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勋想了会,叹道:“唉,可惜我们自己也被别的事缠住了,无暇分心顾及这里,这次只能尽可能地搅局了。”
孙林鞠躬谢道:“先生和夫人古道热肠,不论成败与否,孙某代天娢和斜月宫、雨烟丫头谢二位出手相助。”
陶勋受了他一礼,随手布下禁制,取出几件中品仙器,想了一想,又拿出一件上品仙器,对孙林道:“这几件仙器你一一试试,看看哪件同你最契合。”
孙林一一试过,结果是一件攻击类的中品上等仙器最适合他。
他拿着这件仙器爱不释手,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先生的仙器品质上乘,价值不菲,只是孙某现在身上没有等值的财物交换,先生可否宽限些日子?”
陶勋摆摆手:“这是我自己炼制的东西,得来容易,就算白送给你也无妨,不过白送予你恐怕积下因果妨害先生将来的修炼。这样吧,先生答应将来帮我做一件你能力范围内又不危害侠道正义的事作为条件如何?”
孙林喜道:“多谢陶先生、陶夫人美意,孙某答应。”
两人回到店铺区,无精打采地将剩余的店铺逛完,关于番僧、关于雩云芝、关于成吾之山皆没有任何线索,意兴阑珊地回到自己店铺。
过了两天,丁荻跑来找他们说申若雨想来拜会,两人不忍拂了她的兴头,约好当天下午在煊华谷的住地见面。
到约定的时间,陶勋和丁柔出门去煊华谷住地,快到大门的时候发现申若雨早已经等候在门口。
两人正要过去打招呼,只见旁边跑过来一个青年,正是当日从他们手上买走二十只松芝草的那位。
“申姑娘,我到你住的地方,你的师姐说你来这里了,我赶紧跑过来找你。”青年兴奋地对她说道。
申若雨也已经看到陶勋夫妇,报以歉然一笑,转身先同青年说话。
她声音温婉动听:“汪公子找我有要紧的事吗?”
第六章 门下首徒(上)
汪公子掏出一个瓷瓶小心地双手捧着送上:“我刚刚炼制出一瓶松芝露,马上就给你送来了。”
申若雨脸蛋微微一红,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
汪公子愕然道:“为什么?上回我同你说过松芝露的神奇之后你不是说很想要一瓶辅助修炼吗?这是我挣钱买来材料自己动手特意为你炼制的。”
申若雨满脸歉然地道:“正是因为你特意炼制的我才更不能收。”
“为什么?”
“汪公子出身名门,前程远大,若雨蒲柳之姿,配不上你。请汪公子不要再来找我了。”
“咣当”,瓷瓶掉到地上砸得粉碎,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特异的清香,琥珀色的松芝露洒在地面构成一幅四分五裂的地图,而青年的心也如这地图一般,四分五裂。
“实在很抱歉,请汪公子保重。我还有事,就不陪公子说话了。”申若雨低低地说了句,福了福,转身走向陶勋夫妇。
汪公子目光有些呆滞,机械地转过身,嘴唇翕张似在念着什么,脚步沉重、缓缓地走了,留下一地落寞的身影。
“见过先生、夫人。”申若雨乖巧地上前向陶勋和丁柔行礼。
丁柔问道:“董姑娘就这么干脆地拒绝他,不觉得太决绝了些吗?”
“若不决绝一点,恐怕将来痛苦更多。”
陶勋道:“进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进到里面,向丁获借了个房间,陶勋布下禁制,和丁柔转过身来。
董雨烟很是郑重地向二人大礼参拜:“董雨烟拜见陶前辈、陶夫人,愿前辈和夫人万福金安。”
陶勋没有阻止她:“你很聪明,猜到我们的身份了。”
“前辈过奖,晚辈驽钝之质,只是侥幸猜到的。落月谷内能看破乱音簪掩饰的人极少,其他两人我都已见过,唯前辈夫妇甚是面生,后来记起莫宁老前辈曾在家师面前说过,他已请动前辈夫妇参会,再想起您所赐的丹药与景祥店铺内所售的一模一样,所以冒险一猜,结果被我蒙对。”
“呵呵,我们夫妇听说了姑娘的大名,今次谷中盛事全是为你一人而生呢。”陶勋指着她头上的发簪问道:“这个乱音簪能给我看看吗?”
董雨烟优雅地拔下发簪双手奉上,发簪甫一离发,她的真实相貌露了出来,房间里顿时一亮,难怪她被人传为天下第一美人,在她的美貌和气质面前,任何词汇都是苍白的。
她解释道:“这是本门开山祖师妙音仙子亲手所制,簪身中空、有五孔,用来掩藏相貌只是它的一种不重要的附加功能,它最厉害之处还是音攻,可惜本门式微日久,到今天已经无人能驱得动它。”
陶勋和丁柔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递还与她:“是件很不错的仙器,只是对驭器者的要求忒高了些,它还是有很大的改进余地。要是让我来做的话,可以保证只要熟谙音律结丹期就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董雨烟一怔,将发簪推了回来:“听荻荻说前辈是世上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家,若不是很麻烦,而前辈有暇,烦请您略施妙手。”
陶勋笑道:“呵呵,麻烦是不麻烦,我也有空来做,只是这样平白帮你一个大忙未免……”
董雨烟神色一黯:“鄙门如今虽然中落,历代先人终有些积蓄,前辈……”
陶勋打断她的话问道:“你有乱音簪掩饰,怎么还被人看破了真容?”
董雨烟惨然一笑:“几年前剑玄宗紫徽真人来做客,同他一起来的还有玄天宗的一位长老,晚辈一时走避不及被那位长老看破,当时就被逼迫取下发簪露出真容,后来紫徽真人将这件事传了出去。”
“哼!”陶勋鼻中一哼:“又这是老匹夫。”
“是晚辈命中该有此劫,怨不得旁人。”
“听说你是七转玄阴之体,能否上前来让我看看?”
董雨烟微一犹豫,轻轻咬咬牙,娉娉袅袅站起身走到陶勋面前,嫣然一笑,顿时美色迫人、颠倒众生,晃得陶勋有一点气血翻动的迹象。
陶勋双目中迸出玉质光芒,闪动了数息后敛去,连连点头称赞:“果然是倾国之姿,连我都动心了。”
丁柔在后面狠狠地给了他一下,没好气地道:“要不要我去向宫主说媒?”
陶勋笑着反驳:“呵呵呵,好美而恶丑,人之天性也。我动心了乃是见美好之物的自然反应,难道要我见美好之物反倒恶心才算正常?”
“前辈幽默,前辈高论,晚辈敬佩。”董雨烟乖巧地道:“晚辈见过许多自称道德高深之辈,在晚辈方才那般一笑之后,莫不露出丑态,唯有前辈目光中只有欣赏而无丝毫猥亵**之意。”
“呵呵呵,真正有大道德者怎会没事来斜月宫?”陶勋语中讽刺一笑了之,转问道:“昃月合欢诀共几层?你修炼到哪一层了?”
“昃月合欢诀总共九层,晚辈资质愚钝,才修炼到第七层。”这是她自谦之语,自创派以来,以二十出头之龄修炼到第七层的唯有她一人,就算当年的妙音仙子也办不到。
“嗯,七转玄阴体好似天生为此功法而存在的。此功法修炼到顶层估计也只相当于金丹期,被人摘走元阴后你的修炼速度就与普通人无异,只便宜夺你元阴之人能突飞猛进。”
“晚辈不胜羞怯。”董雨烟毕竟是未出阁的处子,听到陶勋如此公然地谈论男女之事不免脸红,露出娇羞之态,一时艳色更胜先前。
陶勋看得一呆,默运仙诀将绮念驱走,正色继续道:“但如此一来更浪费了你大好的先天体质。我自己琢磨了一套功法名叫《元霜道经》可作为《洞元太清奉道天册》的启步功法,最适合你这种体质,以你现在的功底开始修炼是最好不过的,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只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传人承授此功,实是一大憾事。”
说到此处陶勋停住不再继续,和丁柔一起安坐椅上慢慢品茶。
董雨烟愣在当场,眉头紧锁,心中在进行激烈地斗争着。
陶勋和丁柔并不催她,静静地等待董雨烟做出选择。
得知斜月宫的遭遇后,他俩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两人商议了两天,也只想到这个法子。这个灵感出自当年丁柔入魔后强从韵通阳手下夺走杜希言的师徒缘,但那次造成了杜希言只能拜不在世的人为师并且命中该当有一次避不开的生死大劫,而这一次显然不能照用上回的手段。
现在一切取决于董雨烟的选择,如果她当场选择改换门庭,作为交换条件陶勋自然要担负起挽救斜月宫命运的义务,就如同他们替韵通阳找到徒弟令狐灵才最终了结那段因果。
如果董雨烟没有当场做出这个选择,则陶勋与斜月宫之间就没有任何业因业果关系,想要强行出头也是师出无名,反而会引起修仙界许多正道门派的敌对,只好对斜月宫的命运袖手不管了。
两者之间看似没什么区别,实际上世间之事最讲究个名正言顺,有名份在手自己动起手来理直气壮,诸大小门派也有台阶可下,为化解仇怨留下了回圜的余地。之所以强调必须当场做出选择,是因为天道改变往往就在一瞬间,最难选择的时候也是改变气运最容易的时候,一旦拖久了天道气运就会积重难返,那时候再强行出头扭转气运就成了强行逆天而行。
第六章 门下首徒(下)
过了许久,董雨烟退后两步盈盈伏身大礼向陶勋叩拜,口称:“弟子董雨烟驽钝顽劣,素慕大道,然时运不济,未遇真师,迄今碌碌,愧殄天赐,方今得遇前辈始幡然醒悟,恳求前辈准弟子改换门庭,将弟子收录玉墀,列入门墙,弟子誓愿终生侍奉宗门,生死以之。”
陶勋露出了笑容,端坐在椅上道:“我平生尚未正式收徒,你要是改投到我的门下便是我的大弟子,我自会将一身本领悉数传予你。但是你可要想好,私自改换门庭是要付出代价的。”
董雨烟泪如雨下,伏在地上哽咽道:“弟子决心已下,虽千刀万剐亦无悔。”
陶勋点头道:“嗯,那就好,你先行三跪九叩之礼,两天后再当众奉圭告于天地自愿投入我的门墙,这两天之内你仍回斜月宫,将原来的师徒之缘斩断。”
董雨烟勉强收住眼泪,就在房间里郑重向陶勋和丁柔三跪九叩大礼参拜,拜毕伏地不起,口中泣呼“师父”,浑身颤抖不休。
陶勋隔空将她扶起,道:“你既然拜入我的门下,乱音簪我自当稍假改进,你拿去还与斜月宫,你去同邓宫主说,斜月宫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所谓出宫论道之事要她立即公告取消,倘有谁不服就让他们直接找我理论。”
董雨烟再次拜倒叩首:“徒儿叩谢师父恩典。”
“你再与邓宫主说,我两天后要在景祥店铺举行收徒大典,请宫主代为通报在谷的各大门派和散修前辈,愿来观礼的观礼,我敞开大门欢迎。哦,对了,再请宫主代为通报一声,原定两天后的丹器竞买会因为收徒的缘故取消,不过那批丹器我届时仍是会处置的。”
董雨烟再次叩首,哭道:“徒儿不孝,方入门墙,便累师父损失财货。”
“好了,你也收泪吧。你刚才恭维我是炼器圣手,想必闻人云亦云未必深信,我现在就重炼乱音簪,让你见识为师的本事。”陶勋这是要借董雨烟的口坚斜月宫宫主之志。
丁柔道:“小心吹破了牛皮。初次拿到手的上品仙器,你又不知道它的炼制之法,如何能仓促之间改进?”
“哈哈哈,你们且看我的手段便是。”
他先取出只方形玉盒,发诀抛出来化作光雾粘附到房间内部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然后快速打出三十几道仙诀布置禁制,禁制一道比一道玄奥难懂。
到最后时董雨烟悚然发现体内仙元彻底与外界失去联系,在这个空间内她拥有的仙元就跟凡界的凡人身上拥有的力气一样普通。
陶勋布置好禁制,盘腿坐下,闭目双手在胸前结起了繁复的印诀,大约过了一刻多钟,他猛然睁开眼睛,叱道:“去!”
周围一阵异彩晃动,数息之后六合景象大变,原先的房间早不见踪影,四周一片无边的黑暗。
“这是哪里?”丁柔被无边的黑暗压得心里异常不安,而董雨烟更加不堪,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无漏之渊的愕陨峡与裂龙榫交汇之处。”陶勋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空间内的黑暗压力很快消失,并且周围变得透明,外面虽然是彻底的黑暗,但她们能透过透明的墙壁感应外面的景象。
“这里就是无漏之渊,上次你被域外夺魂的地方?”丁柔吃惊地问:“你带我们到这里作甚?”
“做三件事,一件是到愕陨峡谷拘两尊凶神,第二件是到裂龙榫捉条裂龙,第三件是在这里开鼎炼器。”
“拘神是做器灵吧。捉裂龙是做什么?”
“裂龙是天龙的一支,天龙违反天界戒律逃入无漏之渊可以避祸,但终生不得再出无漏之渊。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它们的眼睛发生变化,瞳孔从圆形萎缩成一条缝,就象一条细如发丝的裂纹,故名裂龙。我问过己蕤前辈,它说我不是天界之人,我捉裂龙回凡界不违反天界戒律,裂龙身负天界之罪不能毫发无损地离开无漏之渊,我将它削去双角、剥掉龙鳞化为螭,带回凡界镇压于斜月宫地底的灵脉,或许三五百年,或三五千年,它终能赎衍前罪重新飞升天界。”
螭也是龙的一种,将龙镇压于地底灵脉上,等于是将灵脉改造成螭龙灵脉,斜月宫的运势必然会逆转,可以确保每代门人中可顺利地培养出两到三个厉害人物,这样至少可以做到自保,不会再被其他门派联手任意欺压了。
董雨烟聪慧异常,立即想透了其中的关窍,感激、喜悦涌上心头,仍有一问问道:“师父,无漏之渊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在这里炼器?”
“无漏之渊既不属于天界,也不属于凡界,这里是一切违反天条的生物的避难所。这里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所以只有在这里炼器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改造好乱音簪。”
陶勋简单地解释一下并交待两人:“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好好呆在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闭上眼睛,不要说话,用神识去感受无漏之渊里无处不在的力量波动,周围的景象会出现在你们的心中。”
他一离开,空间回归到无边的黑暗中。
董雨烟忍不住用传心术问丁柔:“师娘,师父他是偷偷跑下凡界的天仙吗?”
“他呀,才不是什么天仙,二十年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你用心学他的本事,将来终有一天你也会达到他今天的成就。”
“师父那么厉害,为何不飞升到天界去呢?”
“我不知道,你师父自己也不知道。”
“师父能破开凡界到这里,为何不破开凡界去天界呢?”
“或许他现在的力量只能破开此界吧。”
董雨烟是个好奇宝宝问个不休,丁柔耐心回答,两人一问一答倒也不闷。
不多时,陶勋回到空间里。
随着他的到来,空间内部重新出现了光芒,他面带笑容:“呵呵,一切顺利,我要开始办正事了,你们俩好好学着。”
落月谷内煊华谷住地,丁获站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满脑门子疑惑。他借房间给陶勋夫妇会客,后来在自己的房间打坐时突然发现神识里少了什么,仔细一查吓了一跳,原来是借出去的房间消失在他的神识里。
他赶紧跑过去查看,又被吓了一跳,房间不是好好地在视线里吗?但是明明看得见,神识却感觉不到房间的存在,真是邪门。敲房门里面没人应,推开门里面除了人之外什么都在。
正当他用尽各手段在房间里探察的时候,神识一动,正常了,房间出现了,不光房间出现了,陶勋夫妇和他们的客人也都出现,他自己正站在主客双方中间。
“丁师兄找我们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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