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之间并无恩怨,又无利益上的纠葛,她实在是想不到大少夫人有何动机想要她的命。
她再想想安夫人的立场,便欲加觉得没有头绪了,她想不明白,又见圆荷满是担心的眼神,便淡淡道:“你去我屋里瓶玉肌膏拿来用吧,仔细别落下了伤痕。”她伸手接过圆荷手中瓷碗,将那汤药一口饮尽,圆荷这才去屋子里拿药瓶。
正在此时,朱婆子走进来道:“小姐,悠然居里的下人我已查了一遍,实在是查不了一丝端倪。”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那人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不管我会不会被毒死,就早已想到会人去查,这样去查,实在是很难查到任何结果。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一发生,我们倒有名正言顺的借口那些心中存疑的丫环婆子全部轰出悠然居了,谅不会再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朱婆子点头称是,楚晶蓝却觉得极为疲惫,她轻叹了一口气后道:“纵然这悠然居里日后坚实的如同铜墙铁壁,今日的事情都将会留在我的心里,告诉我日后做事情应该更狠厉一些。”
朱婆子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就不要难过了,日后这悠然居里上上下下全是我们的人,我倒想看看谁还能动那些不干净的心思!”
楚晶蓝轻轻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明日里只怕还有极多的事情要处理。今夜也折腾了这么久,还是先把精神养足了再说 ”
朱婆子见她面色有些苍白,知道今日的事情让她的心神不宁,见安子迁也坐在那里,当下轻轻一福道:“姑爷,老奴有句话相对你说。”
这一屋子的人没有几人是怕安子迁的,朱婆子虽然行事稳重,不若几个丫环表现的那么明显,可是眼里还是能隐隐看到一抹不屑。
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朱婆子这才道:“我家小姐平素看起来是个极稳重的人,在商场上也是颇有些手段的,却有一颗极善良的心,万望姑爷好好珍惜,不让再让今日的惨剧发生。”
安子迁听了她话里的惨剧那个词是个一语双关的词语,那个词语一方面是指失宠之事,另一方面是指下毒之事,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在心里怀疑这些年来将那些个可怜的女子接进安府做他的小妾到底是帮她们,还是害了她们?
他淡淡的道:“下去吧,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
朱婆子只是一个下人,虽然并不怕安子迁,却也不敢逾越,怕日后让楚晶蓝难做,当下微微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轻叹了一口气道:“楚家的人性子都直,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安子迁轻轻拉过她的手道:“我倒真是放在心上了,这一次的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了。”
楚晶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眉目之间满是淡淡的怒气,她的心情原本就极为不好,也没有心情再去猜他的心事了,她只轻声问道:“田甜不会有事吧?”
“我的人将她接走了,安全的紧,她日后不会再出现在安府了。”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楚晶蓝却又咬着牙道:“等几日,我想去见见她。”
“好。”安子迁轻声答应。
楚晶蓝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道:“今日里我撒谎了,多谢你没有揭穿我。”
安子迁轻轻搂着她的腰道:“最初是有些生气的,只是想着你也不易,这安府里原也不是等闲之辈能呆得下去的地方,你那样做也自有你的道理。而且这所有的人之中,阿娇的嫌疑也最大。”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他苦笑一声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何为作茧自搏了。”
楚晶蓝不语,他却将她拥得紧了些道:“我答应你,今日的事情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无论那个凶手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已轻轻扶着她回了房,圆荷早已经将床铺好,然后退了出去。
楚晶蓝虽然喝了宁神茶,可是心里终是有些触动,这一夜一直在做梦,睡的极不安生。安子迁心里也有一大堆的事情,晚上也无法成眠,只轻轻的听着她的梦呓,心里不禁升起万般无奈,只在心里怪自己没用,这一次没有保护好她。
他伸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心里再无往日的的绮念,只有浓浓的珍惜和后怕。或许他真的是沉寂的太久了,以至于整个安府的人都觉得他太过无能了吗?竟这般自计着他的女人。
和他们一样夜不成眠的,还有俞凤娇和安夫人,俞凤娇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来田甜那又满是祈求的眼睛,心里实在是没有办法安生,她让琼姿点燃了宁神香也一直无法成眠。她的身体原本就还没有大好,这番在床上一折腾,只觉得头痛难忍,越是头痛,她就越是想起田甜那双眼睛,如此循环,天还未亮,她已疲惫不堪。后来实在是折腾不住,迷迷蒙蒙的终是睡了下去
安夫人心情就比俞凤娇还要复杂几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田甜那张满是狰狞的脸,就会觉得脖子似被什么掐住一般。她做了几十年的主母,还从未遇到过这等事情,真没料到田甜的性子居然那么野,竟敢来掐她的脖子!当真是找死!她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恨不得将田甜碎尸万段。
只是心里又有几分混乱,还有夹杂了几分其它的情绪,一时间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二章
偏生这一夜安老爷外出彻夜未归,安夫人的心里更加烦了些,心里偏生又有些害怕,好在苏秀雅甚是乖巧,早已命厨房里煮来了安神汤,她喝上去后心里依旧不得安宁,当天晚上竟拉着苏秀雅陪她睡。苏秀雅也早已看出其中的道道,却也不点破,便听从安夫人的吩咐,乖巧陪安夫人聊着天说着话。
安夫人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日辰时不到便已醒了,早早唤来管家让他们将田甜送交官府,管府却在看过柴房情景后道:“夫人,不好了,昨夜竟田甜竟越窗逃跑了!”
安夫人大怒道:“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就算是逃走了,又能逃得了多远,还不快派人去追!”
管家应了一声正欲出去,安夫人又道:“你去问一下五大奶奶,那田甜可还有什么亲戚,能跑到哪里去?勿毕要将那个大逆不道的践蹄子给我捉回来!”
管家领命而去,先去怡然居里唤醒了才睡下不久的俞凤娇,然后告了罪,说明了来意之后,俞凤娇听到那个消息心里暗自欢喜,面上却做出了痛斥的表情,然后说田甜自小就被卖进了俞府,并无亲属,在这杭城里也没个熟人,只是传闻在泯西有一个失散多年的舅舅。
管家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暗暗叫苦,知道若是直接回去告诉安夫人这个消失,少不了又得挨一顿骂,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去地官府报了案,说是安府五房的一个人小妾偷了主子的宝物逃走了,让许知府下令通缉,他自己又带着家丁将杭城翻了一遍,硬是没有半点田甜的消息,这才回去禀告了安夫人。
安夫人闻言果然怒气更深,将他大骂了一顿后又让他接着去找田甜,那副凶悍的模样让管家头发皮发麻,他到安府已有几十年,再熟悉不过安夫人的脾气,也不顶撞,从那之后,整日里带着向个家丁去路上寻找田甜的消息。
而安夫人那一日心绪不佳,竟是连往日里极少间断的晨昏定醒,竟都免了。她早早就派人去知会各房的少夫人,说是她身子不适,让各房少夫人都不用去了。
楚晶蓝在悠然居里听到那边的动静,嘴角泛起了一抹要冷笑。不用请安?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在安夫人的心里,是真的病了还是昨夜里被吓到了。
楚晶蓝轻轻的靠在木兰花的大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茶,圆珠跑过来问道:“小姐,今日去店里吗?”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如今店里只怕是没有什么事情,有各房的掌拒看着便好,我也刚好偷几日懒。”真的能偷懒吗?她可不敢确定,只是近日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她的心绪不得安宁,是该给自己几日的时间好好想想要如何处理这一大摊子的烂事了。
一阵鸟叫声传来,她有些好奇的循声一看,却见安子迁捧了个做工极为精致的鸟笼走了进来,那鸟笼里关着两只毛色纯正的金丝雀,光洁的羽毛顺着洁白的光线看来隐隐闪着光。
她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金丝雀那一双无精打采的的眼睛,她的的心情陡然便坏了起来,安子迁却浅笑道:“这屋子里整日里静的紧,加两只鸟儿增添几分生气。”
楚晶蓝霍的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将鸟笼提起来后问道:“这鸟是从哪里弄来的?”
“以前一直是珍珠在养。”安子迁淡笑道:“我怕你寂寞,所以今日就将鸟儿拎回来了。”
楚晶蓝看再次看了一眼两只鸟后道,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安子迁问道:“怎么呢?不喜欢吗?”
楚晶蓝点了点头道:“只是觉得他们和我很像,被困在这笼中这一生只怕都飞不去了。”她伸手将笼门打开,两只小鸟竟呆在里面不动,没有半分想要飞走的意思,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微怔道:“他们自小就被关在这个笼子里,早已不知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的了。”
“就算如此,他们在心里也该有几分想念那片蔚蓝的天空吧!”楚晶蓝懒洋洋的道:“毕竟他们长有翅膀。可是看到他们此时的样子,似乎对天空没有一丝向往,自小的环境竟能将动物的天性磨灭,在这个地上,又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安子迁微微一呆,楚晶蓝低低的道:“而我……又何偿不是那笼中的鸟?时间长了,如何飞也都忘了。”
安子迁原本见两只鸟儿极会唱歌,知道昨夜里楚晶蓝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今早一早出门,特意将那两只鸟儿取来给她解闷,不想反倒让她的心里生出了诸多不快。一时间他想要劝慰她竟也不知从何劝起,只缓缓的道:“我平日里只见这鸟极会唱歌,倒将他们为何不会飞的事情给忘了。天地万物,生下来原本就各司其职,他们的歌唱的好,老天爷便将他们的翅膀收了回去,也当真是极公平的。”
楚晶蓝听着他的歪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又笑眯眯的道:“若是他们唱歌的声音和苍蝇一样难听,我估计也没有几人愿意听了,便也没有人将他们这样关在笼子里了。所以说,很多时候天份并不是一件好事,蠢些傻些有时候倒也是一件好事。”
楚晶蓝知道他意有所指,便问道:“你明明写得一手好字,也极有才情,却甘愿将满身的锋芒掩在纨绔的外衣之下,你的心里可也有不甘过?”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你怎知我极具才情?”
楚晶蓝愣了一下,两人自相识起,他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虽然也有正经的时候,可是整个人的性子却是慵懒的紧,从来都没有露出半分才华。她总不能说她偷偷跑到书楼里去看过他的书吧!当下轻咳一声后道:“只是想起我们成亲后第二日我说悠然居三个字写的极漂亮,可是你却说不过如此,当时心里还觉得你在吹牛,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发现你虽然没个正形,可是却对于好的东西从不吝于赞美,而那日你却没有夸那几个字,便猜那几个字是你写下的。而那几个字是没有天份或者十几年的苦功是写不出来的。”
她这一番话圆的是漏洞百出,依着安子迁往日的精明是定然不会信的,只是那三个安却触动了他的心湖,他也没有去深究,只浅浅的道:“那又如何,我也不过如这鸟儿一般被困在笼里,纵然有千般的本事,纵然有能笑看苍穹的愿望,翅膀却已折断了,要飞也飞不出去了。”
他这句话说的甚是伤感,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光华竟有了一种别样的无可奈何,楚晶蓝原本只是自己感叹,不料他的感叹竟比她还要深的多。
他微微顿了顿后却又笑道:“我以前总觉得这两只鸟儿和我有些亲近,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今日里你短短几句话倒将我的心事说透了,我原来竟一直和这鸟儿一般,生生折了翅膀。”
楚晶蓝只知他的纨绔之名,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但是对于他过往的那些事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和他相处之后又觉得他是一个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而此时听到他这万分感慨的话只觉得有些有些古怪,当下看着他道:“可以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
安子迁浅浅一笑道:“过去的事情若是一片开心的,那么重说一遍会让心情变好,可是那些事情若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极开心的事情,那么再提一遍也只会徒增伤感,就好比问这一对鸟儿为什么不会飞一般。”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嘴角边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却又笑了起来道:”我以前曾对你说过,只要你问起我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只是这一次是真的心底生了感触,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往日里逝去的时间,等理出了头绪再告诉你我的那些往事,如何?”
楚晶蓝浅笑道:“话在你的心里,要不要说,要如何去说自是由你自己做决定的。”
安子迁也笑了,一双如琉璃般的眼睛里满是浅淡温柔,他轻轻拥着她道:“你真好!”
楚晶蓝平素常被人夸赞她聪明,伙计们对她是又服又怕,没有哪个人敢在她的面前这般直接的夸她好,此时这般被安子迁一夸,她倒有几分不太适应了,当下微微红了脸,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朱婆子便拿着整个悠然居里下人的名单来找楚晶蓝了,上面在详细罗列着各个丫环杂役厨娘的出身,以及曾经在哪位夫人小姐那里当过差的详细记录。
楚晶蓝一看那单子不禁有些想笑,单子上半数以上的人都是俞凤娇和安夫人的,还有两个是大夫人的,厨娘却是曾在二少夫人那里当过差。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十三章
整个院子里除了楚晶蓝带来的五人之外,看起来竟似没有一个人可以用一般。她轻轻抚了抚额,上次她已经立过威,这些丫环奴才们大多数都还是有几分怕她,她也曾想过用管楚家那一套法子全部推出来用,可是细细一想,却又知道这是安家不是楚家,楚家只有几个简单的主子,有什么事情稍加吩咐便成,没有那么复杂的人事关系,也不用像防贼一样防着各房女人的渗透。
而昨夜的事情,终是让她的心里多了几分警觉,这些人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某某某的人,也许背地里还会拐着十八道弯,指不定就是谁放在她身边的一颗不定时炸弹。只是这人数太多,又哪里能全部换下去?
朱婆子见她沉呤,便问道:“小姐可是已有主意呢?”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你去将悠然居的下人全部唤来,让他们在前厅等着我,我有些话要和、他们说。”
朱婆子一听她这话,便知她已有了计较,当上便将人全部唤来,只一刻钟的时间众人便已全部聚齐了。
楚晶蓝换了一身大红的缠枝牡丹对襟双层编蛟面长衫,头上插着了一支足金的凤钗,看起来贵气而又大方,虽然较往日里少了一分清冷脱俗,却生生多了一分不怒而威的气势。她此时往那里一站,便是真真的当家主母的气势,比起那一日教训这些家丁时更具有威摄力。
圆珠看到她这副打扮,心里一阵高兴,这些奴才们虽然一个个嘴里都说着要忠于小姐,可是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分明写着不甘愿,小姐平日里又极忙,才让这些奴力们一个个都自以为有些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