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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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盛花-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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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下大急,以南英的武功,对上李泰这个皇族子弟,估计不出五招,李泰就会死于剑下,如果这样,对南英,对程家,甚至对昆仑,都将是一场浩劫,我绝不容许我在乎的人再次受到伤害。
   
   果然片刻的功夫,虽然李泰功夫看起来也不弱,可他的衣袖已经被割掉一大片,就在南英送出一剑,刺向李泰胸膛之际,我知道不能再等,喊道:“南英住手!”同时我闪身到了两人之间,南英看我忽然出现,猛的一个收势,剑尖堪堪的扫过我的喉头,人已跃出数丈之远——可见此剑之力,若我不横插进来,李泰必立死于剑下。我正奇怪南英不似如此冲动之人,就这须臾的功夫,从院子四面八方跳出七八个侍卫,一齐向南英攻去。
   
   我稍微放下的心,立刻又悬起来,马上对李泰道:“殿下快叫他们住手,他们不是南英的对手,免得受伤丧命!”我连南英伤了魏王的侍卫也不愿,定会惹上大麻烦,说不定落得个行刺的罪名。
   
   李泰瞥我一眼,对着院子里的护卫道:“停手!”那些护卫们果然停了手。此时南英一脸不可思议又受伤的表情,提了剑走到我面前,眼神仿佛没了力气,惨淡说道:“明空,你为他挡剑?”
   
   李泰笑,暧昧地道:“原来明空对我的心意是如此深,竟以命护命,我真的太感动了!”
   
   我气他火上浇油,对着南英目光澄澈道:“此人乃是皇四子,当今魏王殿下。”
   
   南英看着我的眼光,只一瞬就顿时明白,受伤的神情尽去,把剑放回了剑鞘,眼里全是暖意。
   
   我知南英已明白,这一剑我虽挡在李泰身前,却是为他而挡,我心下全是暖意。
   
   此时李泰淡淡冷笑,道:“不管明空出于何意,今天肯为我挡剑,这份情谊我李泰记下了。明空,你倒是对他了解又有信心。怎知我父皇所赐八大护卫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
   
   我对李泰从容笑道,指着南英说:“这是程南英,昆仑派的掌门,我的。。。。。。很重要的人。”李泰脸色一变,可是有南英在,我感觉什么都不怕了。一时间,谁也欺负不得我去,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光——生活里只有闲适和美好,怎么都有了依靠和保护。
   
   我看李泰神色也颇为吃惊,继而转为肃穆。我知道就算当今皇上也对昆仑礼遇有加——其中有敬重,也有忌惮。
   
   我站到南英身边,明媚地笑着仰头看他:“你怎么忽然来了,不生我的气了?”
   
   南英对我温柔地笑,身上完全没了刚才的杀意和看我挡剑时的冷洌与绝望,伸出手宠溺地摸摸我的头顶道:“我能气你到几时?还不只是给自己找罪受?”
   
   我听到自己心里一朵花开的声音,寂静,欢喜。南英永远都是南英,不会因为我做了什么,或做错了什么,就丢下我不理,他一直在那里,对吗?
   
   李泰见我们自顾自的说着话,在一旁冷声道:“原来是新继任的程掌门,有礼!不知父皇召掌门见驾,为何掌门跑到这锦客楼的内院来?”
   
   南英这时,才转身,仿佛刚刚意识到,对他行礼道:“参见魏王殿下!殿下千岁!”
   
   李泰道免礼,便盯着南英打量起来,两人一时皆是默在当场,却目光湛湛的看着对方,谁也不曾再开口。
   
   我盯着院子里刚刚抽了嫩黄色花芽的迎春花,想着南英进宫面圣不知是不是一切顺利,不知面对被历史称为“千古一帝”、被四方诸国称为“天可汗”的李世民是怎样一番光景。我虽惋惜无缘见识,但是那样的宫闱深深,那样的步步惊心,不见也是好的。
   
   “你又在发什么楞呢?”又是李泰,我瞟他一眼,没搭话。
   
   他也走上前来,看看我盯着看的迎春花芽,“花都没开,有什么好看的?完全没有我好看。”他似乎不明所以,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又瞟他一眼,道:“你为什么阴魂不散的?”
   
   李泰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似乎我对他越是随意,越不把他当个王爷,他越享受似的。我忍不住出声呛他:“你这人被人高高捧着惯了,跑我这儿来找气受,何苦呢?”我也算明白了,既然礼貌守礼赶不走他,还不如漠然无礼,他想怎样便怎样——反正以死相逼的事情都干过了,命都可以不要,还做什么虚的?
   
   他还是一副惫赖神情,好像那天被气走的人不是他似的——我知他气我急着和南英解释,可是直白又有什么错?
   
   李泰不答我的话,反问:“你知道我父皇召程南英进宫做什么?”
   
   我一下留了心,收了在他面前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为何?”
   
   李泰淡淡地笑笑,笑中却夹杂着几丝苦涩:“你果真是对他的事情上心。放心吧,不是要为难他,只是要问一问……”他神色变得寡淡,“我母后去年薨逝,父皇和母后是结发夫妻,对母后情谊深厚。可父皇前些日子忽然动了心意,想要纳妃,父皇想要召程南英来卜卦,看看皇后去世一年未满而纳妃,是否有伤国运?”
   
 
 
 
 ☆、第三十二章 真相有无因色界,化城兴灭在莲基
 
   我点点头,看来英明如李世民也避免不了相信鬼神之说。
   
   李泰接着说:“不知道是什么女子,让父皇竟然等不满一年?”他眼里有些失落,也有些好奇,“你不知道我父皇的性子,他是那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一颗帝王心,从来不会为了女子而羁绊,宠爱谁,加封谁,都是为了朝堂、权力、形势的均衡,永远都理智。父皇母后最宠爱我,小时候,我每次设法拉了父皇来母后的宫里,他都不会长留,而他到母后这里已是最为频繁,其他封了位分的嫔妃也是一年只得见几面。父皇从未主动临幸谁,也未主动加封,都是选妃或者番邦联姻进献的女子。可是这次……连召昆仑的掌门来问卜,恐怕也只是为了堵住朝臣的悠悠之口,他自己未必真的相信多少。可这样大费周章——我母后在世的时候威仪而端庄,后宫平静,可她不在了,不知道以后后宫里要掀起多少波澜……”说完他叹了叹,半仰了头看着天,似在怀念他的母亲长孙皇后,又似担心将来。
   
   我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有类似这样的脆弱情绪。同时心下惊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可是我没有记得历史上李世民除了长孙皇后特别宠爱谁,他是位标准的帝王,丰功伟绩是有的,风流艳事却没怎么听说。于是我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既然你父皇向来对男女之情看得淡,这次也可能是为了权衡朝堂势力。”
   
   李泰摇摇头,道:“这次要册封的女子,并非背后有显赫家族的女子。听说父皇前些日子,出游时遇到的,回去了,大费周章才查出她的出身。”
   
   李泰摇摇头,道:“这次要册封的女子,并非背后有显赫家族的女子。听说父皇前些日子,出游时遇到的,回去了,大费周章才查出她的出身。”
   
   我看着他,好奇道:“竟然如此。是什么人家的女子?若是小家碧玉,气质娴雅,大概也惹不出什么风波。”
   
   “不,她也算是名门闺秀了,只是她父亲已经亡故,是前利州大都督武士彠的女儿。听说曾随她父亲出使吐蕃,是有见识的,而且性子刚强,恐怕后宫……”李泰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进去,心里犹如有一面大鼓一直在锤,把我的七魂六魄都给震掉了。
   
   我强稳住心神,努力压住声音不让自己颤抖,问:“此事是不是你听谣传来的,在瞎担心?”
   
   他说的话,好似一盆寒冰潭水兜头而下:“怎么可能?高德顺查了许久,查周全了才回报的,圣旨都已经草拟好了,剑在弦上,不刻即发,估计住不了几日的事了。圣旨上说她,神采出众,性格刚强,姿态风流妩媚,赐名‘武媚’,召入内宫陪伴圣驾,封为五品才人。”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心中生出一种荒谬之感:前利州大都督武士彠的女儿?是在说武明空么,是我么?我什么时候见过李世民?我又什么时候成了……历史上的……“武媚娘”?
   
   就算我上学那时中国古代史没有学好,听了那么多故事,间或看了一些影视作品,我也知道武媚娘。她十几岁的时候进了宫,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李世民死后,她在感业寺出家为尼,后来被唐高宗李治迎回宫,封为昭仪,最后母仪天下,成为大唐皇后。再后来她登基为帝,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真正的女皇……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做了一个荒谬的梦,过一会儿我就会醒来?我只知道我是李清扬,我不是武明空,我更不是武媚娘,不是武则天……
   
   嫁给皇帝……嫁给儿子已经大到可以追求我的皇帝……南英……慌乱之间,我想到南英,南英进宫面圣了,他会告诉皇帝不可!他会!
   
   "明空。"南英在身后低低地喊我,手扶上我的双肩,"身上怎么这么凉?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了吗?"
   
   是很久了。。。。。。我望着深沉的夜色,从天明到日落,从黄昏到漆黑,我就这样无知无觉地站在院子里。"我。。。。。。在等你回来。"
   
   南英关切地望着我,"虽然已是初春,可是夜里这么凉,你的病刚刚好,为甚么这么不注意?"
   
   我静静地看着南英,心里却惊涛骇浪!多么关切温润的语言,像个邻家大哥哥,永远给我关怀和温暖。可是,他对皇帝说了什么?他对他说纳妃不祥吗,为了我?他可愿陪我离开长安?他。。。。。。可愿放弃昆仑一派的掌门,和我。。。。。
   
   见他面无异色,我心中虽有万般纠缠,却只问道:"你为皇上卜卦,如何回奏的?"
   
   南英深思片刻,有些犹豫,然后道:"上上吉卦,大唐会国祚昌盛,威慑四海。"
   
   十几个字死死地钉到我心里,扎得我生疼。
   
   我被放弃了吗?没准南英认为这对我是好事也不一定邻家的妹子,嫁进宫,侍奉天子。我自认我们互相了解,可南英性子淡薄,却还是继承了昆仑,也奉天子召,说着吉祥如意话。还有姐姐,他牺牲了一个对他情深一往的女子,他又怎么想我的?
   
   我心里冰凉,可是仍不甘心,我问南英:"你愿意带我离开长安吗?"
   
   南英有些疑惑道:"你不是很喜欢长安吗?不过当然,我可以带你回昆仑山。"
   
   我冷冷清清地问:"若我不想去昆仑,也想让你离开昆仑呢?"一字一句说得清楚明白。
   
   南英一下子神色幽暗起来,他的神色我忽然有些看不懂,似有欢喜,似有不舍,似有犹豫。
   
   他心里有我!不然那份欢喜何来?我雀跃了不到片刻,却看他眼睛里碎裂的星光,明明灭灭,他低低地对我说:"明空,别任性,我有我要承担的责任,你还小。。。。";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离去。冰凉的夜风吹得我透彻清醒。。。。。。
   
   原来,这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镜花水月。
   
 
 
 
 ☆、第三十四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圣旨未下,而我,只能逃离长安。我回屋收拾东西,夜长梦多,必须马上走!
   
   新兰被我凛冽的气势吓得不曾说话,只是安静地装装弄弄。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一下子瘫坐在床上,是啊,去哪儿?蜀中的姐姐,利州的二哥,荆州的大哥?都是不成了,朝廷必然可以轻易找去,我长安的生意未曾脱身,去一个别的城池或村镇,难免最后会被找到。去昆仑找南英?为何?为我的一厢情愿?
   
   不!求不来全心全意,我宁可不要!
   
   唐朝天大地大,却容不下我的幸福。我看看新兰,淡淡地道:"我们先离开长安,然后,且走且看吧。或者吐蕃,或者西域什么地方。。。。。。";
   
   新兰惊慌,"小姐,这是为何?"
   
   我忽然意识到,对新兰说;"新兰,我必须离开长安,但是你不必。可是就算留你在长安打理唐门的生意,你也可能受到牵连。。。。。。。我虽不确定,但也不想你涉险。可跟着我漂泊,不如回利州去,经营利州的生意,而且二哥看在我的情分上一定会多有照拂。"
   
   新兰摇摇头说:"我绝不离开小姐。新兰自十二岁被爹卖进武府就只有小姐一个亲人了。小姐千万别不要新兰!"说着眼里竟含起泪来,我心里感动,却笑她:“你看看,现在哪有在唐门掌柜伙计面前的总管样子!好了好了,一定到哪都让你陪着。”
   
   我收好了包袱,让新兰拿了到后门等我,我说我想再看看锦客楼,因为很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来。我一个人静静走到顶层,再次俯瞰长安——这么大的城池,本以为会是我可以栖息的地方,可以找到爹爹要我找的幸福,没想到最后还是落荒而逃。我走下楼,不知不觉间却一个人走到了南英住着的院子门口,隔着整个院子,衬着沉沉的夜色,我看到他还亮着烛火——这么夜了还醒着,却是所为何事呢?
   
   我不敢上前,只是痴痴地看着他投在窗上的剪影,烛火昏黄,人影朦胧,只该是温暖。
   
   我不由得记起了,初见时的春光里他温柔的摘下我头顶的樱花瓣。
   
   想起我们在武府谈天说地的日子。
   想起姐姐也曾这样痴痴望他——他也是一无所觉一般。
   想起峨眉山报国寺上一起谈经论道,想起一起静默看过的星空。
   想起雪夜一起暖锅举杯,想起他说的残忍的真相。
   想起康定草原上的阳光。
   想起青藏高原上他对颂赞说过我是他生命里的奢侈。
   想起我们一起藏北藏东南的游侠岁月。
   想起爹爹死后我对他的依赖。
   想起得知他继任昆仑,便不能娶妻时心理隐隐的疼痛。
   想起他冲动出剑刺李泰。
   想起他说生我的气只是找罪受时那一刻我心里的萌动。
   
   我不曾知道,原来这一切,当初的美好或触动,只是令以后回忆起来,更加不堪。
   
   我呆呆地站着,看着,直到夜深得不能更深,直到他也吹熄了灯睡下。我知道,我也许不会再见他。情动之前,可以谈笑以对。情动之后呢?也许只有远远躲开……我想割舍掉对他的感情,说好了不在唐代留下些什么,如果有一天有了归路,才可以潇洒离开。
   
   但是如果感情是有开关的就好了,说开始就开始,说停止就停止。可是永远没有。
   
   我都感觉到头发上上了露珠,露珠落下打湿了脸颊吗?
   
   再也不能等,我今夜要放下,我今夜必须离开,我不能接受这一个人心动一个人犹豫的感情,我不能接受这荒谬的所谓命运。
   
   我一个猛地转身,提步要走,却为院子外一个颀长身影而滞住。
   
   李泰默默的立在那里,离我不远,可我却太过出神,完全没有察觉。我走上前去,他的眼光却只停留在我刚才立过的位置,有无奈,有悲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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