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处心积虑,用心良苦……说吧,你的真实目的?”
“话既然已经挑明,我也就直说了……前不久我得了两颗珠子,只知道它贵重,不清楚它的价值。经我多方打听,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权威……今天出此下策别无它意。阿三,事成后你我脱离苦海,远走高飞……”
阿三听虾子这么一说,心里贸然一动,鲍甫丢失的两颗夜明珠,是不是虾子所为?如果是,那到是了解事情真像的好机会,不是的话,给虾子看看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从京城回来,就作了重操旧业的打算。
“你兜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让我看样东西,何苦啊?未龙兄,你害了我!我不是风月场中人,虽然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不敢说孤身自傲,平时也洁身自好……”阿三撑起身子,靠在床上,向虾子要了一支烟,点燃后他被烟呛了几口,喘过气后他说:“你说的东西,在哪儿?”
“这么说,你同意了?”虾子欣喜于色。
阿三默默点点头:“时间,地点?”
虾子想了想,含蓄地笑笑:“就这几天,我准备好了会通知你!”
楚辞风尘仆仆地从新疆乘车随货回到G市。他取出一件皮茄克作为样品,其它的暂时寄存在车站货场,跟即来到市中心的服装市场。
这个服装市场,是G市最有名的地方,长达一公里的街道上,经营各种服装、鞋帽、小商品批发、零售的个体商店鳞次栉比。这些商店的货源大多来自香港、广州、福建,款式前卫。花色品种比国营商场齐全,价格却相应便宜,还可与老板讨价还价,只要有利润,老板就卖。或是前批货赚了钱,积压下来的存货老板就压价抛售,使有限的资金很快回笼。
由于交易灵活,市场非常繁荣。
市场里来来往往的人,手提肩背小袋大包,摩肩擦踵,拥挤不堪。街道两旁的讨价还价声、店铺前有人站在方橙上手持扩音机的叫卖声交相辉映,此起彼伏。
楚辞留心观察着卖皮衣的店铺,发现没有一家有他手里这种样式的皮茄克。他们卖的皮茄克,样式一般,而且价格昂贵,一件极为普通的皮茄克也要三百多元,样式稍微好一点儿的,就要四、五百元乃至上千元!
楚辞转了一圈下来,心里有底了。他那一百件皮衣,每件卖三百元没问题,除去还慕容的本金一万元,有毛利两万!
什么时候能全部脱手呢?时间对楚辞来说,目前虽不重要,但要叫他像小贩一样站在大街上叫卖,他还放不下面子,何况不到一个月前,他还是这个城市里大多数人都认识,风光一时的名记者。何不如少赚点儿钱,将皮衣批发给一家商店,这样既快又省事,还可将到手的钱在慕容那儿再次进货,这梓周转也快,不要把利润看得太重,薄利多销多转几次,什么利都有了。他迅速盘算一番,如果每件皮衣批给别人两百八十元,他只少赚了两千元。将到手的钱再从慕容那里进两百件,那利润就不是两千了,而是三万六!楚辞打定了主意,他的底线是每件皮衣两百六十元。
楚辞走进一间专营皮货、看来规模还可以的商店。老板胖胖的,四十多岁,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
“老板,贵姓?”
“免贵,姓杜。”
“杜老板,”搞新闻出身的楚辞,做什么事都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你看看这件皮茄克……”
老板接过皮衣,仔细地观看。皮衣的质量很好,是上等的小牛皮,柔软得像绸缎一样,更重要地是样式特别好,用行话说就是很有卖像。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神情,不过,稍纵既逝。再一看衣领上的商标,是大写的外文字母,其实他看不懂,却不懂装懂地说:“是英文!”
“不,是俄文。”
“俄罗斯?我看就是俄文!衣服还过得去……”老板不动声色地将皮茄克还给楚辞,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这种茄克这儿卖不卖得动……小伙子,你有多少件,每件多少钱?”
“有一百件,你全部要的话,每件两百八十元!”
“没你这么做生意的!我看最多值一百六……”
“太少了,我不卖。”
“哎,你身上这件风衣不错!”
“你要是价给得好,我下次来可以给你进风衣!”
“那就给你一百七十元!”
“不行!”
“一百八?”
楚辞摇摇头。
“你开个最后价!”
“少了两百六,我们就不谈了!”
杜老板飞快地转动眼珠,盘算一番:“不行,我最多给你两百!”
这离楚辞心里的底线太远了,如果按他所说的价卖给老板,他少说每件也要赚上两百。楚辞指着墙上挂着皮衣:“你这些皮茄克,还不如我的好,一件都要卖三百多,稍微好一点儿的就卖到五、六百,你也赚得太狠了……”
杜老板听楚辞这么一说,倒也不动气,慢条斯理地说开了。
“小伙子,话不能这么说……商人,有行商与坐商之分。我是坐商,就要租赁店铺、装修门面、置办家什、雇佣工人,这就是一笔不菲的钱!还有税收、这样那样的捐款、费用,搞得人焦头烂额……我做生意为的什么?为的是养家糊口。我不赚钱,请问,这些开支从哪儿来?”
杜老板所说的这些,楚辞确实没有想过。自己不是学经济的,忽略了成本核算,只看到利润多少,没想利润背后的支出。是啊,平时只看到商人腰包鼓鼓的,出入于高档的消费场所,想不到商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也有商人的难处。这就是俗话说的: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那就算了……”楚辞收拾起皮衣。
杜老板望着欲离开的楚辞:“年轻人,商海险恶……生意不成仁义在,你要找不到好的经销商,你回来,我还给你这个价!”
“谢谢!”
楚辞头也不回地走出这家店铺,他对杜老板的印象不好,活活一副奸商的嘴脸,还满口仁义道德。
第五十六章 商海险恶(2)
楚辞走到三岔口,这一片是卖牛仔裤的区域,各个店铺,里里外外挂满形形色色的牛仔衣裤。
一中年男子,站在一间不到八个平方的小铺面前,声嘶力竭地向路人兜售他店里的服装。
楚辞看了看服装的商标,是名牌“苹果”,再看服装的质量,简直差极了。不仅打工的线缝不齐,颜色也不好。
那男子发现楚辞在看服装,硬把一件牛仔裤塞到他手里。
“名牌货,六十块一件,你要吗?”
“不要!”
“哎,你这件皮茄克好,在哪儿买的,多少钱?”
“你看值多少?”
“在这个市场,最少这个数!”
男子向楚辞伸出一个巴掌:“不过,你这种款式的茄克,这儿没有。”
“你收不收?”
“收,怎么不收!你有多少?”
“一百件。”
男子惊讶地叫了:“我的天,你是财神爷啊!”
“你出多少钱一件?”
“这个好说,来来来,进来谈!”
男子将楚辞拉进店里,指着压在写字台玻璃下面的营业执照:“我姓侯,叫侯卫东,这是我的营业执照……”
楚辞看了看,他对此不太在意。
“你刚才说……你有一百件?”
“对。”
“你打算卖多少钱一件?”
“我刚才就在问你,出得起多少钱?”
“两种办法:一、我出现金收购,每件一百八;别,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二、你放货在我这儿,由我卖。卖多少件就结多少件,每件三百元。两种办法,由你选择。”
楚辞想,第一种不可以,他出的价比第一家还少二十元;第二种办法倒是可行,每件多收入一百元,一百件就是一万哪!
“你什么时候能卖完?”
“这不一定。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三、五天。”
“我怎么相信你呢?”
“我们可以签个合约。再说,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我在这条街上混了好几年,谁不知道我侯卫东啊!”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第二种方法,我俩签个合同。”
楚辞从车站货场取出寄存的皮衣,交给侯卫东后,他始终放心不下。第二天黄昏,他来到侯卫东的小店,远远就见小店上下挂满了他的皮茄克,周围观看皮衣的人络绎不绝。楚辞走到店前,一看皮衣标的价,吓了他一跳,每件一千元!如此天价,还是诱惑了爱美之人,片刻功夫,就有几个青年买走两件。
侯卫东看见楚辞,满脸是笑。
“你来得正好,我今天运气不错,一共卖了十件,按规定我把钱付给你。”
侯卫东拉开扎在腰间的腰包,取出一厚叠钱给楚辞:“你数数,这是十件的钱,一共三千元。”
楚辞还没有当着人面数钱的习惯,他将一厚叠钱放进衣袋:“不用数了,你在给我之前不知数了好几遍!”
“看你说的,我还不至于如此财迷!”
“这皮茄克,你是不是卖得太贵了?”
“当今这世界,越贵越有人买,越贵的东西越有品味!何况,这是物有所值。你看我卖的这些冒牌牛仔,再便宜也没人买!”
“损人利己!”
“错了,这是损人不利己,这些货卖不出去,我积压了好几万元,快血本无归了!”
“那你还不赶快住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要是住手,这损失谁来埋单?”
“人要知足,就这皮茄克,一件你就尽赚七百,你还在怨这怨那的!”
“好了知足,知足……我说楚老兄,你这皮衣从哪儿进的货?”
楚辞虽不谙经商之道,但保守商业秘密,他还是知道的。
“无可奉告!”
“好,我不问,不问了。这批货快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进第二批?”
“货快完了,这么快?你不是说才卖了十件?”
楚辞这才注意到,店里虽挂着不少皮茄克,与一百件相比,相差甚远。
“未雨绸缪,商人总是第一批货还未卖完,第二批货已经在途中了,防患于未然!”
楚辞觉得侯卫东所言不无道理。
“剩下的皮衣,还有几天才能卖完?”
“也就一个星期吧。”
“好吧,我尽快订货……”
楚辞离开侯卫东的小店,打的到了海边的大排档。
一连好多天来,楚辞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更没有美美地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正当他腹中饥火燃烧之时,他想起已经久违了的大排档。
楚辞有意地找到他过去常常去光顾的海鲜店。
老板还认识他,一见楚辞非常热情,忙不叠地向厨房传话,要厨师把楚辞爱吃的几个菜赶紧做好端来。
“楚记者,天凉了,喝白的还是红的?”
“就叫我老楚好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记者了。老规矩,还是两瓶珠啤。”
“好咧!”
老板应声而去,须臾之间,将酒菜端了上来。
“你慢用!”老板把酒菜在桌上一一摆好,又去招呼别的食客。
楚辞喝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啤酒一直冷透了心,他反而觉得快意。四顾周围的场景,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切依然如故,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然而,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他的命运、生活,令他终生难忘。
楚辞从不看轻商人,当他真的沦落、与商人为伍时,心里还是生出淡淡地悲哀。今非昔比,过去坐在这儿海吃猛喝时,是被人誉为的无冕之王;今天穷酸潦倒在这里进餐,是社会看不起的小商小贩。
今昔对比,身份何等悬殊。
楚辞抚今追昔,不由感叹一番。猛然间,他想起受他牵连的老总编、海关的老关长,还有那个被迫提前退休的警局局长陆原,如果说国家是一座大厦,他们是这座大厦的基石。可惜啊,均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岗位。要是混出了点儿名堂,楚辞想一定去看看他们。
楚辞又喝光了两瓶啤酒。
平时,他的酒量还可以,五、六两白酒或七、八瓶啤酒不在话下,此时他只喝了四瓶啤酒,就觉得头重脚轻,心里闷得慌,全身冒虚汗。海风吹在身上,像有无数的针在扎他。
楚辞感觉不好,匆匆吃下早已凉了的炒河粉,离开了大排档,回到他栖身的小旅店,倒床便睡。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十六章 商海险恶(3)
楚辞被人叫醒时,他觉得头痛得像是快要裂开似的,人也感到极度虚弱。
旅馆服务员见他一天一夜没有出门,怕出意外才打开他的门,把他叫醒。
服务员是一位农村进城打工的大嫂,一看楚辞的模样就知道他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她模模楚辞的额头,烧得吓人。她很快打来滚烫的水,给楚辞洗脸,用拧干的毛巾擦拭他敞开的胸膛。
楚辞感觉好受了一些,感激地望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大嫂。
“你别动,我去给你熬点粥,再给你买点退烧的药。”
“这怎么好……”
“有什么不好?出门在外,要多加注意,身体没了,什么都没了!”
“你说的是,谢谢!”
“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我去了。”
大嫂刚出门,又折了回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来打工,身上没钱,这买药……”
“我给你……”
楚辞挣扎起身,掏出一张钞票给大嫂。
楚辞服了药,喝了大嫂给他熬的青菜米粥,出了一身大汗。虽然身体仍然乏力,他感觉好多了。
大嫂给楚辞盖好被子:“别再受凉了,你这是风寒所致。你可能上次生病没去治疗,拖到现在,病情加重了。什么叫积劳成疾,这就是。”
“大嫂,你懂得还挺多的!”
“我父亲就是家传的郎中,我耳闻目濡,也多少知道一些。”
“真谢谢你了,没你的帮助,我的病也许会加重……”
“不是也许,而是一定。你持续高烧不退,就会转成西医说的肺炎……”
“有这么严重?”
“你在善待别人时,也要善待自己。”
“我记住了。”
大嫂走时,将楚辞给她买药找的钱,一分一角地数清,交到楚辞手上。
楚辞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遵照大嫂的嘱咐,他按时服了几次药,大嫂看他胃口开了,又给他作了些农村风味的面汤,楚辞觉得渐渐恢复了元气。
旅店里有个小天井,楚辞躺椅子上晒太阳。
闲不住的大嫂,搜出楚辞的衬衣,又洗上了。
楚辞感慨地望着敦厚、扑实的大嫂,不由心里生出几分敬佩。人与人之间,要都是如此互相帮助,互相爱护,天下岂不大同?遗憾地是,随着市场经济地深入,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因经济规律开始发生变化。许多人叹息古风不再,世态炎凉……这也许就是社会发展必然带来的阵痛。
“大嫂,大哥还在家里?”
“他也出来了,去了广州。现在乡里人多田少,入不敷出,青壮年差不多都外出谋生……”说到自己的家乡,大嫂脸上有了笑意:“我们那儿山清水秀的,谁愿离乡背井,还不为了一个‘钱’字!”
钱?大嫂一个“钱”字,提醒了楚辞,他有一大笔钱在侯卫东那里。他算了算,己有三天没有去找侯卫东收钱了!
楚辞连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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