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亲自煮了醒酒茶端过来,结果一看,不光十三爷醉了,包括弘昊在内的几个小阿哥都是神色迷离,立时便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茶水差点儿没端稳,还是欧阳搭了把手,这才把醒酒茶给十三倒上,又顺便给儿子们灌了几口。
在座的弘昊弘昀弘时还好,年纪大,也有过经验,哪怕是弘昊,也偷偷在额娘看不见的时候饮过酒水,可弘昼年纪尚小,这会儿纵然说葡萄酒不大醉人,可也喝得上头,此时眼神散乱,只会傻呵呵地咧开嘴笑,几乎认不得人了。
欧阳一搂儿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琢磨着要不要偷偷寻摸颗药丸,给这孩子消消酒意,要不然,芷云那一关不好过啊。
苦笑一阵,趁机让七月撤了酒席,等十三和小阿哥们喝过醒酒茶,就让人伺候他们下去梳洗,顺便让人把客房收拾一下,安顿十三住上一晚。
当然,这个夜晚,芷云是不会对喝醉了酒的宝贝儿子们做什么,最多也只是似笑非笑地斜自家那个鼓动孩子做坏事的相公两眼,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不过,等第二天大家伙酒醒之后,孩子和孩子他爹,却让端出一副慈母贤妇姿态的芷云,灌了整整半个月的魔药,据说有强身健体,消除酒水副作用的疗效,那药水很好看,有紫色的,有绿色的,有琥珀色,有天蓝色,味道也同样多种多样儿……
半个月内,欧阳,弘昊和弘昼,每天嘴里都有一股子臭鸡蛋,臭豆腐,腐坏的肉之类的味道,而且别管灌多少蜜水,死活消不下去,这种酷刑一直持续到万岁爷去承德避暑,顺便去木兰秋狝,并且点了弘昊弘昼随行,这才算躲了过去。
因为康熙的旨意下的很急,出发前三天才通知,芷云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欧阳这家伙受不了魔药的滋味儿,使了手段才争取到陪驾的名额,不过,不管怎么说,万岁爷亲点随行,到底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整个雍王府都紧张起来,芷云也免不了脚不着地地开始帮自家相公儿子们打点行礼,一直忙到三日后送了他们出门,这才松了口气,安生下来。
同样生活的很悠闲的,还有跑到海淀别院避暑的廉贝勒。
他最喜欢这个别院,一旦心情憋闷浮躁了,便总喜欢跑到这地方来修养身心。
海淀,廉贝勒花园——八贝勒的花园装饰的清雅绝伦,花木不多,大多素淡。
九阿哥望了望园中景致,也不觉心生几分悠哉,笑着对边上的八阿哥道:“八哥,你到是惯会享受,这地方景致不错,和京里一比,虽不能说是什么世外桃源,但在这里住着,也不至于日日想那些烦心的事儿……不过,八哥怎么越修养,身子显得越弱了?”
“有吗?”胤禩微笑,喝了口茶,眉宇间却有几分疏朗。
九阿哥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捏着下巴,点点头,确实,八哥看着清瘦,但是气色已好上很多,至少,比那些年殚精竭力的时候要好。
想到最近自家八哥万事不理,甚至学老四一般,开始参禅拜佛,他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儿,抑郁难受当然有,愤怒也有,可是,局势已经如此了,他们又还能如何,要是八哥真能看开,说不定,未来还有个活路儿,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继续争下去,以后下场堪忧啊。
“罢了,罢了……八哥如今静了心,也是好事……只希望八嫂也能想开,别那么泼辣,早点儿让八哥多几个子嗣才好……”
胤禩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弟,你也别想太多,不过,听哥一句话,别和十四走得太近,这些年,哥是看出来了,十四太张狂跋扈,也太肤浅,心性不稳,不是个能成大气的……比起来,到是……”
说到这里,他的视线望向远处天际,到底没有点名,九阿哥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嘲讽,低声道:“十四?像他这般奸猾之徒,弟弟自然会提防着。”
九阿哥不是个糊涂人,十四是踩着八阿哥上位的,他现在手里的势力,大部分全是分化了八爷党所得,看着势力不小,上面还有永和宫那位襄助,实际上却根基浅薄,真和他一心一意的几乎没有,就算他领兵出征,看起来自然是荣宠无限,可人一不在京城,那什么都不好说了,反而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根本不曾结党的老四,现在才看得出底蕴深厚,圣宠和势力都不薄,而且,为人也比十四好多了,别看一张脸挺冷,实际上对兄弟们着实有几分情谊……
正胡思乱想,他忽然又忆起一事,笑道:“对了,哥,你最近赶紧准备些银子,说不定很快要用上。”
“银子?哪里缺银子了吗?”胤禩听着有点儿糊涂,最近朝廷打仗,可饷银却是不缺的,老四打理户部,挣钱的手段是越来越多,尤其是海外贸易司,听说一年得的钱,快比全国的赋税都高了……万岁爷应该用不着开捐筹饷吧。
“八哥最近修身养性,消息可不灵通。”九阿哥笑着指了指头上,“那边儿听说进展很大,快到收尾的时候了,要是完成了,能捞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皇阿玛吃肉,总要让咱们喝口汤吧,又不是没有出人出力……宗人府和户部正打算联合弄一个叫什么‘股票’的东西,好像允许宗室子弟入股‘海外贸易司’,以后那块儿肥肉,大家伙都能沾一沾了。”
闻言,八阿哥恍然点头,他虽然修身养性,可消息还算灵通,这事儿也早有耳闻,只是静了些日子,没太上心罢了。
“哎,四哥确实本事,以前咱们哪敢随便打仗?大军一动,黄金万两,那是闹着玩的吗?万岁爷早年用兵太厉害,又总是这里减税,那里免税的,国库都快空了,所以那些跳梁小丑们蹦跶,咱们多是抚为主,剿少有,现在可不一样,朝廷新军正等着机会练兵,国库丰盈,钱多得没处花,这仗打起来也痛快,要不是弟弟实在不大懂军事,恐怕也想和十四一样,到战场上见识一二呢。”九阿哥一边说一边感叹地晃了晃脑袋,他自己就是个会挣钱的,所以,对一向冷漠刻板的四哥,居然也有这么大的本事,深表惊奇……
兄弟两个正说着话,忽见有个内侍步履匆忙的跑过来。
“什么事儿慌张张的?”八哥见他神色慌张,脚步凌乱,不觉皱眉道,“没见我正同九爷说话?”
那内侍闻言,身子一抖擞,连忙跪下禀道:“主子,福晋那边儿出了事儿,请您赶紧去看看吧……”
胤禩一愣,苦笑着冲九阿哥摇了摇头,“哎,恐怕又要闹腾几日了。”
八福晋是郡主,从小就是娇生惯养,性子多少有几分骄纵,最是受不得气,如今八阿哥失宠于圣上,眼看着过得比圈禁了的阿哥们还差,外面的冷言冷语越来越多,她又怎么可能好受得了,那副火爆的脾气,更是一点就爆,今天不知道又是哪一个惹到她了吧,这也不是第一回,胤禩早习惯了。
事实上,不光是胤禩,连老九也习惯了。
九阿哥站起身,很是知情识趣地告退,他那八嫂泼辣得很,自个儿在这儿呆着,说不定会让哥哥脸面不好看,还是离开的好。
第二卷 闺阁少女 第六十四章 子嗣
第六十四章 子嗣
九阿哥一步步出了园子,还隐约能听见一阵阵的哭喊声,他叹了口气,上了轿子,也没多说什么。
自从八哥被皇阿玛厌弃之后,他十次登门来找八哥,大概就有两三次要碰上那位八嫂子心情不好,其实,自家这位表妹的脾气,以前只是稍稍有些娇蛮,心性还是极良善的,对下人们虽然不说多好,但也不是动辄便打骂出气,可嫁进皇家之后,也许是受了太多委屈,竟一下子心狠手辣起来,连她身边跟着的,几乎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的贴身大丫环,都因为一点儿芝麻蒜皮的小事儿被打了十几鞭子,弄得遍体鳞伤,现在还下不了床。
胤禩慢步走进花园前宅,一进门,就看见杯盏碎了一地,茶壶倾倒,上好的碧螺春清茶流了一桌子,而八福晋正趴在一片狼藉的红木八仙桌上哭得近似疯狂。
八阿哥苦笑了一声,走过去抚了抚八福晋的头发,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个给你气受了?”说着,胤禩看了立在一边儿,板着脸伺候的周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今儿福晋去五福晋那儿参加五福晋的生日宴席……别人说起今年随驾的皇孙里面,只有四爷府上的四阿哥、五阿哥两个嫡子……”
说了这么一句,周嬷嬷就闭口不言了。八阿哥也只点点头,心道:又是子嗣的问题,大概也只有这个问题,能让自家福晋如此失态了。
其实,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大多数时候都是八福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八阿哥现在被万岁厌弃,对谁都没什么威胁,偏偏又是个有本事的皇子,交游广阔,与人为善,只看在他这位皇子的面子上,别人也真犯不着在这种时候去用子嗣之类的问题让八福晋难堪……
那伙子福晋说起今年随驾的小阿哥,说起弘昊和弘昼,嘴里说两个小阿哥聪明有本事,就是比起比他们年长的,也是出色得多,其实,这话里话外,没少流露出嫉妒芷云,嫉妒四阿哥的意思,后来顺带着开始一个个地细数各个王府有出息的嫡子庶子们,也是很正常的社交话题,毕竟,女人们闲聊,说的除了丈夫,可不就只有孩子了?
偏偏八福晋这阵子正为孩子的事儿,让宫里的宜妃娘娘训了一顿,日日辗转反侧,心里难受,听任何有关子嗣的话题,都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呢,离了五福晋那儿,回到自家,她想起那帮子女人们说起儿子女儿,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骄傲自得,越想越难受,心里憋的这股子邪火儿,说什么也下不去了。
正碰上有个丫头来奉茶,结果茶水太烫,八福晋一不小心被烫到了,一抬头,见这丫头只有十四五岁,青葱一般的年纪,而自己已经人老珠黄,有孩子的可能越来越低,悲从中来的同时,这丫头也倒霉地被迁怒,让人压出去在院子里打嘴巴,这才二十巴掌,那小丫头的脸,就已经肿得看不出原样儿……
八阿哥何等聪明人物,只听周嬷嬷说上一句半句,就把自家福晋的心思猜着了大半,他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福晋的后背:“别想太多,不是已经有弘旺了吗?再说,咱们还不老呢,现在子嗣和咱们无缘,不一定以后也无缘,等明天我请个御医来给你调理一下身体,说不定等明年,咱们就能抱上白胖的大小子了。”
可惜,他这里想要孩子想得发疯,却求而不得,别人府上,虽然已经儿女双全,并不再想这些,却偏偏有老天垂青。
胤禛他们从木兰围场回京的时候,已经快到年节,弘昊和弘昼两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跟着自家阿玛在围场上骑马打猎,激动不已,还真打了许多野兽,弄了不少皮毛回来。
只是芷云看着两个孩子有些消瘦的小脸儿,不觉心疼不已,就连那一堆或红的,或白的,以前她最喜欢的狐狸皮,也难让她露出欢颜,还是欧阳搂着劝慰了很久,后来又见孩子们虽然瘦了,但精气神一丝不缺,相反,到看着比以往更机灵几分,这才罢了。
这一年,便匆匆过去,西藏用兵进展很顺利,抚远大将军是连战连捷,德妃在永和宫也是乐得合不拢嘴,整个京城都在怀疑,十四阿哥是不是就是康熙选定的继承人,一时间,四阿哥府上到不像以前那么热闹,变得冷清了不少。
如此正好,芷云也懒得天天应酬这些麻烦事儿。
不过,十四阿哥还是不能回京,连过年都回不来,到让德妃纠结得很,既觉得万岁爷看重是好事,又担心儿子在外面吃苦受罪,这么一折腾,便病了,缠绵病榻了好一阵子,连三月十八康熙爷万寿都没起来床,芷云不得不跑去侍疾,一连折腾了许久,到天儿都开始热起来,德妃才病愈。
好不容易离开那座不怎么样的皇宫,芷云窝在靠椅上,搂着软枕,趴在窗户边望着外面繁密的花枝,却是恹恹的,不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
门帘掀开,欧阳摆摆手,让十月和高福他们都下去,自己提了拿了帕子,过了温水拧了拧,走过去给芷云擦了擦脸,然后往她嘴边儿塞了一颗没削皮的大红苹果。
芷云没动,对自家相公兼BOSS的气息,她熟悉得很,就着欧阳的手,喀嚓一口,连皮带果肉地咬下一大块儿,咕哝了句:“甜。”
欧阳一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刚出完任务,回到主神空间里,一个个地坐在地上,心累身累,虽然点了一桌满汉全席一般的丰盛佳肴,可谁也不想吃饭,没办法,欧阳这个做BOSS的心疼,只好拿了几只苹果,剁成果泥,又拿了个勺子给这些‘大婴儿’一口一口地喂食。
那时候,欧阳不知道同伴怎么想,但他却觉得挺幸福……
正感慨着,结果一低头,见自家媳妇衣服有些皱,胸前露出小半截儿光洁细腻的肌肤,粉润的颜色,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不禁心里一动,来了心思,眼睛里也浮现出一抹火热来,刚一伸手,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听见十月在外面道:“格格醒了。”
登时,有了女儿忘了相公的芷云精神起来,连忙几步跑去隔壁的儿童房,亲自给宝贝闺女穿上新衣服,领着回屋,正好,又赶上弘昼蹦蹦跳跳地下了学,一进屋就嚷嚷饿得慌,这般,芷云也没心思任由欧阳偷香窃玉了,赶紧让十月备下小点心,稍稍塞了塞儿子的小肚皮,然后让厨房赶紧准备饭食,毕竟,点心什么的,再好吃也不宜多吃,吃饭才是正经。
欧阳嘴角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孩子很好,他也爱的很,可是,就是这种时候太折磨人
临近掌灯时分,厨房就备妥了饭食,弘昊这时也回来了,他现在跟着万岁爷,大多数时候在宫里就吃过饭,今天也一样,不过,还是陪着阿玛额娘和弟弟妹妹上了桌儿。
弘昼眼珠儿在食桌上绕了一圈,只拣着鱼和肉吃,把碗里欧阳给他添的青菜一根根挑出来,扔他哥的碗里。
“咳咳。”
结果,马上得了报应,一筷子苦瓜凑到弘昼嘴边,弘昼小脸一皱,结果见是自家额娘,只好撇了撇嘴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苦瓜给吃了,然后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胡闹,闷声埋头苦吃。
芷云这才满意,自己则高高兴兴地夹了一筷子鱼肉,递过去让欧阳帮她挑了刺儿,填进嘴里,不过,这鱼肉刚一下口,她就觉得有些恶心,不过也还好,并不严重,所以,芷云用魔力往周身走了一圈儿,嘴角一弯,却什么也没说,又转头开始吃青菜。
晚饭吃完,把孩子们送走,让他们自己去玩,一整个白天都在学习,晚上就不用念书了。欧阳洗了把脸,擦了擦手,笑眯眯搂住媳妇,凑到她耳朵边儿,“媳妇,洗个鸳鸯浴如何?好久没洗了……”
“唔……我是很想。”芷云眨眨眼,嘴角一勾,露出个调皮的笑来,“不过,咱们最好先请个御医来府上,让他看看我儿子乐意不乐意才是……”
“关弘昊和弘昼什么……”欧阳话音一止,视线往自家媳妇平坦的小肚子上溜了一圈儿,脸上登时露出个像笑又不像笑的笑容,忽然觉得牙有点酸。
看着欧阳古怪的表情,芷云暗乐,摸了摸肚子,捏着下巴想,所以说嘛,这孩子生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想起当初怀着弘昊的时候,自家这位相公是何等惊喜若狂,慌张失措,可这一次,怎么看怎么都到像是忽然吃坏了肚子……
当然,调侃归调侃,纠结归纠结,身为准爸爸的欧阳同志还是高高