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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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盛花-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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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他用手擦我的泪,“傻丫头,别哭,你看我总算知道,你现在的眼泪是为我而落……”他轻轻晃着我像哄着一个小孩子,“别哭,你看,我送你走,这是最好的结果。你一语成箴,我真的像罂粟花,待在我身边也许不错,可是可能会致命……你如果再失去自由,失去快乐,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丫头,这是不能抗拒的结局,也是对你好的结局,我为什么不洒脱开心地接受?”
   
   说着,一滴滚烫的泪,滴进我的领口,顺着我的脖颈蜿蜒,流进我的心里……
   
   “泰……”我想要抬头看他,可是他硬生生地扣我在怀里,“别动,就再让我抱会儿,明空,大概这是最后一次抱你……”
   
   我眉头轻捷,心全搅在一处。
   
   “明空,你今夜就从寺院的后门离开,我一切全打点好,嘘……听我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找了替你的人,她留在感业寺替你出家。而我会留在均州,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你’,这样阿治会以为你一直在这里。”
   
   他顿了顿,“你出了感业寺,后门有一辆马车……”他语气更为艰难了,“程南英他在马车上等你,你和他走吧,离开均州,离开大唐,去昆仑,去西域,去土蕃,总之哪里远、哪里找不到你们就去哪里。再也……再也不要回来了……”
   
   说到后来,阿泰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我这时真的是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阿泰,你……你为什么要找南英来?”我终究还是问了这个残忍的问题。
   
   他终于放开我,握着我的肩看着我,“因为,这是你想要的。”我睫毛轻轻一颤。
   
   他红着眼睛,哑着声音说:“你要离开皇宫,再也不能和皇室有牵连,若是我,便没有办法做到。我是小九的哥哥,他的视线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我,现在不能离开你便更不能离开我,我能做的只是在这里,拖着他的视线,而只有程南英一个人可以有力量给你幸福。他……他本就因你而来,完全可以因你而离去,天地浩大他可以带你去我和小九都找不到你们的地方,他可以很好地保护你躲避险境。”
   
   阿泰的语气明明就是要说服自己,他深吸一口气,“还有最重要的,明空,”他深深地看进我的眼里,“因为他才是你心里装着的那个人,父皇去后你的心几乎毁了,只有他还在,还能修补!我认命了,所以送你走,送你到他身边。”
   
   我曾经以为李泰是我命里的魔星,命里躲不掉的祸,可是如今我已不敢也不肯再这样想。
   
   我曾一次次看他离去的背影,寥落萧索。我早就一次次为他心痛,却最终只能远离。我已把他当成生命里不能承受之重,而他为了我的幸福把我送到别人身边,要我远走高飞——这样的字眼太刺眼,却是他要承受的。这样的命运对他而言太冷酷,我觉得我是他命里的祸罢。
   
   阿泰这时摸摸我的头发,疼惜地说:“明空,你不要难过。我真的很开心此生能遇见你,无论开头如何,结局如何,我都觉得幸运。我懂得了爱一个人,一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虚妄,不再是权力利益的庸俗,不再是华丽富贵的寂寞。也许我们之间缘分浅薄了那么一点,可是我,从来不曾后悔。”
   
   阿泰的脸在我眼中的水光里模糊,我拼命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才能不哭出声。最后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摇曳的枫叶,却对着阿泰说:“我更觉得幸运,我走了这么远这么远,原来就是为了遇见你,然后和你告别。可是和你的所有,我一点儿都不会忘。那些一直都留在这里,”我把手捂在心口,把额头搁在他肩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会带着它们走过千山万水,走过漫长的岁月,直到我老,直到我死。”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心绞痛,哭喊大家打分补偿~
 
 
 
 ☆、第八十四章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青山绿水之间,一叶轻舟疾驰。
   
   我立在船头,衣裙飘飘扬扬,仿佛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两面山峦环抱着我,心中飘渺得什么都没有,却千万头绪。
   
   “明空你还像从前一样,爱临风而立。天都入十月了,已经凉了,江上风冷,别吹病了。到时候又不爱喝药嫌药苦……”南英手里拿了披风出来,搭在我身上。我站在船头的横梁上,他站得比我低,所以和我一样高,他安静地从容地替我系好披风的带子,拍拍我的肩膀,一脸平安喜乐,一身轻松旷远,说着的话沾满了温暖的烟火气。他以前除了论道说理的时候从不肯这样罗罗嗦嗦地说一大堆。
   
   我忍不住取笑他:“万年寒冰所铸的江夏王他日惜字如金,长安城的小姐们为了多听你说一句话,听听你的声音,真是把正阳门都堵起来了。可你看看如今,怎么变成啰嗦的老太太了?若是被长安的名门闺秀们瞧见了,下巴都掉下来了!”
   
   南英宠昵地笑道:“我对你什么时候惜字如金过?你从前听我罗嗦的时候难道不够多?”南英眼神如温暖的阳光,让人舒缓,可其中透着炙热。我不敢迎着他的目光,有些躲避。然后,我看到他眼神一黯。
   
   是了,他是这世上最懂我,几乎了解我的一切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如今的心思?这些年,和我最密切相关、唇齿相依的人难道不是他?
   
   我从小时候起就仰望的人,我心心念念地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那个让我憾恨以为自己空作落花的人,竟然也爱我?而且很多很多。
   
   我那时有多欢欣啊……然而那时有多少欢欣,后来就有多少痛苦。这么些年,山水万重,一个只能锁在心里的人,他却放弃了自己,只为我存在、为我而活。一颗天生仁心,却为我征战天下,一心向往世外,却为我手握权势,高居庙堂。
   
   我是把感情交给了别人,可我不是木头,我怎么会不心痛,怎么会不想,回到过去?
   
   阿泰终于我把交回南英的身边,我觉得……有些情何以堪,有些近乡情怯。
   
   可是此生对我最好的两个人——阿泰和南英,一个已经注定要辜负,我又怎么可以再伤害另一个?更何况那个人在我心里从未离去,那个人和我共有这么多年我在大唐的全部回忆,那个人知道我的来处甚至可能的去处……
   
   这些年,我们相见无多,可是真正相处我们两个人都从未变过,一如从前的自得和轻松——沉默的时候不尴尬,无声的时候有默契,心意相通得难以想象。
   
   只是他的神情,每当他有炙热执着的神情时,我还是下意识的躲避。
   
   真的不是因为能放下他,只是因为放不下过往,那过往的种种总有些压得我无法喘息。
   
   我躲避的眼神,还是刺伤了他吧?
   
   我嗫吁着:“南英,你……我……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憋了半天,挤出这一句话。
   
   “呵呵,”南英反而笑开:“傻子,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这几天我有什么不能等的?倒是你,别因为自己的本心而愧疚。”
   
   南英话锋一转,“话说这次我们去太原,可以从唐门拿到多少钱?”他跳转话题,让我心里一松。这就是南英,知道我哪里痛哪里痒,却决不会逼迫我。
   
   我听了他的问题精神一振,说:“那看你要多少了?”
   
   “听听,多大的口气!唐门大老板要出远门去西域,再转道土蕃,这排场可是得要不少银子吧。”南英调侃道。
   
   我很得意地笑笑:“这才到哪儿,等你见识了就知道我到底多有钱了?对了,新兰和阿笛从冀州巡视回了太原了么?阿笛收到你的信了?”
   
   “好了,你别再担心了,问了我七八遍了。你这次一定可以见到新兰,你放心,我让他们避人耳目,不会被朝廷的人注意到。”
   
   我忽然想到,问:“我们几个都没人注意到,可是你呢?你堂堂江夏王说不见就不见了。”
   
   南英道:“这你不用担心,这次我早有打算,已布置了好些时日,所以调军布置以后,对朝廷上折子说昔日战场旧伤复发,需要到昆仑山闭关静修。"
   
   "你真的受过重伤?"我忙问。
   
   "嗯,收服齐王部众时受了点伤。"南英淡然。
   
   怎么可能是一点伤?若是如此又如何可以拿来向朝廷请命静养?
   
   我黯然:"我不知道以你的武功修为和谋局计策,也会受伤。战场果真是刀剑无眼。都是因为我。。。。。。"我低下头,完全愧疚难当的样子。
   
   "明空,唉,"南英叹气,"我不告诉你始末,你是不会罢休了。"被他发现了我的哀兵之策,他有些无奈,"齐王那场仗确实不好打,齐王毕竟是先皇亲子,既不能死伤也不能太过折损了面子,而平叛又拖不得,要速战速决。一是为了天下安定,二来那时叛乱不定,你牵在太子和李泰其中,若不速决,一旦有个万一,你首当其中受到伤害。"
   
   "那你怎么在短短时间就平了乱?你哪里受了伤?"我急急问道,虽然刚刚有夸大自己悲切的嫌疑,我知道时过境迁,毕竟南英好好地站在这儿,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在齐王军营外守了一夜,当天快破晓防备最低的时候,我入敌营,生擒了齐王。可是齐王封地多山林瘴毒,我守了一夜,被毒所侵,又被当地特有的红尾蜈蚣咬了一口。。。。。。"
   
   "啊!?"我惊呼出声。
   
   "拿下齐王时我被围攻,被齐王座下的江湖高手趁着毒发,一剑当胸,伤了肺脉。当时抓了齐王回到军营以后,军医以为我救不活了。"南英淡淡几句叙述,完全听不出当时的惊心动魄,可是我又怎么会不明白?
   
   我还要细问,南英却说:"军医是被我所中之毒给吓到,认为错过了解毒的时机,无法可解。可是我们昆仑派总有些解毒的法子,我慢慢调理,自然是好了。只要以后不再中同样的毒,就不会有事。"
   
   我听南英语气如此,显然不愿我担心不想再多说,可既然他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也就是这伤如今已无大碍。而且他后来也征战多次,没有什么事,我于是随了他的心意道:"如今没事就好,你今后万不可再因为我而涉险。"我看进他眼中,"南英,我就只剩你了。"
   
   南英看着我,神色悲悯起来,却也有股坚定,他也明白吧,我所有真正能交心的的人全都离去,只有他了。他不能有事。
   
   南英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笑容,说:"不用担心了,如今这也只是幌子,省得有人注意到我。等我们离开了中原,到了西域,我就可以对外宣称江夏王旧伤不治,殉国了。”
   
   “你……”我瞪大眼睛,这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抹掉了?
   
   “好了,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个身分、名字。”他果然对我有读心术,“明空,你也知道,我对这个当这个李唐的王爷没什么兴趣,可是那时候我只有这样才能留在皇室留在朝堂,才能帮到你,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南英一向平淡,此时也有些激切,想来这一刻他等了真是许久。
   
   我受他感染,也为即将要彻底自由而雀跃,重重地点头:“嗯!”
   
   南英又说;“你记不记得,我们说过要去很多好玩的地方,我们要去西域的天山,要去敦煌的鸣沙山月牙泉,要去楼兰给你买最正宗的衣裙?”
   
   “是哎,我们还要去吐鲁番吃葡萄,吃烤全羊!”我附和。南英见我高兴起来,神情更加明朗,他还是那么个清雅无双的人,多年来征战的沧桑和戾气仿佛从未有过。
   
   他一身白衣站在阳光里对我讲着从前的那些向往,和我们今后的打算,原来现世也可以这样美好。
   
   行舟到了岸,转了马车往太原行进。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们不要霸王呀,更文很辛苦滴,偶写文很慢,唉……
 
 
 
 ☆、第八十五 当时只道是寻常
 
   进了太原城,凡事都叫人耳目一新。若说长安城是华丽繁复、气象万千,那太原城便是富庶热闹、新颖十足,太原确实是商者的乐都。
   
   尽管我一再低调着装,荆钗布裙,可南英实在气质太过出众,走在太原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总是有大姑娘、小媳妇频频侧目,连带对我也偷来嫉妒和不屑的眼光!?连老太太、老大爷都关注,我隐隐听他们说:"小伙子真俊啊,天人下凡似的,这旁边的是他夫人?看着不富贵啊。。。。。。。"
   
   我瞪眼,我好歹曾是"狐媚惑主"的皇妃,到这儿又是不屑,又是不富贵,我招谁了我?
   
   我咬牙切齿对南英小声道:"你干嘛这么惹眼,我们被注意多了,暴露怎么办?"
   
   南英无奈:"我说了不要在大街走,乘马车就好,是你说大隐隐于市没关系的。"
   
   我有些郁结:"我是说过啊,说的也没错,只怪你。。。。。。"
   
   南英笑:"我也跟你说过不要啊,周围的人一直就是这样,怪不得我。"他笑咪咪地低头和我争辩,惹得姑娘们羞红了脸。哎,一个男人一笑倾倒众生干什么!
   
   我再瞪他,"行,你牛!"
   
   "啊?"南英摸不着头脑。
   
   我乐了,天下大概只有我看过南英的呆相。南英扯扯我衣袖,用很平常的语气道:"明空,他们说你是我夫人。"
   
   我大窘,刚才只顾着生气了,忘了这一茬,脸上热起来,为了掩饰,我强辩道:"他们还说我不富贵呢,岂不知是你这个小白脸傍了我这个富婆!"
   
   南英几乎咬到舌头,一副吃瘪的样子,我更乐了,得意道:"天哪,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简直震惊了!你是程南英耶,被本小姐调戏了!竟还一副委屈样子,我实在太强悍了!"
   
   南英手点点我,但包容地笑:"你看看你这样子,哪有点富婆的架势?分明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听了更是一副泼皮相,斜了眼看他:"你若乖乖地给爷我暖床,爷就赏你口饭吃,不然爷就将你个小白脸扫地出门!"
   
   南英看着我表情一呆,伸手拉起我的手快步就走,嘴里道:"从今往后,只准你这么斜着眼看我一个人!"
   
   我不明所以地四周一看,原来我们嬉笑间,女人们最都张着嘴合不拢,男人们都盯着我看。我暗笑,哼,知道本小姐的魅力了吧。
   
   抓着我的手走了一阵,南英还是不放手,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挣脱,南英问道:"富婆,你的生意现在到底有多大?为什么选了太原?"
   
   他问了个我擅长的话题,我忍不住侃侃而谈起来,忘了刚才要挣脱的事,手就任他牵着。
   
   "太原地理位置极佳,贯通东西南北,何况这里当初是李唐发家起兵之地,作为胜者这里在连年战祸中受破坏小,而且得到朝廷眷顾,十分富足,也是商家必争之地。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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