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先生和夫人若肯出售,请开个价吧。”
“那就纹银三钱吧。”丁柔直接做主。
“先生和夫人是第一次参加坊市吧?”青年身后的女子走近问。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这里多是以物易物,大家都是方外之人,要是银钱能买到的东西便不会拿到这里来了。”
青年道:“先生和夫人再开个价吧。”
陶勋便道:“你手中的那管笛子不错,拿它交换可好?”
笛子是青年珍爱之物,他略一犹豫还是递过来:“请先生先仔细看看这管笛子再出价吧。”
陶勋接过来细细看过,随手递给丁柔:“夫人,你也看下,是件不错的灵器。世上晓音攻的人不多,这类物什也不多见的。”
丁柔仔细看了一会,道:“笛子本身的品质平平,管身上的花纹雕饰很是精美,这种纹路我是第一次看到呢。”
青年和女伴听见他们将注意力放在花纹上面后都露出失望的表情,颇有明珠暗投的感慨。
“这样吧,我用一盒这样的香泥加上五张兽皮灵符同你交换可好?”陶勋拿出自己炼制的兽皮符篆让对方鉴定。
散修中能炼制出好灵符的不多,兽皮炼制灵符的难度比纸符大许多倍,青年看到兽皮灵符后眼中已掠过欣喜,接在手里仔细辨识后脸上异彩连连。
他的女伴露出为难的表情:“先生的灵符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符篆,威力必然不小。只不过符篆终是消耗物品,用的次数一多终要报废,哪似阿螺的赶海笛用得长久。先生和夫人再加点码可好?”
陶勋同丁柔对望了一眼,笑道:“那好吧,你们看看这个可满意?”递过去一只小瓷瓶。
青年接过直接递给女伴,那女子探过瓷瓶时脸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装作勉为其难的模样道:“这两颗补气的丸子差强人意。”然后随意将瓶子塞进兜里,和青年收起皮符、香泥转身离开。
丁柔悄悄地传声道:“她高兴坏了,裙边一直在抖,你给她什么啦?”
陶勋悄声回答:“四枚和济丹,让他们从谷虚初期提升到末期中段;两枚玄凝丹,助他们将来凝结出内丹。”
丁柔轻笑道:“呵呵,她倒也识货呀。这管笛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拿到旁边摊上换别的东西呗,左近来了,不妨逛个尽兴。”
第九章 偶遇有缘(下)
陶勋和丁柔接下来专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笛子没有交换出去,倒是用普通纸符或兽皮灵符换进来几件普通的灵器和灵药。
不是他俩小器,只因他二人炼器或炼丹的起点从来是下品中等仙器或仙丹以上的品级,仙器、仙丹以下品级的东西几乎没有制做过,而在这种散修坊市里,哪怕最差下品下等下阶的仙器或仙丹都足可引起一场轰动,所以尽管两人怀揣着无数宝物,反而不方便拿出来做交易之用。
其实,便是他拿出来的兽皮灵符也非常骇人,好在这里做生意的散修目光有限,认识不到它们的巨大威力,要是他们知道前不久有人曾用这种兽皮灵符与出窍期高手中的中品仙器对攻不落下风,恐怕人人都要为它们争破脑袋了。
陶勋和丁柔现在是为逛而逛,不管这里交易物的品质怎样,图个分辨好坏、讨价还价过程中的兴奋与刺激,别看坊市交易品和参与者的层次太低,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夫妻二人仍增长不少见识。
坊市做生意的人多是一块油布作地摊,售让的物品都不多;有很少一部分人支起三块布围出一块地,里面摆起小货架的简陋铺位,这种铺位出售的物品丰富得多。
丁柔左右看个不停,在一个小铺里看到一只香囊甚是精美,走过去拿在手里左右翻看,爱不释手。
“老丈,你这香囊怎么交换?”陶勋立即向铺主问价。
铺主打扮得象个土得掉渣的矮胖行商,年约五十出头,见有人问价,挤出灿烂的笑容回答:“那个小香囊只是不入流的灵品,你媳妇喜欢就拿去好了。”
“那怎么能行。”陶勋也是商人家出身,自然看破对方的念头,笑道:“这个香囊能使气味浓而不腻,香气保持的时间延长三倍以上,还有宁神润气、摒除外邪的功效,再看它作工精美绝伦,刺绣图案灵动飘逸,色彩搭配让人赏心悦目,这样的好货光凭卖相拿到外面市集上至少值十两纹银。”
“哟,客人挺识货的嘛。”铺主的表情有了变化,同样仍是笑脸,少了三分狡诈,多出一分真诚:“它是我孙女绣的凡物,原不该拿到这里来,在下略略增其功效,放在铺子里充数。”
“老先生亲手炼制的?”丁柔拿着香囊笑吟吟地问。
“是呀,在下术浅难入客人法眼,见笑了。”
“呵呵,我看不大象,应当是两个人用不同的手法先后炼制过。”丁柔一边说一边指点出里面的几处不同。
陶勋亦比划着道:“依学生看,这几处是老先生的手笔,那几处恐怕是令孙女的女红。象这处用的手法好是好,却有个微瑕,富贵之家穿金戴银的多,要是富家小姐买去带在身上,这处锁住的乙木之力易于被金银饰物所克而溃散大半,它的功效会弱掉许多。还有那处……”他一口气挑出十几个地方的毛病,将铺主惊得目瞪口呆。
“先生好利害的眼光,炼制它总共才十几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被您点出缺陷来,这货怕要倒贴钱才能出手了。”铺主自嘲地一笑,虚心地问:“先生和太太都是高手,说的无不中的,不知可否指点该如何改进?”
“有何不可。不过这个香囊就真的要送给我了。”丁柔道。
“学生补你五十文钱,用料成本还是要出的。”陶勋补充道。
“岂敢再收先生、太太的钱,二位若肯指点一二,在下花钱也买不到。在下的孙女就在附近,这就叫她过来聆听玉音。在下还要招呼别的客官,二位先看看别的东西,看上什么直管拿去便是,千万不要再提付钱、交换的话了。”
很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被叫回来。
少女生得也还娟秀,看到陌生人坐在自家商铺,她的脸上露出羞怯,螓首微低现出长长的睫毛,对二人福了福,再到铺主身旁问:“爷爷唤我回来什么事?”
“二位客官看中了你绣的香囊,要顺便指点下炼制的诀窍,你用心学学。”
陶勋看着少女露出讶异的表情,腰上一痛,是被丁柔狠狠掐了一把,忙悄声解释:“这个姑娘命具仙缘,我看着似乎同我们有点缘分。你先教她炼器之法,我认真观察一阵看看是不是确实。”
丁柔白了他一眼,回头将少女唤过一旁小声地指点她炼制的诀窍。
陶勋见铺主正好有闲,便问道:“请问先生贵姓?哪里人氏?”
“免贵复姓令狐,单名壏,祖籍西川,流寓衢州讨生活。先生有何指教?”
“学生观令孙美玉良质,若得机缘将来成就不小。学生有个朋友最善望气,能指点人寻找到气运所在。先生若有意,请带着这枚玉符到潭州知府衙门找蒯师爷,请他指点下。”
令狐壏面露喜色:“那可多谢先生了,小老人常怕耽误了孙女的资质,苦于找不到机缘,若真能成功,我给您立个长生牌位。”
告别令狐壏祖孙出来,两人继续在坊市闲逛,继续拿自己的好东西换一些不值钱的物件。
他俩还遇到一对师徒,徒弟资质上乘,可惜那做师父的道行低微又太穷,无力为徒弟培元筑基,陶勋装作不识货将一枚培元丹换给对方,在被对方识出来后装作懊恼的模样却坚持不肯多收对方的加码,那对师徒千恩万谢地走了。
培元丹虽是品级很低的丹药,却是珍贵之物,就连仙道界某些实力弱小的三流门派也缺乏,在散修当中更是万金难求。一枚培元丹,可免十数年筑基之苦,可使道基稳固异常,可助一生修炼进境迅速,这样的好东西在坊市现世当即引起轰动,旁边的人将两人围起来,拼命打听还有没有富余的。
两人一遍又一遍地向人解释那是偶然得到之物再无多余,好不容易才将大部分打发走。其实陶勋身上携带的培元丹怕不有三、四百枚,不是他们吝啬,而是缘法所限不能轻易拿来送人,象那对师徒中徒弟是个福泽深广的人所以才能得到培元丹,福泽不深之辈得到它只是怀璧其罪徒惹人觊觎罢了。
围住陶勋和丁柔的人还有不少,他们见两人能拿出培元丹来,认定他们身上必然还有其他好东西。两人先用之前换来的劣等灵器换了几件同样劣等的物品,然后表示身上再没有其他交换物了,两人怎么说这些人都不相信,不胜其扰,后来还是闻讯而至的阚智钊找来一名金丹期的坊市管事之人替他俩解的围。
阚智钊瞅个空小声地责备道:“陶老弟太不小心谨慎,你久在尘世混应当明白财不露白的道理,培元丹的原料难找齐,炼制的成丹率低得可怕,在一般的修同门派中也是难得之物,你倒好,拿到这里来换没用的次品灵器,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们俩才好哇。”
“培元丹成丹率那么低吗?”陶勋摆出副无害的表情:“很容易炼嘛,我每次一炉出丹七十二枚,每一枚都是上品好丹,没一次出过废丹啊。”
阚迪闻言当即站住,浑身颤抖,然后咬牙切齿地仰首指着老天破口大骂:“没天理呀,你个贼老天,没良心,没人性,狗日的,驴球造的……”
丁柔笑得脸都木了,扯着丈夫的衣袖喘着气道:“快让他停下来,我受不了了,笑岔气了。”
陶勋忍住笑,道:“好了,好了,阚兄,天若有情天亦老,你同他谈什么良心嘛。反倒是修道之人言出成法,小心天老爷真拿雷劈你。”
第十章 讲经传道(上)
阚迪停住叫骂,颓气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用仙鼎炼培元丹,用料十足,一炉也只能出十二枚,废丹就占了八枚。就我所知这样的出丹率和成丹率在修仙界还算上上乘的。我曾因此沾沾自喜,谁知道跟你一比,屁都不是。”
“阚兄休得妄自菲薄,学生出丹、成丹率高是另有原因,非因丹术多好。我分身府上的蒯先生是散修出身的炼丹高手,你有空可同他切磋一二。”
这时,丁柔指着另一边惊讶地道:“咦,那边竟有修炼功法、炼丹、炼丹秘法出售。阚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功法经书、丹器秘术不都是秘而不宣之物吗?”
“弟妹有所不知,散修的传承只强嫡干,庶支每代益弱,三、五代后多会断了传承彻底与凡人无异,甚至有的法术沦落为凡间鸡鸣狗盗辈的骗人伎俩。但他们上代传下的功法口诀丹器之术至少在字面上是真实的,这些东西对于别的庶支散修而言是好东西,可以借鉴、印证所学,答疑解惑,所以便有了这样的市场。”
陶勋道:“有需求就有市场,市场能惠及大众,站在如此立场上说,举办坊市的前辈高人功德无量。”
三人到经文交易区走走瞧瞧,旁观几次交易的过程。
丁柔满脑子的疑惑,又问道:“交换经文不许先看货,又没有可以鉴定的办法,买主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要是先看货,别人看过记住了还肯付钱吗?”陶勋反问。
丁柔掐了他一把,不满地道:“我又没问你,我问阚先生。”
阚智钊解释道:“这里的经文谈妥价后皆在当场在一定的时间内阅读,时间到后经文要还给原主人的,不管真假、疑议皆不可说出来。这叫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凡到这里换经文的皆是愿打愿挨,哪怕碰到假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可以向坊间主人告发,坊间主人以后会禁止作假的人再到此区售经,上当的人却不能报复该人,如果损失不大亦不得追讨。”
“这却是为何?”陶勋和丁柔都十分的不解。
“毕竟因为庶支传承每代减益的缘故,经文流传的日子久了出现讹漏也是很正常的事,很难断定有意、无意,倘若太过计较,谁还敢拿经文来交换?”
“是矣,是矣,的确不能因噎废食。”陶勋连连点头赞同。
阚智钊鼓动道:“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收获惊喜。”
陶勋饶有兴致地走过去,用自制的高阶纸符换经文看。
一连光顾五家,在看过用三张高阶纸符换来的一页记载某种仙术的经文后,他惊讶道:“这……这个是真的。”
那摊主翻了个白眼:“我售的当然是真的。”
丁柔暗中问:“怎么回事,什么真的假的?”
“金庐真人的书库里有这样一篇的记载。”陶勋暗暗回答,然后冲摊主道:“你这人不地道,这篇仙术总共二十四句,你只售前面的十四句,后面的十句难道要再卖一道钱不成?”
经文交换区要求静音低声,陶勋的这一声指责声音稍稍高了点,当即引起周边之人的关注。
摊主不怒反喜:“前辈以前看过这篇经文吗?”
“自然见过,不然怎敢指责你。”
“太好了,晚辈是某宗庶支三代传人,家师说这篇仙术从宗支传下,每传一代庶支就要消失两三句,现在只剩下十四句,前辈若肯赐我补完,晚辈愿将这十天所得全部奉与前辈。”
陶勋有些踟蹰,不顾摊主热切和焦急的目光兀自低头思忖着什么。
丁柔见状走上前道:“难得有缘,亭渊你便教了他吧,将灵符收回来就行,不要另收他的东西。”
“谨遵夫人之命。”陶勋笑着回答,两指一搓变出一只笔,在经文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下剩余十句口诀,收了笔两指在纸上一晃。
就见他刚刚写下的十句经文的文字从纸上飞起来,然后被他两指捏住往摊主的脑门一点,文字便钻进脑袋消失不见。
摊主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和娴熟的仙术运用手法惊呆,直到经文入脑后才醒觉,默默读过之后狂喜不已,激动地当众跪下向两人磕头拜谢不已。
旁边紧挨着的摊位主人立即收摊,只拿一张纸凑过来恳求道:“求前辈也帮晚辈看看能不能补全此篇。”
陶勋接过来看了一眼,道:“学生没见过这篇,不过可以依理推演出中间缺失的几句,成与不成便不敢保证了。”
“只求前辈肯指点,晚辈感激涕零。”
陶勋依前写了几句传给对方,又道:“按规矩应当先付价才能看,不过我帮你补全了它,便算扯平可好?”
“好好好,太好了,多谢前辈,多谢前辈。”那人狂喜不自胜,哆哆嗦嗦地摸出十几页经文:“晚辈还有些,求前辈指点可好?”
这一次陶勋有些不乐意了:“这个……不太合适吧。”
丁柔推了他一把:“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得闲,看看也无妨。”
陶勋苦笑着接过那些经文,这些经文有几张在金庐真人的书库里有收录,他很快地帮对方补齐,其中凡是自己推演出来的便不收费,书库里有的便要收一点等价的东西。
散修的仙术功法多有没落,往往穷其一生也找不回一句失落的口诀,否则也不会将祖先传下来的东西拿到坊市里叫卖了。今见有高人肯大方指点,他们一个个哪还忍得住,纷纷围上来拿出自己的东西请陶勋看。
这些散修们的心思甚是活络,看到陶勋没丁柔爽快,一个个皆走夫人路线,用如潮的谄词将丁柔夸成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第一美女。
丁柔哪怕与天魔王斗过六年心性坚定无比,仍挡不住此番马屁攻势,喜上眉梢,催着丈夫帮人补全经文,偶尔自己也会亲自动手。
这边的变化立即引起其他区域散修的注意,有人奔过来一打听,马上加入到求教的行列,一传十、十传百,不多会就聚集起大量的人群。
陶勋见丁柔甚是高兴,便也放开,索性和她一坐到一张桌上,但凡下面有人递经文来的便私底传法,有公开请问的便公开答疑,将这片经文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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