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也是他的乐趣,芷云可不想随便给剥夺了。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就好。”圆圆冷淡地撇开眼,看向窗外,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的婚姻,可是,眸底却是隐约透露出一点儿忧郁。
这一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开芷云的法眼,皱了皱眉,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明白,明明自己和欧阳婚姻幸福,可女儿为什么一说到成亲,就这么一副本能抗拒的表情?
圆圆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也是个孝顺女儿,她听话,不任性,所以哪怕心里不愿意,可也从不说不成亲的话,可芷云是她的亲娘,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家姑娘的不妥之处?
芷云摇摇头,不再多想,儿孙自有儿孙福,有她和欧阳看着,反正圆圆不至于所托非人,爱情什么的,婚后再培养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无需纠结。
“对了,高福,你去吩咐厨房,给万岁爷做点儿清淡的,他最近有点儿上火,还有,张大人父子如果留下用膳,别忘了加一道酱鸭,张大人爱吃……还有,张大人最喜欢的那套茶具,也给他送过去。”
张廷玉最嗜饮茶,在宫里欧阳专门给他备下了他喜欢的茶具和茶叶,玻璃橱窗上还贴了欧阳亲书的字条——‘衡臣专用’。
此等恩宠,可是让允祥好一阵子眼红呢。至于其他嫉恨交加的大臣,那就更多了。不过,张廷玉现在官路亨通,不但是吏部尚书,保和殿大学士,还是太子弘昊的恩师,别人就是嫉妒,也不敢得罪他,再加上,他本来就低调沉稳,不轻易给自己树敌,所以他的日子,过得到还舒服。
“嗻。”
高福在门外应了一声,随即就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做。
想起张廷玉,芷云就忍不住想起张廷玉家的公子张若霭来,张若霭比自家的圆圆小一岁,也到成亲的年纪了,也不知道张廷玉有没有什么想法,反正如燕是挺着急,不过,他们到是谁也没把圆圆和张若霭往一起想,毕竟,满汉不婚,皇家公主下嫁汉臣,这事儿,还真不是张廷玉这么低调的人敢想的。
母女两个说了会儿话,当了用午饭的时辰,十月领着宫女摆了饭,菜点清淡,鱼肉和鸡肉也不显油腻。都是芷云平日里喜欢吃的。
可芷云的胃口不大好,稍微沾了几筷子,就不肯吃了。
见自家主子连半碗饭都没吃完,十月忍不住皱了皱眉,急道:“主子,这饭菜可是不合胃口?要不奴婢让厨房重新做了端上来,再不然,主子想吃什么点心,奴婢这就去准备……我的好主子,您现在是双身子,可万万不能饿到了。”
芷云打了个呵欠,见自家丫头急得都语无伦次了,不觉摇头笑道:“无碍,刚才不是用过水果吗?等过一会儿再吃一顿就是,现下实在吃不了,勉强吃,也恐伤了胃口。”
十月还想再劝说,却听门外传来月桂的声音——“主子,太子殿下宫里的小顺子公公求见。”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阴私
芷云一怔,开口吩咐把人带来,不过片刻,小顺子便紧紧跟在月桂身后,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进了储秀宫。
小顺子一进屋,悄悄抬头,见芷云的气色不大好,心下不由忐忑,不过,面上到还算平静,毕竟跟了太子多年,皇后娘娘的凤颜也是常见的,知道这位主子并不喜欢随意责罚下人,所以他心里虽然慌乱,到并不发憷,还能勉强镇定地毕恭毕敬地行礼请安。
芷云就着十月的手,喝了口水漱口,擦拭了下唇角的水渍,才问道:“太子可是有什么事儿?”
小顺子四处看了眼,欲言又止,待到芷云让月桂带着圆圆下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才松了口气,知道这屋里的都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无须回避,连忙低下头道:“回娘娘的话,景阳宫的宫女高氏慧雯怀孕三月余……太子殿下正在书房伴驾,万岁吩咐,不许奴才们打扰,奴才这才……”
“什么?”芷云一怔,皱了皱眉,十月也差点儿惊呼出声。
“这事儿都有谁知道?”
“回娘娘,刚才高慧雯洗衣服的时候忽然昏倒在地,胡嬷嬷替她诊脉,觉得像是滑脉,这才请了擅长妇科的林太医,林太医已经确诊……高慧雯的确有孕在身,此事只有奴才、胡嬷嬷和林太医知晓。”
小顺子压低声音,答道,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高氏看起来很惊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直在哭,好几次哭得背过气去……”
在哭?真怀孕了?芷云捏了下手指,板起脸,心里也是犹疑不定,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不是那种急色的男人,就算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轻易让某个女人生下他的子嗣,可是,因为太子搬去了景阳宫,那里一向宫禁森严,里面的奴才虽说是内务府安排,可芷云也过目了的,至少,当初安排她们进去的时候,没有哪个奴才有什么飞上枝头的想法……这事儿,还真有些奇怪了……
而且,高氏为什么要哭?她若是真有了太子的子嗣,虽然自己会不高兴,这对即将大婚的太子来说,也是个小污点,可是,毕竟算不了什么大事,这个世界,对男人总是宽容的,别人最多说太子年幼,喜好美色,这些,甚至不能被称为缺点,而高氏却可以母以子贵,她应该是喜多于忧吧。
芷云无奈地摇摇头,暗道:都怪欧阳那家伙,说什么孩子长大了,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也学会独立生存,再不让她在两个儿子周围施展那些‘监控手段’,要不然哪里用得着这样烦恼……
“你下去,让景阳宫的奴才们给我把嘴闭严实,还有,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许接近那个……高慧雯。”
“嗻。”
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急也无用,想了想,芷云摇摇头,还是站起身,让十月服侍着换了衣裳,冲十月点点头:“你去把林太医宣来,就说我身体不适。”
“是。”
“还有,去书房请皇上和太子速来储秀宫。”
“是。”
不多时,半盏茶的工夫还不到,林太医就跪在了暖阁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往上窥着皇后娘娘的神情,芷云见他这般战战兢兢的,皱了皱眉,冷道:“别吞吞吐吐的,给本宫直说。”
“……回娘娘的话,高氏的身体并无大碍,以有三月的身孕,奴才依脉直说,绝不敢有半点儿隐瞒。”林太医也很无辜,景阳宫的宫女有了孩子,虽说不大好听,可是,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子嗣,本来以为皇后娘娘就算不至于欣喜,可也不会恼怒,但现在看来,这事儿不简单……
林太医死死低着头,心中惊惧,莫不是搅和进宫掖阴私里去了吧?
芷云可不知道眼前这位太医的心思——三个月,也就是说,是正月里,年节的时候怀上的,她伸手按了按眉心,一摆手,把林太医打发出去。
十月见芷云的脸色越发不好,急忙扶着她躺下,小声道:“主子,您别气,小心伤了身体。一切都皇上和太子来了再说吧。”
不知道怎的,本是春日好天,却忽然起了阵风,欧阳大跨步地携着冷风进了暖阁的大门,就见芷云躺在软榻上,正闭目养神,虽然脸色不大好,可精神到还平和,欧阳这才松了口气,凑过去坐在软榻旁边,握住媳妇的手,笑道,“身子不舒服?又没有胃口了?”
芷云瞪了他一眼,扯着欧阳的袖子坐起来,咬牙道:“弘昊呢?”
“他马上就过来,到底什么事儿……难道和弘昊有关?”
当然有关,芷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当然和你的宝贝儿子有关,而且是好事儿大好事你快要当爷爷了……”
欧阳闻言,顿时一怔,迟疑地摸了摸眉心,刚进门的弘昊也听见了这句话,本能反应,张嘴就道:“弘昼那小子闯祸了?他什么时候有孩子的……”
他话音未落,又有声音传来——“四哥,你可别冤枉弟弟。”
因为听说母亲身体不适,紧张地赶来的弘昼,登时瞪大了眼睛:“皇额娘,你别听四哥胡说,儿臣的福晋可还没进门儿呢。”
他虽然胡闹,却也不是不懂规矩,他对自己的福晋很满意,绝不会做出在嫡福晋进门之前先有庶子,这类赤luo裸地打脸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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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巨响,齐妃脑子一晕,软软地就倒在桌子上,她的牙齿发出咯噔咯噔,极其刺耳的声音。
地上的紫砂壶茶具四处飞散,好几片碎片崩裂,刺破了齐妃保养得宜的手,鲜血一滴滴流下,沿着桌沿儿,落于地面,在寂静的宫室内,越发让人心里难安。
弘时脸色煞白,穿着皇子蟒袍,咬着牙,跪着爬到齐妃的跟前,搂住她的腿,颤动着声音,哭道:“额娘,额娘,你要救救儿子,儿子不是故意的,那天,那天宫宴的时候,儿子是喝醉了……本来,本来还以为此事无人知道,却不曾想,不曾想只是春风一度,那高氏竟然……”
“闭嘴。”李氏伸手握住旁边水盆里的湿巾,沾着冷水,抹了把脸,瑟缩了一下身子,咬牙道,“此事……可还有别人知晓?”
片刻之间,弘时那一双鹰聿的眸子精光一闪,冷冷地瞪向一直跪在身后的心腹小太监。
小然子的眼神,顿时变得极其恐惧,他抬起头,哀切地看了自己跟随了三年的主子,却只在弘时阿哥的眼睛里看到了冷漠。
小然子心下大乱,过了半晌,才茫然地猛地磕下头去,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一片灰败,道:“主子爷,奴才贱命一条,如今就为主子爷尽忠了,万望主子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关照奴才的弟弟、妹妹和老父亲……”
小然子进宫也是不得已的,家里老父亲病重,需要银子赡养,妹妹年纪大了,也要有些嫁妆才好出嫁,幼弟年纪还小,可是冰雪聪明,和他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不一样,弟弟甚喜欢读书,是有状元之才的好男儿,他们家,究竟是一辈子贫困,还是飞黄腾达,可就只能看弟弟的了,如果可能,小然子也不想死,可是,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齐妃的手里,这条命,又哪里还由得了自己
齐妃的眼神也是一黯,在宫里培养个心腹不容易,也就是近几年,皇后放松了对后宫的掌控,她又常年管着公务,这才勉强收买了几个得用的,小然子虽然跟了弘时才三年,可他机灵,有眼力,也忠心,已经是儿子身边最得用的人,齐妃和弘时又岂愿意轻易自断臂膀,可是……这种犯忌讳的事情,绝对不能张扬出去,否则,弘时就完了。
沉寂片刻,就见小然子哆嗦着身体,微微颤颤地跪着向后退去,半晌,才退出大门,齐妃远远地凝望着窗外的几片新长出的嫩芽,忽然俯下身,一把搂住儿子,低声道:“别怕,没事儿,额娘会保护弘时的。”
弘时身体一抖,脸上冷汗淋漓,嘴唇也是惨白:“额娘,儿子不想像太子那般,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宫殿里,儿子不想……”
“别怕,这事儿不会有人知道的,那个高氏,虽然是内务府调教了放在太子身边的,可毕竟只是区区一个宫女,算不了什么,额娘会处理得很干净,哼,在这个皇宫,弄死个宫女,还算是事儿吗?额娘刚才是自乱阵脚了,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个穿着粉红旗装的宫女,一进门,就暗哑着嗓子道:“娘娘,刚才皇后紧急找了林太医过去……”
弘时一听,猛地抬头,几乎尖叫地嘶哑道:“额娘……莫不是皇后她……”
李氏心里也一跳。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隐情
“……别乱,皇后现在身怀六甲,这几日召见太医的次数不少,并不一定就是发现了什么……”李氏深吸了口气,手下用力,将儿子托起来,慈爱地给他整理了整理衣襟,使了个眼色,碧桃便上前将地上、桌子上的茶具碎片收拾了。
收拾妥当,碧桃毕恭毕敬地退下,室内只剩下李氏和弘时二人。
李氏拉着儿子的胳膊,扶着他在身边坐下,眉眼温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理智:“弘时,那高慧雯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怀孕三月,才忽然传话与你,是真的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实情……”
弘时一怔,脸色一派铁青,咬牙道:“额娘,我早先觉得,yin乱宫闱是必死的大罪,那高氏和儿子无冤无仇,何苦赔上自己陷害儿子,也就没有多想,现在想想,高慧雯的举动确实不大寻常……”
他低下头,那日的情形再一次浮现于脑海中——太子于景阳宫设宴,眼睁睁看着那人一身明黄,端坐于上,言笑间大气从容,贵气逼人,无数达官贵人上赶着到那位眼前去逢迎拍马,却对自己视而不见,他心里不是滋味,便忍不住多喝了两碗酒……
弘时平日里的酒量并不浅,也不是不知分寸,可不知为何,当日宫宴未罢,竟然便有些上头,再加上心里不大痛快,便请示了太子一句,独自一人到景阳宫的偏殿里休息。
一开始还强撑着,可没一会儿,竟然觉得睁不开眼了,意识也逐渐迷糊,似乎开始做一个美梦……梦中,他一个人高坐于龙椅之上,仿佛立于云端,能俯瞰天下。
弘时的心激荡起伏,脸上一瞬间涨得通红,迷糊间,遥遥望去,隐约间望见一个身形纤细,眉目清丽似月的绝代佳人,身披无缝天衣,随风而舞……
那佳人的面目一开始并不清晰,可歌舞到最后,竟和……和那高高在上,他一直连想也不敢想的女人重合了。
看着看着,弘时就觉得心里一股邪火乱窜,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升腾……他迷糊得觉得一切都是梦境,顿时理智不在,站起身就朝着那女子扑了过去……
等弘时意乱情迷过后,勉强睁开眼,却惊见身边竟然真有一宫女在,而且衣衫凌乱,垂泪不已,他立时便吓了一跳,可却也没多想,以为这不过是一普通宫女而已,没放在心上,还想着等过几日,寻个由头将这宫女要了就是,反正太子在这方面大方得很。
随便交代那宫女避了人去换换衣裳,弘时就洗了把脸,灌了一碗醒酒汤,整了整略显得凌乱的衣服,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可是,等他第二天清醒过来,稍微一打探,才发现那宫女不是一般人,而是在太子大婚前,由内务府专门调教来教导太子的,虽然是包衣,可世代都是皇家的奴才,身份不低,在内务府也是有势力的,父亲是今年才任广东省布政使的高斌高右文……
等太子大婚,这个宫女高氏,怎么也能做一庶妃。
知道此事,弘时也忍不住心惊胆战了一阵子,还想着将那宫女除去,可是,太子的景阳宫,毕竟不比一般地方,他插不进手,后来见根本没什么风声传出,弘时又想,发生了这种事,女方更不敢随便乱说,此事只要自己闭口不言,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又怎么会有别人知道?
弘时心存侥幸,可是李氏听他说到这儿,却觉得一阵透心凉,弘时不懂,她还不懂吗?这是皇宫,皇宫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此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弘时为什么会醉酒,那宫女高慧雯又为何偏偏去了偏殿,说是给弘时送醒酒汤去,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儿?
“额娘,昨日我进宫,高氏竟然告知,她已然怀有身孕,儿子……”
李氏心下叹息,目光却一瞬间变得刻骨冰寒,她轻轻拍拍弘时的手,低声道:“一切有额娘在。”
“是,额娘,那高慧雯不过是高斌的庶女,本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