,清心寡欲,如此自不必不去掣肘有才能的大臣施政,使臣子能尽展才干,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圣上有此仁心固天下苍生之大幸,何不更任贤惕厉,宵衣旰食,黜左右之奸佞,进贤良之大臣?”

“朕要问问卿,当今朝堂,谁的才识德望超过当年的辅政五臣?谁堪做辅佐朕创建大同盛世的股肱之大臣?”

“这……”陶勋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便道:“若一时找不到,也可先黜奸佞小人。”

“世人所谓奸佞小人,只不过学自所谓清流君子说过的话,而清流君子所思所想所行便真的是道德标榜么?近世所谓道德,功名而已;所谓功名,富贵而已。人在仕途,如马行淖田中,纵复驰逸,足起足陷,其在驽下,坐见沦没耳。朕学道家黄老学说之后深然其理,譬如阴阳相生方能生生不息,朝堂上亦须奸党、君子互为掣肘,互为惕守,方可使当政者不敢恣意妄为。”

奏对到这个时候,陶勋有些佩服起眼前的皇帝,竟然能巧言将过失、责任掩饰得干干净净,着实是个异数。

他心底里重重地叹口气,暗中收起催眠术,皇帝打了个哈欠似乎因发困而有些恍惚。

陶勋在峨嵋的时候曾经请教过橙眉真人,修仙者如果对凡界王朝的君主施展道术会如何。

第十五章 闲居炼器(上)

 当时橙眉真人答道:“修仙者于修炼之途逆天而行,但在凡界行事却绝不可逆天,否则天劫旦夕且至。故修仙者行于凡界时,无因缘绝不可轻易对凡人使用仙术,即使做善事也得以其它事补其因果,若无因缘而对一名凡人施展仙术,则积累一份业力,业力积累多了就会引动天地之力降下劫灾。

你在凡界官府为官,管理的凡人数以十万计,动你一人则要牵动数以十万计的业力缠身,故而通天教的人即使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不敢轻易对你下手,否则不但动手之人很快被要遭天劫,就是指使之人也会遭受同样的天劫。凡界君主以一人之身而牵动亿万凡人的业力,对皇帝动手降的是比天劫更厉害的天谴,不灭不休,前脚动手后脚立降天谴,试问谁敢对他下手?”

他又问:“既如此,修仙者只要入朝为官甚至做上皇帝岂不无人敢动?”

橙眉答道:“你是异数,身具两条命络,其中一条有人间富贵,入朝为官乃天意允授自然无事,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么?”

“当今朝中裴恺与仙道界的邪派勾结,推荐了一些邪派修仙到皇帝身边,为何他们无事?”

“道行越深则天谴来得越快、越烈,邪道修仙混入皇宫者道力低微,而且只要不直接或者间接地对皇帝使用道术控制他的言行,则不必直接承受天谴。若修仙者不用丝毫法力,纯用凡人的方法以言语说动皇帝,则业力积累便很轻微,一时半会间不会形成大祸。”

“先前您屡次提到无因缘不可对凡人用仙术,何以知道因缘?”

“以先天卜术推算,若推算结果中出现了某个凡人这便是因缘,若没有则是无因缘,远古传下来的先天卜术其最初就是为了帮助修仙者避开此祸的,后来逐渐逐渐将此术的用途和重点扩展到别的方面,其本意反倒不彰了。”

陶勋当时听了这番解释后郁闷无比,他的仙基、道法已经十分高绝,偏偏不能进行占卜推演,以前怀疑是《天册》功法的缺憾,可同样修炼了《天册》功法的丁柔、孙思正都可以正常使用先天卜术。

今天,他一进来就暗中对皇帝使用了催眠术想要影响皇帝的决策,催眠术虽不算是仙术,可他却是个修仙,他无法用先天卜术为自己的行为推演是否存在因缘关系,所以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没敢继续下去就收手了。

皇帝发困恍惚一会后清醒,重将起居官召进来,问陶勋:“朕听说卿取道九边进京,路上被边镇军将勾结土匪追杀,几番死里逃生,可真有其事?”

“臣回京的路上的确多次遭到土匪的追杀,是否有边军参与其中并不敢确定。臣抵京后也听到了一些传言,但坊间传言多是虚假,当不得真的。臣与边军素无瓜葛,与边镇守将从无交往,实在想不出他们为什么会对臣起杀心。”

“呵呵呵,卿倒是作君子之思。”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陶勋,道:“两名江湖游侠儿告边镇守将私通北戎的案子卿是怎么看的?”

“臣不敢隐瞒陛下,两原告之一的杨杞是臣在十余年前游学的时候就见过,他是臣一位好友的世交兄弟,以臣所知杨杞为人侠义忠勇、耿介正直,江湖上广有令名。臣在西京的时候听当地士人百姓说起,他集结了一批游侠儿专门对付土匪,剿杀大大小小的匪帮二十三个,解救的良民近千数,百姓每遇到土匪勒索的时候都愿意找他帮忙而不是求助官府或边军,可见此人大有前朝七侠五义的遗风。臣私下认为只要他拿得出确凿的证据,就应当不是诬告。不论如何,边镇通敌一案事关重大,朝廷切不可忽视。”

“朕也听说了卿文武双全,原来竟与江湖人也有交往,前次卿在吏部公堂随便一下就在硬铁木桌面留下了寸许深的掌印,朕听侍卫们议论凭这手功夫可以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一流高手便是朕身边也为数寥寥呀。”

“臣行孟浪,请陛下治罪。”

“嗯,是要治罪。”皇帝严肃地说道,紧接着皱起眉头道:“可是如果治卿之罪,恐怕承卿遗惠的百二十多个官员里有大半会上书求情,甚至为此事又有人要骂朕昏聩了。难办啊。”

“微臣叩谢圣上不罪之恩。”

“哈哈哈,卿倒是机灵。卿文武双全,智勇过人,可愿意出任钦差大臣代天巡九边查办军镇通敌要案?”

“臣不敢接旨。一者查九边重案非德望之重臣不可,臣无德无能不敢担此大任。次者因坊间的传言,臣若办此案有挟私怨报复的嫌疑难以使人心服口服,且杨杞与臣有旧,皮历出首告状的时候臣恰好在现场,为此二者臣理应避嫌。”

“呵呵,朕早知卿会推辞。九边通敌一案,卿也算是牵连其中,边镇是否参与追杀你了,如果有又是为何?这些总归要弄个明白。卿先到兵部职方司挂个郎中的职衔,待案子查清楚了朕再另行委你职务。”

“微臣谢陛下隆恩。”陶勋赶紧叩谢。兵部职方司掌征讨之事,郎中是正五品的官职,皇帝的这种安排自然有所考虑。

“今日的朝会上裴恺自请停职养病,兵部郎中以上都已经停职,朕委派了代官,卿在地方领过军,知晓军事,须用心辅佐主官,九边军镇的案子不论是真是假,朝廷对边镇、对北戎的动态都不可掉以轻心。”

“臣遵旨。”他的这个兵部郎中是个加官,并非正式的职官,别人的加衔并不用真正地履行职司,他却是挂虚衔办实事,皇帝的意思就是看重他领过兵打过仗,要他到兵部职方司协助制订军略防备九边军镇因案发而发生变故。

“朕闻池屏教匪作乱的时候,天庭下凡的元朔天师在州衙门里炼丹数月,朕亦好丹道,闻卿与下凡的天师、天神交往甚多,于炼丹一道必有所学吧,今晚朕要好好地向你请教才行。”

陶勋第一个反应是婉言拒绝,可是转念一想后改了主意,乘此机会拉近与皇帝的关系对自己近期打击靖宁侯势力的计划有益无害。他的炼丹术理论知识非常丰富,不过那些知识都建立在仙火、仙鼎、仙药的基础上,用凡火、凡鼎、凡药炼出好丹的决窍异常少,纵然如此比起皇帝现在掌握的方法来仍要高级得多。

他小心地字斟句酌地同皇帝讨论起炼丹术,偶尔将仙道炼丹术的皮毛知识透露一星半点,果真哄得皇帝兴奋不已,皇帝乘兴留他秉烛夜谈。

翌日一大早宫门开启,陶勋走出宫门的时候忽想起那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不由自嘲一笑:“一宿谈玄,恐怕清流午后便要大骂我作佞臣了吧。”

朝廷在讨论了两天后颁旨,中间派的工部尚书苏云谷被任命为钦差大臣主持彻查九边军镇通敌一案,另外还委派了两名*人、一名属裴党人三位大臣为副,兵部郎中以上官员都停职反省。这个安排明显偏向*,大概皇帝开始对裴党坐大的现象有所警惕,这一信号立即使朝局开始发生变化。

陶勋知兵事,亦对九边军镇的情况比较了解,拟出不少应对可能发生的事变的条陈,因言之有据、切中要害而颇得皇帝、*重臣的好评。

除了参与兵部的公务外,他恪守君子不党的原则绝不私下与*人接触,皇帝后来数次召他进宫谈论仙道,他前几次奉诏,结果清流对他有些微词说他诌言媚上,他听说后便开始称病坚辞。

又过了几天,兵部防备九边军镇兵变的军略拟就,他的任务基本上算结束,因为党争的缘故兵部的人对非朋党的人十分排斥,军略具体实施方面他就因被排斥而无所事事,于是索性请病假回家,闭门谢客做起了闲居翁。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下令停止了针对靖宁侯的计划。因为随着计划的实施深入他忽然感到心悸难安,忆起当年地藏老人的告诫:绝不能利用仙术过度干预朝政。

第十五章 闲居炼器(下)

 裴党是朝堂占优势的一方势力,这次策划的针对裴恺的计划中大量证据、材料都是他动用仙术弄来的,而且他还直接出手打击了靖宁侯府,如果真的将裴党彻底打垮,朝政无疑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且陛见时同皇帝的一席谈话之后他意识到皇帝并不愿意裴党的垮台,如果他一意孤行必定犯下大忌。

其实他的主要目的是防止九边通敌引起刀兵之灾,他告诫自己,凡事要必得适可而止。

计划停止的时候,他手头上大半的真凭实据已经通过各种隐秘渠道落到查案的官员手上,这些证据足以让裴党的边镇总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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