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楚辞握住孟桐再次向他伸出的手,觉得她的手暖暖的,皮肤光滑细腻。这时,他才刻意地注视着孟桐的面容:她有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一双柳叶眉下,是水汪汪的丹凤眼,挺刮的鼻梁下,好看的嘴唇微微开启,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她满头的青丝,随意的用玄黄色的头巾扎在脑后,与她白里透红的脸形成强烈的反差;她身着与她身份极为合适的职业女装,充分展示了她美丽的曲线与好看的双腿,即将她衬托得雍容大度,又显得风情万种。
孟桐从楚辞的紧握中抽出自己的手。
楚辞意识到他有些失态:“呵,对不起,我觉得你……我们从前认识?”
“在我的记忆中,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孟桐回他一个淡淡地笑。
楚辞望着亭亭玉立的孟桐,贸然感到与她有一见如故之感。
孟桐被楚辞目不转睛的盯得有些羞涩:“呵,不好意思,我能问你……叫什么?”
楚辞觉得他失礼了,她已经告诉了自己她叫孟桐,而他呢,当时只顾了解情况,没有作自我介绍:“请原谅……我姓楚,单名一个辞,楚辞。”他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孟桐。他的名片非常简练,名字下面只有“记者”两个字,然后是手机号码。
“楚辞?”孟桐看着名片扑哧一笑:“还‘离骚’呢!怪不得你身上有着诗人的气质,就像那忧国忧民的屈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她小心地收好名片,放进她的手包里。
第二章 评血辨踪(3)
现在的年轻人,对历史知之甚少,战国时期的大诗人屈原,悲愤写《天问》,心伤著《离骚》,如今有几人还念着他?这个孟桐,不仅知道流传千古的《楚辞》,还懂诗人发自心菲的《离骚》,还能随口背出他的诗句!楚辞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了。
曹平手里的对讲机响了,他接听以后非常兴奋,大声吼着叫对方再说一遍。
楚辞意识到有重大事情发生,立即走到曹平身边:“什么事?”
曹平抑制住内心的喜悦,轻声对楚辞说,在郊外一处荒弃的坟场,找到了侯玉良的头颅。
坟场说是在郊外,其实离古城有好几里,是上个世纪建在一片荒丘上的陵园。当年,这儿是一片光秃秃的丘陵,经过飞机播种,已经成长起一片片的速生林。虽不如原始森林那般茂密,望着用双手才能合抱的树杆,遮天蔽日的树冠,将这片树林称之为森林也不为过。
一行人进入林地,顿时觉得冷嗖嗖的,目光所及均是孤坟野冢;不时,惨惨的阴风中,还响起一两声昏鸦的凄叫声。走在楚辞身后的孟桐,紧走两步追上楚辞,她紧紧挽住他的手臂。楚辞感觉她身体在微微颤抖,便轻轻拍拍她挽住自己的手,叫她别怕。
一块空地前,立着一个条石砌成的坟茔,两名警察看见曹平来了,带着一个蹲在地上的中年人立即迎了上来,向曹平报告就是这位中年人发现的人头。
曹平向中年人询问着,楚辞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坟的左边有一棵高大的桃树,看树龄少说也有好几十年了。坟上长着茂密的蓑草,在呼啸的风中摇晃;坟茔年久失修,有一边开始倾斜,已被风雨侵蚀得很严重的墓碑,上面用红漆重新描过原来刻的字。碑前的供台上,一边放着山*编成的花环,一边摆着一瓶白酒,三支已经燃尽的香烟。花环上的山*,还很新鲜,字也像是刚描过不久;还有,三支烟的烟灰没有被风吹散,一对蜡和一柱香也只燃了一半,说明坟主的后人,不久前才离开这儿。
供台正中,有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想来那就是侯玉良的人头。
楚辞用像机,拍下他感兴趣的东西。
一名警察小心的解开包袱,露出一个老者的人头。
孟桐一见,哇地叫了一声,赶紧扭过身子,不敢再看一眼。
曹平用侯玉良的像片比对着尸首,最后确认是侯玉良。
楚辞在拍人头的特写,发现死者的眼里还残存着极度的惊恐,与死去的更夫一样,脸也被恐怖之情吓得变了形。侯玉良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尸首的颈部被整齐的从尸身上切开,却看不到明显的刀痕。包裹人头的布上,也没有过多的血迹,这是为什么?
曹平仔细地勘察、摄像取证后,叫人包好尸首带回古城,他要请法医鉴定。至于那位中年人,曹平客气地请他随同前往古城,他想亲自询问证人。曹平久久地注视着墓碑,分析侯玉良的人头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与墓主有没有关联?他在经过孟桐身边时,看见孟桐带来的摄像仍在忙碌,便慎重地要求孟桐,在警局没有公布新的案情前,不要将她目前看到的在电视上播出。
楚辞走近墓碑,默默念着墓碑上的文字:秦渔樵之墓,下边落款是女儿秦林。他似乎吃了一惊,没有听见曹平叫他。当他再望着墓旁那株老桃树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一直凝望着老树上刚绽出的蓓蕾。
曹平走到他面前:“老楚,该回去了!”
楚辞愣了一下:“你走吧,让我在这儿呆会儿!”
“那,你怎么回去?”
“不用管我……”
孟桐害怕在这阴森森的墓地久留,又不愿意此时丢下楚辞,便对楚辞说,她有车,她和摄像在下面公路上等他。
楚辞等人都走了以后,吸上烟在墓边坐下。他非常奇怪,感觉这儿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就连那株老桃树,仿佛都与他有一定的关系;他轻轻念着“秦渔樵”、“秦林”几个字,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然而,大脑里一片空白,想不起这位早已作古的秦渔樵是何许人矣,秦林又是谁……蓦然,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儒雅老人的模样,老人微笑着看着他;一个面如桃花的少女,也圆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盯着他。两人在他心里既陌生而又熟悉,更为重要地是,他渐渐有种与他们有着血肉相连、生死攸关的亲情!
楚辞震撼了,难道真有前生来世之说?如果真有,那么,自己的前世是谁,与这位名叫秦渔樵的老人,还有他的女儿秦林,是什么关系?
楚辞面对墓碑跪下,神情凝重地轻声说:“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感觉得到你是我的亲人。如果冥冥之中真有神灵的话,请您启示于我……”他俯下身子,头着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点燃一支烟放在供台上。
一缕清烟袅袅亭亭,盘桓在空中。继而,就像有人在吸一样,一支烟很快就燃完了。楚辞注视着变成烟灰的香烟,惊呆了。他对着墓碑上“秦渔樵”三个字说道:“老人家,我相信我俩有缘,否则,我不会对您有如此强烈地感觉!若您九泉有知,请指点迷津……”
楚辞话刚说完,一股阴风袭来,吹得蜡烛的火苗直是闪动,林中突然一声鸦叫,令人不寒而栗。楚辞忘却了害怕,他认为这股阴风是为他而刮,那凄婉的鸦叫也是为他而发,他虔诚地向着墓碑双手合十:“请帮助我……解开这个谜!”
孟桐忐忑不安地在采访车前走来走去,待楚辞从林中出来,她便跑了上去。短短几个小时,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一下缩短了距离,好象早就认识的熟人。
“快,离开这儿!”孟桐拉开车门,要楚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她跳上吉普车的驾座,很快发动了引擎:“你胆子真够大的,敢一个人在那儿呆这么久,要是我,早吓死了!”
楚辞望着开车的孟桐:“孟小姐,你想过没有,侯玉良的人头,为什么会出现在秦渔樵的坟前?”
“没有。”孟桐如实回答:“那你说呢?”
“我正在思索,还没有想好……”楚辞将目光从孟桐身上移开,望着前方。
摄像的小伙子冒出一句:“两家可能从前有仇!”
楚辞回头盯着小伙子:“你是说……用人头祭祖?”
小伙子不安了:“这话是你说的,我没说过!”
正在开车的孟桐不高兴了,她恼怒地瞪着摄像:“敢说就敢当,你给我像个男人样!”
楚辞制止孟桐:“别责怪他……他说出来的,正是我心里想的。你想想,坟场有那么多坟茔,为何独独选择了秦渔樵的坟?再有,秦渔樵坟前的香烛、供品说明了什么,难道是巧合?还有那用红漆刚描过的碑文?”
孟桐望着前方,思索着楚辞的话。
车到古城口,孟桐让摄像就在这儿下车,要他先回电视台,将手里录的资料交给值班编辑,先发一个警局勘察侯玉良遇害现场的短讯。她说她还有点儿事,就不回台里了。待摄像下了车,她一轰油门,吉普车犹如脱缰的野马,向前飞奔而去。 。。
第三章 把酒临风(1)
孟桐驾车穿城而过,在一条小巷前停下。
楚辞奇怪地看着她:“你带我到哪儿了?”
“下车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走入小巷,残阳洒下的余光,将小巷照得半明半暗。一股带有寒意的风从巷底吹来,孟桐拉住衣领,自然而然地挽住楚辞的手臂。楚辞感觉到她身上的体温,不由瞄了一眼她高耸的胸脯,它正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孟桐做得如此自然随便,楚辞想要抽出他的胳膊,反而显得少见多怪了。
“说吧,你带我到哪儿去?”楚辞在孟桐的影响下,说话有了亲切的成分。
“到秦渔樵从前的家去!”
楚辞惊讶了,停下脚步:“这就怪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的?”
“我能看穿你的心……”孟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楚辞盯着孟桐的笑脸,猛然发觉与他先前脑海里出现的那个少女有几分相像。
“看什么,我脸上哪儿不对吗?”孟桐无畏地迎着楚辞的目光,她再次挽紧了他的胳膊,往巷里走去。
小巷两边都是一户户整洁的独家小院,在一堵残败的土墙前,孟桐指着破落的院门说,那就是秦渔樵从前的家。
楚辞拿出像机,透过取景框,脑海里不知为何闪现出大门从前的样子:两扇油漆脱落的木门,露出木板的原色。一株老桃树从长满蒿草的土墙上探出半个身子,树上开满了艳丽的花朵,给有些荒芜的景象添了许多生机。大门的右边门框,挂着一个小木匾,上书“中医骨科秦”。
楚辞一楞,将像机从眼前移开,残缺不全的大门上,已经没有那块小木匾,然而,挂木匾的钉子还在!惊愕之余,他问孟桐:“哎,这姓秦的,过去是有名的中医世家?”
孟桐好奇的看着楚辞:“你是本地人?”
“不,我和渔子溪相隔十万八千里!”
“那你……怎么知道的?”
楚辞故作神秘:“直觉!”
“传统媒体的记者,看事物用的是逻辑思维,你说直觉,也就不奇怪了。我们呢,用形象思维说话,也就是把我们看到的用图像表现出来……”当她看见楚辞眼里泛出不快,立即改了口:“不过,你的直觉挺灵的!这家人确实是祖传世医,据我所知,传到秦渔樵是第六代了。”孟桐指着门边:“当年,这儿挂着一块行医的木匾,上面写着‘中医骨科秦’。听老人说,就在上个世纪末,这儿门楣上还挂着一块刻着‘悬壶济世’的金匾!方圆百里,乃至G城的人,都到秦家来寻脉问诊,没有人不称秦大夫是再世华陀!”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孟桐看着楚辞的眼睛:“秦渔樵是G城中医大学的教授……你听说过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那场浩劫吗?”
楚辞出生于七十年代末,没有亲身经历那非人的年代,但他的父亲——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在那场由一代伟人发动的运动中死于非命,这是他无论如何忘怀不了的。事隔多年,只要一提起这件事,他的心仍在隐隐作痛。他向孟桐点点头,掏出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同时问她介不介意。
孟桐笑了,说她也吸烟,为了注意形像,不在大庭广众下吸。
楚辞觉得她笑得很好看,一点没有漂亮女人故弄风情的样子,笑得纯真自然,就像一个纯朴的少女。蓦然,楚辞脑海里出现一幅幅有关秦渔樵的画面,他信口说道:“秦渔樵在那时被扫地出门、押解回乡。为了养家糊口,他才重操祖业,在门上挂起行医的牌子……”
孟桐惊讶得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你怎么知道?”她在心里飞快的算了一下,秦教授从大学回到渔子溪,距今已快五十年。眼前的人怎么看也不到三十,又不是本地的人,怎么会对这些陈年旧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不会也是你的直觉吧?”
楚辞茫然地笑笑,他也不明白自己如何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会知根知底。望着孟桐惊讶的样子,只好支唔其词:“我在来渔子溪之前做过调查……”
小院破败的门虚掩着,楚辞轻轻一推就开了。
孟桐半信半疑,随楚辞走进院内。
天快黑了,骤然而起的风,吹得墙头上的蒿草不住摇晃。
这是一个普通的院子,一个小小的天井,坐北朝南三间正屋,一东一西有两间用作厨房或堆放杂物的房间。与其他院落不同的是,一株高约丈余的桃树挺立在院墙边,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老枝上冒出斑斑点点的花苞。楚辞看着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院,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树下摆着一张小方桌,一边一把竹椅,风吹雨打日晒已经腐了朽了,他感觉自己曾经围着桌子在椅子上坐过;正屋门上挂着半截竹编的门帘,他轻轻一掀,朽了的竹帘掉在地上。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室内的摆设与他想象的完全一样,靠右的地方有一桌一椅,桌后有一个三门的橱柜,柜里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盒装的药品。左边有一布架的屏风,透过缝隙还看得见隐藏在屏风后面的小床。室内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或大或小的蜘蛛网;阴暗潮湿的气息中,还残存着淡淡的酒精味。
恍惚之中,他看见曾在他脑海中出现过的老人,坐在小条桌后在给病人把脉。楚辞一惊,揉揉眼再看,老人不见了。他推开右边房间的门,房间里光线昏暗,里面的摆设若隐若现。蓦然,那个有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楚辞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说话,少女不见了。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有如花蕾刚刚绽开的气息。忽而,这股清香变成浓烈的异香,就如上流社会贵妇人身上散发出的香气。
楚辞拉开掩上的窗帘,线断了,窗帘掉在地上,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窗下的一张床。床上什么都没有,落满灰尘的木板上铺着一块干净的布,香气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看来,有人在床上坐过,还是一个女性。 。。
第三章 把酒临风(2)
楚辞拉开掩上的窗帘,线断了,窗帘掉在地上,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照亮了窗下的一张床。床上什么都没有,落满灰尘的木板上铺着一块干净的布,香气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看来,有人在床上坐过,还是一个女性。
突然,从隔壁房间房传出女子的喊叫,吓得楚辞心里一颤,瞬间毛发倒立。仔细一听,喊声是孟桐发出的,叫楚辞赶紧过去。楚辞来到孟桐所在的房间,看见孟桐站在一个像框下面,惊讶地望着框里一张像片。楚辞不看则罢,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像片上一个老人坐着,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老人就是他在坟地见过的幻影,女的就是他刚才恍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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