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陶勋借助那道神识的感应,已经大致弄清楚这条路线上的禁制分布情况,这好比黑暗之中摸到一根连接目的地的绳索,沿着绳索直接去往目的地便可以了,不必再管其余黑暗中有些什么。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花了近两个时辰才走完剩下的路程。
刚到碧游宫门口,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门口闪现出两个身影,原来是沈膛觘和顾长使两人从里面出来了。
“沈院长立下大功,升迁赏赐指日可待,兄弟到时可要上门讨个随喜钱哟。”
“顾大人肯光临,膛觘几辈子烧高香也求不来呀。”
“只等灭了陶勋报舍弟之仇,我对沈院长亦有厚报。”
陶勋心中一动:当年在凤屏山腹深处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位顾院长,原来竟是眼前这位顾长使的弟弟。
“顾院长天纵之资却不幸为圣教牺牲,英年早逝实在可叹。”沈膛觘摇头惋惜,狠狠地道:“北地边境十二门的残余都受到陶勋庇佑,此番小弟再次下山先杀光他们,替大人出口气。”
陶勋听见这句话怒火冒起,思量着要不要动手先除掉此人。就在他在犹豫的时间,耳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的,我指给你路径,你过来吧。”
接着就见一道彩虹从宫殿后方飞架过来落在他面前,奇怪的是顾、沈二人皆没有察觉到这个动静。
被发现了?陶勋意识到刚才情绪上的波动被隐藏在通天教身后的那位高人发觉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便不再躲闪,很干脆地踏上虹桥,眼中景物变幻,已然身处于一个鸟语花香的所在。
他很好奇地四下打量一下,苍山如龙盘虎踞,林海似波涛壮阔,蓝天点缀朵朵白云,仙禽异兽在天地间飞翔、嬉戏,好一幅如画境般的仙境美景图。
“很奇怪狐岐之山内有这般景致是不是?”一个慈祥的声音响起。
陶勋循声看过去,看见一个坐在山顶角亭内饮茶的须发苍白的老者。
看到第一眼就觉得有点眼熟,再一想,陶勋大惊失色,一股寒意从心尖直蹿到毫毛末端,不由得失声惊呼:“是你?你是梵天老祖?”
“哦?你记起我来了?”
“十七年前,我新婚后不久携眷到家乡归云山庄渡夏,途中遇到四神教侯罔袭击,当时我避到一块岩石后,遇见的那人就是你?”
“呵呵,年轻就是好呀,记心好。”梵天老祖深深地感叹:“唉,当年我拼着被贼老天发现的危险下山……要是当时除掉你们就好了。当初看到你们三个,你压根不曾修炼仙术,那两个资质平平,便认为你们都不是我下山要击杀的目标,犯不着因为杀了无关人而惊动天界的老家伙,一时大意留下你性命,谁曾想二十年不到你就到了今日这般成就。”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陶勋心中寒意更甚。
“呵呵,我梵天老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说出去真不好意思见人哪。”梵天老祖端着茶杯笑吟吟地问他:“这些年我一样奇怪,你当时是怎么瞒过我的呢?”
陶勋心下了然,当年地藏老人突然出现教他禁锢仙元的手诀,令他数个时辰内与凡人无异,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困惑不解,今天才算明白其中原因。他定了定神,反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在那里伏击我们?”
“我的天卜之术小有所成,当年推算出有个将来对我有威胁的人将会出现在那里,便冒险下山。”
“地仙于滇老前辈与人打赌输了,不得不动手抓捕瑞亲王,你就是那个令他赌输了的人?”
“呵呵,正是。我本料定他不敢涉足红尘之事,没想到他居然有壮士断腕之举,可惜那只是点小聪明,因小失大,被天劫殛毙亦是咎由自取。”
“于滇老前辈死了?”陶勋忽然听见噩耗不免心神一震。
这一愣神的工夫,立即有股灼热的力道袭过来,他赶紧运转太元仙力挥出一诀,平地时好似打了个雷,气浪轰得山顶乱石纷飞。
他周身仙力流转,在原地摆出防守之姿,但对方却没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太元清平道力!”梵天老祖摇摇头:“不是,只是似是而非的东西,简化了许多,威力也弱得可怜,应该是那帮老家伙闲得太无聊弄出来的吧。”
“太元清平道力?有点耳熟。”陶勋心头一动,这词好象听谁说过,眼下对方已经出手,他不敢再分神多想,冷冷地道:“老家伙?你指哪里的老家伙?”
“不该你知道的时候你无须知道,否则便须背上因果了。”梵天老祖不紧不慢地道:“我前些年就知道你身上有这种有趣的仙力,但不知道它的来历。直到前不久世人都在传说你修炼的是《洞元太清奉道天册》,我特地叫荣挚过来问了下,让他弄了一部经卷给我看,看过后方才知道是真的。”
陶勋有点明白了,能够辨别出《天册》真伪的绝对不是凡界的存在。
“很奇怪,虽然那帮老鬼很尽力了,可天界之仙与凡界之人本质不同,天界的修炼之术又怎么可能移植到凡界人身上呢?我料凡界之人绝无可能修炼《天册》成功,可你居然成功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么?”
“我照着经文自然而然便练成功。”
“那你修炼它花了多长时间?”
“已有十余年。”
“哦,原来这么简单。”老者闭上眼睛似在回味什么。过了一会,他的双眼蓦地睁开,目中精光迫人:“看来唯一的原因便是你的体质,我很好奇,你难道也是从天界偷跑下来的?”
“也是?我不是,你才是。”
“不是天仙之体怎么可能照那经卷上所书修炼出太元清平道力?”梵天老祖没理他,自顾自地道:“不,绝无可能。况且到过天界后谁会肯跑回凡界?天界又岂会置之不理?”
陶勋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梵天老祖,我今天来不是同你讨论这些事的。”
“我知道,你来是想杀我吧。”
“原先我是推测,如今却可以肯定,你的修为远远超出凡界法则之力的承受范围,凡界法则之力失衡的源头在你。凡界若乱,乱源在你,杀了你,凡界再乱也不会有倾覆之忧。”
第二章 焚天黑焰(上)
“哦,你果有如此道行了?”梵天老祖很是惊诧地看着他:“你能洞察到凡界天地法则之力的失衡之源?我有点看轻你了。”
陶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我本不该存在于凡界,以你现在的修为不也一样么?我能留在凡界是因为我使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而你丝毫没有秘术的迹象,天界怎么会容忍你淹留凡界呢?莫非这一次老家伙也学会作弊啦?”
“这个……我不知道。”陶勋其实对这点也很好奇的:“不过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意义?要么你离开凡界到你该去的地方去,要么我拼却性命也要消灭你。”
“你想消灭我,我何尝没有和你一样的想法呢?为此我可没少花心思呀。”
陶勋眉头一皱:“你故意引我来的?”
“通天教现在的实力足已正面打垮整个正道,正当我们一步一步将要成功的时候突然冒出个你来,唯有你这个变数屡次破坏了我的布置,杀害圣教不少仁人志士,不消灭你,不光圣教忠良愤恨难平,而且荣挚寝食难安,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这样一个变数继续存在下去。”
“既想杀我,何不早些找来。”
“可惜我因种种限制暂时不能离开狐岐山,象上一次那般离山终究太麻烦、风险太大,可一不可再,否则直接找到你杀了便是。”
“所以你引我送上门来。”
“是矣,不能出外寻你,只好让你来寻我。早在八年前我就在倪顺尕身上预作伏笔,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知道山门机密?但我预料到他终会死在你的手上,遂亲自出手在他元神中种下山门的机密。我原以为还需要十几、二十年你才会循那条线索寻找到我,看来我又失算了。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事情一落到你身上我便一再出差错呢?”
“可见天道昭昭,不容你鬼蜮伎俩得逞。”
“我向荣挚面授机宜,从纵容两个小角色到潭州毒害你老丈人,直到额哲湖约战一步一步引导你入彀,可笑正道十二门见你远赴北地兴风作浪后果然欲借圣教之手除掉你,遂使我们在北地边境的计划顺利实施不受他们的打扰,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一箭双雕我可没有失算呐。”
陶勋闻言心中忐忑更甚,自己一步步落在对方算计里却懵然毫无察觉,表明无论心计还是实力上都存在巨大差距,今天只怕不是杀人而是被杀了。
他强自镇定,撤掉防卫姿势,打量面周,问道:“若我所料不错,这里是你所开创的须弥之界吧?”
“呵呵,是,也不是。我这个梵天界岂是那些所谓的须弥妙境、须弥世界所能相比的?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道行,某一天也会接触到这个领域,相信这一天会比我当年早得多。可惜呀,你今天就要死在此地,等不到那天了。”
陶勋抬起手,手上蒙蒙白光闪动,分光宝剑悬在掌心上方滴溜溜地转动,他的语气变得冰冷异常:“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么?”
“你反正很快就要死了,是魂飞魄散、彻底消失的那种死亡,又何必知道太多呢?”梵天老祖站起身来,身上气势顿时一变。
随之周围景象如幻相般转变,哪里还有什么青山绿水,两人分明悬停在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八荒六合唯有繁星万点,一轮红日从斜上方照过来,空中环境呈现出极度的两极分化,对光的一面犹如烈火焚烧,背光的一面则是极度冰寒。
陶勋有仙力护体不被外物所侵,但周围环境的变化还是能感受得到的,突然变化的环境令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明悟,他仿佛有些明白了先前梵天老祖所言,这个梵天界的确不是任何一种须弥世界所堪比拟的。
“咦?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有所明悟,真乃天才矣。”梵天老祖毫不掩饰地道:“可惜你将要死在我手上,纵然是个天才又有何用呢?”
陶勋不再作声,专心调运体内太元仙力,缓缓加注到分光宝剑里,剑中器神洄淆被他激活,剑体也因为仙力灌注而变得光华闪耀,随着他挽出一个剑诀,剑身上的光华全都收敛起来,宝剑化身为平凡之物。
他将宝剑剑尖指向梵天老祖,身体猛然一动,人剑合一直扑过去。分光宝剑有飞剑和执剑两种用法,用飞剑之法威力稍强一点,但是他却不敢,当年他以飞剑之法却被于滇以落宝金钱术将宝剑收去,而梵天老祖明显比于滇强太多,他自然不敢让宝剑离手。
梵天老祖凝如山岳,直到剑身将劈到身上时才侧身相让。他的侧身动作潇洒无比,看上去好象也不紧不慢,但却轻松无比地避开了剑刃,并且这样一个躲闪后他的位置刚好落在对手防守的死角上,只须轻轻一指就能叫对手重创。
陶勋剑走一半已然变招,顺势横剑一转,象是要刺向自己,刚好也将露出的破绽弥补过来,这一剑招已是《天册》里的高等剑术。
“你会这一招?这是天界才有的剑招。”梵天老祖一边说着,一边仍旧伸指照着先前的方位点下去。
“叮”的一声响,陶勋的宝剑象砍在精钢之上,激起火星四溅,巨大的震力沿剑身传导到手臂并直透元神,晃得他元神急剧颤抖、胸中气血翻涌,眼中金星乱冒,好在他反应够快,在体内运转起一道仙诀,将震力化为弹力,身体借势飞退回去,足足退出数百丈才堪堪稳住身体。
梵天老祖的手指毫发无损,他立在原地笑嘻嘻地问:“你的分光宝剑也不过如此嘛,你用了几分力?”
无坚不摧的分光宝剑居然不能破掉对方肉掌!陶勋的心里发凉,迅速稳住气血,缓缓答道:“五成。”
“我只用了一分力,可惜我有点托大,倘若方才多用一分力,也就不会被你的剑势阻住不能追击。”
“再来。”陶勋手一抖,分光宝剑剑身上隐隐泛出黑光,在黑色混沌的背景下并不怎么显眼,但透出一股让人心悸的力量,仿佛要消融一切,吞噬一切。
“要出全力了?”梵天老祖手中变出一根三尺长的铁尺:“虽然我不怕你的宝剑,可狮子搏兔亦出全力,你可要小心了。”
陶勋一言不发,挽出个剑花,猱身扑上,剑去如电直刺对手心口。梵天老祖则是手一晃,乌光闪过击向陶勋脑袋,铁尺后发先至逼得陶勋撤招回剑格挡,他旋即招式一变,转点击为竖斩,斩向陶勋执剑的肩头,这一下就已是攻守之势逆变了,陶勋只得再度变招应对。
梵天老祖似乎并不愿铁尺同宝剑对撞,精妙招式层出不穷,滔滔不绝地攻过去,速度越来越快,逼得陶勋疲于应付、狼狈不堪。
不过十数息时间,双方攻防近千招,在此过程中两人移动的范围达五十里,双方兵器始终没有正式对撞一下。两人的争斗看上去象凡间普通武林剑客打斗,实际上大道至简,以两人的修为动起手来凡界的仙器、法宝反成了累赘,倒不如各凭仙力硬碰硬来得有效。
而且两人无论兵器还是体表上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光,看似毫不起眼,却是天界天仙仙灵力高度凝结才能够产生的,哪怕是飞升期的准仙人也会被它外放的威压压得不能动弹只能任凭宰割,可以想见两人所动用的能力早已经超出了凡界的范畴。
第二章 焚天黑焰(下)
千招过后,两人兵器终于撞在一起,铁尺砸在剑上压着它撞到陶勋身体,陶勋似流星般被撞出数十里远,身形方才稳住,嗓中一甜鲜血沁出嘴角,比拼剑术他已经输了。
梵天老祖出现在不远处,仰头开怀大笑:“哈哈哈,真过瘾,许多年没有这样痛快地施展过剑术了。陶勋,你的剑术没我高。”
“你的剑术是比我高,高出不止一筹。”陶勋抹掉嘴角的血迹。
“好了,不同你玩耍了,我可要下杀手。”梵天老祖神情一变,手一抖,铁尺变成两丈长的铁杵,通体黑焰蒸腾,冒着凛凛寒意。
陶勋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六合仙衣飞出身体,变成炽烈的白焰在他体表熊熊燃烧着。
“哼,太离元火也救不了你。”梵天老祖冷酷地哼了一声,身体似是飞退,但他的身形却是在无限放大,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他整个身体就好象同整个混沌空间融为一体,仿佛无尽的星空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睛。
陶勋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感觉到危险和渺小、无助,仿佛自己象一只捏在对方无形大手里的小蚂蚁一般。
梵天老祖手上的铁杵呼地一声变成了十余丈的黑色火龙,火龙般盘旋飞舞,一个盘旋便从十余丈放大到十余里,几个盘旋之后就好似通天的巨龙,粗达近百里、绵延数千里将陶勋包围起来。
黑焰一个抖动,顿时数以千万计的暗红色火流星从四面八方飞砸过去。这顿火流星雨不光有呆板的乱石冲击,更多的是在梵天老祖的指挥下象一只百战之军般配合着发动攻击,专挑敌人的破绽下手,这种攻击方式的威力自然比之无漏之渊愕陨峡的流星阵不知厉害多少倍。
陶勋深吸一口气,手上分光宝剑绽放出万道彩色光柱分袭向来犯的火雨流星。剑光与流星撞在一起前产生巨大爆炸,爆炸生成的单个火团最少都在数十丈以上,无数火团联成一片,只见梵天界出现了一个直径达几千里的巨形大火球,火光灼灼比太阳更耀眼千万倍,热浪和冲击波远远地扩散开去,场面无比壮观。
在大火球中央,陶勋手忙脚乱,他费尽吃奶的力气也只能用宝剑挡住不到一半的火流星,其余的部分是他施展出《天册》中高深的天界大神通变化出千首千臂,才将它们一一击毁。
壮观的火球尚未结束,代表五行元力的五彩沙暴又席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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