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惹起一片骂声。
孙思正见他们来势凶猛,忙将马车赶到一旁躲避,陶勋看不过去,微微皱起了眉头。
六骑来到十几丈外,为首的奔马忽然马失前蹄猛地栽倒,马上之人措手不及横飞出去狠狠地砸向地面。
在旁人一片惊呼声里,那人闪电般在地上拍出一掌,身体由向下横摔变为与地面平行飘飞,飞出两丈许后象片被风吹起的树叶向上蹿起两丈高,然后轻轻地落到地上。这几下起伏一气呵成,十分从容优雅,旁人轰然叫好。
落马之人四十几岁年纪,模样十分精干,一袭青色劲装,眼睛精光外溢,站定身形后立即往倒在地上的坐骑走去。
跟在后面的五骑发现意外后反应非常灵敏,或勒马、或跳开,避开前面倒地的马匹,术十分精湛。五人不等马完全停住,腾身跃起落到为首之人身边,纷纷问候:“副帮主,您不要紧吧?”
副帮主没有理会手下,仔细检查从地上爬起来的坐骑,马匹刚才高速奔跑中突然倒地,按理说应当受伤不浅,孰料一使劲站起来后全然没事,他表情古怪地自言自语道:“邪了门了。”
旁边一名手下谄媚地说:“您武功盖世,这么险的事都毫发无伤,而且坐骑也完好无损,足见您有上天护佑,这趟竹云谷之行必定马到成功。”
副帮主露出笑容:“呵呵,算你小子会说话,快上马,办事要紧,去晚了可就赶不上趟了。”
等他们上马走了,丁柔在车厢里责备道:“孙思正,你以前不是专门做害人的勾当么,这次怎么这么笨,那个什么副帮主连根头发可都没伤到。”
陶勋接过话:“夫人不要责怪老孙,那人是个厉害角色,他化险为夷的轻功叫做‘风飘叶’,是武林一等一的轻功身法,我也只听说过,今日一见着实佩服得紧。不过,老孙呀,人家骑马是横了点,却没有大过,你突然施术害他的马,要换成普通人非摔死不可,下次不许如此。”
孙思正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刚才看见陶勋皱眉头就知道他心里头反感,所以暗中施术使绊子教训他们。他笑嘻嘻地道:“老爷多虑了,为首的人我以前见过,知道他有这身功夫,要是换作别人,我绝不会使这个手段。”
丁柔大感兴趣:“你认得他们,是什么人?”
“回夫人,那人名叫陈恢,是惊风帮副帮主,以轻功闻名。”
陶勋道:“他就是陈恢么?难怪会‘风飘叶’轻功,我以前听说过他。武林风评他和他的那个惊风帮都不是什么好路数。”
“老爷说得不错,惊风帮是西南几省绿林大帮,坏事没少做,跟随陈恢的五人都是高手,至少是帮中护法,看他们急急忙忙,不知道谁要遭殃。”
丁柔这趟出门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早就闷坏了,听到孙思正的话后心里一动,问道:“他们讲的竹云谷在哪个方向?远不远?”
“夫人算是问着了,老奴游历天下,不少偏僻地名都知道一星半点,竹云谷的所在十分隐蔽,就算住在谷外的当地土人,一千个人里不见得有一个人答得出来,老奴恰好知道,那竹云谷和咱们要去的地方在同一个方向上,不过偏出官道大约百里,从这里出发大概快马半天可到。”
第五章 赴任路上(下)
丁柔故意将声音提高一截:“老孙,你说他们是不是去做坏事?”
“惊风帮偶尔也做做善事。夫人,您说咱们到秋垣县的时候,县里的士绅会迎出几里来呢?”孙思正人老成精,已经猜到丁柔的想法,故意将话岔开。
“管他们迎出几里。”丁柔没好气地回一句,干脆直接向陶勋道:“相公,咱们转到竹云谷瞧瞧热闹吧,要是他们做坏事,你们正好出手教训,救人于危难也是我们的功德呀。”
“唔,也好,我也想瞧瞧他们急匆匆地是要去办什么事。”
“老爷、夫人,老太爷出门时交待路上不要多事,早日到秋垣县上任才最要紧,何必节外生枝呢?”
“不要紧,误不了日程的。我早就想在上任前微服探访当地民情,正要借这个机会先走一步,你要是不想和我们同行那就带两名随从按原定行程走好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爷到哪里,老奴就跟到哪里。”
丁柔骂道:“老滑头,你一准早就想要进竹云谷凑热闹,怕在老太爷面前担个不谏言的罪名,欺负我和相公年少心性好奇,料定我们会执意前往,所以故意这样说的吧。”
孙思正呵呵一笑,也没否认,顾左右而言他。
等老王夫妇赶来,陶勋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让他们赶车马加快行程先到秋垣县官驿等候,两人苦劝无果只好领命。
分派马匹时陶勋吩咐孙思正将马留下来套车,步行牵马伺侯,丁柔得意地直夸丈夫想得周到,很是解气。
三人出镇走到无人的地方各自施术改变相貌,陶勋变得与原貌大相径庭,就算十分熟悉的人也很难看出来;丁柔爱惜容貌,虽然改变相貌,依旧显出十分的秀美动人;孙思正功力不够,陶勋将面具取出来给他用。
改装完毕,陶勋打开如意乾坤袋唤出玉虎,命它变成一匹骏马。玉虎变成的白马毛色纯白如玉,只在马蹄上方和耳后有一圈黑色斑纹,膘肥体壮、神俊异常,两匹普通马匹在它面前腿脚发软,站立不稳。丁柔抢坐到马背上再不肯下来,陶勋笑嘻嘻地打发孙思正再回镇子买来一副鞍辔装上。
三人打马上路,离开官道插进间道,玉虎轻轻一跃十数丈,几个起落就将二人远远抛开,丁柔嫌他们跑得太慢,取出甲马符贴在两马的足蹄上,他们这才堪堪跟得上。三人疾驰如风,紧赶两刻钟,远远地看见惊风帮的六骑,三人放慢马速跟在后面。
又跑出几十里,道路转进一座大山,山势雄伟,峭壁突出、危岩耸立,高高的山顶直插云霄,山中林深茂密,不时传出鸟鸣猿啼,不失为一处佳景。
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比官道反而热闹许多,士、农、工、商、僧、道、儒、樵、渔各色打扮的都有,提着刀枪剑戟各种兵械,显然都不是普通百姓。
陶勋轻轻地对走在最前面的丁柔说:“朝廷严禁民间执有兵器,这么多人拿着刀枪堂而皇之地走在路上,官府的人都做什么去了?”
丁柔轻笑道:“官差大多吃软怕硬,肯定睁只眼闭只眼,事后才会出来收拾场面。相公,你说这么多武林人士聚在一起要做什么?不会是聚众造反吧。”
陶勋连连摆手:“夫人噤声,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丁柔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这里天高皇帝远,谁管得着谁。皇帝老儿一门心思想成仙,天天和道士厮混在一起做甩手掌柜,动不动一两个月不上朝。这还罢了,偏偏长双狗眼不会识人用人,远君子、亲小人,任用奸佞当道,弄得朝政败坏,民间怨声载道,活该有人造他的反。”
陶勋劝道:“夫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再不要说了,传出去惹来祸端,我倒不怕,就怕牵连到泰山大人,你能忍心吗?”
丁柔不服气地道:“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谁会理会朝廷的闲事?就算有多嘴的,凭你我的功夫还怕治不住他?哼哼,等闲的武林高手我也没太放在眼里。”
她的最后一句话没运功控制声音高了点,身后马上有人接话:“好大的口气,姑娘是哪位高人的弟子?想必尊师只顾教你武功,忘记教你怎么做人吧?”
丁柔最恨有人辱及师门,气得停住马,回头看过去,说话的是个中年人,一身劲装,面相十分刚毅,太阳穴高高隆起,一身肌肉如同小山丘般层层叠叠的凸起来,泛出古铜色,显然是个外家高手。
还有两人跟他一起,都是同样的穿着打扮,衣领处绣了一个黄豆大小的“虎”字,三人对她怒目而视,身上的肌肉一跳一跳,很不友善。
丁柔刚要发作,陶勋打马插到面前,一边拉住她的手,一边对三个汉子赔笑道:“三位,内人年少不懂事,说话不知轻重,如有冲撞,还望海涵,三位都是大英雄,胸怀宽广,想必不会计较于小节吧。”
说话那人听陶勋的话说得得体,心里舒坦了一些,鼻子里哼了一声,用教训的口气说道:“后生晚辈不要心气太高,要记得谦虚谨慎,不要将天下的英雄看轻了,要不然是要吃亏的。”
孙思正从后面赶上来,阴阳怪气地对他们道:“三位壮士说得对,满招损,谦受益,做人是不要太得意,不要动不动摆出一副居高临下教训人的阵势,不然铁定要吃亏的。”
三个壮汉被他的暗讽气得够呛,肌肉鼓鼓而起,对他怒目而视,身上散发出逼人的气势,如同三尊金刚天神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孙思正只冷笑一声,三人突然感觉到从他身上冲过来一股无比强大的气劲压迫到身上令他们站立不稳。
三人心中大惊,情知这下遇到劲敌。重压之下赶忙运气踏马步稳住身形,调转内力死死相抗,不过那股压力飞快地增加,仿佛无有穷尽,不到两息功夫,三人额上、脖上青筋暴胀,全身泛起血色,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出,腿肚子不由自主地颤个不停。
他们意识到自己不是敌手,对方连手都没出,仅凭气势威压就让他们狼狈至此,足见功力之高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心中不禁后悔不该图一时意气惹下麻烦,只是并不愿丢面子求饶,只好死力抵抗。
耳听见陶勋喝一句:“老孙,住手。”
压力马上消失,他们收功不及,身体向前摔倒,快要触地时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扶住,赶忙趁势站稳,四下打量却找不到暗中出手相助之人。
陶勋和颜悦色地对他们说:“三位英雄,鄙人管束不严,下人多有得罪,请勿放在心上,彼此就此揭过了吧。”
三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我们学艺不精,不是你们的对手,十年之后再向阁下讨教讨教,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也不问陶勋三人的姓名,迳自走掉。
陶勋见无端得罪人,忍不住责备孙思正:“老孙,你掺和什么呀!”
丁柔怒道:“你别怪老孙,至少他敢出头,不像你那样胆小怕事。哼,亏你还做人家的丈夫,眼见妻子被人欺负,居然向着外人说话,我真是瞎了眼。”
陶勋被她抢白得心头冒火,刚想发火,透过面纱看见她眼中有泪,不由得心里头一软,凑近她柔声劝道:“柔柔,我不是不帮你,咱们都是修道的人,何必和凡人一般见识呢?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一定护着你不让你受委曲好么?”
丁柔也觉得自己语气太重,有些后悔,听到他的软话,就势微垂首轻轻点了点头,姿态温婉可人叫人怜爱,夫妻间一场差点爆发的争吵就此冰释消弥。
那三个壮汉号称“秦山三虎”,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以他们的身手在孙思正面前竟连手也不敢动就逃跑了,旁观的人对他们大感兴趣,纷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陶勋不想再惹是非,打马赶路。
后面有人喊话:“兄台请留步。”
回过头看,十骑自数十丈开外策马跑来,说话的是个年轻书生,隔这么远,声音传过来仍清晰可辨。
第六章 进竹云谷(上)
陶勋拨转马头,等他们走近拱手见礼:“不知兄台见召有何指教?”
那个书生举止十分儒雅,笑吟吟地在马上还一礼:“小弟乃青柳庄过颐伯,请教兄台台甫?”
“原来兄台就是‘回风拂柳剑’过少庄主,欠仰大名。学生姓原名廷,草字高远。”陶勋不想透露姓名,随便报了个假名。
只有读书人见面才自称学生并报字号,江湖人不讲这些虚文,过颐伯身着儒衫,骨子里是个江湖中人,微微一愣:“原来高远兄是读书人,失敬,失敬。不知高远兄专心功名,竟关心江湖之事,区区边荒野人的薄名也入得清听。”
“学生数年前游学江南,曾遇见一位奇人姓王名远江者,与之交好,闻他评讲天下侠士,说少庄主乃当今武林青年俊彦,家传绝学‘回风拂柳剑’出神入化,当世罕有敌手,故而久仰少庄主威名。学生平生最佩服奇侠之士,对少庄主当真心慕久矣。”
过颐伯与王远江都是武林中年轻一代突出的人物,听到陶勋话中转述王远江对他的推崇之意,心里十分得意,脸上笑意添加几分:“高远兄过誉了,王远江王兄也是小弟最佩服的人之一。不知高远兄到竹云谷来所为何事呢?”
“学生去岁秋比不利,过了年后一直带家眷四处游玩散心,经过附近时见不少人往这里走,便好奇跟过来瞧瞧热闹。”
过颐伯敛裳重施一礼:“原来高远兄有举人功名在身,小弟失礼之处尚请见谅。如今天下不甚太平,兄携眷嬉乎山林之间难道不怕遇到意外吗?”
陶勋笑呵呵地指着孙思正道:“不妨事,我的这位老家人粗通拳脚之术,寻常四、五个壮汉也近不得身,有他保护周全,天下大多去得。”
过颐伯象是刚刚注意到孙思正一般,侧身向他施礼道:“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以前辈的修为想来必是武林名门耆宿吧?”
孙思正客气地还礼道:“少庄主可猜错了,孙正只不过是个家奴,名门耆宿四个字可跟我无缘。”
过颐伯听他口风紧,不死心地继续问道:“晚辈刚才听人说,孙老爷子轻易便将武林中鼎鼎有名的‘秦山三虎’逼退,真是神乎其技,不知您老用的是哪种神功,恁地般厉害。”
“呵呵,我哪里有什么神功,乡下人的土把式罢了,让少庄主见笑。”
四周的人一阵哗然,要是孙思正刚才用的只是土把式,他们这些人练的恐怕连小儿嬉斗的功夫都算不上,他这句话明显是寒碜人。
过颐伯没理会孙思正给他的软钉子,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孙老爷子真是风趣,不知您平生最得意的是哪门功夫,要是精于剑道,这趟竹云谷之行必定收获匪浅,只要老爷子出手主持正义,天下英雄谁敢不服?晚辈即将有机会亲睹老前辈鬼一展神莫测之技,真是人生最大幸事。”
陶勋心里疑惑,刚要张口询问,孙思正抢着说道:“好说,好说。”对着众人高深莫测地笑起来。
过颐伯脸瞬息变换了几次,很快恢复正常,换上轻松的表情:“原来高远兄果真有意于‘离魂’神剑,小弟在此预祝你如愿以偿。”
陶勋不明就里,含糊地回应几句,双方拱手道别各自上路。
丁柔冷笑道:“好个过某人,伪君子,真小人。明明想打听老孙的底细,偏生要装腔作势不肯直截了当,又无端怀疑我们。刚才说话之间,他心思连变了几变,眉头凶气忽闪忽现,想必要不是有所忌惮,当时就要动手试探了。”
“夫人说得不错,老奴看这个过颐伯的面相似乎不是忠厚之辈,听他说话遮遮掩掩,一副小人心肠;老奴故意顺着他的话讲,他就马上拳头紧攥、心跳加速,也不知道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老爷,我们要小心此人。”
“呵呵呵,有你这个老滑头在,小滑头能讨到什么好去?过少庄主注定只能吃蹩,相公你说是么?”
“只要咱们凡事谨慎一点,怕他作甚。”陶勋展颜一笑,复沉思道:“不知道他所讲的‘离魂剑’是怎么回事?主持正义又指的什么?看样子谷中聚集这么多武林好手目的应当是这两桩。老孙,你见多识广,可知道些消息?”
“老爷,老奴对兵器什么的不太熟悉,‘离魂剑’的来历我是九窍已通了八窍,只剩下一窍不通。”
“那也不要紧,咱们已经来到这里,索性跟进去看看,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老爷说得极是,要是那柄‘离魂’果真是件宝贝,咱们就出手夺过来,我以前信奉一条叫做有便宜不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