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夫人轻轻咬了咬唇,眼眶红了红道:“嗯,我知道了!”说罢,她便和二少爷一起走了出去。
二少爷出来之后直接去了米铺,二少夫人独自回雅风居,却在雅负居的门口遇到了候在那里的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见她的脸上隐见泪痕,只道是楚晶蓝又出言骂了她,忙迎上来道:“以前觉得五弟妹的性子甚好,分得清轻得,待人也算有礼,可是近日她的本性算是露出来了,五少爷成了安府的当家,她又仗着是洛王爷义女的身份,当真是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二少夫人原本不想理会大少夫人,只是想起楚晶蓝的吩咐,当下咬牙切齿的道:“可不是嘛,那个小贱人是越来越张狂了,昨日里打了我也便罢了,今日竟是连皇差也敢打,她还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真把皇差惹恼了,她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只是她出事也便罢了,可别连累了我们!”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开始骂骂咧咧了起来,骂的那些话低俗无比,听得大少夫人只觉得耳朵难受的要死,此时却别有心思,只得忍了下去。
二少夫人却又看着大少夫人道:“昨日里得了大嫂的药还没来得及谢,大嫂若是没有事的话不如到雅风居去小坐片刻?”
大少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如今已是安府最闲的人,又哪里能有什么事情。那些药二弟妹用着合适就好,我们本是妯娌,原该相互照顾,谢是不用了。”
二少夫人拉着大少夫人的手道:“我以前不懂事,做了一些事情惹大嫂生气,好在大嫂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一出事了却是大嫂最关心我,我当真是极开心的!”
“路遥之马力,日久见人心。”大少夫人轻叹道:“再说了,以前也只是一些误会罢了。”
二少夫人笑了笑,亲热的拉着大少夫人的手走了进去。
安大老爷和安大夫人听到安子迁病倒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忙匆匆赶来探个究竟,安子迁命人将前院和后院都守好了,这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不让他们担心。
这两人原本也是人精,听到他的那些话后先是一愣,紧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大夫人拉着安子迁的手道:“远溪,若是一切都如你所言,这西京是断断去不得的。”
“母亲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去,断不会让自己出事。”安子迁定定的看着安大夫人道。
安大夫人却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安子迁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母亲!”安子迁看着安大夫人道:“儿子不孝,在人前为了遮人耳目,实不能这般唤母亲,可是在我的心里却一直都是这样的在叫你。”
安大夫人顿时热泪盈眶,她拉着安子迁道:“我原本以为你心里对我有些怨的,怨我当年将你丢下,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安子迁轻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当年的具体事情,但是我知道母亲当年做下那样的决定是逼不得已的,我承认我最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是有些难过的,也曾恨过,可是当我自己做了父亲之后,我才知若不是因为发生了极大的事情,你们若不是实在是顾不上我,也必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所以我如今必不怪你们。”
安大老爷在旁也悄然落泪,安大夫轻声道:“远溪,我原本以为我这一生都听不到这个词语,如今听到这个词我心里好开心!”
安子迁微微一笑,却又看着安大老爷道:“父亲,我离开杭城这段日子,你要好生照顾母亲,还得小心叔叔会发难,必竟像他那样的人是很难容下你们的!”
安大老爷听到父亲那个称呼时脸上满是激动,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安子迁的肩膀道:“你放心好了,我们敢回来就不会再怕他,他敢动手我就必定让他后悔莫及。因为他我们一家人被斥散至今,就算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大老爷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安子迁的面前道:“我们这些年在外面也累积了一些人脉,也算是薄有家产,我与兵部尚书崔文滔有过命的交情,你在杭城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去拿这块玉佩去找他。只是他如今是皇上面前的重臣,而你又是洛王的女婿,若是貌然见他恐有不妥,这些事情你自己到西京后再自行安排。你说你要去西京我们原想陪着你去,可是一想我们若是走了,这安府还不得被那个混蛋有机可乘,我们便替你们守着安府,帮你们担掉后来顾之忧。”
安子迁看到那块玉佩顿时百感交集,他实在是没有料到安大老爷竟和崔文滔还有交情!
安大老爷见他发怔,只道他是被吓到了,忙又道:“崔文滔是一个极稳重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几经生死,不管怎么样,他应该都会不会太为难你。只是朝中如今的形势,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稍有不慎,便是满门的性命,他只怕所助也是有限,而你已是洛王的女婿,根本就没有更多的选择,你只能想办法说服了崔文滔帮洛王,只是依他的性子只怕是有些难度。”
“父亲是如何与崔文滔相识的?”楚晶蓝在旁轻声问道。
安大老爷轻叹道:“这还得感谢那我的好弟弟,他若是不将我逼到绝境我绝不会远走千里,也不会遇到被人刺伤的崔文滔,我和他相识时他还只是一个总兵,也算是相识于微,而后我的生意做起来之后也曾帮过他。”
楚晶蓝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安大老爷离开安府之后是如何发的家,只怕和崔文滔有脱不了的干系。
安子迁看着安大老爷道:“叔叔年后在西京被人恶整过,皇上对他有些意见,我听说是兵部尚书的意思,这是否也和父亲有些关系?”
安大老爷笑了笑后道:“这件事情和我和关系不大,是他自己以为自己极有本事,手中银钱又多,所以得罪了人还不知道,再加上安府和洛王的关系微妙,崔文滔稍一挑拔,他便有大麻烦。若不是顾忌你在安府,我只怕早就让安府好看了。”
“那安府成为皇商之事,是否父亲也曾使用一些力?”安子迁想起这件事情终于忍不住问道。
安大老爷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笑着看着安子迁道:“我的儿子果真是好样的,没错,这事我是使了一分力,但是还得那个混帐有那些心思才成,否则就算是我再努力,安府也不可能成为皇商。而皇上原本就盯上了安府,安府这些年来手掌握的米粮已到天下三成,依着皇上多疑的性子又岂会让安枕,我不过是让后崔文滔在皇上面前献了一个计策,兵粮本缺,安府又是西凤国的第一大米商,皇上有意,那混帐也有意,这事也就成了。”
安子迁闻言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其它的事情,没有料到那一手促成之人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忍不住道:“父亲你这样做,可真是害苦了我!”
安大老爷听到他这样说,轻叹道:“我恨那混帐入骨,对你奶奶也有极大的成见,之前又听闻你是一个不成才的,又哪里知道你有做家主的心思,以前是打算将安府推上顶峰之后再想法子将你从安府里弄出来,所以曾派人怂恿过那个混帐将你赶出安府,没料到却收到了你想做安府家主的消息,我当时便震惊了,知道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了,想着这做家主之位的凶险,本不愿你真做上家主,来杭城之前原也有些布置,而在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我的儿子远比我想像中的出色太多,我失去的以这种方式讨要回来也是极为合适的,所以便将那些布置尽皆按下,由得你去做家主。而后又见你对安府米铺的布置,我便觉得这所有的一切你都做得极好。你既然已做上了安府的家主,那么我就要保护好你所有的一切。”
安子迁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轻声问道:“以前和父亲接头的人是三哥吗?三哥动手杀大哥是不是也是父亲怂恿的?”
安大老爷笑了笑道:“还真是一切都瞒不过你。”
“我只是觉得奇怪三哥走到那步田地了怎么还有那样的胆色,后来查过,有人曾暗助过他。”安子迁长叹道:“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谁能做得那般稳妥,却没有料到是父亲你!”
安大老爷缓缓的道:“我原本是有我的计划的,其实在我的心里是盼着那一日被赶出安府的人是你,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儿子比我优秀的多,手里还有一个极为稳密的组织,于是我便也放下心来,你想做安府的家主,我就要助你稳稳妥妥的做这个家主。”
楚晶蓝轻叹了一声,其实安子迁以前是一直都不愿意做安府的家主的,只是在安府成为皇商之后,他为了安府的安危才动了那个念头,只是那时安子迁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安大老爷这一番布置,否则只怕也不会真的成为安府的家主。她也知道,安子迁后期想做安府的家主,更多的是想为安大老爷讨还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没料到却成了这副光景。
这一场局中局棋也不知是谁算计了谁,谁又是真正的赢家。
安子迁也有些无可奈何,他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是安大老爷。
安大老爷却笑了笑道:“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有其它的法子,远溪你放心好了,有为父在,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安子迁无可奈何的道:“可是父亲你真的让我为难了,有了你的怂恿,皇上只怕早已有了除去安府之心。”
“那也不见得。”安大老爷有些高深莫测的道:“你和洛王的关系就最大的转折,有了他的帮忙,皇上也奈何你不得。”
“父亲是想让我做乱臣贼子吗?”安子迁看着安大老爷道。
安大老爷缓缓的道:“其实西凤国腐败不堪,贪官横行,皇上的猜忌心又重,这样的当权者换一下也无所谓。”
安子迁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的父亲的思维是如此的惊世骇俗,他扭头看了楚晶蓝一眼,见她的眼里的也满是震惊,两人相对苦笑,却已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六十七章
第二日章公公的脸肿是退了一些,可是脸上有青紫更加明显了,那一张脸上满是青紫之色,看起来丑不可言。他平素是极爱惜他的容貌,此时对着铜镜看了一下后顿时火冒三丈,一把将铜镜摔在了地上。
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看,见他早火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看到他脸上那副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这此侍从平日里都畏惧他的权势怕他怕的要死,今日见到他这样子心里反倒觉得畅快,暗暗佩服楚晶蓝的胆子,竟是连他也敢打!
章公公越想越气,当下一挥袖袍便去了悠然居,想要进去,却被红梅、绿叶给拦下来道:“大夫吩咐了,家主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公公请回!”
章公公一见她们两个顿时火大,扬手就一巴掌朝两人挥了过来,一边打一边骂道:“没规矩的小贱人,竟是连咱家也敢拦!哎哟!”他还没有骂完,人却已倒在了地上。
红梅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折道:“回公公的话,我不叫小贱人,我叫红梅,公公可以唤我红梅,也可以叫我红红,或许叫我梅梅也行,但是请不要叫我小贱人,那是骂人的话,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我听说皇上身边的人最是守礼,个个都是有学问的人,这话喊的实在有些掉你的身份。哎哟,公公你没事吧,我小时候跟着师傅练功遇到有东西过来就会忍不住伸手抓住,没伤到公公吧!哎呀,这可真对不住了!”
绿叶忙将章公公扶起来道:“我们姐妹都是粗人都不会随便骂人的,公公想必是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所以才会这样称呼!你也是的,忍不住就忍不住嘛,下手那么重做什么,公公的身子娇贵,可经不起你这一下。公公,你没事吧!来,我给你吹吹!”她嘴里说是去吹,手指一动,却将章公公的手撇得更加厉害了。
“是是是,我以后小心些就是!”红梅也忙伸手也去扶章公公。
章公公痛的更加厉害了,忍不住失声惨叫,身边的侍从一见了红梅还了手忙将两人围绕了起来,有人斥道:“没规矩的乡下丫环,竟是连公公也敢打?”
“我哪里打公公了!”红梅委屈无比的冲那人眨了一下眼睛道:“谁让公公走过来一边说话一边打人,以前我师傅就是这样考验我们的反应能力的,不想今日却冲撞了公公。只是我们今日好好的和公公说话,又没有冲撞公公,公公怎么就要打人呢?莫不是公公是仗着皇上的势,想要欺负我们呢?”
“公公应该不会欺负我们吧!”绿叶在旁插嘴道:“我听说公公在皇宫里也是奴才,我们也是奴才,同样都是奴才又怎么会为难奴才?”
章公公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气的肺也要炸了,这两个丫环胆子极大,又会武功,此时又在安府,楚晶蓝没将他放在眼里,这两个丫环还真在他的面前摆起谱来了,只是真要打人也要找个理由,否则也说不过去。
他使劲欲挣扎出两人的搀扶,没有料到两人竟同时松了手,他顿时摔了一个四脚朝天,红梅大惊道:“公公,你怎么呢?我们扶你扶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挣扎着坐到地上去了!”
绿叶也大惊道:“我知道了,公公是觉得我们都是奴才,他不好意思让我们扶,公公你有这样的想法跟我们说一声就好,我们虽然同是奴才,但是还是会尊重你的意愿的!”
两人说罢又欲去扶章公公,这一次他身边的侍从反应快了不少,忙将他给扶了起来,他望着红梅和绿叶两张委屈的脸,又听到两人诡辩之词,一时间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过,这两个丫环的口才绝对是一流,他昨日里受了楚晶蓝的委屈原本就极为难受,今日竟还要如此奚落,他一时间直气的不轻。
他伸手指着两人怒道:“你们……你们好样的!”说罢,带着侍从便离开了。
红梅和绿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好笑。
楚晶蓝和安子迁在屋子里听到那些对话,也忍不住笑了笑,楚晶蓝看着安子迁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们两人的口才这么好?原本还想着她们若是拦不住章公公,我便亲自出马。”
安子迁微笑道:“我以前也没有发现。”
楚晶蓝又轻声问道:“那些事情淮备的怎么样呢?”
“差不多了,明日他再来便可以和他们一起走了。”安子迁轻声道。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你病了,好像父亲没有来看你一眼,你们的脸早已撕破,他如今是装都懒得装了。”
“他不是懒得装,而是做给章公公看的。”安子迁浅笑道:“章公公在这里受了气,一定会去找他,他也可以借故说一些事情,让章公公知道我们父子间的关系并不好,章公公也是人精,这些事一定会告诉皇上,他觉得有了皇上的支持,腰杆子也要硬一些。到时候扶二哥上位,便也理直气壮一些。”
楚晶蓝笑了笑,却走上阁楼朝外看去,果真看到章公公朝乐山居的方向走去。她突然觉得安老爷的行为有些好笑,这皇商的称呼说到底不过是安大老爷给安老爷下的一个大套罢了,皇帝对安府从未存过好心,也只有他自己将这个名头当做是宝,将安府的家主之位当做是宝。
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一扬,看了楚晶蓝一眼,两人都笑了笑。
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是,当天下午安老爷来看了安子迁,安子迁一直装晕躺在床上,安老爷说是来看他,却是从进来到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都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楚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