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只完了,他还错了,错得好彻底!
小六的这一掌,打醒了他,教他确切的明白了一件事实,那就是他爱她,他确实已经爱上小六了!
可是,当他领悟到这事实的时候,小六却已经不要他了……
这该被千刀万剐的……该被千刀万剐的他!
“呜呜……我要回台湾!我再也不来香港了!呜呜……永远……呜,我永远都不要来了!呜呜呜……”
一上车,小六就失去理智的哭吼着,悲伤欲绝的举起手,狠狠地捶打着汽车的玻璃窗,
李义深怕她受伤,急得抓住她双手,紧紧地捧进怀里。
“小六!你冷静点,不要做出伤害你自己的事,外公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外公,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大白痴,自欺欺人地幻想着我的丈夫是爱我才会娶我。你不知道,当我抱着这样一个无比天真想法,成为唐家的少奶奶时,我有多么的开心。
想不到……事情的背后隐藏了一桩如此残酷的事实,想不到我丈夫竟把我当成一个物品,无情地给卖了。呜……“小六掩面泣哭,难以自残酷的事实中恢复情绪。
“外公,你告诉我,人活着为什么会这么痛苦?我明知他这么坏,为什么还是爱着他?呜呜……外公啊,外公啊,求你现在就让我离开这块伤心地吧!我要马上就回台湾去,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马上?可是,你得去签字,你不去签字,怎么离婚?”
离婚?小六抬起哭得狼狈的小脸,浑身窜过一阵剧颤。
“不,我要马上回台湾,我不想看见他,就由外公代我签了吧!”
“这怎能代签?傻孩子。”李义沉重的一叹。
“此刻就连签字,我都显得多余,我只想早点离开香港,走得远远的……”
心灵严重受创的小六,泪如泉涌,哭得不可抑制,把多日来所压抑下来的情绪,全藉由这次发泄出来。
光阴荏苒,转眼冬去春残。
唐君麟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再度步入义园,而这是第几遍来访,唐君麟再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每天下班后,义园成了他回家必经之路。
李义亦在每天黄昏时,拉开大嗓门,一面坐在庭院中品茶,一面对着这个不速之客,大力咆哮着:
“你究竟烦不烦?每天都来,吵得我烦死了!我已告诉你上百遍了,小六不想见你,你干嘛不死心,硬是来这碰钉子?!你又不喜欢她,目的也达成了,又来找她做什么?!好吧!除非你肯签下离婚协议书,否则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当初的行为!”
李义假意不欢迎再度登门拜访的唐君麟,但其实他的心肠比谁都软,见唐君麟宁愿死,也不肯签下离婚协议书,对小六始终痴心不悔,他心里比谁都开心,因为这足以证明唐君麟的心是火热的,并不如外界所描述的冷血,他不但深深地爱上小六,还到了不能没有她的地步。
这几个月以来,唐君麟不惜放下身段,每天都来恳求李义透露小六的行踪,然而李义不是守口如瓶,就是对他破口大骂,再不就是爱理不睬。
而唐君麟并没有死心,因为,他强烈的感受到李义其实非常高兴能见到他,否则大可关闭义园,偏偏李义都准时在这个时候将大门开启,然后站在大门口,等着他来访。
唐君麟宁愿相信,李义是在考验他的耐性。
这期间,唐君麟也自组一支搜查小组,去寻找小六,然而,找遏了整个香港,就是找不到小六。
他还记得小六的心愿是开连锁花店,他还不忘要搜查小组去搜寻香港所有的花店,但这对搜查小组来说,无疑是一桩艰难的任务,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小六像一团泡沫,仿佛已在人间蒸发了。
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唐君麟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人生打击。
自小到大,唐君麟要什么有什么,总是习惯扮演高高在上的王者,他的狂野与骄傲足够让他扮演好这个角色。
可是,自从他痛失妻子后,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像过去那样不可一世了。
他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去培养他一天的战斗情绪,必须用更多的精力去调适他被抛弃的事实,亦必须比过去更加坚强一百倍,才能够完美的戴上王者的面具,不然他很难将他目前极为脆弱的心灵,给掩饰得完美。
“你李氏集团虽然与我合并,但这期间,我也替你赚不少钱。”唐君麟直言。
“你还好意思说!”李义气得口水直喷。
“而这也是我的遗憾,我犯下人生的大错,对不起,我错了。”唐君麟深深的一鞠躬。
“你知道就好,卑鄙无耻之徒!”李义碎碎念个不停。
“我认错,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的手段当真卑鄙无耻下流。若不是我深深爱着小六,当我面对你时,绝对是另一种不同的局面,而不是如此的低声下气,我相信,你亦十分同意我的看法。”唐君麟诚恳而痴情的表示。
“哼!”李义佯装有听没有懂,“求人还摆臭架子!”
臭架子?有吗?唐君麟只好把姿态放得更低,而且一脸虚弱的叹道:
“无论如何,都请你转告我的妻子,她丈夫,也就是我的心意。若是她不肯原谅我,不再回到我身边,那我一辈子都很难快乐了。”
“哼!快不快乐,那是你家的事!”李义端着茶杯,一口灌进嘴里,再重重的把茶杯放回桌上。
“是。请你务必把我的心意,转告我妻子,谢谢,我走了,告辞。”唐君麟对他深深的一鞠躬,表示谢意。
李义也不只一次动容了。
他每一次都忍不住想透露出小六的行踪,可是一想到唐君麟一旦知道小六的行踪,就再也不会来这儿任由他李义破口大骂,他就觉得很可惜。
他多希望唐君麟能每天上山来让他骂上一回啊!他可是愈来愈喜欢这个外孙女婿了。
算了,抛开个人私欲,眼下还是小六的幸福重要。李义斜睨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老大人却孩子性情的嘟起嘴道:
“你自己去跟她说,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插手管你们夫妻的闲事。”
唐君麟的俊容顿时溢满光采,迅速旋转过身子,“那么可以告诉我,她人在哪吗?”
李义嘟嚷了几句,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出两个字——
“台湾。”
第十章
台湾鹿港
鹿港,是台湾一处知名的观光景点,古迹胜地。
在临海附近,有一独栋白色小木屋,远远眺望而去,宛如穹苍中一颗闪亮的星子,看来抢眼而诗情画意,醒目且独树一格。
那是一间占地约二十来坪,起名“一见钟情”的花店。
“一见钟情”有两扇非常独特的大门,皆以一种透明玻璃纸糊制而成。
在右侧的玻璃纸门上,有一行字——
寒烟漠漠起平沙,浩荡江天月半斜。
在左侧的玻璃纸门上,也有一行字——
万点依稀明蟹火,海风吹作一滩霞,
这是日治时期诗人庄太岳,为鹿港八景所题的其中一小段诗词。
目光再往上瞧去,不难发现玻璃纸门上挂了一块大匾额,奇特的是,匾额上题的并不是什么祝贺的话,而是一则浪漫的爱情故事,字体虽精致小巧,却清晰易办。上头写着——
“有一天,我在半山腰撞上我的白马王子,我对他一见钟情。假如——我成了花店的老板娘,由鹿港开始做起,然后飘洋过海,一路做到全世界,一间接着一间,那花店的名字,就是『一见钟情』。”
往店内探头望去,花卉种类众多,每一束花皆绑得精致而美观,亦个别附上一张小卡,旁边还有一本情书大全,适时供应客人最适宜的情话。
附近人家都知道这间花店,因风格独特、店家老板亲切可人,因而声名大噪。
而这女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小六。
小六自回台湾后,为了尽快把唐君麟忘得一乾二净,她一直没离开鹿港半步,她日也忙,夜也忙,为的就是不想再忆起唐君麟。
然而,想要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还是个至今仍被她深爱着的男人。
当这间花店开张,取名“一见钟情”时,小六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把唐君麟给忘记,否则她不会将店取作这名字。
她矛盾的思念着他、深爱着他,也痛恨着他,所以迟迟未寻找下一段感情。
或许她开这间花店的用意,只是想留一个线索给唐君麟,测试他是否真这 绝情。她想,如果他爱她,终有一日,必会找到生活在台湾某个角落里,那样渺小的她。
而当他找到这间花店,看见这间店名,必能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所开的花店,因为,她曾向他提起过她的三大心愿,除非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不然他应该记得这件事。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了,虽然她未能展现花店连锁店的抱负和理想,却也踏出第一步。
现在是黄昏时分,店内客人络绎不绝,小六忙得不得了。
忽然有个看上去只有十八岁左右的大男孩,害羞的上前询问着小六的意见:
“老板,我想倾诉对女朋友无尽的爱,不知该做何选择?”
小六露出迷人的笑容,放下手边的工作,亲切地说道:“粉玫瑰色泽淡雅,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非常适合送给你这种年纪的女孩。九十九朵粉玫瑰绝对可以替你传达真情,因为那代表着情人永不止息的爱。”
“九十九朵?会不会很贵?”男孩用怪异的眼神瞥了一眼窗外。
“不会啊,原价才一千九,我可以打八折给你。”
男孩掏出皮夹里的金钱,“帮我包装漂亮一点,对了,我还需要一张卡片。”
“那是一定要的。”小六递给他一张卡片后,动作俐落的包装起花束。
没两三下,小六就包装好了,男孩欢喜的捧着花束离开花店。
不久,男孩又把花捧进店里来。
小六不解的看着他,“请问,还有其他需求吗?”
男孩笑着把花送到她面前,“这束花是要送给你的。”
“送我?”小六失笑道,“不,很抱歉,我……”
“事实上,这花并不是我送的,我是受人所托。”男孩神秘兮兮地对她眨了二眼。
小六的心猛地一跳,“请问是受谁所托呢?”
“你看过卡片就知道了。”话落,男孩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花店。
小六打张卡片一看,那龙飞凤舞的笔迹,熟悉到令她脸红心跳——给我的爱妻:
纤细典雅的粉玫瑰,
宛如你出尘的气质,
有着不一样的芬芳。
我愿化为一滴朝露,
停留在那片花瓣上,
只愿和你朝夕相处,
缱绻躔绵着一世纪。
深爱你的夫
给我的爱妻……深爱你的夫……
喔!老公!向来不可一世的你,竟甘愿自比为朝露……
小六的心涌上暖流,感动到难以言喻,她意外发现卡片背面还写着一行字——
切勿辜负朝露的殷勤。
“你找来了,你终于找来了……你还叫我爱妻?我是你的爱妻?爱妻、爱妻……这叫我怎忍心辜负你?”
“爱妻”两字吹散了残留她心中的恨意,“爱妻”两字重燃埋藏她心湖下的爱火。
小六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瞬间泪流满面,整个人像发了狂似的冲出花店,茫然的四下找寻着唐君麟的身影。
他们夫妻俩离别一年多,她对他的恨意日渐褪去,再看到卡片上的小诗,什么恨呀、痛的,全一扫而空了。事实证明,她对他的爱意,半滴未除,只有愈来愈浓的份。
她直觉他就在她的小木屋附近,她好紧张、好兴奋、好期待。
小六顿时停止奔跑的步伐,此时她已不自觉的绕到花店后门附近的海边。
她慌张的摸着自己的粉腮,自言自语:“糟了,我变得好憔悴!我还哭得泪眼汪汪,现在的我一定很丑,不行,我得回去化个妆!”
小六匆忙把身一转,却惊讶地睁大眼睛,一抹高大英挺的身影,如昔日般英俊迷人的伫立在她身前。
这张久违的俊容,依旧英气逼人。
小六微颤着娇躯,情绪悸动不已。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咚咚咚的敲着,还有那喘息声,狂乱而急速。
“小六,你让我找得很辛苦。”充满磁性的嗓音,温柔的吹进小六的内心深处。
小六眨眨眼儿,一股酸涩再度冲进她鼻间,她的泪水再度盈满眼眶。
“老、老……老婆。”男人笨拙的呼唤着,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瞧他笨拙得像个三岁孩童,小六不禁破涕为笑,泪水还在她眼眶中打转个不停,她拚命地压抑着翻腾于内心深处的狂涛。
见她泪中带笑,唐君麟唇边也忍不住划出一抹欣慰的笑靥。
一年多没见,他心爱的小女人,不但添了几分韵味,还乡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说起李义,实在可恶,仅告知小六人在台湾,却不肯透露小六的住处,于是他只好在台湾长住,开始他的寻妻之旅。
找了这么久,几乎踏遍台湾各片土地,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在台湾偏远的角落中,找到他思念已久的小妻子。
见到这些日子以来扰得他了无心思的小六,如往昔般纯真可爱,唐君麟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骨子里,吻化她的双唇,可终究他仍旧忍住了。
“老公……”小六的心满是幸福和甜蜜。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不断的泛滥开来,她浑身抖个不停,任由泪珠沿面滑落。
唐君麟那 轻柔地一声呼唤,就像巨涛骇浪,汹涌的滚入她的心海,掀起了不曾有过的巨风强浪。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肠会如此软,一束粉玫瑰外加一首小诗,当然还有那一声“老婆”,就足够叫化她的心。
“如此甜美的呼唤是多么熟悉,我不知思念多久,才能得偿所愿的再次听到。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自手中溜走了。”唐君麟伸出大拇指爱怜的抹去交织在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彷佛怕弄疼了她。
孰料,抹去旧泪,新泪又涌起。
“老公……”小六哽咽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
“对不起,老婆,过去是我不对,请你赦免我过去的罪,奸吗?我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请你给我弥补的机会,好吗?原谅我好吗?”唐君麟俯下高大的身躯,薄唇随之吻上她双颊,衔走斑驳在她粉腮上的泪水。
“老公……”小六的一颗心化得只剩下一摊水,眼眶溢出更多的泪。
“你这爱哭鬼,就只会哭疼我的心。”唐君麟心一阵绞痛,疼惜的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拥抱着被他重拾怀中的小宝贝。
“呜……”她把哭得丑兮兮的小脸,整个埋进他厚实的臂弯之中,反手环抱住他。
她很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的想念着他。然而,她却哽咽到说不出口,心中的话语全化成一串串泪雨,沾湿她密如扇的眼睫。
“你知道吗?你离开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老公……”小六抬起红红的小鼻头,像中了催眠术一样,动也不动的凝望着他,痴痴的凝望着。
唐君麟那双柔情似水的黑眸,深邃得宛如海洋,盛满数不尽的爱意,彷佛要淹没她的心,“为了找到你,我像疯子似的,找遍了整个香港。”
“我不在香港。”
“嗯,我找了整整半年,才知道你原来不在香港。唉,我找得你好苦,想死你了,我想死你了……”唐君麟将她紧紧嵌在臂弯之中,俯下头去亲吻她的粉腮,并以折磨人的速度,缓缓将火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