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茹没理会顾副所长,但冷淡的态度是丝毫没影响到顾某人继续在那里啵啵讲废话,啵了半天,终于将话题冲喜马拉雅山那头扯了回来:“赵家姑娘啊,容我跟您打听个事儿,那科研拨款的事儿,您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不?”
“我既不是开银行的,又不是管财政拨款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呵呵呵,瞧赵家姑娘您说的。谁不知道……”
“我现在就是一个爱人孩子让个老虔婆给打了,正忙着找人算这笔账的家庭妇女而已。”赵清茹直接打断了顾副所长继续说下去。
“打了?这,这好端端的,谁那么无法无天?!”顾副所长四下一环顾,果然看到了脸跟花猫似的周文涛,当然还有小脸儿肿了一半的小原原,“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原原嘛,看看这小脸肿的。原原乖哈,不哭,跟你老叔说,谁那么不开眼的欺负我们原原了。”
因为太过热情,小原原本能地往赵清茹身后一缩。
“……”四周顿时一片无语。
“小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小刘让周文涛爱人给打了?!打哪里了?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我瞧着你这同志很有问题……palapala……”
“我……”那个叫“小陈”的男同志是哑口无言,但这事儿能怪得了他吗?一边是刚刚荣升新的科研项目负责人(之一),可谓前途无量,一边只是个平日里只知道埋头搞科研,脾气也属于温吞水的小科研人员。
只不过谁都不会想着,这个周呆子那婆娘这般彪悍,要命的是瞧着娘家后台也挺硬的。要不然这新上任的所长也不会赔笑脸给几分面子了。
哎,看来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总之,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该怎么处理,顾所长你掂量着办。”赵清茹简单地将之前发生的事儿描述了一遍,是一点儿也没增加额外内容,随后慢悠悠地地开口道,“原本不过小孩子间玩闹,模型什么的摔烂了也就摔烂了。却不想堂堂的科研所里,满是搞科研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属里竟然也有那种嘴碎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若是哪天让国外那些个敌对分子利用,逮着机会套取了国家机密,这个责任顾所长你扛得起么?”
“这哪儿跟哪儿啊。根本就挨不上什么边!这丫头片子说话,劲糊弄人。”之前曾跳出来刷存在感却被赵清茹堵得没话说的那位婶子躲在围观的左邻右舍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也不是。按着周文涛那爱人的说法,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一旁的一位年岁稍大一些的老太太,平日里谨小慎微惯了,尤其在自家老头子多番提醒下,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这会儿细细一琢磨,有些之前并不起眼的小细节,就慢慢品味出不对劲来了。
“顾所长,为何会就近建这个半封闭式的居民小区,想来你比谁都清楚。该如何,不用我提醒了吧。”
“是是是,确实是我工作上的失误。我马上安排人学习,一定改正!”开始开习惯性打官腔的顾副所长,哪还有旁的心思。
之后发生的事,就不晓得该说运气好,还是运气比较差了。
暂且不管周文涛所在的科研所具体研究什么的,明面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机构。为了让所里那些个科研人员能够安心工作,研究所就近盖了个居民小区,而且一些个配套设施也一点点建立了起来。
居民小区四周四周有围墙绿化带,采取外松内紧政策。这位顾副所长主要负责的就是小区安保这块。
经过赵清茹这么一提醒,立马意识到可能出纰漏的顾副所长便开始摸底排查。还别说,还真让顾副所长抓到几个隐患。其中一个,便是这位刘家老太太。
要说事儿其实也不算大。
刘家老太太在乡下地方平日里串门子串惯了,到了燕京后,虽说住进了居民楼,住宿条件好了,可左邻右舍谁也不认识,最主要还存在一定的语言沟通问题。能串门的人家寥寥无几。这让这个平日里东家长西家短习惯了的刘家老太太是各种不习惯。
居民区外有个规模不小的菜市场,因为多数是长摊位,蔬菜价钱自然比外头那些个流动菜摊要贵些。刘家老太太嫌菜贵,除了第一次有上菜市场里头买菜外,多数时候宁可早起在外头的流动摊贩那里买。
这一来两去,就跟几个经常卖菜的流动小贩认识了。尤其里头有个经常卖便宜菜给刘家老太太的中年妇人最熟悉。刘家老太太平日里没了唠嗑对象,就趁着买菜的机会,跟这些个菜贩子吹吹牛皮,搬弄一下是非。
偏偏这个经常给刘家老太太便宜的中年妇人,本就是怀着旁的目的的。这段时间下来,可是被套取走不少信息。
究竟被泄露了那些消息,这些个被泄露的信息是否重要,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刘家老太太将面临如何处罚也不得而知。但这件事,却给整个居民小区的人提了个醒,尤其那些个平日里说话没有把门,又喜欢吹牛皮搬弄是非的,好生吓出了一声冷汗。
既然问题出现了,自然不可能没有对策。这一次不仅家属们被要求开会学习,就连本该埋头搞科研的工作人员,也少不了一个礼拜趁着晚上的时间,进行思想教育,三令五申重申保密之重要性。
“汝儿,刘家老太太的事……”这一天,周文涛回家后,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等到了晚上,只有他跟赵清茹两个人时,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怎么,你怀疑我在里面动了手脚?!”正在敲键盘的赵清茹瞥了一眼被猜中心事而有些局促的周文涛,“我没那闲工夫。真要收拾你那个姓刘的同事,有的是更简单且效果更好的法子。”
“那倒是。”周文涛挠了挠头。
“倒水!”
“哎。”周文涛转身帮赵清茹倒了杯水,随后又帮自己也倒了杯。
“汝儿……”
“干嘛?忙着呢,有事说。”赵清茹校正了一下,确定无误后便保存了文档,随后按下了打印快捷键。等待打印的间隙,赵清茹拿起了手边的白色瓷杯,捧在了手里。
“那个刘家老太太会如何处理?”
“我怎么知道?”赵清茹瞥了一眼自家书呆子,笑道,“这个得看具体情况而定的,老太太究竟泄露出去多少,只怕连她自己个儿都不清楚。不过从你那同事所能接触到的工作范围看,只怕还不少。”
“所以就算抓到了那个伪装成菜贩子的间谍,也于事无补?!”
“不过这次的事儿,也不完全是坏事。所谓亡羊补牢吧。我可没想着,让人乱扣了回屎盆子,竟然还能因此破了一件家属泄密案。”
“汝儿,或许……你是对的。有些时候还得拳头硬,光跟人讲道理没用。”周文涛环抱住了赵清茹的腰,将头靠在了赵清茹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迷。
“重!”赵清茹推了一把周文涛那脑袋,笑道,“呆子你这脑袋里估计装的知识太多了,所以才这么重。武力也好,讲道理也罢,其实都是手段。光靠武力,或者光讲道理都不行,得刚柔并济。就像收拾家里三个小的一样,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可惜我现在是既唱白脸,也扮黑脸,有时候我自己都要乱了。”
“小一又闯什么祸了?”周文涛转念一想,便猜到家里三个小家伙哪个能让怀里的心爱之人如此为难了。
“也没什么。”赵清茹一想到今天下午小一做的事儿,也忍不住笑出了生来,“今天你家闺女会做饭了。”
“做饭?!”周文涛楞了一下,随后有些激动地开口道,“难道我今天晚上吃的饭是小一煮的?”
“美得你,怎么可能。”
“那你不是说小一会做饭了。”
“是啊,会作饭了。知道从米桶里舀米,将米倒进电饭锅里,然后把爷爷上次过来打开的只喝了一两多点的那瓶茅台也给倒进了电饭锅里。然后踩着小凳子,插上电源,按下煮饭键。”
“呃……等,等等,你说把那瓶茅台酒倒进了电饭锅里?!”周文涛敏锐地捕捉到了问题所在。
“是啊,等我发现,一屋子酒香。”
“怪不得,我回来时闻到了酒的味道。还以为酒瓶子打了呢。”周文涛忍住笑意,还是想夸赞一下自家闺女,“其实吧……小一真的很聪明。”
“我知道。知道这鬼主意是谁出的么?”
“汝儿,你的意思……二小子小安?”
“是啊。小安,想不到吧。”赵清茹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不用担心小安将来会被欺负了。看着慢悠悠的性子,而且一副老实模样,实则狡猾狡猾的。这一点,绝对随你!”
“是是是,随我,我把这不好的一面遗传给了二小子。”
V251
日子在平平淡淡中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便到了九零年。
要说这两年,驾鹤仙游的老人家还真心不少。旁的不说,海那边的湾湾那位蒋老爷子,就没挨过88年。好在接班人没选那颗装忠诚实则芯子已经坏掉的小李子。虽说站的立场不同,可蒋老爷子骨子里还是当自己个儿是华夏子孙,而不似那颗坏掉的小李子,还有后面那个小蔡蔡惦记着抱小鬼子还有老米的大腿。
可惜了,要是能多活个几年,说不准在新世纪前,就能像那赌城澳城那般统统回到祖国的怀抱。不管怎么说,情况比当年要好太多了,也算是赵清茹这只小蝴蝶乱扇翅膀努力的成果。
三月底的时候,赵清茹跟学校请了好几天的假,然后带着小原原直飞山城。四月一日是她重生后所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吕迎春三十岁的冥诞,也是她遇到小原原的日子。时间真的过得非常快,这一晃都十几年了。若不是还保存着照片,吕迎春留给赵清茹的印象可能要越发模糊了呢。
“妈妈,她是原原的亲生妈妈吗?”小原原很是仔细地帮着赵清茹擦拭着墓碑。望着墓碑上那带着笑容灿烂的女人,小原原忍不住开口问道。
已经年满十周岁的小原原早已记事,而赵清茹跟周文涛在有些事情上,也从不隐瞒。事实上,也是想瞒也瞒不住。
“不是。”赵清茹伸手摸了摸自家大儿子小原原的头,轻声道,“这里睡着的是妈妈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你若愿意,也可以叫她一声‘吕妈妈’。你吕妈妈什么都好,就是人死心眼了一点。”
“妈妈不哭。”小原原踮起脚,想伸手帮赵清茹擦拭掉眼里的泪水。
“好,妈妈不哭。”赵清茹长呼了口气。
“迎春,我又来看你了。真对不起,这么多年,总是挤不出多余的时间过来多看你几眼。”赵清茹将小原原拉近了一些,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笑道,“对了,这是小原原,你送给我的儿子。你看,是不是长得很像你?!我一直当他是你的儿子呢。”
“妈妈……”小原原侧过头又看了一眼墓碑上那个女人的照片,并不觉着自己跟她长得像。不过既然自家妈妈都这么说了,作为一个孝顺的好孩子,那就像吧。
赵清茹将自己带来的那叠平日里积攒下的信烧给了吕迎春,一边烧还不忘一边捡一些重要的事儿说给自家好友吕迎春听。当然,赵清茹也没忘记再烧点元宝纸钱什么的。
虽然花了些钱,安排了人帮着照顾吕迎春跟她亲娘的坟,每年逢年过节清明中元的时候也会烧些东西下去,可在赵清茹看来,也是多多益善。
等赵清茹烧完了手里要烧的信跟元宝纸钱,差不多也快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小原原很懂事,虽然无聊了点,并没有自顾自跑开,而是在一旁帮着赵清茹烧元宝纸钱。
等烧完了手里的这些东西后,还不忘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瓶水,将明火给灭了。
“好了,迎春,我跟小原原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赵清茹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后,便从地上站起了身来,“你要是想我了,记得晚上托梦给我。或者,下次我烧个帅哥给你?”
“小原原,跟你吕妈妈说再见。”赵清茹拉着小原原的手,开口道。
“吕妈妈再见。”小原原挥着手道别。
“妈妈。”沿着石阶慢慢地往山下走,小原原看着牵着他手的赵清茹,开口问道,“我真的是吕妈妈送给你的吗?”
“嗯。十年前,妈妈跟爸爸过来看你吕妈妈,后来爸爸就在前头的小山沟里,捡到了你。那时你才出生不到几天时间,小脸儿冻得都发紫了,而且整个人烧得滚烫滚烫的。差一点点就没能救活。”
“哦……也就是说我是他们不要的孩子……”小原原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时赵清茹也只告诉小原原他亲生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而已。
“小原原,你是爸爸妈妈的大儿子,小一还有小安的哥哥,不管将来你能不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赵清茹半蹲下来,看着小原原,“原原你若是想现在就找自己亲生的父母,妈妈可以让人去找。”
“不要!”小原原抿着嘴,扑向赵清茹,“我才不要去找他们。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妈妈也不准去找!”
“好好好,妈妈也不去找他们。”赵清茹将小原原抱了起来,十岁大的男孩子到底有点重,不过稍稍抱一会儿,对赵清茹而言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赵清茹确实没有去找,当然,当年领养小原原时为了手续合法,还是派人打听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清楚小原原的身世,在尽管已经改革开放,但整个社会风气还相当保守的八零年,其实还是能猜出几分来的。
只怕弄不好是私生子,而且还是未婚生子的可能性很高。毕竟八零年大城市已经全面推行“计划生育”了。小原原到底是个儿子,而非闺女。别看小原原当时快病死了,但身体发育还是挺健全的。
那么有什么理由丢弃一个健康的男婴咧?
赵清茹除了身份尴尬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了。
所以当年也只是稍稍打听了一下,拿到了合法的领养手续后,便没有再细查下去。只是这一次,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带着小原原过来给自家好友吕迎春过三十岁冥诞,竟然还能遇到小原原的至亲。
真真是猿粪呐。
赵清茹之前所猜测的事还真让她给瞎猫遇到死耗子,蒙对了。小原原的亲生姆妈还真是未婚先有了身孕,而弄大她肚皮的还是个有妇之夫。这种事,即便再过个几十年,对于三儿什么的,也是要被人唾弃的。更何况是八十年代初期。
要说小原原那姆妈为了能顺顺利利地挤掉前头的原配,便悄悄的将小原原给生了下来。结果棋差一招,让前头的原配给发现了,找了人将小原原给抢了过去。然后……然后便找了个机会将小原原给遗弃在了公墓这边的小水沟附近。
要说那原配也没落到什么好,因为做了亏心事的关系,没几年功夫便生病死了,就留下个比小原原大两岁的女儿。算是小原原同父异母的姐姐。小原原的亲生姆妈虽然熬死了那原配,顺利嫁给了小原原那亲生老子,可到底没了亲生儿子。
因为大城市全面推行计划生育的关系,小原原那亲生老子还有个女儿,以至于小原原那亲生姆妈不能再合法生自己的孩子。一直惦记着小原原,并相信自家儿子还活在这世上的小原原那亲生姆妈,每每瞧着自家男人前头老婆留下的那个女儿,也就是小原原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是各种不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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