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水妖终于在最后时刻浮出了水面。孔雀教徒们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拉上了小舟。
水妖浑身湿漉漉的,脸色惶怖骇然。等小舟靠了岸,刘家生拍着他的肩膀桀桀大笑,“干的好!位升三级!”
众人一片喝彩,刘家生阴戾地笑着,“你待在水底,有何发现?”
“报,报告尊者,水湖底水流很急,我,我,看不清楚……”水妖由于寒冷,吞吞吐吐地禀告。
“饭桶!”刘家生立刻翻脸,一挥长袖,那倒霉的水妖就腾云驾雾地飞出了十几米,一口鲜血混着牙齿喷了出来,一些圆圆的东西从他手里也“咯哒咯哒”的摔了出来。
有一颗恰好落在我的脚下,我可没有路不拾遗的好心于是顺势把它踩在脚下。
“尊,尊者我还没说完……”水妖哭丧着脸把地上的东西拾了起来,跪爬到刘家生面前讨好地说,“尊,尊者,我看不到,但,但拼死摸到了这些……”
“拿来!”刘家生转怒为笑,一把抢过了水妖手中的那些奇怪东西。
把泥土和水草去掉后,刘家生的爪子里是几颗晶莹透绿的宝石——孔雀石!
天哪!纳木错湖底竟然有和布达拉宫地下宫殿一样的孔雀石!而且,纳木错湖底的这几颗孔雀石比刚才刘家生从我手上抢走的要大了许多,已经接近Peter Hofmann从“孔雀佛手”中取得的那一块了。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推推身边五花大绑的尼玛达娃,尼玛达娃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不知。
孔雀尊者把孔雀石紧紧攥在左手心,他蹙起浓眉,右手不停地翻着Elly Hess身上搜出的纳粹的日记本,仿佛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心中非常纳闷,为什么孔雀石也会出现在纳木错湖底?孔雀石真的可以赐予凡人无穷的力量吗?我和尼玛达娃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卅一
夜深了。
一轮弦月挂在夜幕,飞彩凝辉,清光似水。
孔雀教徒们渐渐散去。周围又恢复了静谧。
篝火一簇簇的像地狱里的冥火,天气寒冷,我只好哆嗦着努力和尼玛达娃蜷缩成一团。
“尼玛达娃,你冷吗?”
“道信,看到远处的雪山了吗?”尼玛达娃突然答非所问地说。
“看到了,我在问你冷吗?”
“不冷。我一见到雪山,心中就觉得的很平静,好像,好像回到了我真正出生的地方。”
“你,你不是冻傻了吧。”我心疼地说。
“道信,你知道吗?我们西藏有个传说,只有有慧根的人,就可以在纳木错圣湖里看到自己的前生……”
“呵呵,那你的前生也许就是一株枯萎的雪莲,而我就是落下眼睛滋润你的天使。”
“去你啦,你以为是红楼梦啊!”
“呵呵,开个玩笑啦。”
“讨厌,你真坏……”
真难得我们这对亡命鸳鸯,死到临头竟然还打情骂俏。
第二天漫长地熬了过去。
孔雀教徒打探到Peter Hofmann并没有退出布达拉宫,而第十八层地殿的竣工仪式也将准时在藏历四月十五日的“萨葛达娃节”隆重举行(这日是藏族纪念释迦牟尼成道日)。而Elly Hess依然相信自己的男友能扭转时间之门,让他们破镜重圆,并统治整个世界。
第三天夜里。刘家生决定把我,Elly Hess和尼玛达娃活祭给传说中破坏整个三界的孔雀冥王。
神秘的宗教音乐在纳木错湖畔幽幽响起,孔雀教头们装作牛鬼蛇神闹成一团。我看了一眼澄澈的纳木错圣湖,湖面依稀闪着几个星光。
“能死在如此优美的地方倒是三生有幸啊。”我开玩笑地对尼玛达娃说,“而且有你这么美丽的女子。”
“咯咯,其实我最喜欢你的优点就是你这种视死如归的乐观精神。”尼玛达娃被束缚住的手艰难地握住了我的手。
刘家生这孔雀尊者在高高阴森的祭坛前念念有词,大意是说请孔雀冥王早日解脱封印,破窍而出,率领孔雀教徒翻天覆地,创造一个新的人类纪元云云。
最先遭殃的Elly Hess,她被教徒们五花大绑后淋上了象征祭品的孔雀血,然后浑身血腥的Elly Hess被投到了纳木湖湖底。血很快溶于水,生命也随之虚无。一个正常的人在水底憋气不会超过三分种,像水妖那样的游泳奇才在手脚自如的情况下都累得不堪重负。看来这一沉,真的要去龙王殿作客去了。
紧接着是我和尼玛达娃,“我成全你们做个生死鸳鸯吧。”刘家生朝我们阴森一笑,他的眼神里全没有了我们初次见面的友好和气,他已经脱胎换骨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了。
我也懒地再和他说起往日情谊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在世,春梦一场。我只是努力把束缚的自己往达娃的身边贴紧一点,再紧一点。
“道信,相信吗?纳木错湖真的可以看见人的前世?”
“那么你的前世是什么呢?”我突然被尼玛达娃眼里的那股纯洁无暇的神圣所深深震撼。
当尼玛达娃的身体沉入湖底的刹那,突然间碧波如镜的纳木错圣湖汹涌澎湃,沸反盈天,仿佛一只佛祖之手在不停地搅动着湖心,湖边浪花四溅,堆雪迭涛,孔雀教徒吓的瞠目结舌纷纷后退。
不一会,湖面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但在荡漾涟漪的湖心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女神圣洁无暇的脸。
“雪,雪山女神现出真身了!” 孔雀教徒中有闻多识广地认出了湖面的女子的真身。
“天哪!这个女子的前世竟然……”
“唵嘛呢叭咪吽……”害怕无措的教徒念起了六字箴言。
原来尼玛达娃的前生就是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峰的雪山女神!
我庆幸我爱上了一个如此高贵不可侵犯的女子,我抱着身边紧闭双目的尼玛达娃,在意识消失前,让我亲吻你的脸,就算一切与湖水溶为一体,我们爱的诺言却流淌永远。
也不知下沉了多久,在冰冷的湖水里我渐渐失去了知觉。这时突然一阵“咕噜咕噜”的水泡声打扰了我,有什么东西在触摸着我的身体,不会是水里的食人鱼吧。要不是尼斯湖水怪,是章鱼精?
我困难地在水中睁开眼睛——吓!我看到了一个身穿潜水衣的现代人。
她透过氧气面罩朝我挤眉弄眼,天哪!——是那个无孔不入的美国记者珍妮!!!
真是苍天有眼啊!我突然明白了湖面刚才的那点星光,原来珍妮为了拍摄孔雀教徒非法集会的现场录像,不惜事先埋伏在湖中用水下摄像机拍摄,没想到却碰巧救了我和尼玛达娃的命。
珍妮帮我和尼玛达娃在水中解开了绳索,纳木错湖有五个岛屿兀立于万顷碧波之中,佛教徒们传说他们是五方佛的化身,我们在水中交流呼吸着氧气瓶,艰难地游到位于东侧居五个半岛之冠的扎西半岛。
扎西半岛象湖岸伸入湖中的一只拳头,远远望去又像个小山包,由于山包中间明显裂开,人们说它是个睡佛,短的一段是脑袋,长的一段是身子,腿侧伸入湖中隐而不见。
我们三人艰难地浮出水面,大难不死。由于湖水侵蚀,湖边分布着许多幽静的岩洞,形成了独特的喀斯特地貌。有的洞口呈圆形而洞浅短,有的溶洞狭长似地道,有的岩洞上面塌陷形成自然的天窗,有的洞里布满了瘤钟乳石,岛上到处怪石嶙峋,峰林遍布,峰林之间还有自然连接的石桥,岛上地貌奇异多彩,巧夺天工,实属奇观,我看的几乎发了呆,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死里逃生。
“咦,对了,那个Elly Hess呢?”我突然想起了先行一步给龙王送谒帖的德国女人。
“是个和我一样的白种女子吗?”珍妮疲惫地脱下潜水衣问。
“对,是个德国人。”
“傻瓜,她在水里又不能说德语。”从生死关走了一回,尼玛达娃竟然也变的风趣了许多。
“我也放走她了。”珍妮自豪地说。“功德无量吧。”
“哎,她是个纳粹分子啊。”我懊恼地说,“要是他们找到了地球轴心,真的回到了不可一世的希特勒时代,地球真的要再毁灭几百次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尼玛达娃安慰我说,“同样经历过死亡的洗礼,Elly Hess也许会重新做回一个好人呢。”
“但愿如此。”我抬头看了看周围复杂的喀斯特地形,我们得先离开这个孔雀王朝的老巢。
“对!我在这里拍摄到了许多恐怖的孔雀王朝的第一手内幕,我要赶回电台去。”珍妮收拾好设备,准备和我们安全撤离。
卅二
我们像山猫一样匍匐着穿过了黑暗的礁岩,找到了通往拉萨城的通衢。就在我们转过胡杨树林,即将打开珍妮藏在树林后面的吉普车时,几束火把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周围出现了大约十来个打更巡逻的孔雀教徒。
完了!这下被发现难免又要一番恶斗。“你,你们竟然还没死?”他们见到必死无疑的我们也是困惑不解。
“当然,我们是正义的使者,天地浩然正气长存。”我模范动画片里的口气说。
“你,你们不会是鬼吗?”有个胆小的教徒战战兢兢地问。
“是的,那你们还不快速速退去?”尼玛达娃机灵地做了个鬼脸。
那一伙教徒吓的屁滚尿流,跑出了几十米却见我们并没有追赶,才发现根本就是虚惊一场。
“还愣着干嘛!”珍妮敲了我的头一下,“快上车啊!”
“原来被他们耍了!快!放下栅栏,抓住他们!”带队的小头目发现上当后,卷土重来。
我们的车刚驶到门就被栅栏挡住了,我加大油门冲了过去。“小心!”这时前面又有几根更大更粗的障碍木桩从陡峭的峭壁砸了下来,那一伙教徒在后面山间小路上穷追不舍。
吉普车被木桩挡住了道路,我,尼玛达娃和珍妮只能弃车而逃。刚打开车门,一根长矛就掷到了眼前,我伶俐地抓住长矛,反手扔了回去,一个赶来的教徒应声而倒。身后火把簇簇,十来个教徒又追了上来。我们三个人被围在垓心,插翅难飞。
“拼了!”我使出雪龙神法,左右开弓,戮血狂战。一个傻大个朝我一拳砸来,我侧身躲过,一脚马后踹击中他的肋骨;一个瘦竹竿长腿飞向我的头,我低头一个滚翻,一串组合拳打的他吐血晕倒;又几个小混混冲了上来要擒尼玛达娃和珍妮,我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电光火石地使出了无敌霹雳亢龙拳!
孔雀教徒们劈里啪啦地倒下了一串,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把周围的敌人一一击败。我欣喜地拍拍身上灰尘说,“尼玛达娃,珍妮,我把他们全解决了,走吧。”
我一回头,大吃一惊!在我与孔雀教徒混战的时候,有三个教徒绕到身后偷袭成功,尼玛达娃和珍妮都被他们手中的匕首劫持着,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快!报告尊者去!”一个小头目命令道。
另一个小混混匆匆跑开去了,我心中大叫不妙。这时树林后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谁!”小头目警惕地喝问。
“是我,各位兄弟辛苦啦……”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让我毛骨悚然。
“啊!是圣女啊!属下恭迎圣驾!”小头目等人必恭必敬地鞠躬。
“是次吉白玛!”我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那个善良天真的藏族女孩竟然变成了为虎作伥,妖魔鬼怪的什么魔教圣女。
“圣女,属下抓获了这几个逃跑的犯人,还请圣女下令指示。”小头目唯唯诺诺地请示。
“杀了吧。”次吉白玛冷冰冰地下令。“就地正法!”
“杀了?”小头目显然也愣了一下。
“次吉白玛,你你……”我愤怒地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遵命!”小头目等人举起鬼头大刀朝我们的头上砍来,我闭上眼睛等死。只听的砰砰几声,我听到了来自黄泉路的鞭炮声。奇怪啊,大刀砍过人的脖子应该是咔嚓一声,如果刀够快的话,那应该是像秋天的劲风吹过茅草般飘逸轻灵,淋漓的血丝像冬天的梅花在湛蓝的长空委婉飘落。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几个孔雀教徒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毫无知觉。
“次吉白玛,你?!”我惊愕地问。
次吉白玛竟然趁着教徒不注意,从身后不知用什么法子全部击倒了孔雀教徒。
“你们快走吧!”次吉白玛恢复了正常的语调说,“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
“可是次吉白玛,”尼玛达娃几乎是哭着说,“我知道你还没有中魔,你快点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对啊。”珍妮说,“刚才已经有教徒去禀报孔雀尊者了,他知道是你私自放了我们,一定轻易放过你的。”
“刘家生是我最爱的人,我不会离开他的。”次吉白玛激动地说,“不管他是人是魔,我都要与他不离不弃的!”
“小刘他到底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古怪邪门?”我依依不舍地与次吉白玛告别。
“因为每一个孔雀石里都藏着一头恶魔。”次吉白玛催促我们赶快离开。
远方有教徒们的喧哗声,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道再迟就来不及了。
我,尼玛达娃,珍妮重新坐到了吉普车里,发动油门,绕过那些木桩障碍,没了命地逃出了神圣而可怕的纳木错湖。
卅三
车子像闪电霹雳一样在公路上飞奔,其它被我超车的司机疯狂按喇叭表示抗议。
“你以后不写作去开赛车不错。”尼玛达娃享受着车窗旁凛冽的风说。
“其实写作是最需要精力和体力的活,想当初就有个少年发迹的懦夫就不得不退出了写作而参加了赛车生涯。”
“他真的是害怕了。”珍妮笑着说,“所以只能在风驰电掣里假装忘却自己的脆弱。”
我置之一笑,我已经没有对手。高处不胜寒。寂寞。
不一会,车子就开到了拉萨城。我必须第一时间与白诗雨取得联系。但愿她在地殿的鏖战里成功地混在孔雀教徒中逃了出来。
但是,世界末日终于降临了!!!
红宫的未来佛弥勒流泪了!!!
这个不幸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城市上空飞速传播,恐慌像无情的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街上萧条冷清,人们神情淡漠,魂不守舍,哭声四起。城市的上空不时有遮天蔽日的巨雀飞过,啄食着腐烂的尸体和人类脆弱的心脏。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血腥味,天空阴霾,妖气诡异,草木含悲。
我走进电话亭,拨打了白诗雨的手机,电话茫然地嘟了几声,最后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道信,达娃,你们都没事吗?太好了!”
“很高兴你也安然无恙!我们现在在布达拉宫广场左边的咖啡厅里,你快来找我们。”
“十分钟内到。”白律师果然干脆利索。
不一会,一辆出租车就载着久违了的白诗雨出现在咖啡馆前。
“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不解地问拉萨的情况。
“你不知道吗?明天就是藏历四月十五日的萨葛达娃节。”
“萨葛达娃节是什么?”珍妮好奇地问。
“萨葛达娃节就是藏族纪念释迦牟尼成道日的节日。”尼玛达娃解释说,“每年四五月的时候,都会有全世界的佛教徒不远万里跋涉老到拉萨朝圣。拉萨街头人山人海,成了庆祝的海洋。藏民们唱起‘鲁’(静态的歌,泛指节奏不规整的歌谣,如山歌、牧歌)和‘谐’(动态的歌,泛指节奏规整的歌舞曲),男女老少都跳舞,有‘谐’‘卓’(舞蹈)‘噶尔’(乐舞)等等,佛教徒们更是会表演佛祖降妖伏魔的‘羌姆’(跳神即宗教舞)……”
“可是今年……”白诗雨无奈地叹了口气。“Peter Hofmann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孩子自称是灵童,布达拉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