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让他心里一直珍之重之的兄弟之情最终也敌不过权势的侵蚀,他的眼里也有了杀机。却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想起以前楚晶蓝曾对他说的话:“苏连城根本就是一个品行败坏的伪君子,为了一已之私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当时觉得楚晶蓝的话太过今偏执,只是也觉得苏连城在对待楚晶蓝的事情上终究是过份了些,虽然他当时没有出言责备过楚晶蓝,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痛快的。
而此时,他只觉得楚晶蓝说苏连城是伪君子实在是太抬举苏连城了!
安子迁的眸子里的杀机重了不少,他的身形一晃,已如狸猫一般极快的跟上了门房和黑衣人。
两人来到了苏连城的书房,轻扣房门便听到苏连城清冷的声音传来:“进来!”他没有问是谁便是知道这个时候来的人是谁了。
黑衣人是苏连城从西京带回来的一个的官差,此时脸上的蒙巾早已取下,一进去便跪倒在苏连城的面前。
苏连城见他浑身是血不由得大惊道:“发生什么事情呢?安子迁人呢?”
“安子迁不知去向,我们遇上了银面阎罗,我们八人只有我一人活着回来。”官差咬着牙道。
苏连城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松了一口气,坐在他身边的那人却怒道:“你们八个人竟是连一个人都打不过吗?那银面阎罗当真如此厉害?”他的声音尖细,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听起来竟是极为难受。
安子迁一听到这声音却听出来了,这人便是上次给楚晶蓝传诣的闵公公!苗冬青亲眼看着这个闵公公离开了杭城,没料到此时却在这里!他的眉头微皱,暗赞这个闵公公当真是好本事,竟能瞒过苗冬青的眼睛!
官差咬着唇道:“以前只是听说,并不知道他的本事,今夜却亲眼看到他用一片树叶割破了我们两个兄弟的喉咙。”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闵公公便微惊道:“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厉害的武功?”
“奴才以前没见过是不信的,可是今日见过之后才知道那就是事实,当真是太可怕了!”官差到如今想起来,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闵公公奇道:“银面阎罗怎么会替安子迁出头?”
“为他出头原是极正常的事情。”苏连城在旁接话道:“公公难道忘了吗?银面阎罗和楚晶蓝相熟,如今杭城里风去变幻,楚晶蓝也是个极聪明的,只怕对许多事情已有预料,所以才会拜托银面阎罗保护安子迁。”
闵公公咬着牙道:“银面阎罗若是真的为楚晶蓝效力的话,那么事情不难办了。咱家以前还一直认为那不过是洛王放出来的胡话而已,没料到竟是真的!”
“所以银面阎罗才不愿见我。”苏连城缓缓的道:“公公如今便知不是我不努力将银面阎罗招安,而是他从不曾给过我那样的机会。”
闵公公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安子迁有银面阎罗守着,我们要动他实属不易。”
苏连城看着闵公公道:“公公担心的极是,只是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的关健不在安子迁的身上,原本就该向他动手。如今天这件事情一做下,银面阎罗必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楚晶蓝,到时候事情只怕就更难处理了。”
闵公公的脸色也不太好,瞪了一眼苏连城道:“苏大人是天下最善心的官员了,咱家知道你和安子迁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是极好的,可是苏大人还是不要忘了,如今是在为当今圣上做事!是容不得那些个私人感情的!你若是早就同意对安子迁动手,令弟只怕也就不会枉死了!”
苏连城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一冷,看着闵公公道:“事情该怎么做,本官心里有数,说到底圣上派公公前来,也不过是协助本官而已!往后这些事情,公公还是少插手为妙。像今夜这般瞒着本官派人去杀安子迁的事情日后还是不要做了!”
安子迁在屋顶上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终是微微舒服了些,只是那些芥蒂已在心中形成,想要彻底消除却已极难。
闵公公看了门房和那官差一眼,两人识趣的退了下来,并将书房的门再次关上,他看着苏连城道:“苏大人这话咱家听着可就有些不舒服了,虽然圣上是派苏大人来处理安府的事情,可是也却给了咱家的决断之权,咱家离开西京的时候,圣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吩咐了,苏大人是个重情之人,对于杀伐之事还是缺乏决断之能,咱家来这里便是为苏大人做这件事情的。”
苏连城听到闵公公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正欲说话,只见一个影子晃了晃,一把刀已架在了闵公公的脖子,冰冷而又无情的声音传来:“是嘛!晶蓝也是一个心软之人,对于杀伐之事,大多也都得由我来代劳。”
闵公公看到那刀不由和吓了一大跳,再听到那冰冷的声音更是大吃一惊。
苏连城看到那张戴着银制面具的脸和那身与夜色溶为一体的黑衣,不禁呆了呆,忍不住道:“银面阎罗?”
安子迁冷笑道:“苏大人好眼力,只一眼便认出了在下,佩服之至!”
闵公公一听说是银面阎罗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道:“好汉饶命!”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不是什么好汉,身平只对几种人最是看不顺眼,一种是那种心肠恶毒之人,另一咱就是阉人了,真是不巧的很,闵公公竟把这两样都占全了,那么我还有必要把你留在这个世上吗?”
他的话一说完,手中的手轻轻一划,便已将闵公公脖子割断,出手竟是利落到极致,狠厉到极致。
苏连城平日何曾见这样的杀人和段,此时一见,心里已满是惊惧,他的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身后便是书柜,竟是退无可退,当下终是忍不住道:“你怎能如此残忍?”
安子迁的眸光转到苏连城的身上,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后道:“是吗?相比起苏大人来又如何?”
苏连城的脸色微变,安子迁的手指轻轻一弹,那把割断闵公公的小刀便骤然朝苏连城飞去,苏连城大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子的对手,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了起来,却没有他预期的疼痛,“哐”的一声,似有东西落在身边,他猛然睁开眼睛,却看到那把小刀就插在自己的眼前,那刀刃上还滴着闵公公的血。
刺骨的寒意朝他袭了过来,他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眼睁睁的看着那放大的血滴从从刀刃下滴了下来,直直的滴在了他的的鼻子上。腥滑湿腻的感觉传来,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恶心,他的身子极难支撑,却强自忍着站在那里,颤微微的伸起右手,将那小刀拔开了些,从那刀尖处走了出来。
安子迁淡笑,苏连城却又缓缓的道:“苏某手中从未沾过半滴鲜血。”
安子迁满脸冷然道:“你的手里是没有沾过半滴鲜血,却已有不少人因你而亡,比如说你的亲弟弟,再比如说闵公公。苏大人虽然是个白面书生,手段却是极狠的,一出手便从自己最亲的人下手,以前苏大人天天对安子迁说待他如亲兄弟,可是如今下起手来却是一点都不含乎,果然是魄力非凡,皇上的眼光不错。”
他这一席话里满是嘲弄,苏连城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的眼睑微低,轻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远溪,今日之事我也是被逼。”
安子迁冷笑,苏连城却又抬起眼睛来,看到他的那张脸都掩在银制面具之下,却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那那颀长身材透着凉薄和在冷厉,让他的心尖微颤,却又缓缓的道:“不知道那一日阁下为何爽约?”
安子迁不以为然的道:“不需要任何理由,我高兴就去,不高兴就不去。”
他的话有些霸道,苏连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却又问道:“阁下似乎和楚晶蓝相熟?”
“比你熟。”安子迁冷冷的道:“我以前以为苏大人还是一个鼎天立地的男子汉,今日才知道却也是个行卑鄙之事的人。实不相瞒,今日在见苏大人之前,我便想着要将苏大人的性命一并取了,可是相见之后却又觉得真要取走苏大人的性命,便没有人把今日的事情告诉皇帝了。”
苏连城不紧不慢的道:“苏某这条命现在还在你的手上。”
安子迁冷笑道:“看来苏大人的胆色比起那个不男不女的腌人要好太多了,只是心肠却终究是毒了些。以前安子迁曾对我说过苏大人致力于仕途是想为一方百姓谋幸福,可是这段日子纵观苏大人的所作所为,么认为也不过是为了已之私而谋夺利益之人罢了。”
苏连城没有料到安子迁会这样说,他轻声道:“很多时候理想和现实总是相差太远。”
安子迁冷冷的道:“伪君子都喜欢给自己找借口。”
苏连城见他的眼里冒出浓烈的杀气,当下却又笑了笑道:“是啊,我也觉得自己越来越虚伪了!听你的口气,似乎和远溪也相熟。”
“自然相熟。”安子迁淡淡的道:“今夜他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他暗中猜测说那个要杀他的人只怕是他最亲近的人,我原是不信,便跟了过来,没料到他猜的倒是极准的。”
苏连城闻言面如死灰,他的眸子里满是悔意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他。”
“纵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却真真切切的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安子迁一字一句的道:“如今你和安子迁已经站在对立面了,日后不是你死就是他死,而人一旦面对这些问题大多数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自己。苏大人,我说的对吧!”
苏连城想过很多次银面阎罗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听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他以前所有猜想中的形象都不一样,他轻声道:“是的!”
“苏大人倒是坦白的很。”安子迁冷笑道。
苏连城从他第一眼时害怕到此时却已一片淡然,他缓缓的道:“阁下今日不杀我吗?”
“不杀你。”安子迁不紧不慢的道:“我还要留着你向皇帝解释闵公公是怎么死的,也顺便让你带一句话给皇帝,若真是惹恼了我,就算他住在深宫内院,我若是想取他的性命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一次,苏连城的脸色却变白了,他咬着道:“如此说来,阁下是想与整个朝庭为敌呢?是想的想做叛党呢?”
“那又如何?”安子迁双手环在胸前所的问道。
他这一句简单的问句却让苏连城的心头大震,只觉得他的话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却又觉得的确如此,对于像银面阎罗这样的江湖大盗而言,朝庭早就视他们如叛党,这些年来针对万知楼里的剿灭行动却是极多的,却一直都没有伤其元气,他们又岂会害怕朝庭?
苏连城咬着牙道:“听阁下的口气,似乎是站在洛王那一边了!像阁下的出身,只怕就算是为洛王所用,日后还是少不得会被他连根拔起,阁下又何必自寻死路。”
“就算是我站在皇帝那一边,日后等着我不也是那样的一条路吗?”安子迁冷笑着道:“所以无论怎么选,对我而言结局都一样。”
苏连城一想还真是如此,他的眸光微转后却依旧道:“师出无名,终会被天下人唾骂!”
安子迁冷笑道:“万知楼做事需要师出有名吗?”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一双眸子里寒气四起,下巴微微抬了起来,只这一刹那,他整个人便显得霸气十足。
苏连城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惊惧,只觉得之前面圣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他原本平静的心,竟又剧烈的跳了起来,他的身体不由得往书桌上再靠得紧了些。
他没有回答安子迁的话,只是的睁大一又眼睛看着他,心里却也在想,的确,万知楼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名正言顺的措词,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
安子迁却又朝他走了一步后道:“怎么?你不认同吧?”
苏连城只觉得压力又大了一些,却低低的道:“像你们这样的流匪,迟早有一日会走向灭亡。”他声音虽然很低,可是那淡淡的气息却显得有一丝坚定,只是他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就算是极坚定的话,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安子迁冷笑道:“若是我不愿意,不管是皇帝还是洛王,都休想动万知楼一根毫毛,就如同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动楚晶蓝和安子迁一根毫毛一样!”
苏连城的眸光微敛,眼里已是淡淡的怅然,他没有说话,却抬头看着安子迁。
安子迁却觉得和他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当下轻轻一扬袖袍道:“我不是一直想见我吗?约了那么久,总有话想对我说吧!”
苏连城淡淡的道:“未见你之前我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是此时却觉得那些话已经多余,阁下已经做好了打算,我相信也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的。”
“你倒是个聪明人。”安子迁冷笑道:“可是做的事情却蠢到了极致。”
苏连城也不恼,只缓缓的道:“或许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阁下有阁下的选择,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好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安子迁看着他道:“苏连城,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了选择,而如今这闵公公一死,你其实已有了你自己的选择。”
苏连城闻言脸色微变后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又岂会不知。”安子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道:“万知楼一向惜才,苏大人是个人才,若是想到我万知楼来便带着这块木牌至万知楼的分舵去,自然有人引你入楼。”
“你……”苏连城终是恼了:“我堂堂的朝庭命官,又岂会与你这等鼠辈为伍……”
“啪”的一声,他的话还未说完,安子迁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然后冷着道:“鼠辈?苏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词!”
苏连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过,一时间,竟是气恼到极致,想要大声斥责,安子迁却又不紧不慢的抢在他前面道:“我原本以为苏大人一直想方设法想要见我,不过是想加入万知楼罢了,没料到却不是!”
说罢,他竟又将那块木牌收了起来,还满脸挽惜的看着苏连城道:“你长了一脸的聪明相,没料到却是一个蠢钝的,竟是不知道万知楼的好!看来一往后我还得给苏大人多一些教训,这样才能让苏大人牢牢的记住我们万知楼。”
苏连城听到他这一句话只气的差点没有吐血,他见过许多狂妄的人,却没有一人如银面阎罗这般张狂,他咬着牙道:“是嘛,也不知道到最后是谁怕了谁!谁给谁教训!”
“别人说苏大人是有些气节的,我以前还不信,今日听到见到苏大人之后,才知道他们所言非虚。”安子迁不温不火的道:“命捏在别人的手里,却还如此嘴硬,说实话,我纵横江湖几十年也从未遇到过。”
他不这样说还好,这样一说,苏连城的眼里便有了一抹淡淡的惊恐,只是这抹惊恐才在他的心间升起,他心里便有了一抹怒气,银面阎罗今夜只短短几句话,便将他的情绪挑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挑起来,让他有一种被人当猴耍一般!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连城冷着声问道。
安子迁微笑道:“不想怎么样,只是难得见到苏大人,想和苏大人聊会天罢了,只是苏大迂腐的不得了,我实在是不太喜欢。”
苏连城的脸更加难看了,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是想杀我尽管动手,用不着如此戏弄于我!”
“戏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