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正嘻嘻一笑,得意地挺起了胸膛,瞪着眼睛恶狠狠在人群里瞧来瞧去。慈云等人也被孙思正的叫声所震,脸上泛起苦笑,只能无奈地看三人的表演。
大千世界不信邪的大有人在,很快就有人高叫道:“我就不服!”
一个人从远处跃起,脚在竹篙上一点将竹篙压弯,身体借助竹篙弹力飞出,如流星般越过十数丈的距离,再借一次力跃上了石崖,轻功身法、空中姿式都十分漂亮。
此人一身青衣,五十岁上下,手里握着一把宝剑,气呼呼地对陶勋道:“邱某平生最恨强权,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服你。”
旁边普慧禅师介绍道:“这位是丹霞派无影剑邱畋大侠。”
陶勋上下打量邱畋几眼,问道:“请问邱大侠对汪大侠做盟主服不服?”
“那个邱某服气,不服的是原小哥刚才讲的话,邱某要向你讨教讨教。”
孙思正抢前道:“要我家老爷出手也行,先过了我这一关。”
“哼,我在跟你家主人说话,没你个狗奴才插嘴的份。”
孙思正也不生气,仍笑嘻嘻地道:“你说得对,我是心甘情愿地当老爷的狗奴才,这也是我几辈子才修到的福气。冲你这句话讲得好,我决定让你一招,第二招上击败你。”
邱畋怒极:“好,好,好!看来我不教训你这条乱咬人的老狗,你就要欺我丹霞派无人了,老夫也不用你让,你拨剑吧,我要让你为刚才的话付出代价。”说完又冲陶勋说道:“待我代你教训过你的奴才后,我仍要向你讨教高招。”
“邱大侠莫生气,临阵对敌此是大忌呀。还是由学生与您切磋好了,如果学生侥幸胜了,希望邱大侠能全力支持汪大侠。”
“哼,胜了我再说吧。”邱畋沉下心气退后几步,亮出一个剑式沉声道:“原小哥,请拨剑吧。”
陶勋想了想,将佩剑拨出来,剑尖指地,道了声:“请!”
邱畋看似暴躁,实则心细如发,动起手来十分谨慎,他见陶勋持剑的姿式似是毫无防备,并不敢轻视,展开目力仔细观察,过了十息功夫仍看不出对手的破绽所在,心里不由得犹豫起来。
他在世上最怕两种人,一种是不要命的人,另一种是看不出深浅的人,陶勋在他眼里就属于后者。现在,他有一点后悔刚才的冲动,毕竟对手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并不想一世的英名栽得莫明其妙。
陶勋见邱畋的目光变得犹豫,猜到对方的心思,笑了笑,将手里的剑随意地抬起来,这一下抬剑过程十分诡异,明明看着速度不快,可谁也不知道剑尖什么时候就指向了天空。
在这个过程当中,邱畋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对手的剑刺穿过十几、几十遍,不由得额上冷汗涔涔而出。呆立一下,他喟然叹口气,收起宝剑,也不讲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邱畋不战而败,群雄非但未被镇服,反而想要上来试试的人更多起来。
一名和尚倒提着一根禅杖排众而出跳上来,他还没说话,孙思正抢上去道:“先过我这一关,同我打我你还能动手,跟我老爷过招你连动手的机会也没有。”
那和尚倒也不反对,闷声不响地舞起禅杖攻过去,招式雄奇,禅杖舞起来悄无声息,但却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无论攻防皆似滴水不漏。
群侠都认得和尚是五台山的觉兴,一百零八式狂风伏魔杖天下罕逢敌手,见他一出手就是威力最大的绝招佛渡有缘,众人轰然叫好。
孙思正仍旧笑嘻嘻的模样,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新竹枝,他将身体一让,退后一尺距离,恰好让过对手鬼魅般攻到的杖头,嘴里说道:“让你一招,下一招败你。”
殊料觉兴和尚一招落空后立即收起禅杖,傲然道:“我不动手了,看你怎么败我!”说完之后,大摇大摆地走下石崖扬长而走。
群雄先是一愣,然后哄然大笑,不少人更是指着孙思正吃瘪后瞠目结舌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
孙思正尴尬地转过身不满地小声嘟哝:“这和尚好生狡猾,算什么出家人。”
他方一转身,人群中飞出三道细影直取他背后三处大穴,速度十分快,最难得的是力道如此大、飞行速度如此快,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孙思正头也没回,反手轻松地将三道黑影抓到手里,原来是三支钢镖,打造得甚是精致。他被人偷袭非但未怒,反而看着三支钢镖兴奋起来,他一直没机会显露本事,眼下机会可算飞到手心里来了。他有心显摆,当下也不回头,反手将三支钢镖打回去,钢镖的速度比来时更快数倍,同样没发出半点声响。
第二章 威慑群雄(下)
三道虚影没入人群之中后,很快传出一阵惊呼声。
原来,刚才偷袭孙思正的是金箭盟的号称流星无语的暗器高手冯栩生,此人的打出的钢镖飞行过程中几乎不发出声音,认穴奇准,而且力道奇大,据说可在二十丈外将镖射进坚硬的石头里。此人偷袭之后迅速混进人群里,却没料到孙思正回过来的镖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准确地找到了他。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回过来的钢镖准确无误地落在镖囊的扣眼里,就象它们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里一样。
孙思正显露出来的这份功力深深地震撼了每一个人,无数道看向他的目光里增加许多敬佩之意。
孙思正非常得意地冲陶勋挤眉弄眼以示功劳。
丁柔在一旁吃吃笑道:“老孙头不错,深得我心,不能伤他们,没说不能吓他们,这一下子可要吓破他们的胆子。”
就在众人以为再无人敢上来挑战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挤开人群走上石崖,面对陶勋站定。
陶勋看见此人立即眉头皱起,看见孙思正要迎上去,赶忙叫住。
那人三十岁年纪,生得十分俊朗,一脸正气,让人一见之后立即生出亲近、信任的感觉。
普慧禅师询问道:“恕贫僧眼拙,不知道侠士如何称呼?”
那人刚要开口,陶勋突然发难,身影快得瞬间就消失在原位,手里扣着一个手印急劈过去。那人没想到陶勋攻得这么快,只觉极大的压力瞬间及身,想也不想立即掐诀挥手。
周围的人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人的手尖似乎有亮光透出,但很快就没了,就象落到一半的石头突然间失去踪影,说出不的怪异。但不等他们意识到其中是否有不妥,就见陶勋出现在那人面前,左手掌抓住那人的右掌,右手食指点劈在那人膻中穴上,那人当即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陶勋转头对孙思正道:“用你的绳子绑上让他们看看。”
孙思正变戏法般取出一根细细的红色丝线,上前将那人五花大绑起来。
那人被红丝线碰到,身体就不停地抽搐,虽然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脸上仍旧露出痛苦的表情,待绑好之后更是不堪,脸上、身上乌紫如茄,大汗如雨。
陶勋叹了口气对孙思正道:“算了,你点破他的丹田后,将绳子松掉。”转身不容六大门派的人和群雄有何疑问,高声道:“还有人上来吗?”
他和孙思正两人刚才的表现早已令群雄收起了争雄之心,但众人的神情十分复杂,目光仍旧不善。
曾在入谷前同他们打过交道的过颐伯挤在附近,冷笑着大声道:“原兄神功盖世,我等佩服之至。此间的事相信有原兄一人出手便可,离魂神剑自然也该归原兄保留了。”
陶勋笑道:“过兄谬矣。学生到此地本是游玩,适逢其会答应慈云大师之请,愿为正义助拳,昨天在慈云大师等十二位武林老前辈面前立下毒誓,决不生夺占离魂剑之心,学生顶天立地,言出必行。”
群雄听到他的话,再听见慈云大师等人出声作证,心头俱是一松,神情也改变了许多,于是不知在谁的带头下,陆陆续续表态支持汪翼轸做盟主。人便是这样,没有强敌的时候个个互不相让,强敌出现时容易同仇敌忾,待强敌的威胁消除时又变得患得患失,于是妥协便很容易达成了。
趁着这个机会,慈云大师近前责备陶勋:“原相公怎么暗算那个要向你挑战的人?此非君子所为吧。”
“老前辈不知,这人是个说客,巧舌如簧,狡言善辩,最擅蛊惑人心,而且武功极其危险,要是让他说话,我等不一定说得过他,群雄的心思反而要被他说乱去,那样要坏大事的。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当断则须立断矣。”
无量师太疑道:“原相公怎么知道他的底细?你认识他吗?”
陶勋肚子里暗道:“我当然知道,他没上来之前,我的神识便看穿他一身仙道邪派的功力只怕到了金丹期。这人敢上来挑战,必定有恃无恐,被他煽动起来或者动起手来可怎么收拾。我就是要以雷霆之势拿下他,敲山震虎,警告邪道之徒不要妄动。”
其实那人败得这么快还是因为他搞错了主要对手,他全力防备着一直未出手的丁柔和孙思正,露给陶勋的破绽太多。
陶勋笑着回答无量师太:“学生昨天进谷里看见他跟金针门的施庆云在一起言谈甚欢,有些印象。现在的情势下只合当机立断,容不得半点犹豫。”
无量师太仍有疑虑,见他讲得十分坚决,也不再说什么。
六大门派这几天已经非常高效地做了大量准备工作,对绝大部分进出竹云谷的人士来历、背景,对谷中五千七百余人分哪些派别、各方能力如何、其中哪些人较有威望等等大体有了解。所以汪翼轸在众人的拥护下,经过简单的仪式正式就任讨袁盟盟主,立即发令任命了五名副盟主,将各方势力、人众编成前锋、中军、左卫、右卫、后卫共计五卫,每卫任命八到十位哨长,哨长之下再设队长若长名,皆由其自己推举。
随后汪翼轸将副盟主、哨长和各门派主事之人全部召集到一起,画地为图,将各卫、哨的位置、任务一一布置下去,派出六大门派里懂旗语的的弟子到各卫为联络员。
陶勋见汪翼轸按军法治众,指挥有度、调度从容,心里很佩服,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学习。汪翼轸分派完任务,各副盟主、哨长和各门派主事者纷纷回去按规划分队整合,现场出现一派忙乱的景象。
汪翼轸乘这个短暂的空闲时间,笑呵呵地走向陶勋道:“原相公本是举人出身,念的书比老叫花子走的路还多,刚才的调配指挥有不当之处,可要请举人公多多指正才好。”
陶勋大窘:“老前辈休要取笑,老前辈吃过的盐比学生吃过的饭还多,老前辈指挥千万帮众的时候学生尚未出世,哪里敢在老前辈面前献丑呀。”
“呵呵,原相公过谦了,你毕竟是读书人,懂的东西比我多,六千人眼看就要有一场大战,老叫花子生怕有安排不当的地方,一个疏忽就可能造成难预料的后果。俗话说‘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听取大家的意见才更妥当。”
陶勋听他说得有理,转头和妻子、孙思正商议一番,回道:“学生总有一点担心,武林侠客大多桀骜不驯、独来独往惯了,没受过阵仗的约束,就算有一些组织森严的帮派也多是只听内部调遣,如果不能令群雄真心信服汪老前辈调遣,学生恐一旦行动起来难以做到令行禁止,那样便会出乱子。”
“举人公考虑得果然周详。”何汪在旁边凑过来,接道:“我倒有一计。”
“何老鬼有何妙计?”汪翼轸问。
何汪问陶勋:“原相公,你看下面的奇门阵如何?用竹篙、竹排是否真的能破解之?”
丁柔接过话道:“这个大阵非同一般,可惜欠缺了一些最重要的特殊器物,威力最多只能发挥到十之一二罢了。不过即便如此,凭众人手里的竹篙之物就要攻破它,无异于痴人说梦话。”她已经看破这个巽风七叠阵的致命弱点,因有所顾忌并没有直接点破。
六大门派长老和主事者听后悚然动容,神色都喜忧参半。
慈云大师道:“没想到原夫人精通奇门阵法,若原夫人指挥破阵,必可省掉许多周折。”
不等丁柔表态,何汪马上接声道:“一看原夫人面相就知道必定出身名门,不光有一副侠义心肠,更深谙人伦大道,所谓夫唱妇随,既然原相公已肯相助我们,原夫人肯定会施以援手,慈云大师不要担心。就是不知道如果强行用竹篙等物攻阵会出现什么情形?会不会死人?”
丁柔笑道:“试试就知道了,死人倒还不至于,有得苦头吃。”
何汪闻言后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对汪翼轸说道:“既然这样,汪叫花子你便将最有可能不大听话的人调到前锋卫里,故意不下令攻击,那些人忍耐不住必定擅自进攻,等他们吃足苦头之后……嘿嘿嘿,想必再没人敢不听号令了。”
汪翼轸干笑两声:“嘿嘿,我正有此意,刚才就是照这样安排的。”
孙思正开始在一旁猛翻身上的袖兜口袋。
慈云等人好奇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思正答道:“我要清点好身上带的东西,免得被两只老狐狸骗走。”
第三章 攻破竹阵(上)
果然不出所料,江湖汉子多是自由行事惯了,很少懂得协同协作,群雄的调动竟然乱糟糟地花去一个时辰才基本到位,而且无论排到前阵的还是后阵的,基本上看不出队形,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躺着的,更多的人随意走动、交谈、甚至吵闹。
陶勋看到这一切着实苦恼不已,他一个书生没有经历过军旅事,也知道眼前的状况肯定有问题,幸好不是势均力敌的真正战场,否则带领这群武功高强却桀骜不驯的武林汉子只怕唯有落败一途。
队容不整问题是小,怕就怕在万一隐藏的邪道高手发难时,群雄不听号令,各自为政,势必多所杀伤,以他们三、四个人的力量保全不了多少人。他微皱起眉头暗暗考虑是遇变时该如何行止方为上。
此时天已过巳时,太阳将山谷照透,由于大多数竹林早被砍伐得七零八落,几千人暴露在阳光下面曝晒多时,许多人被晒得火星烦躁。尤其是最先下到天坑的前锋卫九百多人,在阳光下等候差不多半个时辰仍迟迟不见盟主下令攻击,他们多是些草莽英雄和独来独往的游侠之辈,哪有耐心站在太阳底下干等,口中不干不净地骂将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依然不见盟主下令攻击,几个骂得最凶的人最先忍不住,操起竹篙越众而出冲向竹阵。有人带了头,马上响应者云集,一时间本就乱糟糟的队伍彻底崩溃,两、三百人一窝蜂地冲出去,各自为战寻找目标下手。
冲在最前面的人名叫刘志高,是山东有名的侠客,天生力大无比,武功走的是由外入内的路数,一身横练金钟罩功夫十分了得,他率先违令冲出阵营,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到竹阵面前,隔着三四丈便抡圆了双膀挥动手中粗大的竹篙狠狠地横扫过去,带起的风声和灰尘显得气势庞大。
刘志高的竹篙横砸在最外围的一根竹竿根部,啪地一声巨响,被他击中的高大毛竹断成两截轰然倒下,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手里的竹篙猛地爆裂成了竹刷子,一双手被震得血肉模糊,身体被断竹处吹过来的一股强风掀起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坑,身上几十道青紫色的伤痕,显然被自己手里的竹条所伤,哪里有练过金钟罩的样子。
紧跟在后面的人来不及注意刘志高的下场,一个个将手里的竹篙抡圆后猛击下去,瞬间又有数十条人影倒飞回去将后面冲上来的人撞倒。
一时间叫骂声四起:“他奶奶的,谁他娘的造谣说竹篙能顶用?害得老子受伤,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哎哟,我的手脱臼了。”
“你他妈注意点,没瞧见我受伤了吗?要踩也别踩我的手!”
前面的人吃亏,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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