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的子弹:兵火- 第17部分

兵火　30。（3）
石虎站在上面，看着那些傻愣愣的战友，大刺刺地丢给他们一句话：“一班不是懦夫！二班，你们来吧！”
　　石虎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很冷漠，不带任何表情，一如他原来桀骜不驯的样子。他是在向二班示威。
　　石虎这话说完，下面的战士呆住了。因为他们不过是演戏，当发现石虎信以为真的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反应。他们心中暗自发笑：这小子，到现在还没看出来这场戏是为他演的？
　　因为两个班长早就三令五申，不许擅自泄露秘密！军令如山，就是谁借一个胆子给他们，战士们也不敢违抗王二强和二班长的命令。所以，那些战士就傻傻地仰望着凶煞鬼神的石虎。
　　“赵强孙礼，上！”二班长发出喊声，命令班内的两名大汉去挑战石虎。二班长是东北人，脾气暴躁，他可不吃石虎这一套。而且他也相信，石虎毕竟是肉体凡身，不是兽，也不是神。就是鬼神，这名带兵两年的班长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也会生硬硬地去迎战，更何况是石虎？在部队里宁可被打趴，也决不能服输，这可是老一辈军人传下来的传统。
　　有了班长的发话，赵强孙礼两名战士随即在战友的帮助下攀上了障碍墙。他们早已按捺不住。这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石虎站在上面纹丝不动，象石刻的雕像一般，没有表情，没有声色。他的目光撒向跃跃欲试的赵强孙礼，就如匕首一般布满寒光。
　　砰砰………　　赵强和孙礼率性攻击，一前一后用拳脚击到石虎的胸脯和大腿上。石虎遭到袭击，脸色依然平静。虽说两名强劲的对头力量很大，但他毫不在乎，所以石虎的身体在袭击之下只是轻微一闪。石虎在农场练习抗击打能力的时候，曾面对过李古力的粗粗的棒子，他那里会对战友的拳脚感到畏惧？在石虎的眼里，他们的攻击简直是给他挠痒。
　　赵强和孙礼的拳脚碰到石虎的身体时候，仿佛撞到坚实的钢板上。顿时拳头和脚尖火辣辣疼痛。他们心头暗暗叫苦，却不敢表露出来。这石虎也太狂妄了，根本不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好歹他们也是一百五十斤左右高高大大的壮汉。赵强和孙礼肺都气炸了，恼羞成怒，鼓起勇气再次发动攻击。这次攻击的目标是石虎的头颅，他们早就想好了，就算你肌肉刀枪不入，那你脑袋总害怕拳脚吧？这可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不由得你不防护。呼呼呼。两条壮腿就象铁柱子一般捣向石虎的头颅。而石虎仍然不动。下面观战的战友大吃一惊。他们认为，这石虎玩得也太玄了吧？简直不要命了。就在大家担心的片刻，奇迹再次发生。当两条几乎可以夺人性命的铁腿快要接近石虎的头部时，石虎身体一矮，一个扫堂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两名挑战者扫倒。只见两名战士摔落的时候，就如两片随风飘零的落叶，在空中荡悠悠，然后直线坠落。啪………　灰尘漫天。　这次，二班的战士比一班的战士摔得更惨。
　　整个局势变化太快了，从石虎的飞身上墙，到他干净利落地击败对手，时间不过一分多钟。当摔下高墙的赵强和孙礼龇牙咧齿地站起来的时候，战士们仍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响声。大伙在回味，在品尝刚才那个不可思议的场景。
　　石虎仍站在高高的障碍物上，就象运筹帷幄的将军，他扫视着下面的战友们，冷峻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人：谁还有不服气的？上来！

兵火　30。（4）
寂静的气氛维持了十几秒，训练场上突然爆发出排天倒海般欢腾的吼声。
　　“石虎！好样的！”
　　“石虎！好样的！”
　　大伙拥在一起，互相搂抱着，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转动着。
　　石虎被这骤然急变的场面惊呆了。他站在上面，痴痴地望着那一个个欢呼雀跃的战友，看着他们那一张张真诚生动的脸。石虎终于明白，原来这些令他生气的场景，让他感到耻辱的语言原来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这一切，只不过是战友们设下圈套，激将他早点摆脱痛苦，振作起来。
　　石虎看着那些为他欢呼，为他高兴的战友，泪水不争气地哗哗落下。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只好尴尬地笑了。虽那么牵强，但依然那么灿烂。这笑容是石虎久违了的表情，现在，他把笑容重新装在心底。石虎看着那些齐嚓嚓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李古力的目光。石虎突然觉得，那些熟悉的眼睛，那些陌生的眼睛，统统都是班长的眼睛。
　　战友又把口号喊得震天响。
　　“石虎！加油！石虎！加油！”
　　王二强和周志龙拥抱着，带头大声呐喊。石虎在他们整齐的叫声中脸色羞得如锅底，当黝黑的皮肤泛红着，就和漆黑一片的锅底毫无两样。
　　石虎在他们充满期望的吼声飞身掠下，如一头凶猛的野兽归还山林。战友们没等石虎站稳脚根，就把他拽在手中，高高抛起。石虎在空中泪水四溅，洋溢出幸福的笑脸。而他身底下的战士，笑脸也如鲜花一般灿烂。
　　这群单纯而率性的军人们有理由感到自豪，也有理由感到高兴。当一个士兵濒临绝望，在痛苦中徘徊时，他们把他拉到温暖的大家庭中，给他鼓励，给他力量，让他重新再起，成为一个坚强的军人，咆哮的猛兽。他们为什么不感到自豪，骄傲，高兴？对于石虎和警卫排的所有军人来说，这就是一场战斗！现在，他们胜利了！
　　当训练场上欢声雷动，场面热烈时，还有一个人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情不自禁地落下热泪。
　　这个人就是王洪刚。
　　其实王洪刚一直在悄悄观察石虎的举动。当他在训练场上痴痴呆呆，毫无反应，不配合上级的指挥，不做任何动作时，王洪刚的心比谁都着急。他期望石虎早点醒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一个无坚不摧的士兵。可屡次看到石虎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他的心中宛如刀割一般，痛彻心扉。他觉得，很对不起牺牲的老战友。他没有力量让石虎重新振作。所以他一直暗暗懊恼，自责，拼命地折磨自己。每次回到宿舍，看到那把枪，他眼前便呈现出李古力的模样。李古力似乎在告诉他，石虎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死了，他就拜托你们照料了！所以石虎的自暴自弃，他仿佛感觉是在抽打自己。他也暗暗认为，作为李古力的老战友，帮助石虎奋起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然而，作为一个不在训练一线的后勤干部，他无法亲自帮助石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警卫排运用各种方式，逼迫石虎醒来。
　　现在，石虎如一头咆哮的猛兽摧毁了训练场上坚固结实的单杠，又惊天一跃，攀上了高墙，击落了两名技艺高超的士兵，被战友们视为英雄。他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任凭泪花肆无忌惮地满脸横流。这个场景他已经等了很多天，今天他终于亲眼目睹了石虎的醒来。他感到很庆幸，一直在在心底与牺牲的李古力暗暗对话：老李，你就放心吧！石虎果然是好兵，他挺过了这道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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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火　31。（1）
石虎振作起来的消息同样传到梁毅的耳边，当王洪刚屁颠屁颠地跑到他的办公室向他大声汇报此事时，他禁不住内心的狂喜，大喝一声：“好！”嗓音如同那破裂的铜锣，带着嘶哑，却出奇的响亮。
　　梁毅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从他内心来说，还真为石虎捏一把汗，不仅因为石虎是一个好苗子，更因为石虎是烈士唯一的士兵。从某种意义上讲，如果石虎在部队衰落颓废下去，东江支队各级首长的脸面都会挂不住。部队是一个讲政治的地方，会寻找一切可能去宣传政治过硬，爱军习武、勇于牺牲的人物与事迹。李古力的故事早已被部队和地方宣传的家喻户晓，老少皆知。如果石虎和原来一样自暴自弃，将是李古力英雄身上的污点，这是东江支队所有官兵不可忍受的。
　　石虎的醒来，自然要归功于警卫排的一班长王二强。梁毅为此单独表扬了这名足谋多智的军人。支队宋政委得讯后，也连连赞赏，称他在关键时刻发扬互帮互助的雷锋精神，为战友排忧解难，是一名合格军人优秀军人的真正体现。
　　至此，首长对王二强刮目相看，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越来越好。
　　而石虎，不过使了一回性子，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石虎在接下来的两天中，果然变化非常大。虽沉默寡言，但能积极参加部队的各项训练，更能勇于表现自己。这让大家乐不吱声，心中如喝了蜂蜜一般，甜丝丝的。苦也好，累也好，也值了。
　　梁毅和王洪刚每次看见石虎精神抖擞地排在警卫排的队列里，心中异常欣慰。他们暗暗揣测，如果石虎就这么满怀豪情地训练下去，服从上级的指挥，一个月后的石虎绝对有惊人的表现，拿一个训练优秀奖没任何问题。甚至他们还想，凭石虎的能耐，晋升为士官的可能性非常大。梁毅和王洪刚仿佛看到石虎光明而灿烂的未来。
　　然而，梁毅和王洪刚想错了。
　　所有人都想错了。
　　石虎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那么去做。
　　石虎悔悟的第三天，刚刚吃完中饭，战友准备休息一下，便看见石虎卷起自己的铺盖，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着背包，似乎有离开的意思。这下把警卫排的战士们吓得够呛，王二强赶紧报告给龚排长，龚排长也觉得非同寻常，也火速汇报给首长梁毅，就这么连锁反应，上上下下都紧张起来。大伙都见识过石虎的倔强，他要是坚持什么，十头牛都拉不转来。这下倒好，刚刚帮石虎恢复了信心，大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不知道石虎那根筋又短路了，所有人的心又玄起来了。他们想，这石虎又想干什么？还让人消停不？
　　梁毅和王洪刚得知消息后，匆匆忙忙赶到警卫排。走到一班时，警卫排的几十号弟兄正围在一班的窗户和门外面静悄悄观看，看见首长来了，战士们象兔子一闪，忙让出一条道，让梁毅和王洪刚进屋。龚排长把头摇得象拨浪鼓，挺无奈的。显然，他们都没摸清石虎的真正的意图。石虎收拾行李，打理背包，只能是离开的意思。现在石虎仍在屋内收拾，大家一时半刻无法判断。这也不怪警卫排的战友们敏感，这段时间围绕在石虎身边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他们做梦都害怕石虎再重新整出个什么“新花样”来。
　　梁毅和王洪刚进屋，几个胆子大的兵也跟在屁股后面。屋内外一片寂静，没有人吭声。石虎没有发觉，仍是继续整理自己的包裹，他把背包绳拉得嗡嗡作响，和女人哭啼的声音一样幽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兵火　31。（2）
石虎把自己的被子捆小方块，抡起带子，把背包套在自己的背后，又弯腰拎起部队配发的迷彩包，起身，转头，准备出去。突然发现背后站着参谋长和后勤处长，还有龚排长等一大帮弟兄。他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首长！”石虎丢掉包，连忙挺胸敬礼。
　　“你想干什么？”　梁毅一改平日和蔼的态度，咄咄逼人的责问石虎。
　　“我…我正准备找你！”石虎头一回瞧见参谋长这么严厉，慌神了，不敢迎视首长的眼睛。他不自然地整理整理胸前的挂包带，态度非常尴尬。
　　“找我干什么！”　梁毅又是一声厉喝。声音非常大，震得屋子嗡嗡作响。
　　大伙看见参谋长暴跳如雷，都屏声息气不敢吭声。屋子内一片寂静。
　　石虎涨红脸，顿时语塞。
　　“石虎！我说你这么大的个人了！当兵都快两年，也应该知道部队的纪律！有什么事情，有什么困难首先要和自己的直接领导汇报！你这样跳开警卫排，就去找首长，这样是不对的！”王洪刚看着梁毅板着个脸，阴沉得如山雨爆发之势，知道情况不妙，首长这回真生气了，他压制住内心对石虎的不满，想缓解一下紧张的空气，便转移话题，为石虎开脱罪责。
　　没想到王洪刚的话刚说完，梁毅便爆发了。
　　“王处长，你给我闭嘴！石虎…　我问你！你把铺盖都卷走了，你想干嘛？”　梁毅虎视眈眈地盯着石虎，仿佛石虎是他嘴中的猎物，想把石虎一口吞掉。
　　石虎承受着参谋长冷冷的眼神，表情由惊异转为尴尬，再由尴尬变成害羞，最后成为镇定和从容。他似乎经过很长时间的思索和考虑，早已预料到现在的这种情况。
　　“首长！我…我想…回去！”石虎迎接着首长逼人的寒光，下定决心，终于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什么？回去？哈哈哈………”　梁毅被石虎不着边际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仰头大笑。想用这种笑声来发泄心中对石虎的不满。很长时间了，梁毅一直关注着石虎，而石虎让他屡屡失望。就是这个石虎，刚刚让人对他抱有信心，现在他突然来这一下子，则把人们对他的期望敲打的所剩无几。所以，梁毅的笑声带有多种意图，有悲观失望，有愤怒和不满，更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石虎！我怕你糊涂了！你回那里去？这里就是你的部队！你能到那里去？你是一个军人啊！决不能使小性子！要遵守部队的纪律啊！”　王洪刚一看情况越来越糟糕，连忙提醒石虎不要执迷不悟。
　　“王处长！我要回农场去！那里才是我的工作岗位！”石虎面对两位首长的呵斥，丝毫没有惊慌，相反，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说出来。
　　“什么？”梁毅和王洪刚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问道。
　　所有人惊呆了。没想到石虎仍要回到那个与猪为伴的养殖场。在他们看来，石虎是疯了。
　　然而，石虎没有疯。回到农场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自从石虎亲眼目睹了战友对他的一片热忱之后，他更加想到，只有回到农场才对得起部队的战友，才对得起首长对他的照顾，才对得起班长对他的谆谆教诲。班长曾经说过：士兵就是一颗潜伏的子弹。军人不管身处何地，只要保持一种蓄势待发、高度警惕的状态，就一定会迎来出击的机会。从前，他非常渴望能当一名威武的哨兵，手握钢枪站在哨位上。可自从班长牺牲以后，那种急切和浮躁的心情慢慢被消磨光。他觉得，班长用自己的行为为他上了一场生动的课，一名养猪的士兵照样可以成为伟大的英雄！伴随着长时间的体验，他慢慢了解到这些警卫排的真正的军事实力，与他们交手几次后，他忽然为自己是农场的士兵而豪壮起来。农场有两个兵，作为班长的李古力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捍卫了誓言！而他呢？石虎认为自己是农场唯一的士兵，应该去延续班长的梦想，追赶班长的脚步，去体现士兵的荣光！而不是依靠别人的帮助，去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样是一种耻辱！这些念头，在某些人的眼里，可能是不可思议，但是石虎的确是这么想的。石虎深刻记住了班长的讲话，更记住了班长给他买枪！如果想把班长记在心底，最切实有效的办法就是回到农场！回到那个他和班长朝夕相处的地方，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士兵，等待出击的机会。

兵火　31。（3）
屋子里的人呆立着，寂静许久后，梁毅打破了沉闷。
　　“石虎，你不是调到警卫排里吗？这可是支队党委的意见啊！你不能违反上级的命令，知道吗？别胡闹了，快把背包放下！”石虎的回答如一颗子弹射到梁毅最柔软的角落，刹那之间，梁毅的语气变得无限温情。此时此刻，梁毅是感慨万分，他没到一个小小的士兵，貌不出众的士兵，刚刚受到打击的士兵竟然有着这样钢铁般的信念。在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