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看到眼前的情景已有了一抹淡淡的复杂,他平日里将安府的动态是看得极为清楚的,一直认为就算安子迁此时学好,也不可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是此时看到楚晶蓝对付大少爷的行动,再看到安老爷和安夫人都不得不服她的软,他便知道一切都已开始有了变数!
安夫人听到大少爷的话心里大急,只觉得这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楚晶蓝真是霸道无比,只是她又见安老爷那样怕楚晶蓝,她心里一时间也没有太多的法子。当下只得给三少爷和四少爷六少爷使眼色,只是三个少爷和三个少夫人都将头伏在地上,只当做是没有看到她的眼色一般。
安夫人看到这样的举动,只气的想吐血,她自认平日里待他们都不薄,大少爷对他们也甚是友爱,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帮大少爷!当真是把她气死了!
大少爷咬着唇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楚晶蓝冷笑,看着他道:“那若是有人说大少爷是个没种的,这样的话大少爷会不会放在心上?”
大少爷顿时气的满脸通红,瞪大一双眼睛看着楚晶蓝,楚晶蓝却不理他,只是含着笑意看着跪在大少爷身边却一直都一言不发的大少夫人,大少夫人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将头抬了起来,却看到了大少爷那双满是怨毒的目光,大少夫人心里暗叫不妙,楚晶蓝这样看着她只怕是想让大少爷的心里生出怒气。
楚晶蓝看到大少爷的目光,心里已有了一抹了然,她淡淡的道:“这句话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大少爷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有时候流言一多,难免就会误信一二!大少爷日后可得好生管管你的嘴巴,有些话说的多了就会有人信的,俗话说三人成众,我相信大少爷聪明无比,应该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大少爷气的额前有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也渗了出来,却又不能反驳楚晶蓝的话。他说楚晶蓝的事情是凭空捏造,而楚晶蓝说他的事情却又是千真万确。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的那件事说事,可是此时楚晶蓝先有事为挟,又说只是随口说说,他硬是半分都不能发作。
楚晶蓝又道:“我和五少爷行事素来光明磊落,那些不入流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不入流的话也不会去说。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教唆五少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只是方才五少爷说大少爷对他动过杀机,我却是信的,大少爷连我这样的弱质女子都不放过,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只怕也真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只是这一些切都是猜测罢了,那一次的事情看到的还有佩兰和她身边的两个丫环,我也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他们。”
安夫人和大少爷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安老爷却道:“郡主说的甚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一定会派人去查的!”
“如此便有劳父亲了!”楚晶蓝微笑着转身,看到安老爷和安夫人还伏在地上,她故做吃惊的道:“父亲,母亲,你们怎么还跪在地上,这可如何使得,快快请起!”说罢,她便伸手去扶。
安夫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只恨不得把她的脸给撕烂,可是却又不能做任何事情,只是那双眼睛却瞪得极大看着她。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无视安夫人的表情,反而装做极为关心的样子对安夫人道:“母亲,你的眼睛怎么呢?瞪这么大可是眼睛不舒服?眼疾可不是小病,得看大夫!郭品超的医技出众,我着人帮你寻他,请他过来帮你看眼可好?”
安夫人听到她这一句话只觉得肺都快要气炸了,那双眼睛瞪得更大了,安老爷却在旁道:“多谢郡主的关心,她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有些异常,一会好生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那就好!”楚晶蓝微笑道:“母亲这段日子为了安府劳心劳力,是该好生休息一段日子才是!可千万别把身体弄跨了,否则我们这些做媳妇的便不能心安了!”她笑起来的样子绝对贤良淑德,那双明媚的眼睛里也含着三分笑意三分嘲弄四分不屑。
安夫人听到她这句话再看到她那副样子,当真气的要吐血,却又拿楚晶蓝无可奈何。
楚晶蓝的眼里满是不屑,果然对安夫人这样的人而言,有时候是不需要客气的,她一旦失去了尊重,便什么都不是!
大少爷和其它的少爷少夫人都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过楚晶蓝的手段,如今却是见识到了她的手段,一时间几人欢喜几人愁。
安老爷却在旁微笑道:“郡主极重孝道,当真让人敬佩的紧!”
楚晶蓝微微一笑后对大少爷道:“我今日也信大少爷是无心之失,罢了,看在五少爷的份上我便也不和大少爷计较了,只是往后大少爷在说话的时候,还是仔细一些才好,俗话说的好,祸从口出!”
大少爷寒着脸不说话,大少夫人以往大少爷有什么事情都会帮忙,今日却出奇的一言不发,楚晶蓝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却只是朝大少夫人浅浅一笑。
大少爷看到楚晶蓝那记笑容时,只气的浑身发抖,他原本对大少夫人已有了三分嫌恶,到此时却有了七分了,只觉得今日那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一样!
大少爷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里却已满是怨毒。
楚晶蓝看着安老爷缓缓的道:“方才五少爷和大少爷说的话谁的更可信一些,我相信父亲心里已经有数了,我不敢再给父亲做主,父亲接着看帐本便是!”
安老爷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眉顺眼的站在那里,分明就是个极乖巧的女子,和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心思微动,觉得额间似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汗水,他心里一惊,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暗骂自己没用,竟被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给吓出了一身的汗!
安老爷微微凝了疑心神后道:“远溪你这帐本属实吗?”
“在父亲面前,我不敢有任何的欺诈,我以前虽然撒过很多谎,可是在父亲面前却一直谎言也不敢有!”安子迁的话说的极为恭敬,只是眉眼里却已失了几分恭敬的神色。
安老爷定定的看着他道:“从你这本帐册上看来,你这一个月已经卖出一万一千多两银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之前就对父亲说过,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三哥,我差人运走了多少米便知。”安子迁一片淡定的回答。
安老爷还没有问,三少爷已经朗声答道:“五弟这个月一共运走了两万多石米,一石米五百文钱,若是全部卖掉的话,也的确有这样的收益。”
安老爷闻言却吓了一大跳道:“什么?远溪拉走了两万多担米?怎么可能!”
三少爷轻声答道:“回父亲的话,真有这么多!”
大少爷闻言也吓了一大跳,虽然他方才被楚晶蓝吓过了,此时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大惊道:“两万多石?那样的一间铺子一年也不可能卖到现两万多石,五弟拉走那么多的米,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不怕断了其它米铺的货源吗?”
三少爷低着道:“这一个月来大哥天天都喝醉,我也曾试着把帐本给你看,可是你并不理我。”他的话说的甚是委屈。
大少爷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咬着牙道:“就算是我不看,你总不至于不告诉父亲吧!”
“父亲曾说过,如果五弟要米的话,无须告诉他,让仓库直接运过去给他就好。”三少爷回答的态度极为恭敬。
安老爷想了想,想起之前安子迁来总铺运米的时候,三少爷是对他说过,只是他觉得安子迁是断断做不成大事的,就算是要个几百石米,也不过是在小打小闹罢了,而且当时又值过年,又发生了大少爷的事情,他也没有心思去管安子迁了,于是便对三少爷说出那样的话。
而三少爷觉得安子迁的米是运走了不少,可是那样的一个铺子是不可能卖掉那么多的米的,而安子迁原本便是个花花公子,平日里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主,此时要那么多的米,八成是又动了别的心思,只怕是想把米弄去抵债什么的,所以他便也由得安子迁去运米。他想着纵容安子迁下去,到时候便会完不成安老爷的任务,从而彻底失去做安府当家的资格,而大少爷近日又整日里过得一片糊涂,这样的人迟早会毁了,大少爷和安子迁都除去了,那么放眼整个安府,也就数他对米铺最为熟悉,他就不信米铺会不落在他的手上!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安子迁竟将所有的米全部都卖光了,这怎么可能!
安老爷却是并不相信安子迁能卖掉那么多的米,当下有些复杂的看着安子迁道:“远溪这一次倒真是让我感到吃惊,这帐面上也有来往主顾的名字,可是他们平素并未有这么大的购买量,不会是有人在暗中帮你吧!”说罢,他的眼睛朝楚晶蓝扫去。
“是有人帮我!”安子迁明白安老爷的意思,当下又缓缓的道:“不过事情和父亲想的有些不一样,帮我的人断然不是晶蓝,因为很早之前就有话在先,我断然不敢明知故犯!而那个时候父亲也说过,只要不是晶蓝帮我做到,其它的事情就由得我自己去想办法了!”
他的话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一双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扫视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后道:“我之前在外面混迹了那么多年,总会认识几个有钱人。再说了,这年前,谁没有几个有钱的朋友?”
安老爷闻言愣了一下,大少爷怒道:“你做敝!”
“我这样可不算是做敝!”安子迁冷着声道:“这些钱是那些朋友实实在在拿出来买米的,他们原本便都要用米,从我里买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情!而若是说到作敝这件事情,我倒也想问问父亲,你当初将那那样的米铺让我经营,并且要求三个月以内赚到三千两银子,按照正常的情况,你觉得可能吗?”
安老爷的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安子迁又冷着声道:“我知道在父亲的心里,我是处处不如大哥,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就算当日洛王亲指让我来做安府的家主,父亲因为拧不过洛王的意思,所以才假意答应,却在答应洛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对付我的法子,也想到了要如何为难我,如何阻止我掌管安家!可是我想告诉父亲的是,这个世上的人,没有一个是不会变的,我也会变,我知道我的转变在父亲和母亲的眼里看来不过是晶蓝教唆的,可是我想说的是,我的转变和晶蓝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想做安府的家主,而我今日也能证明给父亲看,我有做家主的能力!”
安老爷愣了一下,大少爷却已寒着声道:“狡辩!你连帐本都看不懂,又哪里能做家主!再说了,今日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不过是你在使手段罢了!父亲,你可别被他给骗了,若是将安府交给他,根本就是在败祖宗积下来的产业!”
安老爷的脸色微变,安子迁却冷笑道:“你说我在使手段?那好啊,大哥也使出这样的手段给我瞧瞧,我倒想看看在杭城里大哥能找到几个能为你一掷千金,支持你去做任何事情的人!”
大少爷愣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些不确定,安子迁又缓缓的道:“而做生意,在我的理解就很简单,只要他们愿意买你的东西,那便是一种成功!这和帐本可没有任何关系!”
安老爷纵横商场多年,这些年来对生意也有一些感悟,此时听到安子迁的这一句话虽然觉得他有些像是在强词夺理,可是说的却也是事实。做生意原本就是让顾客心甘情愿的掏钱,不管安子迁和那些人是朋友还是什么,总之人家愿意了!
大少爷显然心里极不信服,他咬着牙道:“你说什么都有道理,这天下间哪有那样的傻子,会掏钱帮你!只怕是郡主拿出银子给那些掌柜,然后人家才会出手帮你吧!”
安子迁冷笑道:“大哥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若是能查出一二来,我便再也不做这安府的当家!”
“一言为定?”大少爷看着安子迁道。
“一言为定!只要大哥你查得出来!”安子迁单手负在身后,一股浓烈的自信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大少爷看他如此笃定,心里倒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安子迁却又缓缓的道:“请父亲和各位兄长随我去米铺里以取银子,也顺便做个见证!”
安老爷早前就已经知道安子迁的为人,此时听他这样一说,心里便又有了三分诧异,安子迁却又道:“虽然我和父亲之前约定的是三个月的期限,可是如果我一个月便做到了,希望父亲不要食言!”
“我自然不会食言,你若是真的做到的话,我便会让你回到总铺来执掌铺子里的所有事宜!”安老爷看着安子迁缓缓的道。
大少爷在旁道:“父亲,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家主!”
“五弟怎么不能做家主,难道所有的人都要如大哥一般天天醉生梦死才能做家主不成?”二少爷在旁不冷不热的把话接了过去,大少爷顿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二少爷。
二少爷不屑的看了一眼大少爷,却又含看着安子迁道:“我一直觉得五弟是我们这群兄弟中间最优秀的一个,所以这事他能做到我一点都不怀疑,我们现在便去铺子里看看!”
安老爷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他看了一眼二少爷,又看了一眼安子迁,然后朗声道:“走,去米铺看看去!”说罢,他率先走了出去。
安夫人也想跟过去看看究竟,安老爷见她跟来便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跟去做什么?”
安夫人的眼里有丝委屈,钱姨娘微笑道:“老爷说的是,夫人,婢妾扶你回房吧!”
安夫人看到钱姨娘那张笑颜如花的脸,当下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乖巧的把头低下,眼里却满是不屑。
安老爷走出去之后,其它的几房少爷也跟了出去,安子迁走到三少爷的身边道:“这件事情还得多三哥,若是没有三哥,这事断然不会做得如此漂亮!”
三少爷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里满是笑意,三少爷只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而他在将头转过来的时候,眸子里便有了一抹幽深。
安老爷和众位少爷到达米铺之后,苗冬青和韦渊早就将银子准备妥当,安子迁进来便道:“把银子打开让老爷看看!”
“是!”苗冬青和韦渊应了一声,便让朱文和任战将一万两银子搬了出来,那银子甚重,两人却轻轻松松的将银子抬了出来。
安老爷看到两人的臂力微微一惊,却没有露出半点情绪,韦渊将装银子的箱子打开道:“请老爷和各位少爷过目。”
那银子全是十两一锭的,这般一打开,整个屋子便亮堂了不少,安老爷虽然之前听到安子迁的话还有三分怀疑,可是这一刻却是又惊又喜。
大少爷却满是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这些银子定是假的!”
韦渊冷笑道:“假的?你大可以验一验!也不知哪里来的乡巴地佬,竟是连真银子和假银子也分不清楚!”
“韦渊,不得对大少爷无理!”安子迁轻喝一声道。
韦渊抬眸看了一眼大少爷道:“他就是大少爷?”他笑了笑后又道:“大少爷执掌安府已久,怎么会认不出银子的真假?咦,大少爷怎么看着这么面善,啊!我想起来了,昨日也就是元宵节那天我在万花楼里见过!怪不得分不清有银子的真假了,原本是被花魁给迷晕了啊!”
大少爷闻言怒极,怒喝道:“胡说八道!敢这样和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