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6头瘦骨嶙峋的猪在猪圈内左冲右突,想避开王盛的棍子。王盛觉得猪也在和他作对,罕见的跳进猪圈内,疯狂的挥舞着木棍,对准它们就是一阵抽打。
“我叫你横!你横!打死你们!”他一边打着,一边还声嘶力竭的叫喊。
然而,石虎不愿意了。本来他在宿舍内打扫卫生,一听见猪在叫,人在闹,他便象一阵风一般向猪圈冲来。
石虎夺过王盛的木棍,向他猛吼:“你为什么打它们?”
王盛惊呆了,他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老实的小兵竟然会对首长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强装镇定的对石虎喊道:“我打猪,关你的什么事?快去干你的活去!”
“不许打!”石虎虎视眈眈的冷盯着王盛。
“我就要打!我有权利这么做!”王盛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语言也相当激烈,针锋相对。
“你没有权利!”
“我是农场的领导!我有权利!”
两个军人闹成一锅开水。
“在这个农场上,只有班长才是真正领导!班长永远不会虐待它们!他说过,在这农场上,只有它们才可以和我们讲话,才是我们的朋友!”石虎面对王盛的以权压人,反齿相讥。
王盛深深被震撼了,他没想到自己走不进石虎内心世界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李古力,就那个沉默寡言的老兵,竟能让石虎不需一切代价顶撞他的顶头上司。
自己与李古力相比较,一个是行走的人,一个是矗立的碑,不能相提并论。王盛暗暗感到悲哀,这个极具才气,非常敏感的人其实有着独特的判断,跟一个离开人世的战友争风吃醋,那是对烈士最大的亵渎!王盛虽表面懒散,但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军人。
王盛没有和石虎继续纠缠,而是虚脱的回到了宿舍,他坐在屋内,一天发呆。
石虎看着伤痕累累的猪,心痛的流泪。这些朋友,2个多月没见,便瘦得骨骼凸起,鬓毛如刺,宛如草原上的孤狼。
石虎对那几头因为受尽殴打,而害怕人类的猪保证:只要我在,决不让你们再受苦!这是班长交给我的任务。
王盛第二天便离开了农场,他比石虎起得更早,回到支队去了。临走时,他在李古力的墓碑前伫立了很久。
兵火 35。
王盛一回到支队,便把一份长达十几页的检讨摆在后勤处首长的面前,当王洪刚读着这份深刻的忏悔书时,不禁感慨万分。
检讨书上写到:之前,我总以为自己鹤立鸡群,自命不凡,漠视别人的存在,对战友的帮助和关爱爱理不理,以至于工作方面漂浮,人际关系紧张,给部队的工作造成失误,在此,我向组织做深刻的检讨。在农场这么长时间后,我才明白,每一个位置,每一名战友,都有自己的特征,都有自己独到的地方。他们身上处处闪耀着优秀的光辉,让我感动,值得我学习。从他们身上,我清醒认识到自己原来的轻薄与无知。为此,我决定踏踏实实地工作,放下架子,为改正错误,取得进步,完善自己做不懈的努力!向一名真正军人的目标努力奋斗!不要问我为什么说这些话,因为我心目中已有一块不朽的丰碑。。。。。。
如其说这份材料是检讨书,不如说是一份感人至深的思想汇报。因为王盛并没有说明自己某处地方违反部队规定、条令条例等等,而是莫名其妙的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忏悔。这些忏悔的语言虽不能确定是出自何种原因产生的,但可以看出,这些文字是王盛真诚的肺腑之言。
王洪刚看着王盛的检讨书,不仅哑然失笑,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那知道石虎的执意归去,竟然让目空一切的王盛受益匪浅的回来。这一切太巧合了。
王洪刚没有指责王盛离开农场的擅自行动,他让王盛去农场只不过是想其受到磨炼,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也不会微词什么。
王洪刚一直猜测石虎回去后,到底与王盛发生了什么?可这份检讨书上并没有详细说明。所以这件事情就象一个谜团,久久缠绕在王洪刚的心间。
事实上,石虎与王盛并没有闹得水火不相容的地步。王盛的思想变化得益于石虎的严词击打。一个能认清自我的军人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王盛的幡然醒悟是出于他天资过人的悟性,还有他那本来善良的个性。
王洪刚本来在石虎离开支队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现在王盛的归来又让他那根绷紧的神经疼痛起来。那个农场,那些兵,曾经让王洪刚忏悔不已。现在石虎的事情,时不时给他刺激一下,让他平静的心又悬起来。王洪刚觉得,农场的事情宛如一张巨大的鱼网,铺天盖地的向他覆来,他越挣扎,越被鱼网捆绑得不能动弹。
王盛走后,石虎陷入了一个人的世界。这偌大的农场,被一片无边无际的绿色包围着,没有人烟,没有喧嚣,只有鸟语花香,和猪作伴。在石虎心底,他不是一个人在农场,他并不孤独,因为班长每时每刻都在伴随他。
石虎和往常一样,清扫猪圈,把猪喂饱后,便自觉的进行军事训练。无聊了,看头顶上快速移动的流云;累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山坡上,倾听虫子的呢喃声;孤独了,靠在山顶的墓碑边,和班长喃喃诉说。
石虎感觉,农场处处都充满着班长的气息,他无时无刻都存在着,所以他不敢懈怠,加紧每天的军事训练。他要把班长交给他的东西,学得随心应手,保持好最佳的战斗状态。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石虎愈发体会到李古力的良苦用心。初夏多雨,衣物容易积潮发霉。一个晴朗的早上,石虎把库房中的东西搬出来凉晒,当他触及到班长的被子时,惊呆了,那床陈旧普通的棉被,里面的填充物竟然被掏得空虚,以至于石虎抱起来,感觉到轻飘飘,和毛巾被一样没什么区别。
那床棉被是班长的遗物,李古力牺牲后,他的家人并没有这些军人随身配发的装备带回老家,而是把这些东西留给他的战友作纪念。石虎细心检查被子后发现,是李古力自己掏空了里面的棉花。石虎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些棉花是被班长做“拳击手套”给用了。石虎原来击打沙袋的时候,手指伤痕累累,李古力便给他缝制了棉花手套。由于训练强度太大,手套两三天便被磨破了,于是李古力把手套拆了又缝,缝了又补,不断地在手套内加填棉花,生怕厚度不够。
石虎不敢相信,班长是怎样盖着这床被子度过了那个漫长寒冷的冬天。农场条件差,没有暖气,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是捂紧被子,也冻得瑟瑟发抖。而班长竟然用这床轻飘飘的棉被,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滴水成冰的夜晚。
石虎又一次被班长的良苦用心击溃的痛哭失声,他发疯似的站在李古力的墓前,野狼般的嚎叫:“我知道你为了我好!可是你也不能这般作贱自己啊!你这么做,还把我当一名军人吗?你不是想让我当哨兵吗?当一名真正的军人吗?你应该让我自己承受啊!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石虎象一个无助的小孩,委屈的为自己申辩。他是怜惜班长。
从此以后,石虎开始用心体会班长。他虽然离开了,但他留下的东西并没有带走。李古力教给他的训练方法,石虎结合自己与别人交手的经验,突然发现,班长的训练模式竟然暗藏玄机,隐藏着科学原理。从班长让他跑圈的那条道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比400米障碍还要艰难险恶的路程,难怪自己在警卫排战友的包围中应付自如、如履平地。还有那些抗击打能力的训练,长时间接受重击后,人体对抗疼痛的能力自然增强很多,这就是战友们袭击他若无其事的原因。等等。
洞悉了班长训练的原理,石虎训练更加努力了,他无聊之中找到一个新的训练方法。每天喂猪的时候,他都抱抱这些可爱的家伙,猪一天天长大,石虎力量也越来越足。一个月后,那6头精心喂养的肥猪,竟可被石虎一一抱起,要知道,这些猪重达300斤啊!也许,与猪打交道是石虎另类的消遣方法,那6头雪白肥美的猪家伙,和石虎相处长了,颇懂主人的心思,看见石虎来了,一个摇头晃脑,围着主人撒欢,用柔软的舌头争先恐后地舔石虎的手掌。时间长了,石虎竟然把它们调教得服服帖帖,可以象军人的模样整齐列队,整齐行走。石虎一声令下,这些可爱的猪士兵,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列队操练。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兵火 36。(1)
东江支队的军事强化训练越来越火热,大伙都卯上一股劲,想在军事大比武中出彩。
当石虎在农场体会班长的训练方法,严格要求自己,独自训练时,警卫排的一班长王二强正起早贪黑、加班加点的训练所有的军事科目。王二强的文化程度是高中,领悟力快,再加上他勤奋,肯吃苦,自然,他的综合成绩处于部队的名列前茅。战友们认为,一班长前途无量,晋升为士官不在话下。因为他能当上警卫排的一班长,已经是板凳上钉钉………铁定的事实。要知道,不管那支部队的班长,都是清一色的士官担任。王二强现在没有扛起士官那诱人的军衔,只不过时间未到。
既然王二强能在部队担任士官班长是铁定的事实,那他为何如此拼命,毫不松懈的刻苦训练?其实王二强的目标并不在士官这个职称上,他有更高更远的宏伟理想,那就是成为武警部队一名威风凛凛的警官。
排长龚一剑曾经曾经提醒过他,要想在部队中出人头地,获得成功,必须抓紧一切机会良好的表现自己。意思就是说给部队首长一个良好的印象,如果让首长记住你的名字,记住你的相貌,那么,机遇来了,他们会首先考虑你。部队看似平淡枯燥,可时时刻刻都充满着机会。所以,王二强如此卖力的训练,便是龚一剑常常洗脑的结果。
龚一剑的心情其实是复杂的。他屡屡看到首长及部队的注意力投放在石虎的身上,他暗暗着急。他觉得,石虎就是王二强最有力的对手。人生就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过程,充满机缘巧合。很多年前,他和李古力就是这样的对手,他用一种不可告人的手段寻求到胜利,为此他付出了刻骨铭心、忏悔终身的代价。如今李古力牺牲了,他的兵又和自己的弟子干上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宿命,是老天爷的安排。
龚一剑有一千种不能消极应对石虎的理由,因为他亲眼目睹了石虎的强大。石虎在警卫排消沉颓废的时候,他动员王二强率领全排帮助石虎崛起。那时候,他有两种想法,一是石虎是警卫排的兵,他出色优秀,则是集体的荣光,也是他的光荣;二是因为石虎在首长的心目中无比重要,让石虎振作,则了了首长的心愿,为自己和王二强捞分。果然,石虎醒悟后,支队首长们对他们大加赞扬。然而,万万让他没想到的,是石虎猝然离开,回到农场去了。本来可以成为自己战线的兵如今站在对手的角度上,这让他颇为失意,感到焦虑。
石虎消失在龚一剑的视线之外,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威胁。因为野兽归还山林,将变得更凶猛强大。在所有人的眼中,石虎不是人,而是兽。对于东江支队的官兵来说,农场的名字如雷贯耳,大名远扬。先是石虎创造了东江支队以一挑十,战胜警卫排的记录;后是李古力奋不顾身的见义勇为,牺牲了自己。农场的士兵一时刻被那些崇尚习武精神的军人敬为天人,因为他们永远会创造奇迹。这些虚幻的意识和领教过石虎厉害的龚排长自然不敢怠慢,仍是以各种方式鞭策王二强,加紧训练,否则,就会被石虎击败。如果让李古力离开人世后,还不能真正战胜他,那又是一种怎样的耻辱?
王二强的加班加码加量训练,梁毅看在眼前,记在心理。在龚排长平时的言谈举止当中,他感觉一班长又和石虎较量上了。从王二强生龙活虎的动作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李古力与龚一剑双雄并立的年代。那时候,两名铁骨铮铮、技艺超群的训练标兵你追我赶,互相竞争,在部队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爱军习武的训练高潮。如今王二强暗自努力,不就是原来那场角力的影子吗?部队就缺少这样的竞争,可以让部队充斥在亢奋的锻炼中,提高战斗力。所以梁毅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部队就是不能消停,一消停,准出事。梁毅喜悦的同时,又有些忧虑,石虎虽素质好,能力超人,可是农场条件差,没有必要的训练器材,没有经过规范训练的石虎,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强大,可以轻易击败王二强吗?要知道,很多训练科目,没有辅助的训练器材,根本无法完成。如射击训练,值勤业务竞赛,没有接触到这些东西的石虎,又怎么与王二强相比?
兵火 36。(2)
梁毅突然有一种“自私”的想法,他想给石虎单独授一把钢枪。这样石虎梦寐以求的理想就可以达到了,也可以满足李古力的遗愿。这可是他在李古力临死之前信誓旦旦保证过的。为石虎授枪的念头在梁毅的脑海中早有一段时日,可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他认为,如果石虎能拥有一把真枪,石虎和王二强谁胜谁负还不得而知。现在农场的石虎用一把玩具枪训练射击,怎能与王二强相比?激烈的竞赛应该处在公平公正的环境中,这样才有看头,不然,比赛结果在开始之前就向一边倒,那又有什么意思?梁毅觉得他有义务让这双雄鼎立,互相竞争的局面继续下去,为东江支队的军事训练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可是让梁毅颇为头疼的是,部队武器管理规定有一个极其严格的限制,那就是怕出事,不能让枪支在可以预见的情况下无意丢失。武器可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啊!原先的时候,东江支队只为农场配发了淘汰的56式半自动步枪,没有子弹。那也是经过激烈讨论的结果。后来后勤处的王洪刚以特殊的原因收走了农场的步枪,李古力和石虎才落个是军人,没枪支的尴尬境地。现在李古力不在了,农场只有石虎一人,东江支队还会为孤身一人的石虎,天高皇帝远的农场士兵单独授一柄钢枪吗?梁毅左思右想,绞尽脑汁,无法判断,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结果。
就在梁毅踌躇不安的时候,一件事情突然打破了这种僵局。再次让东江支队上上下下为之震动。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东江市公安局法制科的两名警察以公务的名义,拜访了支队机关,闲聊了半响,终于吐出心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想找一名英雄。这名英雄曾经在危难时期挺身而出,解救了群众,并抓住了罪犯。让人遗憾的是没有人知道这名英雄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所在的部队及住址。被救的群众只知道他穿着一身军装,是一名愱恶如仇、大义凛然的解放军战士。警察还说:在如今这个经济快速发展的社会,人们的眼光只有权利金钱,关注的只是自身的利益,社会风气败坏,道德沦丧,象这种见义勇为,不顾自身安全,向邪恶势力宣战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所以有必要找出这个无名英雄,大力表彰他,在新闻媒体上进行宣传,为这个社会注入一种正气和生机,修正群众的人生观价值观,引导社会风气向积极方向发展。
作为东江武警支队的参谋长梁毅有幸接待了这两名同行,陪同接待的自然少不了支队政治处的干部。当警察说出这名英雄是一位解放军战士时,政治处的程干事随即打断他们的解释,说:“你们应该到当地驻军部门去找找,既然是解放军,那肯定不是我们的人!武警服装和解放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