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谁让这是一个送别的宴席呢,要送的不是别人,正是丁野。
满打满算,丁野做这个县令还不到半年,如今就要离任了,这时间也未免太短了一点。只是面的调令已经下达两天了,催促着丁野速速去赴任,他不得不走。
县衙的一众人围坐着,再加西凉县的一些乡绅富商,也坐满了三四桌。这些人之中,很有一些曾经嫉恨过丁野,还有一些在丁野手吃了亏,曾经恨不得丁野立刻滚蛋。
可现如今,在他们脸却都流露出一丝的不舍。
为何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丁野救了全县老百姓的命。想当初丁野一力主张挖水窖,甚至不惜动用国库中的银两,力排众议的修建了数百个水窖。
当初没有人理解丁野为什么会这样做,很多人甚至怀疑他在里面有中饱私囊的情形。可当旱灾来临之后,所有的质疑全都不见了,几乎所有人都惊叹和感激于丁野的先见之明。
如果没有丁野要求挖的水窖,西凉县如今恐怕也会变得跟塞北的其他地方一样,出现渴死人的情况。
就凭这一手,丁野就等于是救了西凉县老百姓一命,也让他赢得了极高的威望。
跟救命之恩比起来,丁野收回矿山清减冗员之类的工作,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可只有县衙里的这些官员知道,丁野留下了一个滚滚的财源,至少让西凉县三五年之内都不会再为银子而发愁了。
可以说,西凉县在丁野手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完全变换了一个暂新的模样。很多人从一开始痛恨丁野,到如今却不希望丁野离开,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丁野必须走了。非常文学
原因自然是丁野在幽州闹出来的闯牢事件,这桩闹腾的沸沸扬扬的大案几乎席卷了半个幽州官场。
幽州知府叶运成教子不严,官降两级,罚俸两年,发配到了塞北最偏远的银州去做知府。
可跟他儿子叶臻比起来,叶运成的运气已经算是不错了。叶臻勾结朱雀国商人贩卖铁矿石的罪名成立,被判处斩首之刑,只等秋后便问斩。而朱雀国商人胡申被判处间谍罪名,已经于半个月前被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
跟叶臻一起倒霉的还有许多人,主要是巡检和路关卡的军官,还有几个叶运成的铁杆部下,也都灰溜溜的下了台。
至于锦衣卫的朱狄和那些手下,却是完全没有提及,很好的顾全了太子的颜面不说,也把事态完全控制在了塞北省的内部。
和叶运成一系彻底垮台不同,有不少人趁着这个机会拔地而起,赫然占据了一些重要的位置。
比如佘星北佘大少,趁势接管了塞北巡检司的权力,俨然也是个正七品的官员了。
还有四五个佘崇光一系的官员,也趁着这个机会获得了提升,就连姜一明都顺势提拔了一级,乐得合不拢嘴。
跟这些大变动比起来,西凉县几个人员的升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齐光远和黄雷晋升为正七品,薛贵和冯虎也都晋升为正八品的总旗,算是原地提升了一级。
这便是太子方面做出的妥协了,叶运成保住了脑袋,锦衣卫保住了脸面,瞿幽冥就只能忍气吞声,让佘崇光大肆的提拔自己人。
可惜获胜者当中也不是全都提拔的,至少丁野就非但没有提拔,反而还被贬了!
正是因为丁野被贬,所以升了官的诸位情绪都不高,反而有点愤愤不平的意思。
怎么着,事情都是丁大人做的,功劳你们吞了也就算了,黑锅还是丁大人背,这算什么事?
“丁大人,我替你不值!”齐光远愤愤的一拍桌子,第一个鸣不平的道。
“就是啊,凭什么大家都升官,就丁大人被贬!干脆咱们都跟面说说,豁出去不升这个官,但求大人还留在西凉县!”黄雷也有些恼火的道。
其他人也是随声附和,虽然当中很多人并不完全清楚幽州大牢里发生的事情,却也知道这一场巨大的官场地震是丁野引发的。
如此强悍的一个县令,竟然能左右幽州知府的去留,简直太牛了!再看看跟随他的这些人,也全都升官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很多人都有些后悔,早知丁野如此厉害,就应该早点投靠才是。如今这样一个牛人就要走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丁野微微一笑,摆摆手道:“诸位也不用替我叫屈,这件事我的确做的莽撞些,触犯了国法。朝廷只是把我贬了两级,却没有治罪,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此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今日尽欢,日后如果有缘的话,自然还会再见的。”
听丁野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有些凄然,终于还是李耀威第一个举起酒杯道:“丁大人,我李耀威做县丞多年,经历了数个县令,最佩服的就是你。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酒,祝你早日东山再起!”
李耀威在县内也颇有威信,他的提议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众人齐齐站起身来,高举起酒杯,敬意满满的看向丁野。
丁野笑着起身道:“好,我就跟大家喝一杯!”
豪情满满,一饮而尽,宴席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众人轮流向丁野敬酒,好一番热闹之后才算罢休。
当晚丁野喝的酩酊大醉,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起来,却又是神清气爽。
步出房间,丁野就见薛贵几人已经在等候了。
“大人,东西全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出发?”薛贵问道。
“这就走。”丁野道。
一行人走出县衙,顿时就愣住了。
在县衙外面的街道,黑压压的人群挤挤挨挨的站成两排,组成一道壮观的人墙。
这么多人连一丁点的声音都不发出,直到看见丁野走出来,无数的目光落在他的身,才终于有一声呐喊爆发出来。
“谢谢你,丁大人!”人群中响彻起大声的感谢,这是西凉人民用自己的声音来致谢丁野,谢谢他的一意孤行给西凉带来的生机。
丁野笑了,只做了半年的县令,就能得到如此多民众的支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么多充满期待和感谢的眼睛时,心底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自豪感!
这就是我要的命运,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前世的命运再也不会降临了,这一世的我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多谢各位!”丁野面带微笑,缓步走出去。人墙裂开,为丁野留下一条通道。
“丁大人,你不要走啊。”有人高声道。
“大人,多谢你让我们挖的水窖。”这是王老汉和他的两个儿子在高呼。
还有更多人在呼唤,丁野却只是挥着手,跟众人一一作别。他还有太远的前路,西凉县注定只是一个路过的驿站而已。
辞别了西凉百姓,丁野乘着马车,一路颠簸了数百里,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县城,比起雪疆县来还要破烂几分。就算在穷困的塞北省,这里恐怕也算是穷乡僻壤了。
“这……这就是胡县?”薛贵目瞪口呆。
齐光远和伤势初愈的冯虎也都有些错愕,他们知道胡县很偏远,却没想到会如此的潦倒破败。这哪里是个县城,根本就是一个围了一圈土墙的村子。
丁野却是没有特别的表情,一马当先的进入了城中。
县城里一片寥落,街根本没有几个人,寥寥三五个店铺里出售的商品也都陈旧不堪。这里几乎没有商业,大旱之年也没有农业,天知道这里的人都靠什么生活。
而当丁野好不容易找到任职的所在地时,齐光远几人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这就是胡县的水龙队?这根本就是个窝棚啊……”望着面前的一个小棚子和一辆一碰似乎就要散架的水车,众人都有些怀疑。
窝棚里有几个正在打瞌睡的老汉,闻声爬起来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干嘛的?”
丁野正色道:“我是朝廷委任的胡县水龙队队长丁野,从西凉县到这里赴任!”
几个老汉都是一惊,忙挤出笑容道:“原来你就是新来的队长啊,快请进。”
丁野走进小棚子,就见里面只有几张烂椅子,地还铺着一些烂草。如果说这里曾经是个猪圈,丁野都不会怀疑的。
“你们几个是什么人?”丁野微蹙眉头,问那几个老汉道,“这里的士兵呢?”
“我们就是水龙队的士兵。”老汉们齐声道,“咱们胡县的水龙队人少,就我们三个……”
新任的水龙队长丁野看着面前三个风烛残年的老汉,终于第一次的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太子,算你狠啊……
………【第0161章 秘密返京】………
第0161章 秘密返京
骄阳似火,大太阳挂在头顶上,晒得人头昏脑胀。
在丁野目力所及的前方,已经隐约现出了京都那雄伟壮观的城墙轮廓。
没错,丁野回京都了。
在胡县呆了两天之后,丁野就秘密的潜回了京都,一路上星夜兼程,只用了十天不到,京都就历历在望了。
骏马奔驰到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岔路口,丁野轻轻一拉缰绳,马儿放慢了速度,在路标下停住。
继续向前是回京都,向西是束县,那里是从京都通往西域的关口,向东则是泸县,也就是俗称的京畿之地。如今丁野的父亲丁如山就官居京畿将军,统率着两万兵马,镇守这座拱卫京都的战略要地。
丁野并没有过多的思考,抽打了一下马臀,径直转向东方,直奔泸县而去。他这一次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跟家中商量,不过在面对祖父之前,他必须先跟父亲做好沟通。
泸县虽然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实却只是一个弹丸小城。若非看到那壁垒坚实的城墙,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里曾经是数十万人厮杀的战场。
当丁野缓缓的策马入城之时,路旁一顶软轿旁便有人冲他挥了挥手道:“少爷!”
却是丁家的一个老仆,他一见丁野,就难掩脸上的兴奋,低声又冲轿子里说了几句。
只见轿子的布帘掀开,一个温雅美丽的女人走下来,正是丁野的母亲温隽!
“母亲!”丁野翻身从马上跃下,他的确用云鸽通知了父亲,说明自己会到泸县来,却没想到会是母亲亲自来城门口迎接,这可叫做儿子的怎生是好。
“母亲,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丁野奔过去拉住母亲的手,若不是附近的行人太多而丁野不想惹来注意,少不得要行一个跪拜的大礼。
“我当然是想你了,你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也不说回来看看爹娘。”紧握着丁野的手,温隽喜不自胜的上下打量着越发出息的儿子。
丁野一笑道:“儿子如今也是个小官了,公务在身走不开啊。不过现在好了,闲职一个,正好回来陪陪你们二老。”
“哼,你简直跟你父亲一样,整天就是忙着做官,连家都不顾了。”温隽轻哼一声,嘴上对父子两个都不满意,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
丁野就只好陪着笑,女人往往都是希望男人能够兼顾事业和家庭,可那谈何容易啊。
就说丁如山吧,看起来京畿将军比京都令要轻松一些,至少不用在各种势力的纠葛当中周旋,可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来,丁如山才发现一点也不轻松。
首先他要保证京都的安全,这两万精兵扼守的是京都的门户之地。既然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任何风吹草动都是天大的事情。光是这一份责任,就足以让丁如山如履薄冰,每天必须巡视几回,否则都睡不了安稳觉。
再来就是军事改革了。跟丁野在塞北的顺利推行不同,丁如山的更高,面临的困难也就更多。
既要让朝廷看到成果,又不能做太大的动作,更要在用钱和用人上谨慎。丁如山每走出一步都要加倍的小心,生怕被人挑出毛病来。
为了此事,丁如山也不知道白了多少头发,前几个月几乎每隔两天都要和丁野用云鸽沟通。
好在京畿这些士兵的可塑性强,在丁如山的细心打造下,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已经初见规模。不但兵部连同六殿将军都派人来视察过,甚至连司礼监那位德高望重的欧阳忠大人都代表皇帝来过一趟京畿,对丁如山褒奖了一番。
有了这样一番成绩,丁如山更是顾不得辛苦,几乎把全部心思都投入进去,自然也就疏忽了家中的事情。
好在温隽只是说说而已,她又何尝不知道丈夫和儿子的辛苦。丁家近来的局面有些扑朔迷离,身为贤内助的她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反而要做好一切的准备,全力支持丁家的各种决策。
“好了,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丁野笑眯眯的道。
“你回来又不是为了陪我。”温隽哪里不知道儿子也是公务缠身。不过跟以前那个玩世不恭惹是生非的丁野比起来,如今的丁野是真的成长了懂事了,能够在丁家占据一席之地,这是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最骄傲自豪的事情。
丁野被揭穿了用心,只能哈哈一笑道:“好了,母亲咱们先回去吧。我有好久没吃过你炖的排骨汤了,馋虫可不答应了!”
“就知道你喜欢吃,早就给你炖上了。”温隽眉开眼笑的说道。
丁野的马随着温隽的轿子,一路穿过了泸县的县城,来到了城郊外的大营。
“嗬,好气派的军营啊!”远远的丁野就看见招展的旌旗连成一片,等来到近前便发现这座大营比起凉州大营要足足的大上十几倍!
这也难怪,谁让凉州大营只有一千人,而这里足足有两万精兵呢。更何况这里是天下脚下,所有的营房设施和装备都是最精良的,两者之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来到大营门口,明知道是将军夫人的轿子,把门的卫兵还是冷冷的张开枪矛,将一行人拦下来。
为首的一名军官高声道:“请出示通行路牌!”
丁家的老仆们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严厉而不近人情的盘查,立刻送上路牌。
两个士兵走过来检查一番,见到温隽时自然也要行礼,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倒不像是例行公事,而是真正在查验是否有危险。
等查到丁野的身上,一个士兵问道:“你是什么人?”
丁野不愿意为自己破例,纵身下马,取出一块腰牌道:“我是胡县水龙队队长丁野,京畿将军丁如山之子。今日到京畿大营是探望家人,还请放行。”
那士兵查阅了腰牌,又去向军官禀告,等验明正身无误,这才打开营门让一行人进入。
等进了大营,温隽有些抱怨的道:“丁野,看看你父亲搞的这些盘查,连我这个将军夫人每一次出门都要如此,简直胡闹。”
丁野却是一笑道:“母亲,这可不是胡闹。军营就该有军营的规矩,无论是什么人,都必须遵守。我觉得父亲这件事做的很好,日后我若是有幸执掌一军,一定也要如此。”
“你们还真是一对父子!”温隽苦笑一声。
丁如山的大帐坐落在营地正中央,比起普通的营房也只不过大了一倍,除了一杆迎风招展的帅旗之外,也看不出和其他普通营帐有什么区别。
这让丁野想到当初的凉州大营,士兵们的营房又破又旧又脏又臭,而赵金光的总帐却是奢华无比。上下如此悬殊的待遇,怎么能让士兵尽心用命呢?
倒是丁如山颇有用兵之道,不给自己搞特殊的待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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