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可能属于后者,我从来不会给自己定下多么难以达到的理想,然后拼死拼活去奋斗。我会给自己一个简单的目标,然后完成它,享受一次次理想达到的喜悦。”
李墨晒然道:“一次性达成理想,那喜悦岂不是来得更加炽热?”
云铮想了想,道:“我给李兄讲个小故事吧……李兄请坐。”
李墨脸色有些古怪,不过最后终于露出一丝极细微的笑容,道:“原来云少帅……云探花果然文武两通,还会讲故事的,既然这样,那李墨就放肆一回了。”他说着,便施施然坐在了云铮的对面,倒也丝毫没有什么拘谨。
云铮一边如老朋友一般地招呼他吃菜喝酒,一边笑道:“我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范进中举》,是这么一回事……”
云铮记性也还真是不错,一篇《范进中举》说得犹如当场再现吴敬梓《儒林外史》的原文一般,尤其是把那里头几个人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让李墨听得实在忍不住笑,可笑完之后却是一片肃然。等云铮说完,李墨眼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道:“《牡丹赋》出之时,墨还以为此文乃是另有高人为少帅捉刀,今日听少帅一席话,才知道那外面说书人所说‘云少帅联戏群英会’、‘小探花目空天下士’、‘牡丹赋文憾洛阳城’这些轶事,原来都是真的……”
云铮呵呵笑道:“些许轻狂之举,李兄见笑了。”顿了一顿,又道:“这范进中举虽然是云某杜撰,但这样的人在我大魏我看朝却决然不少,这一点相信李兄也不会有异议吧?”
李墨点点头:“是不少……不过墨眼下不过一江湖客尔,却是早已不关心这科举功名之事的了。”
云铮笑道:“云某也只是借此回答李兄前面所问,有些事情一旦成为人生的至高理想,当自己达到的时候,会有一种站在云端环顾的感觉……茫然,不知该做什么。”
李墨皱了皱眉,眼中精光一闪而没,然后淡淡地道:“少帅送我的故事很好,酒菜也很好,不过墨不过一个固执的江湖客,虽然本领低微,却仍然想坚持自己的理想……多谢云少帅的好酒好菜,李墨去了。”
云铮没有说话,只是在嘴角挂起一丝神秘地笑容,微笑着地看着李墨走了出去。
明明家资殷富却吃住简朴,最关键的是还带着巨阙剑。嘿嘿,想不到墨家居然还有传人,有意思,有意思,这样一个高手,在皇帝遇刺后没多久忽然出现在京都,这两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联系呢?
云铮自顾自地笑了笑,饮尽最后一杯酒,唤道:“小二,再来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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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坐看长空飘乱雪 第4章 夜探三圣观(上)
李墨走了,但云铮却并不着急,左东明早已将暴雨门在洛阳城里的那些外围眼线告知了云铮一批,虽然肯定不是暴雨门眼线的全部,不过对于现在的云铮来说已经足够了。{)至少李墨现在在洛阳城内的动向是肯定逃不过这些眼线的观察的。
所以云铮很是悠闲地继续喝了一壶山西杏花村的上好汾酒,然后才站起身来,唤过小二,又丢出半块碎银子,点头道:“酒还不错。”
小二笑眯眯地接过银子,朝云铮猛地一竖大拇指,道:“这位公子爷,您这话可就真是说对了地方,咱们这的汾酒,那可是直接从杏花村进的货,远非那些转手酒可以比……”他压低了声音道:“那些酒呀,中间经了几次手,都不知道被兑进了多少水!公子爷您看咱们这酒,这才叫一个实在!”
云铮呵呵一笑,点点头:“嗯,兑水不过一成,在这洛阳城里也算是很难得的了。”
小二脸色一变,干笑道:“嘿嘿,这个,这个……”他面色尴尬,心说这公子爷年纪不大,怎的对这汾酒这么在行?要知道,勾兑一成水在酒里,若非老酒鬼理应是分辨不出的才对,这位公子看着绝对不过冠弱,竟然……端的是见了鬼了。
云铮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轻轻一撩锦袍的下摆,大步不回地走了出去。开玩笑,山西杏花村,那可是在山西,这山西的名酒,云铮就算以前年纪小喝得不多,可身边的人都是喝这酒的,他就算靠鼻子闻,也能闻出个好坏来!别说加了多少水,就算有人要问那酒是哪一年埋进窖的,云铮也能一闻、一看便知。这家店虽然在洛阳算不得什么大酒店,不过这酒水里头的手脚还算动得不大,已经算是很有良心的商家了。
云铮走出大门不远,便看见暴雨门眼线留下的记号:左斜着的六个点。
无需迟疑,云铮便往右边拐进了一条巷子,这条巷子可以通向三圣观的偏门。很显然,云铮自然不会大摇大摆地从那偏门进去,要不然明天洛阳城里的说书人就要开始大讲“云探花夜探三圣观”这样的桃色大戏了,这可不是云铮希望发生的事儿。
说到爬墙这个活儿,云铮穿越前那是经常干的,不论在高中还是大学,云铮同学都是不折不扣的爬墙高手,甭管那大门还是院墙,都不在话下。经验之丰富,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三圣观虽然香火不错,不过毕竟是洛阳城内的道观,在城外又没有太多的田产地产,所以资金也算不得雄厚,资金不雄厚自然院子也就修缮得不是特别妥当,更谈不上有多么阔气,至少比之那香火鼎盛的白马寺是差得远了去了。那不过后世两米左右高矮的院墙,就算是没有得到现在这具身体的云铮也能轻易翻过,又怎么能成为现在的小云探花的阻碍?
于是云铮很是轻松写意的就进入了三圣观,其难度甚至比前些日子到大名府的“自家”县衙还小。
三圣观内修缮确实算不得好,不过或许是因为全观都是女道士的原因吧,倒是十分干净,云铮进来以后居然在心底里暗暗点头,对这地方的第一印象不错。
云踪魅影,这个云家的家传轻功在云铮的施展下,确实很有些飘渺如云的感觉,云铮在这清净的道观里走着,完全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简直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
并不是没有女道士在观中过往,只是一来天色渐晚,还在穿庭过院的女道士们本就很少,二来云铮的耳力完全可以听清楚两个院子外轻微的脚步声,但凡有人过来,他都能十分适时地躲了过去。
走到三圣观后院,云铮才微微踌躇了一下,后院可就是这些女道士们住宿的地方了,自己还要进去?
他心中有些疑惑,李墨显然也是男子,而且看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采花大盗似的人物,怎么就这么毫不避嫌地进去了呢?
云铮摸了摸鼻子,心里忽然有些自嘲:想当年,那女生宿舍咱也不是没少去转悠窜门,眼下不过区区一个女道观,还能是个什么龙潭虎穴不成?去就去,谁怕谁?
云铮胆气一壮,习惯性的伸出食指摸了摸鼻子,把手笼进袖子里,偏头听了一下后院内的动静,往旁边稍走了几步,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就跃进了院内,仿佛对周围的布置了如指掌一般。他的身形没有稍停,立即又是一跃,跳上了一间厢房的房顶。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所以房顶已然成为一个安全的所在,即便云铮此刻仍然习惯性的穿着一袭白衣白袍,可他却也完全不必担心有人能发现他,更不担心谁能把他揪下来冲他瞪着眼睛叫:“女生宿舍,男宾止步!”
在房顶上自然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所以云铮很清楚地看见李墨进了一间屋子。
云铮很自然地朝那间屋子走了过去。然而还没接近,云铮便忽然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竟然有高手?
云铮目光一凝,看了看那间屋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离那间屋子还有三四丈远便老老实实地停住了脚步。
里面确实有高手,而且从气机的感应上来看,只怕至少也是一个北山藏锋级的高手,要不是这高手并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只怕云铮刚才根本感应不到!
这可有些郁闷了,云铮皱了皱眉,看来贴近偷听看来是没指望了,不过这点小事难道还能难倒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超级人才?嘿嘿!
云铮朝周围瞄了一眼,顿时计上心来。
一个极端简单的办法,说起了实在没有技术含量直接把耳朵贴在一棵老槐树上。
“娘亲在上,孩儿来迟了。”
云铮听到李墨的这句话,顿时眼镜睁大,我KAO,有八卦啊,这道观里头竟然有李墨这小子的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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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坐看长空飘乱雪 第5章 夜探三圣观(下)
云铮好奇心一起来,顿时把耳朵又贴紧了一些,房中母子二人的声音变得更清晰了。'~超~速~首~发'
李墨的话说完之后,屋子里沉默了一会,然后一个柔和的中年女声发出微微地一叹,说道:“儿啊,你终究还是入了墨门了……”
李墨的声音道:“父亲虽然做过许多过分的事,但他毕竟是儿子的亲生父亲……他毕生的心愿便是让儿子承续和发扬墨门道统,儿子实在无法拒绝他临终时的请求。”
“墨门……”那女声顿了顿,叹道:“没有朝廷的支持,就凭历代巨子血脉相承,又如何能真正承续得下去?发扬得起来?”
李墨沉默了片刻,只说了三个字:“贵有恒。”
“似你父子这般不作为,即便再有恒,也不过能保墨门道统不失,谈何发扬?”
李墨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儒家何以得兴?”
“董仲舒投汉武帝所好,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故儒家得以兴盛。”
“仅此而已?”
“呃……”李墨显然有些意外,怔了一怔,反问道:“还有?”
中年女声问道:“你说董仲舒投汉武帝所好的,那么汉武帝所好者又是什么呢?”
李墨沉吟道:“董仲舒投汉武帝所好者,无非便是‘大一统’说、‘三纲五常’说、‘天人感应’说等等。”
“那为何这几‘说’,就是汉武帝的所好呢?”
“这还不明显么?汉朝取代了秦朝统一天下,作为皇帝,汉武帝自然希望人人都觉得天下一统乃是‘受命于天’,这大一统和天人感应便是帮他鼓吹这般心思的,他自然高兴。至于三纲五常……他汉武帝本身已经是天下至尊,自然希望维持这种局面,而三纲五常说正是向天下人灌输这种尊者尊、卑者卑的尊卑思想的利器,他如何能不高兴?”
“好,那么既然这些道理你都明白,为娘倒要问你一句了,为何不反思一下儒兴墨衰的根本原因呢?”
半晌,李墨才幽幽道:“娘是说墨门的教义不合适……”
“墨家以‘非儒’立派,反对现有的不平等秩序,反对战争,保护弱小。这样的观点,只有弱者才会闻之欢欣,而现有的既得利益者却显然会对此感到恼怒。还有,墨家要求节俭,反对铺张,咋一看似乎是一条很好的教义,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真正能去铺张浪费的人都是谁?是皇室、贵族、名门大阀!他们会喜欢这样的观点吗?不会!然而,天下是谁的天下?不要说什么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那只能骗骗小孩子,天下是皇室、贵族和名门豪强们的天下,墨门的观点不能让他们受益,就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得不到他们的认可便会寸步难行。”
李墨沉默了一会,自失一笑:“我们密州李家也算一州大富,我怎么就能过节省的日子……”
“哦?”中年女声笑了笑:“你是打心底里喜欢过这样的日子,还是仅仅为了坚持墨门教义呢?”
李墨语塞,干笑道:“这个……都有些吧。”
“那不就是了,你一个从小学习和坚持墨门教义教条的人都并不是打心底里喜欢这条教义,又如何要求那些天潢贵胄们也如你这般坚持?”
李墨默然。
云铮在外面听了半天,见这母子二人一直就墨门教义说来说去,实在有些无趣,但是转念一想,要是这李墨真的将他老妈这番话听了进去,日后行事和传播教义的时候能开始为“统治阶级”考虑一些的话,说不定自己能想办法争取一下他的好感,要是能把他拉拢到云家军来那就更好了。要知道,墨门不仅有文有武,而且精于器械,甚至是一些在云铮看来有些原始的化学技术上,他们也有不少涉猎。这样的一个人或者说一支力量,对云家军肯定是有帮助的。只不过现在自己和李墨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看来得想个办法……
云铮这一走神,自然就漏听了李墨母子二人的一些话,当他再回过神来去“窃听”的时候,却听见李墨的母亲问道:“你便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李墨道:“是,眼下青龙教在两淮和江浙一带声威日盛,许多没了土地的佃农因为被地主们苛刻得吃不上饭,纷纷成为青龙教的教民。因为在青龙教内,不仅看病不要钱,每天还能发两个馒头或者二两稻米……前些日子,青龙教的一些教民在长江边上看见江中有青色巨龙巡游,此后那些教众更加坚信‘黄龙已死,青龙当立’的鬼话了。不过青龙教的声势大起来以后,江浙一带的天机阁和枢密院官员们很快起了些警惕之心,催促当地官府对青龙教的聚会开始监查甚至驱散,于是青龙教高层决定派出几名高手来行刺当今皇帝……”
李墨的母亲插话道:“这么说前几天皇帝遇刺便是这些青龙教高手干的了?”
“那是自然。”李墨答道。
“可是据说这次行刺完全有惊无险,连皇帝的皮毛都没伤到?”
“行刺皇帝只是一种手段,将朝廷的目光引回洛阳就好,至于皇帝死不死,在青龙教看来大概算不得重要,又或者他们也知道皇帝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掉的吧。反正只要朝廷没空关注他们的发展就好,朝廷不关注,江浙官府没有了天机阁和枢密院的催促,是不会花心思去管他区区一个青龙教的事情的。”
李墨的母亲问:“那你这次来就是来找这青龙教的刺客的?”
“正是。”李墨答道。
“找到了吗?”
“今夜子时,分别躲藏起来的三个刺客会在废庆王府相见,然后再一起返回江浙。”
“你要一个人去会他们三个?你的武功……有把握?”
“要真是一对三打起来,依儿子的武功来说自然是没有把握的,这可是青龙教的三个护法。只不过,在废庆王府内,儿子却已经布下了机关……”
云铮在外面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心说这小子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呢,朝廷找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他却能如此清楚的知道这三个青龙教护法的计划,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果然会机关术!哈哈,这样的人才岂能错过?
云铮脸色泛起一抹黄鼠狼见到鸡一般的奸笑……
卷二 坐看长空飘乱雪 第6章 王府之战(一)
废庆王府离原先的废成王府、现在的淮安公主府并不远,仅仅隔着两个坊。当然,这并不奇怪,洛阳城的“贵人区”原本就集中在皇城所在的洛河之北,北洛阳城由西至东分别是皇宫、东宫、王公区、高官区。
而不论是废成王府也好,废庆王府也好,甚至包括云家的云国公府在内,都坐落在这块占地巨大的王公区。
云铮虽然呆在洛阳的时间并不算多,但对于这一区域的环境倒也还算熟悉。至少,他能够准确的找到李墨口中的这座废庆王府。
废庆王府虽然已经废弃了不少年,但毕竟是当年庆王的王府,庆王作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