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自己先说了,倒把他弄了个大红脸。
一灯听了童姥和李秋水的话,脸上却更显惊异之色:“两位女施主是逍遥派的?”
李秋水刚想张嘴,童姥又道:“是逍遥派的没错,但我算是灵鹫宫的人,和她稍有不同。”
一灯听了更加激动:“灵鹫宫?天山飘渺峰的灵鹫宫?”说着更向童姥和李秋水脸上不住细看,最后盯着李秋水道,“这位姑娘尊姓?祖上可是有人姓李或姓王?”
原来李秋水虽然重生,但是相貌却仍如前世一般无二,虽然年少,但已经颇具琅寰□中玉像的风采。一灯乃是段誉的孙子,自然知道自己的祖母王语嫣乃是逍遥派李秋水的外孙女,而王语嫣的母亲,乃是嫁给了苏州王家的,更知道李秋水有一个妹妹。
所以他见眼前之人与外祖母以及那雕像长相极为相似,又听到逍遥派之名,自然心中惊异激动,出口相询李秋水的出身来历。
李秋水不明所以,想了一下,道:“我祖上的确有人姓李,大师如何知道?”
这话也没错,李秋水的祖上,自然是姓李的。
一灯听了心情更为激动,松开了尚可的手,走到了李秋水和童姥的面前,道:“我原以为逍遥派再无传人,不料却在今日又见到了逍遥派与灵鹫宫的传人,幸甚何之,幸甚何之。”
童姥和李秋水对望一眼,心想莫非他知道灵鹫宫是怎么消亡的?
这段时间童姥和李秋水行走江湖,也问过有关于灵鹫宫的事,但居然没有人知道,可见灵鹫宫是的确消亡了,童姥也就暂时消了去西域天山的心思。现在听到一灯提前灵鹫宫和逍遥派如此激动,自然心情也随之激荡起来。
于是童姥便问:“我虽是灵鹫宫的人,但是却不知天山那边的近况。大师,你可知道?”
一灯听了,长叹了一口气,道:“先祖段誉,与灵鹫宫主人虚竹子,丐帮前帮主萧峰,乃是结义兄弟!当年为了去大辽营救萧大侠,先祖段誉率大理武士和中原群豪,虚竹子前辈率灵鹫宫上下齐赴大辽,虽然救得萧大侠出来,但却同时得罪了辽主耶律洪基。辽道宗耶律洪基虽然在群臣众将面前答应有生之年不再南侵大宋,但是却没有说不攻西域。所以后来他向西夏施压,逼西夏与他共同出兵。虚竹子前辈虽贵为西夏驸马,但其时西夏国主崇宗李乾顺年幼,国政皆由其祖母梁太后处置。梁太后畏惧辽朝,放开关口让辽军入境,致使灵鹫宫上下生灵一片涂炭。虚竹子前辈也死于这次战火之中,灵鹫宫诸部也死亡殆尽。”
童姥听了大怒,又想到此时辽朝已灭,欲要报仇,也是无仇可报,不由得心头怒火更盛,无处发泄,只得恨声道:“若得耶律族人,必当尽杀以报此仇。”
一灯大师听了笑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作恶之人既然已经逝去,女施主又何必耿耿于怀?”
陆展元更是对这种思想嗤之以鼻,随即出言讥讽道:“辽的后人,在西域远方建了西辽,你何不去那里找人报仇?只是那里沙漠漫漫,你可要一路小心啊!”
其实此时西辽已经被铁木真派哲别灭掉了,倒是另一支契丹族的力量在更西的波斯境内建立了起儿漫王朝,史称后西辽。而陆展元在大宋,并不知那边的详情,能知道西辽的事,已经是他博览群书的结果了。
童姥大怒,瞪着陆展元道:“你当我不敢去么!”
陆展元哼哼连声,欲要再出言讥刺,何沅君在一旁道:“师祖,那后来灵鹫宫就这样没了传人?”
一灯知道何沅君这是在岔开话题,不让他们两个起争执,便继续道:“是啊,先祖段誉,曾派人查访虚竹子前辈的后人——他的妻子是西夏公主,就算他们夫妻殉情死节,孩子也有可能被西夏军队保护起来的。所幸天不灭善人之裔,他与西夏公主果然遗有一女,被西夏国主保了下来,养在宫中。后来此女虽未得到公主封号,但也嫁给了西夏贵族,一生倒也平安富贵。”
众人听到此处,心中皆是大感惆怅。
一灯见了笑道:“生死由命,缘生缘灭,诸位何必太过挂怀。今日能见到逍遥派三位传人,我也算了了我段氏的一桩心愿。这位女施主,可是当年无崖子前辈的小师妹的后人?还是她的传人?”
原来段誉从虚竹处得知李秋水还有一个妹妹,所以一直想找到逍遥派的传人,但是却没有如愿。现在李秋水的出现,让一灯误以为她是李秋水小妹子的后代,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秋水也知道一灯大概是误会了,但是这事也没法跟他说实话,只得笑而不语。
一灯道:“我段氏自那之后,与逍遥派、丐帮渊源匪浅,所以老纳落发之时,也只请了丐帮的洪帮主来观礼。今日既然受伤的是逍遥派的传人,那老纳义不容辞,当然要全力救治这位女施主。”
尚可施礼谢道:“大师客气了。能得大师救助,小女不胜感激。”
一灯道:“你不用客气。我的先祖段誉,虽然出身大理段家,但是一身武功和福缘泰半缘于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而先祖母王氏,虽出自苏州王家,但也是逍遥派的后人,所以一直嘱咐我们这些后代人,如有可能,要尽力寻找和帮助逍遥派的人。”
渔樵耕读四人听了,见李秋水与一灯大师有亲戚关系,也就说不出什么阻拦的话了。
而李秋水听说他居然是自己外孙女的孙子,也是大为惊异,对着他上下看了许久。
一灯大师只当她是为自己和逍遥派的关系而感到惊奇,也不以为意,便道:“裘千仞的武功是极厉害的,铁掌功夫更是当世一流,中了他的掌力,原是活不过三五日的,但是我看尚姑娘好像中掌时间很久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秋水道:“这是我和我师姐用本门内功一直替她疗伤的缘故吧。”
一灯大师点了点头:“逍遥派的功夫,玄妙异常,确该有此妙用。”
郭靖这时把从瑛姑那里得到的最后一个布馕打开,却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来。
只见这白纸上并无一字,却绘了一幅图,图上一个天竺王者,正用刀割切自己胸口肌肉,全身已割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他身前有一架天平,天平一端站着一只白鸽,另一边堆了他身上割下来的肌肉,鸽子虽小,却比大堆肌肉还要沉重。天平之旁还站着一头猛鹰,神态凶恶。
这图笔法颇为拙劣,郭靖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把这画呈给了一灯,并说:“这是路上一位前辈指点我们的,说把这个给您,您就会救可儿的。”
一灯伸手接过,,一瞥之间,已知图中之意,笑道:“原来人家怕我不肯救你,拿这画来激我,那不是忒也小觑了老和尚么?嗯,这图是谁给你的啊?”
郭靖不敢有诓语,便道:“是一位叫瑛姑的女前辈。”
一灯大师听了瑛姑的名字,脸色在一瞬间一沉,显然是想到了那件令他痛心疾首的往事。郭靖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嘴。一灯却随即又笑道:“原来是她,她怎样对你们说的?”
陆展元怕郭靖实话实说得罪人,忙道:“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指点了大师的住处,给了我们三个布馕,我们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一灯大师笑了一下,道:“这位小兄弟也是逍遥派的?”
陆展元忙道:“在下乃是嘉兴陆路家庄庄主陆逢春的长子陆展元。”
一灯大师点了点头:“原来是江南双陆中嘉兴陆家的大公子,果然一表人材。”
陆展元忙站起躬身行礼道:“不敢不敢。”一边说一边向何沅君那边望去,见何沅君只是看着一灯大师,并不怎么注意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而一灯大师却又笑了一下,然后沉吟半晌,再问尚可道:“你们可曾亲眼见她作这画?”
尚可见一灯神情,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回想当时情景,说道:“不曾。瑛姑书写之时背向我们,我只见她笔动,却没亲眼见到她书画。”
一灯想了一下,又道:“刚才陆公子说一共有三只布囊,还有两只在哪里,能给我瞧瞧么?”
郭靖闻言忙取了出来,一灯接过看了,神色微变,低声道:“果真如此。”
说着把三张柬帖都递给李秋水和童姥,道:“逍遥的传人都是文武双全学究天人,二位必定也懂鉴赏己画,倒瞧瞧这三张柬帖有何不同。”
李秋水和童姥对望一眼,接过手来一看,然后童姥便道:“这两张柬帖只是寻常玉版纸,画着图画的却是旧茧纸,向来甚是少见。”
李秋水也道:“这两张柬帖中的字笔致柔弱秀媚,图画中的笔法却瘦硬之极,应非出自一人之手。嗯,画这幅图的人全无书画素养,什么间架、远近一点也不懂,可是笔力沉厚遒劲,直透纸背……看来是个男人。”
一灯大师叹了口气,吩咐朱子柳去他禅房,将他竹几上一部经书拿来。朱子柳快去快回,片刻便将那经书取来。
众人见经书封面的黄签上题着两行字是——“《严论经》、马鸣菩萨造、西域龟兹三藏鸠摩罗什译。”
一灯随手将经书揭开,将那幅画放在书旁,道:“你们来瞧。”
众人过去一看,陆展元便道:“这经书和这画的纸质是一样的。”
一灯面露赞许之色,点了点头道:“这部经书是我师弟从西域带来送我的。这部经是以西域的纸张所书,这幅画也是西域的纸张。你听说过西域白驼山之名么?”
郭靖一惊,道:“西毒欧阳锋?”
一灯缓缓点头,道:“不错,这幅画正是欧阳锋绘的。”
一听此言,郭靖固然大惊,李秋水和童姥也一时皱起了眉头,尚可更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怦怦乱跳,不知这事与欧阳克有否关系,只有陆展元不知究里,仍然等着听一灯叙说下文。
却听一灯微笑道:“这位欧阳居士处心积虑,真料得远啊。”
郭靖道:“大师,原来这画是西毒绘的,这人定然不怀好意。”
一灯却仍然微笑,只是道:“一部《九阴真经》,也瞧得恁大。”
尚可心中沉重起来,只怕此事与欧阳克扯上关系,便又赶紧问道:“这画和《九阴真经》有关么?”
一灯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又道:“这事说来话长,不如我先替你治了伤再说吧。”
尚可和郭靖见一灯答应治伤,都很高兴,李秋水和童姥也很欣慰,陆展元虽然也是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但现在却更注意何沅君一点,所以倒没有她们这么兴奋。
一灯伸手扶住尚可右臂,将她慢慢带回蒲团之上坐好,对渔樵耕读四人道:“我难道出手治病,你们功力技术不够,也当仔细观看,将来不管是对你们也好,还是对向你们求医的人来说,都是大有益处。”
渔樵耕读四人泪流满面,却是都无法再出言劝阻——逍遥派与一灯大师渊源深厚,劝也无用。
众人同见了都是大惑不解,心想:“便是以本身内功替人怯病疗伤,将养数日也就好了,何至于此?难道是要用什么极难得的灵丹妙药?”
只听一灯大师轻声道:“莫哭,莫让客人心中不安。”
他声调虽然和平,但语气却极坚定。四弟子知道无可奈何,只得垂头站起在一旁,准备注目观看他疗伤。
一灯大师对何沅君道:“阿沅,你也要注意看了,你虽然是女子之身,练不纯阳内力,但天下开学,殊途同归,这对你也同样大有益处。”
何沅君“嗯”了一声:“多谢师祖教诲。”
一灯大师对她笑道:“你天份极高,只可惜我的武功不适合你练。”说着又对尚可道,“你全身放松,不论有何痛痒异状,千万不可运气抵御。”
尚可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啦,全凭大师作主。”
一灯大师点了点关,笑道:“女娃儿当真聪明。”
一灯说完即闭目垂眉,入定运功,过了约有一柱香时间,忽地跃起,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缓缓向她头顶百会穴上点去。
尚可身不由主的微微一跳,只觉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
一灯大师一指点过,立即缩回,只见他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她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一路点将下来,不到半柱香时间,已将她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此时不但渔樵耕读四人在一旁看得如醉如痴,郭靖陆展元也是瞪大了眼睛观看,只觉得这路指法奥妙非凡。
而李秋水和童姥的武功见识均非众人可比,此时见一灯大师出指舒缓自如,收臂潇洒飘逸,点这三十处大穴,竟使了三十般不同手法,每一招却又都是堂庑开廓,各具气象,也是暗自佩服不已。
此时她们两个也明白一灯大师正以毕生功力替尚可打通周身的奇经八脉,如果有一点差错,不但尚可救不回来,一灯大师自己也要走火入魔,甚至一命归西,这才明白为什么渔樵耕读四人不愿一灯大师为尚可疗伤。
督脉点完,一灯坐下休息数息时间,然后又跃起依次点了她任脉的二十五大穴,这次使的却全是快手,但见他手臂颤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尚未换过,已点完任脉各穴,这二十五招虽然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无分毫偏差。
郭靖等人看得惊佩无已,李秋水和童姥见了也是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均道:“此人的一阳指功夫,已隐然达到第二品的境界了!”
需知当年天龙寺的方丈本因,也不过练到第四品,段正淳则更差——他的一阳指法,在萧峰看来不过是一门比较高明的点穴功夫罢了,根本不足以与当世第一流的开学相媲美。
七十四章 来听八卦
而一灯大师如今不过六旬年纪,已经快要练到第二品,可说是段氏中的佼佼者了。
待点到阴维脉的一十四穴,一灯大师的手法又截然不同——只见他龙行虎步,神威凛凛,虽然身披袈裟,但在众人眼中看来却仿似是一位君临万民的皇帝。
阴维脉点完,一灯大师径不休息,直点阳维脉三十二穴——这一次是遥点,他身子远离尚可一丈开外,倏忽之间,欺近身去点了她颈中的风池穴,一中即离,快捷无伦。
童姥这时对郭靖低声道:“你武功现在未成,若遇高手,与之争搏之时近斗凶险,若用这手法,既可克敌,又足保身,你当仔细观摩。”
郭靖闻言连连点头——他未得一灯大师允可,自是不敢去学他一阳指的指法,只是凝神观看一灯的趋退转折处的精要所在。心中想道——这抢攻固然神妙,尤难的却是在一攻而退,鱼逝兔脱,无比灵动。
等到又过了两柱香时间,一灯大师已点完尚可阴跷、阳跷两脉,最后带脉一通,即是大功告成。
那带脉环身一周,络腰而过,状如束带,一灯大师背向尚可,倒退而行,反手出指,缓缓点她章门穴。
人体上的带脉共有八穴,这一回一灯出手极慢,见只他口中呼呼喘气,身子摇摇晃晃,额上大汗淋漓,长眉梢头汗水如雨而下似乎有些支撑不住。
众人吃了一惊,但又不敢上前,生怕一碰一灯,一打扰一灯,反而坏了他的事,使他走火入魔。
而此时的尚可,只觉得浑身每处大穴都有极大的热流涌入,并且渐渐汇聚拢来,使她全身就像在洗桑拿浴一样,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全身的衣服早被汗水湿透,又如同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