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迁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心情又愉悦了起来,他伸手再次刮了一下楚晶蓝的鼻子道:“傻丫头,整日里尽在那里在胡猜,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省得两边猜测,倒平添了许多烦恼。”
楚晶蓝低着头伸手将他的手拂开,轻哼一声道:“什么叫做整日里都在那里胡乱猜测?说的好似我是哑巴一样!有些事情自是会去问你,可是有些事情我如何去问?若是整日里问你今夜宿在哪里,又或者问你以前有多少个女人,那不但自寻烦恼,也平添了妒名,到时候母亲又得斥责我,说我没有妇容和妇德。”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嘻嘻笑道:“是是是,娘子说的是!日后啊,我日日都宿在这里,这样你就不用再来问我,也不用再去猜疑。保证不再发生像这次这样的事情!”
楚晶蓝听到他的眸光微微深了些,却轻啐一声道:“才不稀罕你的保证!”
安子迁知道她的怒气已经消了,当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道:“是是是,不保证,用行动证明便好!”
楚晶蓝轻趴在他的的胸前,闻着他身散发出来的幽幽木叶香,心一时间竟有几分迷茫,他的话,她是不尽信的,原因很简单,她不知他说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若是日后证实是真的之后,或许她能敝开她的心放肆的去爱一回。
而他怀里的淡淡清杳的温庋,郜终差让她有些迷恋,那迷恋的觉让她想下放下一切去爱着他,她的眼里有一丝矛盾,嘴唇微微的张了张,却终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倚在他的胸口,感觉着他的温度。
安子迁觉得这种气氛很温暖,一时间竟也不愿开口打破这一分平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拥着她竟有一分不太真实的感觉,他心里微微有些慌乱,手上不自觉的用了一分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而他那微微有些紧的怀抱,却又莫名的让她多了一分安全感,暗暗告诉自己就放纵这一回,就这一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圆珠大着嗓门道:“真是笨死了,连个菜都不会端,你瞧瞧,这汤汁都洒了出来了……”
小丫环的声音传来:“方才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我这便去取抹布来!”
“取来有什么用,这份菜便赏给你吃吧,去吩咐厨师房再去做一份!”圆珠没好气的道,说话间,小丫环已打起帘子,圆珠亲自端着几份菜口走了进来。
安子迁和沈晶蓝早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就分开了,圆珠没有再斥责那小丫环,而是命她退了下去,端上来的只两菜一汤,红烧肘子煲起来极为费时,还未做出来,再加上平日里的小菜又洒了一个,饭菜便显得有些简单了,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了。
楚晶蓝平日里对饮食远不如安子迁讲究,那几个菜又是她喜欢吃的菜,是以虽然觉得菜的样式有些少,却也并不觉得太过的简单,她奔波一日,中饭又吃的极为简单,此时一闻到菜香,只觉得恶的紧,当下取过地筷子便欲去夹菜,安子迁却一把将她拦住道:“等一下。”
楚晶蓝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轻轻的的扎在那碟菜里,只一瞬间,那枚银针已变黑。
圆珠的眼睛顿时瞪得极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楚晶蓝的嘴角却泛起一抹冷笑,安子迁扭头看着她道:“菜里果真有毒。”
圆珠大惊道:“今日里做饭菜时,我一直在旁守着,没经其它的人的人啊!怎么会……”
楚晶蓝问道:“你一直在旁看着的?”
“是的!”圆珠咬着唇道:“我知道这府里不太太平,这悠然居里也有许多信不过的人,所以我行事极为小心。整个过程我没有看到任何异样,也没有任何接近过饭菜,除非……”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变,大步冲了出去。
楚晶蓝和安子迁忙跟了出去,却见圆珠去了屋子后面的丫环房,只见方才负责拎菜的那个丫环正半地坐在桌子旁,她心中气愤,一把拎着那个小丫环道:“你好狠的心,二奶奶待你那么好,你竟然……”她的话还朱说话,便尖叫了起来。
因着她那一拎之劲,那半坐在那里的小丫环已经倒在了地上,她的脸色发紫,眼睛和鼻孔都流出血来,看起来当真是形容可怖至极,圆珠何曾见过这样的情景,自是吓的尖叫起来。
楚晶蓝看到那丫环的死相,一时间也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忙将头扭至一侧。
安子迁平素在外面见多了这种事情,也不觉得有多可怕,当下缓缓的走到那个丫环的身边,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后道:“是鹤顶红……”他的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旁边竹林微微晃了一下,他极为极敏的就朝那里奔了过去,只是他去的终是晚了些,他只觉是眼前黑影一晃,那人便已消失在夜幕之中,竟是再不见踪影,消失的方向却是那堵高墙。
他转身折了回来,看到楚晶蓝微微有些发白的俏脸,他浅浅的道:“这次的事情极大,不能再姑息了!”说罢,他低声吩咐道:“安明,去请老爷和夫人来!”
安明领令而去,半晌后回来道:“五少爷,今日里夫人将表小姐接进了安府,我根本进不去,老爷还未回来。”
安子迁冷冷一笑,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晶蓝道:“看来这一场谋划是有人刻意为之的了,只是这样拖时间又有什么用!”他扭头看着安明道:“去将常给安府看病的常大夫请来,然后再给我一面锣,我今夜就要将这件事情闹得天下皆知!”
安明让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去请常大夫,自己去内府里拿了一面锣过来。
安子迁看了一眼那个锣,然后在安明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安明先是一愣,紧接着敲着锣鼓大声哭道:“雪晴啊雪晴,你怎么死的这到惨啊!五少爷,你可一定要为雪晴做主啊!”那个死去的小丫环名唤雪晴,今年才十三岁,卖身到安府却已有五年的时间了。
楚晶蓝已猜到安子迁的意思,这件事情的确是该闹到了,若是再忍惹下去的话,这个悠然居然里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的眸子里一片冷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圆荷、圆珠、秋韵、红绫四个丫环守在她的身侧,她扭过头道:“圆珠,红绫,你们去守着屋子里的饭菜,呆会常大夫一来,那些就都是证据了,今日里我倒想看看那个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到底能躲到哪里去!”
她又扭过头看着朱婆子道:“朱妈妈去将悠然居里的丫环仆妇全部唤来,细细的查问一遍,勿必从其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她自上次立威之就一直想好好清理一下悠然居的门户,只是前段日子楚家有事,她实在是忙不过来,再加之悠然居里仆从大多都还安份守已,匆忙间她也寻不到合适的由头对付那一众女人,今日里倒是一个绝佳的将悠然居里别有用心的人一并清除的机会。
朱婆子也是一个极精明的人,方才备饭菜时由于有圆珠守在那里,她恰巧又有其它的事情,所以便走开了,不想才走开一会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当下心中的有愧,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她从楚晶蓝的语气里也听出一些端倪,当下会意的点了点头道:“大小姐请放心,老奴定不会放过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也不会冤枉任何人。”
楚晶蓝知她行事沉稳,加之她已到悠然居快一个月了,这段日子一直在用心观察悠然居里的动静,她这么回答想必心里已经是有些谱的了,当下便给了朱婆子一个“全交给你了”的眼神。
今日一早她便试探了各房少夫人,由于安子迁不在,她并不知道安子迁到底是何想法,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是否会一心一意的维护着她!而方才两人说的那番话,已将她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八成,虽然她的心里还有一些不确定,却也知道他虽然表面上是个纨绔子弟,可是至少在她的面前从未失言,他说会保护她,那么今日里她也信他一回。
那幕后之人如此沉不住想置她于地死地,想必是已经知道她已准备反击,而那次马匹中毒的事情一旦深究而败露的话,那么那人也必定再不能呆在安府里了。所以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如今想来还有些后怕,如果今日里安子迁不在身边的话,那么今日里死的那个人便是她了!她纵横生意场上多年,什么样的手段都见识过,却没有料到今日在安府的内宅里居然还遇到了如此心狠手辣的人!难道有人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她以前觉得这句话对全天下女子的讽刺,可是如今才发现这宅院内的斗争,竟比起生意场上的那些算计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晶蓝的心底一片发冷,饶是她素来沉得住气,此时也忍不住气的有些发抖,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里更多了几分浓烈的寒气和杀意。她自问安府的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谁,却三番五次有人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又岂能忍得下去?!
如今安子迁竟然已经决定将事情闹大,那么就让她这件事情上再烧一把火吧!她轻唤过圆荷,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圆荷的嘴角微微一扬后道:“小姐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完成!”说罢,她点了两个悠然居里没有背景的小丫环一起朝怡然居走去。
安子迁知道她是那种吃不得亏的女子,也当真是觉得这安府里的女人没有一刻消停了,若是再不狠狠整冶而放任下去的话,难保会发生什么大事。他缓缓的走到楚晶蓝的身边,轻轻拥着她,她的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道:“不管那个凶手是谁,你这一次无论如v何也要替我讨回一个公道!”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道:“府里是绝不能允许存在那么狠毒的人的,这件事情,不管父亲和母亲怎么拖诿,我也必将凶手揪出来。”
楚晶蓝轻轻的道:“我信你。”
她这一句“我信你”让安子迁微微一怔,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如小猫一般窝在他的怀里,早已没有往日的紧强和淡定,那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要吹走一般,纤细的腰身上束着一条淡紫色的绵带,更显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
安子迁低声应道:“必不会让你失望。”
楚晶蓝微微低下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欣慰,却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此时才刚到酉时,安府里的人还未睡下,安明的锣声敲的“哐哐”作响,再加之他一直凄厉的叫声:“雪晴,你死的好惨啊!你这一次代五二奶奶死的实在是太冤了!那杀千刀的凶手不得好死啊!”
安明是安子迁的贴身小厮,平日里常和安子迁出入花街柳巷,也时常和市场的混混纨绔们混在一起,那张嘴滑溜至极,平日里说话也是个没遮掩的,他心里原本就觉得那雪晴死的极惨,再加上得了安子迁的吩咐,那副大嗓门加之大锣的声音,真吵的整个安府一片喧哗,远远听去,还让人觉得惊的慌。
是以,没一刻钟的功夫,几房少爷和少夫人全派丫环出来看个究竟,再一听竟是楚晶蓝的悠然院里出了事。众人都没有将安子迁放在眼里,却是见识过楚晶蓝的手段的,又一听死了个丫环,都觉得今夜里有好戏看了,一个个便都从屋子里出来,朝悠远居走了过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第二十八章
安夫人原本正在乐山居里和苏秀雅吃着饭,早前安明来寻她时她只当是件小事,心里又恨安子迁不成气候,再加上苏秀雅在那里,便寻了个由头将他轰走了。没料到这会竟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她已查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当下问便让大丫环书静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片刻后书静有些慌张的走进来道:“夫人,不好了,有人想下毒害死五二奶奶,不想五二奶奶的命大的紧,一个不长眼的丫环偷吃了五二奶奶的饭菜,是以被毒死了。可是五少爷对这件事情甚是恼怒,方才让安明来请夫人,夫人没有理会他,所以五少爷才命安明在院子击锣。”
安夫人一听倒有了三分火气,她微皱着眉道:“那丫环是什么来历?”
书静答道:“那丫环是三年前五大少奶奶买进府的,是死契,五二奶奶进府的时候,五大奶奶认为那丫环生的体面,平日里也是个机灵人,所以就拔给五二奶奶使了。”
她的话点到即止,安夫人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的怒气不禁得了几分,既恨俞凤娇狠毒不长眼睛,又恨安子迁没事找事,她当下恨的牙痒痒的道:“这浑小子没别的本事,就喜欢生些事,只是一个丫环死了用得着吵的整个府里的人不得安生吗?”
苏秀雅逢大变,原本活络的性子也变得沉寂了起来,她以前并不甚在意别人的生死,她的手里前也曾有几个奴才的命,只是以前不觉得人命有多金贵,此时自己遇到大变,倒变得有了三分的悲切和同情,当下在旁道:“姑妈也别责怪小表哥了,他的性子姑妈还不知道吗?他平素就最是悲天悯人,生就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任何人死,又最是心疼女子,此时见自己的屋里人被毒死了,那人又就是冲着五二表嫂去的,他又岂会不生气?”
“他的心地倒是极好,总拿着家里的银子去接济别人,却不长进,也不掂量自己有什么本事。经常莫名其妙的弄几个女子回家,他弄回来我也没有意见,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那些个正室和妾室们硬是连个蛋都没有下!”安夫人闷声闷气的道:“也不知他整日里都在忙活着什么!”
苏秀雅听安夫人说的粗鲁,却也知安子轩和安子迁两位表哥一直无后是安夫人心中的一个心病,她微笑,安子夫却又叹了口气道:“远溪平素看似多情,也处处留情,可是我却知道他平日里待院子里的那些个女子都是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偏帮过谁,可是这楚晶蓝一进安府,他的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他那样一个没有规矩的人,竟也跟着楚晶蓝讲起规矩来了!这事若是搁在阿娇那里,他铁定不会如此上心!”
苏秀雅浅笑道:“姑母以前不就盼着小表哥守规矩吗?现如今来了一个厉害的女子能管得住他那副浪子一般的性子,本是一件好事,姑母怎得还不开心呢?”她自记事起,就听到了安子迁的种种劣迹,苏老爷和苏夫人一提到安子迁也是横眉瞪眼,而她却偏偏自小和安子迁甚是亲厚,倒也没有觉得他除了嘴里会胡说八道一些之外,人倒是极好的,这么多表哥中她印象最好的也就是安子迁了。
安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是没见过那楚晶蓝,她看起来柔柔弱弱,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平素里说出来的话当真是极不中听,我是当真有些不喜欢她!当初若不是看在远溪有意于她,而她的性子也颇有有些凶悍,想用她来杀杀远溪的性子,又有楚家的家财做为后盾,我是断断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在自己娘家人的面前,安夫人也不去掩饰自己心里想法。只是她显然忘了当日里安子迁当时答应去门铺上班时的欢喜心情了,楚晶蓝若是管不住安子迁是楚晶蓝没本事,而楚晶蓝若是管住安子迁了那便又是楚晶蓝太过凶悍,她又心疼起儿子来了。
苏秀雅以前也一直看不起楚晶蓝,总觉得她的性子太过强硬,所做之事也有伤风化,可是自这一次乐辰景到杜府抢人之后,她的对楚晶蓝的印象便大有改观,想起以前她的亲哥哥对楚晶蓝的做下的事情,竟也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于是她便在旁劝道:“姑母也不用太过担心,小表哥竟然如此钟情于楚大小姐,我倒觉得是一件美事,也许不多久就能让姑母抱上白白胖胖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