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出他的意见,他一个人想什么重要事,使他如此入神?
凤姑娘看在眼里,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她暗暗地觉得这种情形的不寻常。她深深地了解肖承远的为人、敦厚、知礼、重情、尚义,如果没有一件突发的重大事件发生,不会在此时此地,如此使他失常失态。
凤姑娘等到绿忆和王秋绮姑娘,老化子三个人,将蓝玉珍朱怡红抬到屋内之后、凤姑娘这才缓缓地撑起身来,轻轻走上前两步,向肖承远小侠说道:“承弟弟!”
肖承远一惊而觉,顿时眼光一扫,立即抢着说道:“凤姐姐!他们都到屋内去了吗?”
凤姑娘点点头说道:“承弟弟!你是为今天的事,感到哀痛与伤感吗?”
肖承远此时已经发觉到自己的失态,一时说不上话来,只好点点头。
凤姑娘接着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承弟弟不必为两位妹妹担心。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如同方才秋绮!”娘说的,要不是她恰巧适时赶到,此刻情形又是如何?如今两位妹妹虽然命在垂危,相信有救,承弟弟!你说是吗?”
肖承远此时满心沉重,又不便说明,只有黯然地说道:“凤姐姐!小弟明白了。让我们和血吞牙,来领受这次教训。再有更大的打击,我们也要撑起来.我不会忘记老化子帽方才说的,扫荡群魔,重任在肩,凤姐姐!你说是吗?”
肖承远暂时抑压住自己内心两种情感的绞痛,趁机又向风姑娘加重一句,也无非为尔后说明括苍山真情之时,留下后话罢了。
凤姑娘也有一种突发的,而又难以言喻的沉重,对肖承远点点头,两个人缓缓地走进大门之内。
肖承远走进大门,绿忆姑娘抢上前扶住凤姑娘,人却向肖小侠埋怨着说道:“承哥哥!两位姐姐如此万分危急,你还不立即想想解救的办法吗?”
绿忆言下之意,大有对肖承远如此突然慢吞吞地沉思考虑,有了不满的心情。
肖承远望着绿忆那种焦急如焚的神情,内心有如刀割,他心里血不住在想:绿忆!我和你是一样的焦急,两位妹妹重伤应该立即解救,我岂是如此没心没肝,毫不在意吗?可是绿忆你何曾知道,我心里在想一件事,比急救蓝妹妹和怡红妹妹更为重要,更为令人痛心吗?
但是,肖承远没有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说道:“绿忆!我知道!我和你一样的焦急。……”
绿忆扶着凤姑娘坐下,回头望着肖小侠,说道:“承哥哥!……”
下面的话绿忆也不忍说下去,要说,她会责怪承哥哥:“既然和我一阵焦急,你为何如此变得阴沉沉地,像有万斤石头压在身上,半晌不说话,不拿主意,叫人干着急?”绿忆把要说的话,忍在口头,只轻轻地瞪了一眼。
老化子却在此时在一旁说道:“绿忆!不要埋怨你承哥哥,这种毒物和这样火伤,都不同于寻常,老化子半生江湖,还不曾见过连大还丹都治疗不好的伤毒。你承哥哥在为这件事,寻思解救、觅取的方法啊!”
此时王秋绮姑娘也走上前说道:“只要大还丹护住心脏内腑,不致受害,再妥思方法,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说着话,王秋绮姑娘走到凤姑娘身边,说道:“凤姐姐服下丹药,待我助你一掌真力,使之早些药力发散,恢复元气。”
当时一伸右手,舒开玉掌,就要向何云凤姑娘命门大穴上贴去。忽然肖承远一掠身形,快如闪电,抢到王秋绮身旁,伸手拦住,说道:“秋绮姑娘,你是客位,如何好劳顿你损耗真力,为凤姐姐助力行功?”
王秋绮姑娘倒是没有想到,肖承远会如此突然疾闪身形,上前拦住她,不让她为何云凤姑娘助力行功。当时确是为之一惊,继而一愕,终于含着一种微妙的心情,收回自己的右手,一句话没有说,退后两步,站在那里,上不住心头思潮起伏。
这情形看在绿忆姑娘的眼里.也觉得有些奇怪,甚而有些为王秋绮姑娘抱着不平。她觉得承哥哥这种行为和谈吐,不仅不像是待客之道,而且还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绿忆想道:王秋绮姑娘不远千里而来,救了凤姐姐她们三个人于危亡之时,承哥哥不但没有一些谢意,反而如此冰冷无情,岂不是令人感到有些奇怪吗?
绿忆是一个保有几分稚气天真的人,当时心里有了不安的感觉,便不自觉地走到王秋绮姑娘身边,挽着她的玉臂,亲切地叫了一声:“秋绮姐姐!”
王秋绮此时正是思潮如涌,百感丛生。说不出是感伤过去,还是慨叹命运多舛。她倒没有对肖承远的冷然态度,感到哪些特重的难堪,而是想到千里而来,恐怕要落空了。
绿忆姑娘如此挽臂一叫,王秋绮一震而觉,心神顿收,回过头来对绿忆含笑说道:“绿忆妹妹!你有事要和我说吗?”
绿忆对肖承远看了一眼,正待说话,肖承远忽然在凤!”娘身旁叫道:“绿忆!凤姐姐大还丹业已服下,你以南海神功真力,在命门百汇两大主穴,各助一掌,以便凤姐姐早些恢复原状。”
说着话,眼神停留在绿忆身上,注视不动。
绿忆自从和肖哥哥结识以来,在记忆当中,她还未曾见过承哥哥有过如此神情对待于她。一对眼神当中,透着无比凌厉的精光,大有不怒而威,令人栗然的意味。绿忆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缓缓地走到凤姐姐身后,这才长嘘了一口气,出掌行功,双掌贴于何云凤姑娘百汇和命门两大主穴上。
肖承远一直等到绿忆离开了王秋绮,神色一转而为极度的黯然与不安,走到老化子面前,低声道:“老化子哥哥!两位姑娘的毒伤与火创,自服下大还丹之后,短期间内,不知有否好转的现象。如今只盼怡红能够先行恢复神志清醒,明白底蕴之后,才能有所打算。”
老化子直接了当地说道:“小兄弟!你此刻心情沉重,面带忧愁,莫非有何大事?老化子力有能及之时,小兄弟你不必多虑。尽管说明。”
肖承远闻言心里禁不住颤了—下,然后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说道:“当前一切要事,莫如救人第一。在怡红未能清醒之前,令人只有茫然束手。小弟请老化子哥哥相顾两位姑娘,看她们病情恶化如何。”
老化子当时稍稍一怔,立即说道:“小兄弟!听你之意,你是另有他事,暂时要离开庄上?”
肖承远慨然地点点头,应声说道:“老化子哥哥明察秋毫,小弟此时要趁这一段忙乱焦急中的空隙和王姑娘谈几件事。”
王秋绮闻言全身一震,老化子也是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但是,这只是一瞬间的情形,老化子眼神一转。立即点头说道:“时间可贵,王姑娘从千山远来太湖,身负要事相商于小兄弟,真是要趁此空隙。一旦明白真情,只怕求医求药,就要使我们席不暇暖了。”
王秋绮此时真是意外已极,望着肖承远,脸上顿现一片感激的颜色,沉声说道:“肖兄弟如此乐于助人,仗义行侠的行径,令人敬佩无地。”
肖承远露出一丝极为勉强的笑容,向王秋缔说道:“秋绮姑娘,稍作详谈如何?”
王秋绮姑娘略略迟疑了一会.立即点头说道:“谨遵所请。”
肖承远转身又向老化子说道:“太湖之畔从未遭此风波,如今一波既起,难保没有—波与之俱来。庄内一切,就请老
说着朝老化子深深地拱了一拱,旋身又对王秋绮说道:“请秋绮姑娘随我前来。”
话音一落,人似疾风顿起,长衫略一飘动之间,人已经掠空两尺高低,穿门而出,悠然直落庄外。
王秋绮姑娘也不稍停,双足一点,疾闪而出,紧随着肖承远来到庄外。但是,肖承远并不停留,足下依然流水行云,身形却似落叶随风,穿过庄外垂杨,掠过小桥流水,飞越树林,一直向灵严山的方向奔去。
王秋绮心里忽然一动,立即在后面叫道:“肖兄弟!”
肖承远闻声驻步,转回身形,等着王秋绮。王姑娘赶到面前,缓着语气说道:“肖兄弟如无他事,就请稍坐此间,等我说明来意之后,只要得到肖兄弟干金一诺便心满意足。况且此事不是急于一时,眼前庄上两位姑娘身负重伤,我们似乎不宜走远。肖兄弟以为是否?”
王秋绮缓缓地说完这一段话,肖承远果然依言坐到附近不远的一块石头上,脸上露出极其为难的表情,双手紧紧握拳,低头半晌无语。
肖承远这个表情,显出他的心里,正有太多为难之事,令他莫可如何。王秋绮也是聪明伶俐的人物,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当时心头遽落,一阵难过,几乎使她泪水涌眶,失声哭泣。但是,王秋绮还是咬住牙,抑住心中的伤痛。极力平稳着心情和说话的语气。力求自然地说道:“我知道此行前来是极为冒昧。但是,我基于昔日我和肖兄弟相识,才如此冒然而来。既然肖兄弟未明真情便有如此难意,我当告辞,不能为我个人之事而强肖兄弟所难。”
说着话,王秋绮果真的一转身,就要含泪而去。
肖承远却于此时抬头朗声说道:“秋绮姑娘!你休要如此愤愤而去,也休要如此作态相逊。在下有几件事要向姑娘请教,只要事情说明白以后,姑娘要走,在下断不相拦。”
肖承远这几句话听在王秋绮的耳朵里,真是字字刺心,句句泣血。这哪里像是昔日无猜好友肖承远所说的话?简直是出自一个毫不相干,而且心存敌意的人所说出来的话。
若依王秋绮此刻悲愤的心情,立即就要掉头而去,连一句话也不屑和肖承远说。但是,姑娘心中又有一些气氛难平,倒要听听肖承远究竟说些什吗?有什么使他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当时王秋绮已经沉下脸,立定身形,转过来说道:“秋绮来到太湖庄上是为客位。主人若有所问,焉能避而不答,但求主人间完之后,容我离去而不予拦阻,秋绮已经感激不尽了,焉敢尚存他望?”
肖承远仿佛没有在意王秋绮如此出语嘲讽,只是沉着语气,冷冷地问道:“请问秋绮姑娘,贵派无极门有否分支?”
王秋绮闻言一愕,旋即又恢复气氛,也冷冷地回答道:“本来涉及本派之事,秋绮无由回答。但是方才我已言到,处于客人礼教,我可以于此时回答此一问题。”
肖承远冷冷地说声:“谢谢秋绮姑娘!”
王秋绮没有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无极门本是武林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门派,藉藉无名,乏人知晓。因此不像各大门派分支旁系,遍布天下。”
肖承远紧接着追问了一句:“如此说来,贵派无极门,只有如今千山—脉了。”
王秋绮没有答话.静静地站在那里。肖承远又接着说道:“请问秋绮姑娘!武林中有一种晴器名叫杨花飞蛱,又名毒扬花,不知是否为贵派之独门暗器?”
王秋绮此时禁不住一惊,一双眼睛本是仰天而视,此时却落到肖承远的身上。
肖承远紧接着说道:“记得昔日令师为迫寻贵派无极乾坤真经,在天台山遭遇千山十猿之时,与在下相遇,当时曾经说到,杨花飞蛱之变为毒杨花,是为令师叔祖所为,无极门中,从此不再使用这种毒器。此话不知事到今日,是否仍是如此?”
王秋绮此时禁不住脱口说道:“肖兄弟!你问此事有何用意,请即刻说明,不要如此绕三扭四。”
肖承远点点头说道:“最近武林之中,风波迭起,其中最为显著者,有某一大门派掌门入,在毒杨花暗袭之下丧命。而今日太湖之畔,在下庄上出此意外风险,又有毒扬花出现。虽然……”
王秋绮一听肖承远如此一说,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颤声说道:“肖兄弟之意,以为秋绮是这两件事的罪魁祸首。”
肖承远摇头说道:“我知道秋绮姑娘对怡红有救命之恩,但是这两件事实在是太巧合,我不知道,万一我和绿忆等迟来一步,这毒杨花究竟是落在支古冬之身,还是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肖承远说这几句话,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他对于王秋绮的来意,有了怀疑。
这种怀疑,出于此时此地肖承远的心中,是理有所据的。其一,毒杨花为无极门暗器,虽说久不使用,谁有保证如今不再使用?其二,少林掌门人刚伤于毒杨花不久,如今王秋绮又说出曾使毒杨花,伤中支古冬使之逃逸。无极门既不使用这种毒器,如何又出现在王秋绮的身上?其三,毒杨花剧毒无比,中人不出百步,立即毒发身亡,支古冬既然中了毒杨花,为何从容逃去?何况支古冬已经负伤?这岂不是王秋绮无法自圆其说的事?第四,王秋绮虽然说有事前来相求,但为何如此巧法?恰巧是自己不在庄上?
这一连串的疑问,似乎已经使王秋绮无可遁形。肖承远在听到“毒杨花”三个字以后,心里便已经有了一阵仔细的盘算。但是,对于王秋绮,昔日的情感,仍旧难忘。他不能确信王秋绮果真如他想象中,是那样负有任务而来。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没有办法推翻自己所想到的这些事实。
肖承远在一再思虑的结果,他决定不惜当面直言相问。万一其中还有意外的差错,当面说明白,也未尝不是另一条线索,万一果然如他所推论的结果,请王秋绮远走,也免得自己难以处置。
肖承远的用心,是事出有据,而且也极为良苦。但是,这些话听在王秋绮的心里,她的悲痛,就难以言喻了。
王秋绮心里在想道:毒扬花虽然是无极门的独门暗器,但是,你知道事有意外吗?你知道我此行的来意为何吗?你知道我用来伤支古冬这两颗毒杨花的来源吗?别人怀疑我,情有可原,只有你,承弟弟!你不应该如此对我心存疑问。难道昔日的感情,你对我王秋绮丝毫没有了解吗?
人在极端悲痛之余,反而眼泪不流,平静如常。
肖承远和缓着语气,低沉地痛惜地说道:“我知道近日武林由于魔头再起,有不少门派受胁于人,都不无可谅之处。所以,我虽然在如此极为悲愤的心情之下,仍期望此事另有隐情,不要伤及你我昔日友谊和情感。我要沉重地称你一声秋绮姐姐!你能将毒杨花的情形,为我解释清楚吗?”
王秋绮听到肖承远如此说来,尤其最后叫了一声“秋绮姐姐”,确实使她为之心神一颤。但是,王秋绮姑娘内心暗暗叫道:“承弟弟!你说的太迟了!事实如此,我原谅你对我的怀疑。但是,你知道那是对我何等的伤害?即使我说出此行内情,能得到你的了解,却无法弥补我此时内心的创痛,也无法重建起我在你心目中的情份。迟了!迟了!”
秋绮姑娘如此心中泣血,暗自悲痛。肖承远的心却渐渐地不断地向下沉落。他将一双眼睛,紧紧地瞪在王秋绮的身上,一动不动,他在等待着王秋绮的回答,而且他的心在暗暗地呼叫着,希望她的回答,能去除自己心中的怀疑,能推翻那些事实。
然而,肖承远失望了!王秋绮变得平静逾常,对肖承远点点头说道:“肖兄弟!你的怀疑是有事实做根据的,我不会说你这些事实是错误的,所以,我自然不便说你这种怀疑是错误的。……”
肖承远当时浑身—振,不由地向后倒退了两步,睁大眼睛望着王秋绮,微有颤意地说道:“如此说来,我方才说的那些,都与你秋绮姑娘有关了?”
王秋绮冷静地站在那里,不置可否地说道:“肖兄弟!我不便回答你这样的问题。”
肖承远此时才真正地有一种伤心欲绝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希望幻灭了一般,—刹那间,他想起了昔日在太湖之畔,和王秋绮两家通合之好的希望。他想起四象峰夺无极乾坤真经的情形,他也想起千山访无极道遥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